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我们应该考察量的特性。亚里士多德声称量有三种特性。第一种特性主要在于:没有东西与量是对立的;这样,“线”不是与“面”对立的东西,“二立方”也不是与“三立方”对立的东西。

但是,从这种特性似乎得出,量既不是实体,也不是质。假定量是质。由于有的东西是与质对立的,因而有的东西也会是与量对立的。

这里应该像前面那样说明,“对立的”这个词有几种意义。但是,当否定任何东西是与量对立的时,哲学大师是把“对立的”这个表达式当作表示与其他事物对立的东西的词来使用的。被表示的东西反过来又被称为对立物,因为它们可以在不同阶段被得到,不能同时而只能先后存在于相同的事物中。在这种意义上理解“对立的”,显然本身包含在量这个属中的任何东西都不是其他任何谓词的对立物;因为本质地包含在属中的任何东西都不会使它所意谓的或共同意谓的每一个东西是其他某个词所意谓的或共同意谓的东西的对立的东西,从而与它们是自然对立的。从归纳看这是显然的。有时候,持以下看法的人也会承认这一点。他们认为“有的东西是有的量的反对物”(这里,“是反对物”的意思是“拒绝是同一个东西同时固有的,尽管不是先后固有的”)是真的。然而,“任何在量这个属中包含的东西本身都没有对立物”(这里,我们在上述意义上理解“有对立物”)是真的。例如,尽管白和黑是对立的东西,“二立方”和“三立方”这两个词却不是对立的东西。“二”和“三”或“线”和“面”等等这些词也不是对立的东西。那三立方的白色是这二立方的黑色的对立物,因此一个量实际上是另一个量的对立物。然而,“二立方”和“三立方”这些词不是对立物,因为即使白色是黑色的对立物,“二立方”怎么表示黑,也就怎么表示白。

因此应该认为,对于亚里士多德来说,“一个量是另一个量的对立物”是真的,如果这些词人称指代相关的外在对象。然而,“在总是意谓对立的东西这种意义上,依自身包含在量这个属下的任何词项都不是对立的东西”是真的。这就是亚里士多德说任何东西都不是量的对立物时的意思。

第二种特性是量不接受“更”或“不太”;也就是说,量这个属下包含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有时候以“更”这个副词,有时候以“不太”这个副词来谓述某种东西。例如,我们说一本书有时候是更白的,有时候是不太白的,但是人们不这样说一个东西有时候是更二立方,有时候是不太二立方。我们确实说这个比那个更白,但是我们不说这些东西比那些东西更三。

第三种特性是一些量可以被说成是相互相等或不相等的。例如,一个立体被说成是与另一个立体相等或不相等的。在其他情况下也是如此。

从这种特性可以看出,哲学大师的本意并不是否认质是量,也不是否认实体是量。根据哲学大师,这是量最专门的特征。它确实可以与量互换。例如,凡是这种性质适合的,“量”也谓述。但是下面这个命题尽管可能不是依自身真的,却是真的:“一块木头与另一块木头相等;并且一片白与另一片白相等;并且一片黑与另一片黑或与另一片白相等。”所以,“实体是量”是真的,与此相似,“质是量”也是真的,尽管它们不是依自身真的。

人们也不能声称相等或不相等不是量独特的性质,以此来否认每个相等或不相等的东西都是一个量。哲学大师并不是说,正是根据量,有的东西才被说成是相等或不相等的。他实际上是说,量专有的性质是实际上相等或不相等。例如,他说:“量最专门的特征是它被说成是相等或不相等的。因为单个的被说成是量的东西的情况被说成是相等或不相等的。例如,一个立体被说成是与另一个立体相等或不相等的;一个数被说成是与另一个数相等或不相等的。时间也被说成是相等或不相等的。与此相似,在其他被说成是量的事物的情况下也是如此——它们被说成是相等或不相等的。”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他认为量本身是相等或不相等的,而不是认为其他某种东西被说成是根据量而相等或不相等的;所以应该说,既然白和实体都是与其他某种东西相等或不相等的(即使仅仅是偶然地这样),实体和质就都是量,尽管仅仅偶然地是量。后来哲学大师说其他范畴中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被说成是相等或不相等的,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的意思并不是否认“相等”和“不相等”可以谓述其他范畴的东西。他的意思只是说,其他范畴的任何东西都不被说成是依自身相等或不相等的,而只是偶然地相等或不相等。当他说“但是关于不是量的东西”(假定是依自身的),“‘相等’和‘不相等’似乎并不表述什么”时,他暗含着这种意思,因为“相等”和“不相等”不是依自身地,而仅仅是偶然地表述这些东西。但是这与“相等”和“不相等”表述其他东西这种说法是完全相容的,而且对于其他这些东西,“量”以相同的方式谓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