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讨论,我们可以把“单一特质”定义为不同的人可以在同一维度测量的特质。一种特质的组合需要两个或者更多的维度。比如,测量约翰和詹姆斯对声音的反应时,发现他们之间有千分之几秒的差异,因此对声音的反应时就是一个单一的特质。相反,约翰和詹姆斯在气质上的差异,可以在几个维度上阐述,比如敏捷的、迟钝的、紧张的、肤浅的、宽广的、狭窄的等。所以气质被认为是多种特质的结合。

我们可以对个体的一种特质进行比较,或者对某些特质的组合进行比较。我们先拿比较简单的第一种情况进行举例说明。

心理变化的连续性

变化的连续性意味着两种情况:一是有规律性的重复缺口,比如2个花瓣之间、3个花瓣之间、4个花瓣之间等;二是没有规律性的重复缺口,比如在老鼠与大老鼠之间、大老鼠与松鼠之间等。

单独考察一个心理特质变异连续性的最好方法是试图找到它的几个例外。[1]这种例外可能存在,但是据我所知,任何心理特质变异的总量都没有表现出各个阶段的变化。规律性重复缺口的一种具有误导性的现象通常在不充分的测量中出现。例如,在一项记忆测验中,被试背诵12个无意义音节,他们可能得到的分数只能是5分、6分、7分、8分、9分,而没有5.5分和6.75分等分数。但是,如果做4个同样的测验,然后取结果的平均数,就会出现5.5分和6.75分了。

没有规则性的重复缺口的一个容易误导人的现象经常表现在测量的样本数量不足的结果中。如果在一种特质上只测量少数几个被试,就会使测量结果划分得过细;如果只测量一个优秀的被试,那么,测量的结果没有代表性。图26—1给出了不连续的具有误导现象的例证。

图26—1 加法运算时间(秒)

注:上面两个图的横坐标是让被试做48列加法运算(每列10个数字)所用的时间。矩形图的高度代表完成作业的时间在500秒到700秒之间的人数分布。图A是用23个被试的数据绘制的,图B是用223个被试的数据绘制的。

首先,没有必要为了提醒读者,故意放大或缩小测量结果,把本来连续的变化荒谬地划分为很粗的几组;接下来,又假定这些很粗的分组中某个组中心点的成绩代表该组所有被试的成绩;因为测量结果是连续的,所以,只能把a划分到a+b,并分为下等、中等、上等和优等,妄想出测量结果中间真的有缺口!可惜的是,甚至有才华的思想家也犯这种错误。

不同差异总量的相对频率

图26—2显示了在六种心理特质中每种特质不同人数分布的相对频率。这六个分布图表明“变异通常聚集在集中趋势周围”。然而,这种说法还没有被普遍地或一般地接受。相反的一般意见是,按照单一特质总量的分布,个体分布是多模型的,如图26—3A,或者是完全独立成分的混合,如图26—3B。如此这般,就会有许多小差异和大差异,而中等差异却很少。我们可以称其为“多类型”理论。例如,就智力来说,我们发现,如果使用“天才”、“正常”、“迟钝”、“低能”和“白痴”几个术语的话,似乎在“正常”和“天才”之间存在一个明显的缺口,“正常”与“低能”之间也是如此。把人的视力说成有视觉和没视觉、把人的颜色视觉说成色觉正常与色盲也是一样,这样说好像是同组的人都一样,不同组的人都完全不一样。

图26—2 心理特质分布形式的样例

注:A.反应时间:252名大学新生。

B.数字记忆:123名女生。

C.在印有字母的纸上标记出A字母:312名12岁到13岁的男孩。

D.给出反义词的效率:239名12岁到13岁的男孩。

E.画出100mm长线段的准确性:153名13岁到16岁的女孩。

F.标记出包含字母a和字母t的单词的效率:312名12岁到13岁的男孩。

在所有六个例子中,刻度的最左边代表最低的能力,也就是说,A图中最长的时间,B图中最少的数字,等等。目前连续的线表示分布,破碎的线将被忽视。

图26—3 多峰分布

特质的数量须因某种原因(或几个共同的原因)有大幅的增减,才能预期特质的数量分布是多峰形的。比如,如果阅读亚里士多德的著作可以大大提高任何一个人的智力天赋,那么,我们就可以预期,按照智力测验的分数,人们可以被清楚地分成两个频率曲面,曲面较高的部分几乎大部分或者甚至全部由那些读过亚里士多德著作的人组成。

在某些特质上,比如某种语言知识,或者玩某种游戏的能力,确实存在这两种类型。一种是那些没有机会获得知识和技能的人,以及那些知识和技能为0的人;另一种由那些有机会去获得知识或技能,以及知识和技能水平在从0或接近0到某个大分数范围内的人构成。如果测量全世界的成年人能否听懂英语口语,是否会玩国际象棋、扑克牌或高尔夫球,是否会打字或通过指南针来驾船,当然会得出这样的划分。在这里,没有什么原因能够导致特质的数量完全一致,其他原因都不起作用,只因世界如此安排。

在具体的习惯、知识和技能上,为数不少的这种原因起了作用。比如,在德国人中,既有勉强服兵役的,也有没服兵役的,所以,就使用武器的知识来说,将会形成两个高峰的频率曲线,即一组全都非常好地了解这些知识,而另一组几乎完全不了解。学了某种手艺、进了某个学校,可使这些人获得专业而数量一致的知识,如石膏工艺、打字或医学,从而明显地把人分为普通人和专家。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尚不清楚。

如果性别使某一特质在数量上产生了足够大的差异,则两种性别的特质分布频率也会出现双峰模式。但实际上并没有观察到由性别差异造成的双峰分布,因为性别差异很小。在种族差异很大的特质中,如果把一个最优和一个最差的种族放在一起,则每个种族的人数分布各会出现一个高峰。可是,如果把所有的种族或任选的许多种族混合在一起,其频数的分布就不会出现一个民族一个高峰的形式,甚至没有哪个种族会表现出什么高峰。甚至像中学里白人学生和有色人种学生在学业成绩上那样大的差异,混合分布后的高峰也要比其中任一个种族单独分布的高峰扁平一些(见图26—4)。

图26—4 白人学生与黑人学生学业成绩的混合分布

注:一个包括150个白人学生和150个黑人学生的团体的不同学业成绩的相对频率。最低成绩等级在刻度的最左边,最高等级在刻度的最右边。在这里联合的两个独立的分布,见图22—6。

然而,就像男人与女人、德国人与布须曼人、5岁与15岁的人、视觉正常的人与盲人、管道工与非管道工、学象棋的人与从不学象棋的人等所产生的分布模式一样,即使认为个体之间存在清楚的分类,即个体之间存在明显的缺口的一般观点,也不能限制它自己作出这种综合的假设。关于几种原因的各种不同组合如何影响一种特质的分布形式,我们还几乎不知或全然不知。想在心理特质上把人分为截然不同的等级,主要是因为这个问题还一点儿也没有被恰当地思考过。我们仅仅接受了一些表达个体差异原始意识的粗糙形容词和名词,并作为实际类别的相应代表,而忽视了等级之间还有等级的存在,甚至没有试图逐级测量其频数。可以用完美的例证说明这种口头思考倾向是何等的顽固。甚至经过长期科学训练的人也坚定地认为,人不是明显的右利手就是明显的左利手,不是正常的色觉就是远离正常的色弱或色盲。直到最近,许多科学家仍然顽固地认为,在智力正常儿童与低能儿和白痴之间存在着截然分开的鸿沟。多类型理论还不能根据或有或无的一个什么理由,或者密切相关的一组理由,对明显不同的个体作出明确的分组;不能仅凭简单而模糊的幻想,把个体,甚至把同性别、同种族、同年龄和同训练的个体,不知为何就自然而然地分成不同的等级和“类型”。

这样的一种理论,可以肯定地说,即使不总是错误的,也常常是错误的。按照规则,这样的一组人不能分成两组或几组,而且同一组的人都非常相像,却与其他组的人都很不相似。这里,我们可以再次寻找一些例外来证实这个规则,可是我知道没有这种例外。是否存在足够清楚且实至名归的“类型”,的确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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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当然从无限可分性意义上说我们并不能在这里提出连续性。从根本上说,无疑存在单元因素,这些因素或者起作用或者不起作用,或者提高或者不提高特质的数量。但是离散的步伐像物理原子团的增加一样极其小。如果说电流强度、高温、人类身高和贫血症是连续的,那么人的智力、运动速度、记忆、联想敏捷度、辨别准确性、领导力等也是连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