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介绍基本冲突,不能靠简单呈现大量相关个案。由于基本冲突的破坏性势力,神经症患者在周围搭建了一套防御机制,不仅用于掩耳盗铃,还用于混淆视听。结果就是,我们从表面上看到的是各种各样的解决途径,而非冲突本身。因此,简单罗列个案史没法全面展示其含义与种种细微差别,这样的陈述未免旁征博引过头,犹如盲人摸象。
而且,前面章节所描绘的轮廓仍然需要充实。为了了解基本冲突的全貌,我们必须从分别研究每个对立要素着手。我们只要观察各种个体类型就能有所收获,在他们身上,非此即彼的要素占主导,而且对于他们来说,这个要素代表着更能接受的自我。为了简明扼要,我把这些类型[1]分为依从、攻击和孤立型人格。在每个个案中,我们的重点会放在这个人更愿意接受的态度上,而不考虑其中可能隐藏的冲突。对于每一种类型,我们会找出他对他人建立起来或培养出来的基本态度,以及某种需要、品性、敏感、抑制、焦虑的发展,最后同样重要的是,找出他特有的一套价值观。
这种做法可能存在某种弊端,但同样也有一定的优势。针对这些类型中相对明显的态度、行为反应、信念等,先检查它们的功能和结构,就更容易在那些含混不清的案例中辨识出相似的组合。进一步说,会使我们清楚看到这三种态度本质上的不相容。回到我们民主主义与法西斯主义的比喻上来:如果我们想指出民主与法西斯意识形态的本质差异,我们不会一开始就举出一个人,他有一定的民主理想,这种信仰暗中倾向于与法西斯手段相结合。我们更可能是从纳粹党的文字与行为来描述法西斯思想,然后再与民主主义最具代表性的生活方式做比较。这会使我们对两套信仰之间的差异印象深刻,从而帮助我们理解那些试图折中两种信念的个人和群体。
第一组,依从类型,表现出所有“亲近”他人的特质。他对爱和支持有显著需要,尤其是需要一个“同伴”——一个朋友、恋人或配偶,“他们能满足他所有生活期望,而且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他的善恶和成功负责”。[2]这些需要与所有神经症倾向的特征相同:强迫性、不加区分,而且在受到挫折时会导致焦虑或沮丧。这些需要与有关的“他人”的内在价值毫不相干,也无关于他对他们的真实感受。不管这些需要的表现形式如何变幻,它们都围绕着对人类亲密行为的渴望、对“归属”的渴望。因为依从型的需要是不加区分和选择的,所以他倾向于高估自己与周围人的共同志趣,而忽视种种差异。[3]他的这种错误判断不是因为愚昧无知或缺乏观察能力,而是取决于他的强迫性需要。他感觉(就像病人的画中所证明的)像一个婴儿,被陌生人与危险动物所包围。她站在画中央,渺小又无助,围绕她的是一只想要刺伤她的大蜜蜂、一只要咬伤她的狗、一只要扑向她的猫和一头要撞伤她的公牛。而且显而易见,其他生物的真实本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越是具攻击性、越是令人恐惧的那些人,他们的“爱”却是最为必需的。总之,这种类型的人需要被喜欢、被需要、被渴望、被爱;他们需要感到自己被接受、被欢迎、被支持、被赞赏;他们需要别人重视他们,觉得他们不可或缺,尤其是对于某些特殊的人;他们还需要得到帮助和指导、受到保护与照顾。
一旦在分析过程中指出病人这些需要的强迫性特征,他往往会声称所有这些渴望都非常“自然”的。当然,在这里,他是有正当理由的。有些人身心都被施虐倾向严重扭曲(后面会讲到)到对爱的渴望全然失效,抛开这类人,我们确实可以毫无风险地断言,每个人都想要感觉被爱、有所归属、得到帮助等。病人的错误在于,他声称自己对于爱和支持的疯狂是真心实意的,然而实际上,对于安全感的渴望已经使真心的部分黯然失色。
满足这种渴望的需要急不可待,以至于他做的一切都是以安全感需要为导向。在这个过程中,他发展出塑造他人格的某些品性与态度。其中有些可以称得上讨人喜爱:他开始敏感于别人的需要——在他情感上有能力理解的范围之内。例如,尽管他总是忘记一个离群的人渴望疏远,却会充分意识到另一个人需要同情、帮助和支持等。他不由自主地努力达到他人的期望,或他自以为的他人的期望,以至于经常到了对自己的感受视而不见的地步。他变得“慷慨无私”、自我牺牲、无欲无求——除了他对爱无边无际的渴望。他变得顺从、过度体贴(在他的极限范围内)、过度欣赏、过于感恩、宽宏大量等。自欺欺人的是,其实他内心深处并不太在意别人,而且还认为他们都是虚伪自私的人。但如果我可以用有意识的话来说无意识的过程——他说服自己,让自己以为他喜欢每一个人,让自己以为他们都是“友好”、可信赖的,这样一种错觉不仅会导致心碎般的失望,还平添他普遍性的不安全感。
这些性质对他来说之所以没那么有价值,主要是因为他不会扪心自问自己的感受或是判断,而只是盲目地把己所之欲强施于人。还因为如果没有得到回报,他就会极度焦躁不安。
这些性质,以及重重迭代后又出现的另一些性质,目的都在于避免敌视、争执和竞争。由此,他倾向于降低身份,使自己屈居于次要地位,将舞台聚光灯留给别人。他会姑息让步、息事宁人,他还起码有意识地不存芥蒂。任何报复或取胜的渴望都压抑至极,以至于他常常对自己如此轻易和解以及从来不计前嫌感到吃惊。最重要的是,他常常不由自主地引咎上身。仍然因为他极其忽视自己的真实感受,不管他是否真的感到内疚,仍然会反躬自责,而不是指责他人,在面对明显不正当的批评或预料中的攻击时,他还是倾向于反求诸己或于心有愧。
这些态度逐步转变为一定的抑制作用。因为任何攻击行为都是禁忌,所以我们在刚毅自信、批评评判、提出要求、发号施令、引人注目、追求抱负目标等方面发现了抑制作用。同样,因为他的生活完全以别人为主导,所以他的抑制总是阻碍他为自己服务或自我享受。这可能使他达到一种状态,即任何不与他人分享的经验,不管是一顿饭、一场演出、音乐还是大自然等,都是毫无意义的。无须说,这种在享乐方面的刻板限制不仅会使生活变得平乏无味,还会使他更依赖他人。
且不说他对于上述性质的理想化[4],这种类型的人还具有某些针对自己的态度特征。其一是他对于自己软弱无助的一般性感受——一种“我多么可怜又微不足道”的感受。一旦让他自己来出谋划策,他就会茫然不知所措,就像脱开了锚的船,或像没能得到仙女帮助的辛德瑞拉。这种无助在某种程度上是真实的,一个人感觉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法反抗或竞争,这确实会促进现实软弱感。此外,他还向自己和别人坦承自己的无助。在梦中,也会戏剧化地强调这点。他总是作为一种求助或防御手段诉之于此:“你必须爱我、保护我、原谅我,不要抛弃我,因为我是那么地软弱无助。”
第二个特征产生于他屈居附属地位的倾向。他认为理所当然的是,每个人都比他优越,都比他更有魅力、更聪明、更有文化学识、更有价值。这种感觉的现实基础是他缺乏自信与刚毅,这损伤了他的种种才能,即便在他能力毋庸置疑的领域,自卑感仍然会使他无视自己的价值,认为别人比他更胜任。在那些具有攻击性或傲慢自大的人面前,他就更加自惭形秽。然而,即使独处,他不仅倾向于轻视自己的品质、天赋和能力,还低估自己的物质财富。
第三个特征在于他普遍依赖他人。这是他无意识地倾向于通过别人对他的看法来评估自己。他的自尊随着别人认可与爱而起起落落。因此,任何拒绝对他来说都是现实灾难。如果有人答复他的邀请,他可能在意识上通情达理,但按照他生活的内心世界的逻辑,他自尊的晴雨表就会降到零点。换言之,任何批评、拒绝或背弃都是可怕的危险,而且他可能卑躬屈膝地想要赢回这个威胁者的尊重。他的逆来顺受并非来自某些隐秘的“受虐”驱动力,而只是基于他心理前提的逻辑产物。
这一切便促成了他特殊的价值观。当然,根据他的成熟情况,这个价值观本身的清晰明确程度有高有低。这些价值观在于美德、同情、爱、慷慨、无私、谦卑等方向;而对自负、野心、冷酷、狂妄、挥霍权力等深恶痛绝——尽管,因为这些属性代表着“力量”,他可能又同时暗中羡慕不已。
因此,这些就是神经症“亲近”他人的要素。显而易见,通过任何一个词语来描述这些东西,诸如顺从或依赖,是多么不充分恰当,因为它们背后隐含着一整套思考、感受和行为方式——整个生活方式。
我承诺过不讨论反面因素。但是,除非我们弄清楚,压抑对立倾向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巩固主导倾向,否则就无法完全理解所有这些态度和观念是有多冥顽不化。所以,我们还是要简略了解一下反面情况。在分析依从类型时,我们发现各种攻击倾向被严重压抑。与表面上的过分关心形成鲜明对比,我们发现的是对他人缺乏兴趣、蔑视态度、无意识寄生或剥削他人、操控他人的倾向、不懈需要有所超越或享受报复性胜利。当然,这些受压抑的驱动力在形式和强度方面都不尽相同。在一定程度上,它们是早期与他人不愉快经历的反应。例如,有一份个案史显示,他直到八岁还常常发脾气,之后又变得温顺听话。但许多源头都源源不断地产生敌意,所以攻击性倾向也借由后期经历得以加强。这样说下去会使我们离题太远而不能面面俱到,这里只需要说,谦逊和“善良”会遭致践踏和利用。再者,依赖他人会造成异常脆弱,这反过来又会导致他感觉自己被忽视、被拒绝,以及没有立即得到过度的爱或支持时就会感到被羞辱。
当我说所有这些感觉、动力和态度被“压抑”,我是采用弗洛伊德对于这个词的观点,意思是个体并非只是没有意识到它们,而是永远也不要意识到它们给他带来的无可替代的好处,以至于他严防死守,唯恐向自己或他人泄露任何迹象。因而每种压抑都会使我们面临疑问:压抑心中的某些动力究竟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对于依从类型,我们能找到诸多答案。大部分只得放在后面讨论理想化意象和施虐倾向时来了解。现在我们能了解的是,对于敌意的感受或表达会危及他喜欢他人和被他人喜欢的需要。此外,任何形式的攻击行为,或甚至是自我主张,对他来说都是自私自利的。他自己会谴责这种行为,因而觉得别人也会谴责这些行为。而且他无法冒谴责的风险,因为他的自尊实在是太依赖他们的支持了。
压抑所有主张、报复和野心的感受与冲动也有其他的功能。这是神经症患者消除冲突并取而代之以完整统一感的众多努力之一。我们内心对统一的渴望并不是秘密,但产生于对生活机能的现实需要——除非这个人一直受到相反方向的驱使——以及最终会导致我们极度恐惧分裂的那些东西。通过掩埋所有违逆部分而给某个倾向赋予主导地位,是一种组织人格的无意识努力,它是解决神经症冲突的主要途径之一。
所以,我们已经看到了不断严格核查所有攻击性冲突的双重利益:否则他的整个生活方式会濒临危机,他臆造的统一性也会被戳穿。而且攻击性倾向越具有破坏性,就越是迫切地想要驱逐它。他会矫枉过正,绝不表现自己想要谋一己私利,绝不拒绝请求,总是喜欢每一个人,总是退居幕后等。换言之,依从和姑息倾向得以加强,变得更具有强迫性、更不加区分。[5]
当然,所有这些无意识努力并没有使被压抑的冲动停止运作,但它们发挥作用的方式是符合这种人格结构的。他会提出要求,“因为他太悲惨不幸了”,或以“爱”为幌子暗中控制。被压抑敌意的积累也可能表现在或多或少的怒气爆发,从偶尔的烦躁易怒到发脾气。这些爆发虽然并不符合亲切与温和,但对他自己来说却是正当合理的。而且根据他的诸多前提,他也是无比正确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对他人的要求既过分又自私,有时还不禁觉得自己遭受到极不公平的待遇,以至于他简直忍无可忍。最后,如果被压抑的敌意具有狂怒的力量,就可能导致各种功能紊乱,诸如头痛或肠胃疾病。
因此,依从类型的大多数特征都有双重动机。例如,当他使自己居于次要地位的时候,就能避免摩擦,从而与他人和谐相处;但这也可能是一种手段,用来消除想要超越他人的所有痕迹。当他让别人利用他时,就是依从和“善良”的表达方式,但也可能是厌恶自己剥削他人的欲望。要克服神经症依从,就要修通冲突的两面,并有条不紊地按顺序处理。我们从保守的精神分析著作中能看到这样一种观点,认为攻击行为的“释放”是精神分析治疗的本质,但这种方法说明作者对于神经症结构的复杂性和具体变式一无所知。只有对于现在所讨论的这种类型,这个方法才具有一定的效度,但即便如此,这个效度也有效。揭露攻击动力的确是一种释放,但如果这种“释放”是为释放而释放,那也很容易损害他的发展。如果最后要整合人格,这个方法就必须放在修通冲突问题之后。
我们仍然需要注意到爱和性在依从类型中的重要性。对他来说,爱常常是唯一值得追求、值得为此而活的目标。没有爱的生活是单调乏味、空洞无聊的。借用弗里茨·维特尔斯[6]对强迫性追求的说法就是,爱变成坐地自划的幻影。人、自然、工作或任何兴趣娱乐都索然无味,除非有某段爱的关系赋予其趣味。在我们的文化环境中,这种痴迷在女性身上比男性更常见、更明显,这就使我们认为它是女性特有的渴望。实际上,这与女性气质或男子气概完全无关,而是一种神经症现象,因为它是一种非理性的强迫性动力。
如果我们明白了依从类型的人格结构,我们就能知道为何爱对他如此重要,以及为何“他的疯狂中自有条理”。由于他矛盾的强迫性倾向,这其实是实现他所有神经症需要的唯一途径。它能够保证他既满足被喜欢的需要,又满足(通过爱)控制别人的需要,既满足屈居次要地位的需要,又满足(通过对方一心一意的尊重)超越他人的需要。它能使他基于正当、无辜或甚至值得称颂的基础上实施自己所有的攻击性冲动,同时又让他能够表达自己所要求的所有可人品质。而且,由于他不知道自己的障碍和痛苦来自内心的冲突,所以爱似乎能保证他治愈一切问题:只要他能找到一个爱他的人,一切都会好起来。这种希望显然是荒谬的,但我们也必须明白,他的这个逻辑多多少少是一种无意识推理。他认为:“我软弱无助,如果我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里孤立无所依,我的无助就是一种危险、一种威胁。但如果我找到一个爱我胜过其他的人,我就不再处于危险之中,因为他(她)会保护我。和他在一起,我就没有必要自我主张,因为他会明白并且给予我想要的,而无须我要求或解释。事实上,我的软弱就是资本,因为他爱我的无助,因为我可以依靠他的力量。如果要为他付出,或甚至是为我自己,就能够发挥我自己振作不起来的主动权,因为这是他想要的。”
他所制定的推理有部分是谨慎思考而来的,部分只是一种感觉,还有部分基本上是无意识的,同样根据这些推理进行重整,他觉得:“孤独太折磨我了。我不仅无法享受任何不与人分享的乐趣。更有甚者,我感觉茫然若失,焦虑不安。我当然可以在周六晚上独自看电影或读书,但那是种耻辱,因为这是在向我说明没人需要我。所以因为这样,我必须小心翼翼地计划,免得周六晚上(或其他任何时间)孤零零的一个人。但如果我找到一个好恋人,他就会让我免受折磨;我再也不会孤单;现在了无生趣的事情,不管是准备早餐、工作还是看日落,都会是令人高兴的事。”
而且他还认为:“我没有自信。我总是觉得别人都比我有能力、有魅力、有天赋。即使是事情是我完成的也算不上什么,因为我确实无法归功于自己。我可能是蒙混过关,或只是侥幸。我一定无法保证自己还能再次完成。而且如果人们真的了解我,他们一定用不着我。但如果我找到一个人,像我一样爱我,无比重视我,我就能成为重要人物。”于是,难怪爱具有幻影的一切诱惑力。难怪牢牢抓紧爱胜过由内改变自己的艰苦过程。
如此一来,性关系除了生理功能,还具有证明自己被需要的价值。依从类型的人越是倾向于超然独立——即害怕卷入感情,或越是对爱心灰意冷,性就越可能只是爱的替代品。于是,性关系似乎就是人类亲密关系的唯一途径,而且还会被高估,就像高估爱一样,因为它有解决一切问题的力量。
如果我们小心翼翼地避免两种极端,即要么认为病人对爱的强调“只是天性”,要么当作“神经症”而不予考虑,那么我们就能看到,依从类型的人在这方面的期望来自他人生哲学的逻辑推论。在神经症现象中总是如此——或是否总是如此?我们发现,病人的推理过程,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都是天衣无缝的,但却是基于错误的前提之上。这些错误前提就是,他误以为需要爱、需要随之而来的一切产物就是真正的爱的能力,而且他完全忽视自己的攻击倾向,甚至是破坏性倾向。换言之,他忽视整个神经症冲突。他指望不对冲突本身做任何改变就摆脱未解决冲突所带来的恶果,而这正是每种神经症尝试解决途径的态度特征。这也是为何这些努力注定会失败的原因。不管怎样,我们势必可以把这种爱形容成一种解决途径。如果依从类型的人足够幸运,找到了一个既强大又好心的伴侣,或这个人的神经症刚好与他合得来,他的痛苦可能就会大大减轻,还可能寻得一定的幸福。但是通常情况下,他期望从中寻得人间天堂的这段关系,只是将他推入更深的苦难当中。他非常容易把自己的内心冲突带到这段关系中,从而毁掉这段关系。即使是最好的情况,也只是缓解现实压力,除非他的冲突得以消除,否则他的发展仍然会受到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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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类型”这个词用在这里,只是为了简化那些带有独特性格特征的人。我当然不打算在这章或后面两章建立一种新的类型说。类型说肯定是可取的,但必须建立在一种更广阔的基础上。
[2]引自卡伦·霍妮,《自我分析》,1942年。
[3]参见《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第二章和第五章中关于爱的神经症需要,以及《自我分析》第八章关于病态依赖。
[4]参见第六章,理想化意象。
[5]参见第十二章,施虐倾向。
[6]弗里茨·维特尔斯,《神经症中的无意识幻影》,载于《精神分析学季刊》第8期,第2部分,193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