“很好。”哈里·布赖恩特听到消息,说道,“嗯,去休息吧。我们派一辆警车去把那三具尸体运回来。”
里克·德卡德挂上电话。“仿生人很愚蠢。”他残忍地对特障人说,“罗伊·贝蒂分辨不出我和你。他以为我是你,才开的门。警察会来清理这个地方。你不妨另找一个房间住下,直到他们清理完。你恐怕不愿意待在这里跟这些尸体做伴。”
“我要离开这座……座……座楼,”伊西多尔说,“我要住……住……住到城里人多……多的地方。”
“我想我的楼里有空房间。”里克说。
伊西多尔更结巴了:“我不要……要……要住在你附近。”
“出去吧,或上楼去。”里克说,“不要待在这里。”
特障人挣扎了一会,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无言的脸上掠过各种各样的表情。最后,他转过身,拖着脚走出了房间,留下里克一个人。
这是什么样的工作啊,里克想。我是个灾星,就像饥荒或瘟疫。我走到哪里,古老的诅咒就跟到哪里。
就像默瑟说的,我必须做错事。我从一开始做的事情就都是错的。不管怎样,现在到了回家的时间。也许,我跟伊兰一起待一阵子,就会忘记这些。
回到他家所在的楼顶时,伊兰已经在那儿等着他。她看他的眼神有些疯狂和错乱。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还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他张开双臂抱住她,说:“总之,一切都结束了。我一直在想,也许哈里·布赖恩特可以把我安排到另—”
“里克,”她说,“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我很抱歉。山羊死了。”
出于某些原因,他并不惊讶。只是感觉更差了一些,就像来自四面八方的沉重挤压上又加了一个砝码的重量。“合同里应该有保护条款。”他说,“如果九十天内它病了,经销商会—”
“它没病。有人—”伊兰清了一下嗓子,哑声继续说—“有人来到这里,把山羊从笼子里弄出来,拖到楼顶边缘。”
“然后推下楼去?”他问。
“对。”她点着头。
“你看到是谁干的了吗?”
“我看到她了,看得很清楚。”伊兰说,“巴伯那时还在这里晃悠,他下楼来找我,我们报了警,但那时山羊已经死了,她也已经走了。一个小个子的年轻女孩,黑头发,黑色的大眼睛。非常瘦。穿着一身鱼鳞状长外套,拿着一个邮袋状手包。而且她并没有故意避开我们。就像她根本不在乎。”
“对,她不在乎。”他说,“蕾切尔根本不关心你看见她没有。很可能她是故意让你看见的,好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他吻了她一下。“然后你一直在这上面等我?”
“只等了半个钟头。那就是半个钟头前的事情。”伊兰温柔地回吻了他一下,“太可怕了。何必呢?”
他转身走向刚停好的车,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何必呢?”他说,“她有她自己说得过去的理由。”一个仿生人的理由,他想。
“你要去哪儿?你不想下楼陪我吗?电视上刚放了最震撼的新闻。老友巴斯特宣称默瑟是骗子。你对这事怎么看,里克?你觉得那是真的吗?”
“什么都是真的,”他说,“任何人想象过的任何东西都是真的。”他啪一下打开飞车引擎。
“你不会有事吧?”
“我不会有事。”他说,然后心想,但我终会死去。两句话都是真的。他关上车门,向伊兰摆了摆手,然后刷一下升上夜空。
曾几何时,他想,这时候我可以看到星星。很多年前了。但现在只有尘埃,很多年没有人看见星星了,至少在地球上是看不见的。也许我该去一个可以看见星星的地方,他对自己说。车越飞越快,越飞越高,远离旧金山,飞向北面无人居住的荒凉处。那是没有任何活物愿意去的地方,除了自觉死期将至的那些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