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些观念是从哪里得来的——在我们的感官注意到变动不居的各种事物时,我们总会观察到有一些特殊的性质和实体开始存在起来,而且它们的存在是由别的事物的适当的作用所引起的。从这种观察,我们便得到因果 的观念。能产生任何简单观念或复杂观念的那种东西,我们便以原因 (cause)这个概括名词称之,至于所产生的,则叫做结果 (effect)。因此,在我们发现,在所谓蜡的那种实体中,一种流动性常常可以为某程度的热所产生,而且发现,流动性这个简单的观念以前是不曾存在于蜡以内的,则我们便叫热这种简单观念是蜡体中流动性的原因 ,并且叫那种流动性为结果 。我们如果看到,木这种实体(是一些简单观念的集合体),在经了火以后,转变成所谓灰的另一种实体(这个复杂观念亦是各个简单观念的集合体,它与所谓木的那些复杂观念十分差异),则我们便认火是灰的原因,灰是火的结果。因此,不论任何事物,我们只要以为它能产生以前不曾存在过的任何简单的观念,或简单观念的集合体(不论是实体或情状),则那种事物便能在我们心中生起原因的关系,而且我们亦以原因一词称它。
2 创造、生殖、造作、变化——我们的感官因为能发现各种物体相互间的种种作用,所以便使我们得到因与果的观念。所谓因就是能使别的事物(简单的观念、实体或情状)开始存在的。所谓果就是由别的事物开始存在的。我们既得到这两种观念,所以我们的心便容易把各种事物的起源分为两类:
第一,一种东西如果完全是新做成的,而且它的任何部分以前都不曾存在过,我们便叫这种东西为创造 (creation)。就如在自然界中,一个崭新的物质分子,以前不存在,后来开始存在的那样。
第二,一件事物所由以造成的各个分子如果都是以前存在过的,可是由先前分子所组成的那个事物本身,如果以前并没有存在(如这个人、这个卵、玫瑰、樱桃等类),这就形成另一种事物的起源。在这种情形下,以前存在的那些分子,便合拢起来,形成简单观念的集合体。这一类的事物的起源又可以分为三项:第一为生殖(generation),第二为造作(making),第三为变化(alteration)。(一)一种实体如果是在自然的寻常途径中由内在的原则所发展出的,可是在发展前,又先受了外面的主力或原因,而且它的作用亦是由我们所觉察不到的一种途径往前进行的,这就叫做生殖 。(二)原因如果是由外面来的,而且结果的产生,亦是由明显各部分的显著的分离或配合来的,这就叫做造作 ;如一切人造物便是。(三)物体中如果有任何以前不曾存在过的简单性质产生出来,这便叫做变化 。因此,我们就说,人是生殖出的,画是造作成的,而且它们如果产生了以前不曾存在过的任何新的明显性质或简单观念,则我们便说它们有了变化。以前不存在,现在开始存在的事物,就叫做结果;至于能使别物存在的,就叫做原因。在这些情形下,以及在一切别的情形下,因果的意念都是由感觉和反省所传来的那些观念来的,而且这种关系不论如何普遍,亦是要归结于这些观念的。因为我们只要知道有任何简单的观念或实体,由于别的观念(或实体)的作用,而开始存在,我们就可以得到因果的观念;并不必知道那个作用的方式如何。
3 时间关系——时间和空间亦是各种普遍关系的基础,而且一切有限的事物至少都是包含在它们里边的。不过我们既在别处提到这些观念的来源,因此,我们在这里只需略为指示说,由时间得来的许多事物的名称大部分都只是一些关系。就如,任何人如果说,“伊丽莎白女王活了六十九年,统治了四十五年”,则这些文字只是指那段时间与别的时间的关系而言,而且这话的意义亦只是她一生的绵延(时间)正等于六十九个“日的年转”,她治世的绵延(时间)正等于四十五个“日的年转”,因此这些文字只表示“多久”的意思。又如说,“胜利威廉约在1066年侵袭英国”,则我们的意思只是把从救主到现在中间的那段绵延认为是一个长时间,并且指示出这次侵袭同两个极端隔着多远。因此,凡表示“何时”的一切时间名词都只是指示某一个时间点,同较长的绵延中某一个时段,有如何距离;因为我们在计算时,是以这个较长的绵延为标准的,而且以为那个时间点同这个标准是相关的。
4 除了那些名词以外,还有别的一些时间名词,虽然普通被人认为表示着绝对的观念,可是我们一经考察,就会看到它们亦是相对的。就如“幼”和“老”就隐隐指示说,有某种东西是和我们心中所观念的某种长度的绵延发生关系的。因此,我们如果在思想中确立了人生的平常绵延长度为七十年,则我们如果说,一个人是年幼 的,则我们的意思就是说,他现在的年龄只是人们普通所活年龄的一小部分;我们如果说他是年老 的,我们的意思就是说,他的绵延已经几乎到了人们平常所活的年龄的尽头。因此,所谓老、幼,只是以此人或彼人的特殊的年龄或绵延,同人类通常所活的年纪(这是我们心中所观念到的)相比较。我们若以这些名词施之于其他的东西,则更觉我们所说的是合理的。因为一个人在二十岁时虽是“幼”的,在七岁时,虽是“很幼”的,可是马在二十岁时,则可以说是老的,狗在七岁时,亦可以说是老的。因为在各个这些情形下,我们要以它们的年纪同这几种动物平常所活的各种年龄(这是我们所观念到的)相比较。至于日和星,则它们虽然经过了多少代人,可是我们亦不说它们是老的,因为我们不知道上帝给这些物体所分配的年纪是多长的。我们如果在事物的日常途径中,看到某些事物因为自然的代谢,在经过某些时期以后,要归于尽:我们才能以“老”这个字应用在那些事物上。因为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心中才能有一个标准,来衡量事物绵延的部分;而且按这些部分同那个标准所有的关系,称那些事物为老的或幼的。因为这种缘故,所以我们不能说翠玉或金刚石是老的,或是幼的,因为它们通常的时期,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5 场所和广袤的关系——各种事物彼此间的场所 关系或距离关系,亦是很容易观察到的,就如“在上”、“在下”、“离哲伦广场(Charing Cross)有一哩远”、“在伦敦”、“在英国”等等话。不过在广袤和体积方面,亦同在绵延方面一样,有些观念虽然只是相对的,可是表示它们的那些词字常被人认为是绝对的,就如“大”同“小”实在只是一些关系。因为我们在这里,亦因为常看到某些事物通常的大小,因而心中确立了一些观念,并且以这些观念为标准来指称别的事物的体积。因此,我们如果见了一个苹果比我们平常所见的为大,则我们便说它是一个大苹果。我们如果见了一匹马,比我们心中平常所观念到的马较为小些,则我们便叫它为小马。法兰明人(Fleming)所说的小马,在威尔斯人看来就会成了大马。他们两人在马一方面的长短观念所以不同,乃是因为他们本地所产的马种不同。因此,他们在拿这匹马同其各自的标准相比较时,便有了大和小的的差异。
6 绝对的名词往往表示着关系——同样,弱 和强 亦是能力方面的相对名称,亦是同我们当时所有的一些较大或较小的能力观念相比较的。因此,我们如果说一个弱人,我们的意思是说,他所有的力量不如平常人所有的那样大,或不如同身材的人所有的那样大。我们如果说,“万物都是脆弱的事物”,则我们所谓脆弱 两字亦是一个相对的名称,它是指上帝能力和万物能力那种不成比例而言的。因此,在普通言语中,许多的名词(或者竟然是大部分),虽然在一看之下没有关系的意思,可是实在是表示关系的。就如说“船有了必需的粮食”,则所谓必需 、所谓粮食 ,都是相对的文字,一种是与所计算的那种水程的完成有关系的、一种是与将来的用途有关系的。我们分明看到,这些关系都是限制于、归结于感觉和反省传来的那些观念的,因此,我们亦就不必再为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