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罗隐士 著
一、 夏洛蒂公主死了。她再也不会动弹,不会想,不会感受了。她已同她将要与之混合的泥土一样麻木。使人感到可怕的是,一想起她在短短几天以前还生气勃勃和充满希望,现在却成了一具腐朽的尸体;一个少妇,无邪,而且美丽,从宁静的家庭生活中被摄夺了去,留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空虚,这种空虚是任何人的死都不能不留下的空虚。
二、 夏洛蒂公主之死与千百万别的人之死的共同处就是这些。有多少妇人死于产褥,留下无母的孩子们和她们的丈夫,在那重大损失的痛苦记忆萦绕之中生活着?有多少具有积极有力的品德,而又温柔、多情、聪慧的妇女,她们的生命是缚住幸福和融洽的锁链,一旦断了,留下那些原来被她结合在一起的人无法生存,她们死了,她们被伤心地悼念,这种伤痛之深是语言无法表达的!还有些妇女死在穷困或耻辱中,留下她们的孤儿,则成为被陌生人蔑视和忽视的不幸者。男子们守在他们奄奄一息的妻子的床边,虽然两颊绯红的婴儿睡在漠然的保姆膝头,当他们听到他们妻子喉头发出那可怕的临终气绝的声音,他们是失魂落魄地哀痛。那伤心的丈夫两眼不断地读着医生脸上的表情,直到那显然的失望落进他的心头。所有这一切曾经发生过而且还在发生。你怀着欢悦的心情走过这座大城市的街头,你未必想到在你的四周正演着这种悲剧。你并不会想到有多少母亲正死于产褥。这是最可怕的灾难。对于疾病、老年、战争来说,死亡本是家常便饭,但是在幸喜和希望的季节,当生命应该连接生命,团圆的家庭期望最年轻、最被爱的新的一员的来临时,那妻子和母亲——由于她的缘故全家的每一个人彼此如此亲爱——竟会死去!——然而成千上万最贫苦的穷人,他们的不幸由于此处没法说的原因而加剧,他们正遭受着这种失去妻子和母亲的痛苦。难道他们没有感情吗?难道他们的心不在他们胸中颤动,泪水不会从他们的眼中涌迸?难道他们不是同样血肉之躯的人类?然而没有人为他们流泪——没有人为他们伤悼——当他们的棺柩抬到墓地(如果教区还真能施舍一具棺木的话),也没有人会专门为死者留下的悲哀作一点道德的论述。
三、 雅典人以公众致哀的方式来追悼那些以勇敢和理智领导了共和国的人们的逝世,追悼那些曾以其天才为共和国博得荣誉的人们的逝世。这种做法是很好的。人们应该悼念死者;这说明我们除了爱自己以外,还爱着别的东西;只有铁石心肠的人,才忍看他的朋友归于黄土,无动于衷地目送死者走向那“无人再回来的旅程”。为那些曾经为国效劳的人哀悼,是一种悲悯的习惯,然而它更有益于培养我们最好的感情。当弥尔顿逝世时,整个英国民族穿上了庄严的黑衣,悲哀的丧钟从城市到城市低沉地鸣响。这是完全应该的。法兰西民族也应该为卢梭和伏尔泰之死举行国葬。对于超出我们特别亲近的人的圈子以外的人们,他们的死,我们不可能真正地感到悲痛;但是对于公众爱戴、感激的人物的死,只要我们有一颗开明的心,那么就会产生某种超出那个小圈子的感情。同样合适的是,人们应该为他们的祖国或全世界所罹任何公众的灾难表示哀伤,尽管不是某些人的死亡。这有助于保持人和人之间,以及作为一个整体的所有人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是社会生活的结合者。凡是发生了那种使所有善良的人伤痛的事件,都应该举行公众的致哀,例如出现了外国的或本国的暴君统治,对于公众信仰的侮辱,曲解古老、受人尊崇的法律而杀害无辜者,以及那些为公众谋福利而怀抱不屈热情的人们——他们是民族的花朵——遭遇了明显的危险。因此,如果霍恩·吐克和哈代被判叛国罪时,人们不仅满怀悲愤,而且还有表示忧思的举动,那就好了。当法兰西共和国灭亡时,全世界是应该致哀的。
四、 但是这种诉诸人们感情的做法不应该轻率采取,或者有任何的浪费,把这种丰厚的感情暖流浪费到不值得的对象之上,一次公众的伤悼正是这种感情的热流迸涌的时机。这种庄严的举动只应用来对待某一种普遍的、可理解的灾难,而且要所有关怀国家和人类的人们共同认为确是这样一种灾难;其性质应该是普遍的,而不是某种特殊的事情。
五、 夏洛蒂公主逝世的消息差不多是与布兰德雷斯、勒德兰和特尔纳三人被处死的消息同时传来的。如果美貌、青春、无邪、和蔼,以及家庭中的品德从此灭亡,因而能证明公众的悲痛有理,那么这一位使人注意的贵妇人值得受到这种悼念。她是她的族中最后和最好的一位。但是,我们有成千上万这样的人,在个人的美质上和她同样优越,她们的生命、青春和希望也被死神切断了。她的偶然的出身高贵并不能使她的生命具有更多的美德,也不能使她的死亡更加值得哀恸。对于公众来说,她既没有做好事,也没有做坏事;她所受的教育使她不可能在一种广泛的意义上做好事或坏事。她生下就是一位公主;那些命运注定统治人类的人,都不能获得甚至统治他们自己所必需的一点智慧和经验。她可不像简·格雷夫人,也不像伊丽莎白女皇,后者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女人。夏洛蒂公主却没有完成什么,也没有寻求什么,对于涉及她将要统治的人们的幸福的重大政治问题,她一点也不懂得。然而不应因此而谴责她,而是应该对她怀着同情来说这些。让我们别说死者的坏话吧。皇室的无能和不幸就是这样——王孙们从摇篮里开始就被迫不能成为这样的人——值得公众爱戴和惋惜的人。受公众爱戴和惋惜是最高的酬报,这种酬报仅次于一个人获得了一颗善良的心。
六、 布兰德雷斯、勒德兰和特尔纳被处死刑是与夏洛蒂公主之死性质大不相同的一个事件。这些人曾被监禁在可怕的地牢里好几个月,他们怀着死的恐怖和死后堕入永恒地狱的恐怖;最后他们被送上绞架,被绞死了。他们也同样有对家属的感情,他们在私生活的道德上也是卓越的。也许他们低下的地位限制了那些感情的培养,因而比不上较高阶层的人们。他们有儿子、兄弟、姊妹和父老,他们的这些亲属也爱他们,可以看出,夏洛蒂公主还得不到这种亲属对她的爱,因为她的门阀的规条使得亲属与她永远疏远。她的丈夫对她说来就是父亲、母亲和兄弟。勒德兰和特尔纳在年岁上已成熟,感情在他们心中已成熟而且巩固。这些受难者的感情如何,是不必说了。但是他们的亲属必然感到多么长久和复杂的苦痛,可以从爱德华·特尔纳身上看到,当爱德华·特尔纳看到他的兄弟被拖上囚车时,恐怖地尖叫,而且昏厥了过去,由两个人把他像一具尸体似地抬走了。他们的苦痛必然是多么可怕,当他们在那天孤寂地坐着,听到从人群中传来恐怖的狂呼之声,告诉他们,对于他们如此可亲的头颅已被斩下!是的,他们倾听着从群众中爆发出疯狂的呼叫,他们听到千万双充满恐怖的脚在奔跑;叹息和叫骂声告诉他们,这时那斩下的、变形了的头颅已被挂到空中。受难者们死了。死是什么呢?谁又敢说进入坟墓之后的事呢?布兰德雷斯是镇静的,显然他相信我们的错误产生的后果有其一定的限度,到了死的巨大疆界也就为止了。勒德兰和特尔纳则充满了恐惧,唯恐上帝会把他们投入那永恒的烈焰之中。牧师匹克林君显然很着急,怕布兰德雷斯由于错误的信念而失去了使自己与死后世界的统治主妥协的唯一良机。谁也不知道死是什么,或者说谁也不能够知道。然而这些人被断定投入了无底的深渊,被另外一些人推入了这种深渊,而那些人同样不知道死是什么,但他们不顾他们受害者在当前和未来所受的苦难。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人竟会为了某种缘故而杀害别人的生命。对于其他的灾难,总有一种解救或慰藉的办法。当那给予我们生命的力量停止维持我们的生命时,就会有忧愁和痛苦,以及我们必须承受的负担:使人的心灵得到改善的那种哀伤。但是当人们使别人流血,却会出现永无尽期的报复、仇恨,以及一次接一次的死刑、暗杀和剥夺人权。
七、 这些就是关于这三个人之死的具体的想法和若干一般的想法。但是,不管这个事件是多么可悲,如果它仅仅是私人的或习惯上的不幸,那么,公众作为公众是不必哀悼的。但是这一事件并不止此。导致这些不幸者陷于死地的事件是一场公众的灾难。我不愿把罪责归诸陪审团,他们宣布三人为国事犯,因为也许法律使他们必须这样来确定三人的罪名。对于那些幻想能用暴力来治疗暴力的没有头脑的人们,即使是他们的压迫者诱使他们陷入这种死地,也确乎应该加以某种约束。他们是制造坏事的工具,其罪责固然没有那些利用他们的人重,但也足以引起人们的警惕。但是,他们的死,他们被处绞刑和斩首,以及由这事件典型地表明了的整个社会环境,还有这种环境造成的后果,却构成了一种灾难,英国民族应该怀着不可消除的忧虑来致哀的灾难。
八、 每个时代的国王和他们的大臣们与众不同之处,就是渴求浪费和流血。在我们这个国家,在美国战争爆发之前,一直存在着对于这种危害倾向的约束,虽然这种约束确是十分薄弱而松弛的。直到美国宣告成为共和国为止,英国也许可说是存在于地球表面上最自由和最光辉的一个民族。那时它当然也还没有充分符合一个民族应该达到的理想境地,但在一个民族还没有自己治理自己的条件之下,它已尽了自己之所能。但是,那个根本缺陷的后果很快就暴露无遗了。我国代议制度的不完美体制让政府大权旁落到少数贵族分子手中,这种政府改变了威廉三世的大臣们创设的、靠贷款来增加税收的办法,直到造成了巨额的公共债务。在反对法兰西共和国的战争中,这个政策继续实行,到了现在,光是这笔公共债务利息的数字就达到国库用于维持常备军,以及皇室、领恩俸者和官吏所需的庞大费用的两倍之多。这一笔债务的后果是造成了生活资料分配上的悬殊,从而破坏着社会集体和文明生活的基础。它使贵族特权分子增加了一倍,而原来的数目已经造成了够重的负担,它造成了比以前多了一倍的人可以过奢侈游惰的生活,靠了劳动者和穷苦人民的生产。国家给予这些人特权,并不是由于他们更有智慧、比其他人更有功于国,或者他们把他们的闲暇时间用于为公众谋福利,或者运用他们的理智和幻想进行创造活动,使得国家变得崇高和美好。他们不像那些老的贵族,那些所谓“无畏亦无瑕疵” [1] 的讲名誉和身份的人物,而是专干一些琐屑勾当的奴才,他们获得公众债主称号的权利,要不是靠了债款的赌博,就是靠了为政府效犬马之劳,或者干些邪恶的营生。他们不是“文明社会的哥林多式建筑上的柱头”,而是一些芜莠的杂草,只会损坏华丽精致的雕塑。这种社会制度的后果是,那些计日取酬的劳工现在一天劳动十六个小时所得,还没有以前八小时那么多。事实的最单纯、最好理解的形态是,耕地和织布的劳动者,除了养活他们的妻儿之外,还必须负担那些人的奢侈舒适生活的全部费用,这笔费用就是英国民族每年付出的四千四百万镑巨款。在过去,劳动者得供养军队和领恩俸者,还有皇室和土地所有者;然而这就算是他们只好应承的、不得已的担负吧。压迫所造成的不幸是无量数的,而且是形形色色皆有,但是这却可以作为一切不幸的一个代表:具体说,一个人被迫为别人劳动,到这样一个程度,即使为了保持人类之间已有的差别,这种劳动的数量也已大大超过而成为不必要,而且造成了过分的不公正,危害到社会秩序中一切有价值因素的根本基础,从而会引起无政府状态,这种无政府状态既是自由之敌,又是对于不良统治的惩罚。整个民族,摇晃在两个深渊的边缘上,开始不能容忍这种危险和败坏再继续下去,也不能再容忍它们所造成的不幸后果了;公众大声疾呼,要求自由选择人民的代表。人们开始感到,没有别的机构能够应付这种临头的困难。除了民族本身,谁也不敢碰这个问题;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国家的必需开支以外,每年付出四千四百万镑,而且永远永远这样支付下去。一种崇高的精神已经在全国出现,人们的心头又燃起对自由的热爱,还有爱国思想,以及伴随这些光辉感情的自尊心。政府面临着一场很难演的戏。
九、 在英格兰的一些工业制造地区,人们的不满和反感已经泛滥多年了;这便是上述根源所产生的双倍贵族分子制度的后果。工匠们是为奢侈生活服役的奴隶,这种制度迫使他们饥饿,丧失了感情,丧失了健康,也没有闲暇或机会受到教育,以克服那些狂暴和放浪的习惯,这些习惯又都是穷困中的俯仰随人和无保障境遇所造成。对于任何冒险家来说,这些地区是他们现成的用武之地,他们可以为了任何目的,煽动一些无知的人搞出非法的暴行。事情很快就明白,如不同意人民关于自由选举代表的要求,就须想出某些恫吓和损害,于是一个最可怕的暴行的阴谋诡计就被策划出来了。政府的高级人员怎样参与他们的鹰犬特务的罪恶勾当,我们是不可能知道其详的。我们不可能知道他们是多么频繁或多么积极地,或者怀着什么样的邪恶希望在煽动未受教育的大众让自己的脖子伸到斧钺底下、伸进绞索圈中去。但是我们知道的是,当全国响起议会改革的呼声时,间谍就出动了。这些东西是从最无价值和最卑鄙的人中选拔出来的,他们被派遣散布到饥饿和不识字的劳动者大群中去。他们的职务是如果发现没有什么不满情绪,那就去制造它。他们的职务就是寻找牺牲品,不管是非对错。他们的职务就是使公众产生一个错觉,如果争取民族自由,或者减轻使我们呻吟的债务和捐税负担的努力有所成功的话,那么饥饿的大众就会作乱,把一切秩序和界限、制度和法律一股脑儿弄乱,搞得大家活不下去。他们需要拿去武装那些内阁大臣的论断便是:暴政是永远必需的。为了造成这种有利的印象,他们哄骗某些无辜的、轻信的乡巴佬犯罪,而其刑罚则是可怕的死。几个饥饿、无知的工匠,在这些狠毒成性、专干杀人阴谋的家伙答应他们的美好条件的唆使下,聚集起来搞了所谓反对国家的叛乱。一切都是预谋好了的,早有十八名龙骑兵等待着,毫无疑问,立刻把那些吓呆了的牺牲品送进地牢,当他们再出地牢时,却是去遭刽子手的宰割了。那些使他们丧命的残忍的教唆者却回去享受他们用恶汉的生涯换取的丰厚酬报了。舆论的声音却被一些胆小怕死、自私自利的人们的声音所淹没,这些人把恐惧的砝码压到舆论的天平上去,议会则再一次把超乎寻常的大权托付给行政机构,这种超乎寻常的权限本来绝不应确定,只有依靠流血才能确定,或者按正规建立的代表全民族的代议机构就应该把这种权限从政府手中夺掉。我们的出路是暴政统治、革命,或者改革。
十、 在11月7日那一天,布兰德雷斯、特尔纳和勒德兰三人走上了绞刑台。对布兰德雷斯,我们能比较不动情,因为他似乎曾杀了一个人。但是回想一下是谁引导他造成这次凶杀的经过吧。布兰德雷斯,作为一个将死的人,他告诉我们:“奥利弗尔让他这样”——“要不是奥利弗尔,他就不会在那个地方”。我们也看一看勒德兰和特尔纳吧,他们的儿子、兄弟和姊妹,怎样跪在一堆,怀着恐怖的痛苦作了祈祷。地狱就在他们眼前,他们恐惧得颤抖、惊慌,似乎某种不可悔改或者有意犯下的罪孽将会注定他们陷身于永恒的火焰地狱之中。面临着那恐怖的刑戮——特尔纳所说的一切带来巨大的真实性,当刽子手把绞索 套到他的颈上时 ,他响亮而清楚地呼喊道:“这一切都是奥利弗尔和政府干的 。”我们不知道他还要说些什么话,因为牧师阻止他再讲。大队大队的骑兵,拿着锋利闪亮的刀剑,把人海团团围住,人们来目击这一可憎的惨剧。“当斧头砍下的声音响时,人群中爆发了恐怖的喊声。 [2] 当头颅被挂起时,一阵巨大的尖叫响起了,人群向四方狂奔,仿佛突然发作的癫狂一般。那些站立在原地不动的人,则呻吟悲叹了。”这是一场全民族的大灾难,我们竟容忍有些人骑在我们头上统治我们,他们批准阴谋诡计造成的一切后果,这种阴谋诡计为了达到其目的,而让人类的血和苦痛像江水般倾流。但是,这种阴谋的目的是永远践踏我们的权利和自由,强迫我们在无政府状态与受压迫两者间作出选择;阴谋就会得逞,如果受了恐吓的民族接受了后者,任他们保持一支庞大的常备军,年复一年地增加人民知道已不能摆脱的公共债务;这种阴谋一旦其伪装被揭露,也会在社会各阶级中造成同样巨大的不幸和混乱,如同它已经在无依无靠的贫穷者中间造成饥饿和堕落一样;他们要监禁和中伤凡是有意触犯他们的一切人;如果这就是阴谋的后果,就算不是阴谋的目的,我们怎么能不致哀呢?
十一、 英格兰人民致哀吧。穿上庄严的黑色衣服吧。让钟声响起。想想死亡和变故吧。让你们自己默默地沉入神圣的悲哀的阴影里吧。使用一切致哀的表示吧。哭泣——伤恸——哀号吧。让这伟大的城,让无边的原野响彻悲号之声,响起哭泣的回声吧。一个美丽的公主死了:她本来应成为她所爱的民族的女皇,她的子孙本来将永远统治这个民族。她爱好家庭的温暖,她爱好使得世界美妙的艺术,爱好保卫家国的英雄。她是温柔的,而且也可能得到智慧,但是她年岁轻轻,在花朵儿盛开的春天,死神向她走来。自由 死了。奴隶们啊!我要求你们不要用任何卑微的伤痛来扰乱我们深沉而庄严的忧伤。如果说死去的是像她这样一个将要统治这个国土的人,同自由之神一样,年轻、无邪,而且可爱,那么你们须知使她死去的是神 ,而且这仅仅是使个别人伤心的事。但是,人 杀害了自由 ,当生命从她的创伤中消逝时,降临到每个人头上和心中的是,普天之下共遭灾难的感情。比铁链还沉重的锁链压在我们心头,因为这是灵魂的锁链。我们被关在一座巨大的地牢中,它比潮湿而狭隘的牢房还要更可怕,因为大地是它的地板,天空是它的屋顶。让我们跟随着英国自由神的尸体行进,缓步地、恭敬地护送她进坟墓:如果真出现了辉煌的神魂,把她的宝座建立在被踩碎踏破的断剑、皇节和皇冠的废墟上,那么让我们这样说吧:自由的圣灵已抛下了肉体的混浊的一切,而从坟墓中升起了,那么让我们跪下,膜拜她:她就是我们的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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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原引文为法文:sans peur et sans tache。
[2] 这些描写都录自11月7日星期日的《观察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