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由于天然而永久的障碍,不论现在或将来都无法在海洋力量方面超过英国人或荷兰人。 [80]

海上权力,主要由能在海上作战的兵员和能够运载这些兵员在海面上进行活动同时又适用于航行各种海洋的船舰构成。这类船舰,在北方海面,应当是吃水深的、载重300吨至1 000吨、能够在海水中作较深地倾斜的船舰——也就是在逆风时能够行驶、在顺风时也不至于漂流的船舰;这些条件对海上活动说来,都是非常有利的因素。因此,就要考察一下,法国国王在北海方面(法国和英国 [81] 在这个海面所展开的每一次战争,都十分需要法国国王的舰队参加战斗),有没有不管气候如何,不论冬季和夏季,都能容纳上述船舰的港口。因为,如果法国国王不得不用小型、吃水浅、在顺风时容易漂流的船舰,来装运人数和英国或荷兰相等的战斗员出海的话,他必然要处于劣势地位。原因是,根据常识判断,一艘装载500人、载重1 000吨的船舰,如果和五艘各装载100人、载重200吨的船舰作战,不论进攻还是防御都处于更加有利的地位。大型船舰所搭载的大炮,能够从很远的地方打中小型船舰,而小型船舰是不能从这么远的地方打中大型船舰的,或者换一种说法,最低限度,它是不能从这么远的地方给大型船舰以某些损伤的;同时大型船舰能从远距离炮击小型船舰,并可将其击沉,而小型船舰却只能勉强将大型船舰打个小洞。

不仅如此,对兵员说来,从小船攀上大船,比由高处跳向低处要较为困难;同时,小炮击大船也不如大炮击小船那么有效。

此外,吃水深、因而在逆风时能够行驶的船舰,能够随意追上在顺风时容易漂流的船舰,把它抛在后面,并且没有被后者迫近船舷的危险。不仅如此,在逆风时能够行驶的船舰瞄准在顺风时容易漂流的船舰,不单比在顺风时容易漂流的船舰瞄准在逆风时能够行驶的船舰更有把握,而且能乘在顺风时容易漂流的船舰转身的时机击中可能使它沉没的部位。

由于法国国王,在敦刻尔克和阿善特 [82] 之间完全没有能容纳大型而能够逆风行驶的船只的港口,所以,能驶到这个海面的其他船舰,不会是大型的。至于布勒斯特和沙兰特 [83] 的海港面临广大海洋的情况,也并不为法国国王提供在对付敌人方面处于有利的形势。因为,甚至在敌对双方都能互相望见的情况下,作战或是不作战,选择范围还是非常广阔的。

由此看来,即使法国国王拥有无穷的财富,能够随意建造任何数量或性能的船舰,但是如果他没有港口可以容纳或停泊种类和大小合乎他的作战要求的船舰,那么,就这种情况而言,他的上述的财富只是白白耗费掉,它只不过是得不到任何收益或利益的单纯花费而已。有的人认为,其他国家的人民不能建造英国人所建造的那样质量优良的船舰。在确实希望他们无力建造这样船舰,不过,其他国家的人民通过实践和积累经验迟早会做到这一步的,所以,我不想持这种论调,我的目的只是想指出法国在这方面的障碍是天然而永久的这个事实。因为船舰和大炮是不能自行作战的,作战的是开动和操纵这些东西的兵员,所以更重要的事情在于指出,法国国王现在没有,也不可能有足够的兵员来配备力量可与英国国王的舰队相抗衡的舰队。

英国国王的海军是由7万吨左右的舰只组成的,为了配置这支舰队,需要兵员3.6万名。这些兵员,大体上可以分为8类,在我看来,其中八分之一必须是对海上勤务有丰富经验并在这一方面有名声的人。还有八分之一必须是在海上服务达7年或7年以上的人;另外有一半即八分之四以上,必须是在海上服务12个月以上,以至二年、三年、四年、五年以及六年的人。全部海员定额的四分之一可以由完全没有出过海,或者只航海过一次或远征过一次的人来充任。所以,如果取其中数加以计算,那么,整个舰队的海员大体上必须是服役三年或四年的水兵。明智的作者、已故的弗尔尼埃 [84] ,曾把对世人说明法国国王在海上多么强大,以及为什么能够强大的问题,看成是自己的职责,他在他所著的《水路学》一书 [85] 的第92—93页中这样写道:“布勒塔尼的一个地方曾向国王提供了1 400名海员;法国全部沿海地区大概能够向国王提供等于这个数目15倍的海员。”我们姑且承认弗尔尼埃的这种牵强的看法都是事实,但是他所说的法国海员的人数也只不过2.1万名。同时,即使法国放弃全部航海事业,那么,用这些海员,也只能配备可以和英国国王的全部舰队相抗衡的舰队的三分之一。如果还想勉强维持航海事业,则可以用来配备上远舰队的海员还不到所需的三分之一。

但是,如果法国的航海事业在经营规模上只及英国航海事业的四分之一,同时,它的三分之一,即纽芬兰海岸的渔业,又不是专属法国人所有,或者不那么固定地属于法国人所有,因此,我认为,既然(握有募兵权力的)英国国王尚且无法在两三个月之内给自己的舰队配备所需的海员,那么连那种辅助手段的四分之一都没有的法国国王就更加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了。原因是,法国(如在别处指出的 [86] )的商船不超过15万吨,按每10吨有一个海员计算,则它的海员总数将不会超过1.5万人。法国国王目前无力为上述舰队配备所需的兵员,已如上述,那么,我们无妨指出,在天然而永久的障碍支配之下,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允许下述情况出现。这情况就是1. [87] 如果整个法国用于经营航海事业的海员真的只有1.5万名,那可不能认为它应该放弃这种事业,也不能认为它应该从上述的1.5万名海员中抽出5 000多名,来配备需要3.5万人的舰队。

不足的三万名海员,必须用下列四种 [88] 方法中的一种加以补足。第一种方法就是把住在陆地上面的人编入海员队伍,但这种人一定不会超过1万人。原因是,海员如果不是自己的人占多数,他们就一定不会满意,他们既不会衷心地为居住在陆地上面的人祝福,也不会对由于居住在陆地上面的人共同出了一些力量而取得的一些成就表示高兴。海员是在悲惨的、充满痛苦而危险的劳动(但对国家社会说来,则是有益的劳动)中成长起来的,他们不能容忍在分战利品和收获物的时候,因居住在陆地上的人的参与而受到阻碍(或妨碍),抑或被迫于和居住在陆地上面的人平分。第二种方法是这样:依照我们的假定,还缺少海员2万名,这2万名海员,必须向其他国家招雇。但是,如果法国不支付高过商人所出的工资,如果所付工资不足以抵偿他们所冒的在被捕之后被本国君主处以绞刑,得不到饶恕的危险,这2万名海员是雇不到的。此外,他们的迁徙会受到限制和禁止,载运他们出境是困难的;同时,还应该考虑到,他们还会被加上背叛祖国和背叛大义的臭名。我认为,他们的工资必须比其本国君主付给他们的工资多一倍;同时,我认为也要充分保证他们最终不致受到雇主虐待和侮辱 [89] (因为雇用他们的人是厌恶叛逆者的,尽管他们喜欢受他们雇用的人背叛祖国的行为)。但是,我认为,会接受这种引诱的海员,必定是海员中最卑鄙、最下流的分子,他们没有名誉观念和良心,以致完全没有资格叫人信任或做出光明正大的事。增加海员的第三种方法,是使大批住在陆地上面的人搭乘军舰进行实习,训练他们当海员,不过这种做法,不可能有多大效果。这不仅是因为有上述住在陆地上面的人和海员之间存在的反感,而且也因为如果工作上的需要不是大过船员过多的船舰的话,海员是不会全心全力地从事劳动和实习的。因为一艘有海员十名即能顺利驾驶航行的船舰,如果配备了五十名海员,那么,四十名的冗员就不会有所提高;但是,假如每十人中只有一名或二名冗员,那么,工作上的需要必定会迫使每个人从事工作,并且要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来做好工作。不仅如此,海员大概每6个月或12个月换乘船种一次。他们有时乘小帆船航海,有时搭乘中型船只,有时又搭乘军舰。有时划驳船,有时驾独篷船,有时驾双篷船,有时又乘三篷船。他们有时开往南方,有时转向北方,有时沿海航行,有时横渡大洋。他们通过上述各种各样的勤务,利用各种机会,培养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因此,迟早会把自己锻炼成功。相反,搭乘军舰航行一个夏季的人,既不能进行上述各种各样的锻炼,也完全不会有从事任何勤务的直接需要。

再者,培养一个海员,平均说来,无论如何也需要三四年时间;同时,最少要有三名海员,才能够将一个一向住在陆地上面的人培养成为第四名海员。这样,由于法国只有1.5万名海员,即使花费三四年时间,也只能增加5 000名海员。除非法国的航海事业的发展同海员的增加保持相应的比例;那么,国王就必须从公共财产中拨出一笔钱来改进和发展航海业,但这是吃不消的。因此,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法国的航海业有无发展的希望。为了这个目的,需要考察以下几个方面。1. [90] 法国国内储存着丰裕的谷物、家畜、葡萄酒、盐、麻布、纸张、丝绸、水果等各种各样的生活必需品。所以,法国人不怎么需要船只用来运进分量重、体积大的货物;同时,由法国输出的货物,除了葡萄酒和盐之外,也没有一种是体积大的。这两种货物的重量,每年在10万吨以下,其中需要船只运输的不超过2.5万吨,然而运输货物的这些船只,大部分是荷兰船和英国船。荷兰人和英国人不但已经掌握了航海业,而且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比法国人更善于维持航海事业。理由是这样的:1.法国人不能吃英国人和荷兰人那样低廉的伙食,而且也不能用那样少的人员驾船航海。2.法国人因为没有优良的海岸和港口,他们停泊船只所花的费用要比英国人和荷兰人多一倍。因为港口少,而各港口相互之间距离又长,所以同海运有关的海员和商人,在彼此通信和互相支援方面,不像别的地方那样容易、经济而有利。由上述各点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如果说法国的航海业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发展的话,那么它更不可能把英国人和荷兰人从其所占有的世界的运输人的地位排挤出去;这么一来,法国人也就无法靠发展他们的航海业来增加他们的海员。所以,在前所列述的方法中,不论用哪一种方法,法国恐怕都不可能增加海员,同时,法国的港口又不适宜于容纳负荷重和在性能上只合乎其本身要求的船只;而且法国的港口适应能力也不如邻国的港口;根据这些理由,我认为,上述各点已经得到了充分证明。

前面提到的弗尔尼埃,在他所写的《水路学》第92—93页中,极力想证明同上述各点相反的论点。我认为读者可以参看一下那段文字,不过就目前所讨论的问题而言,完全没有必要重视他的论点。诚然他作了比较,但是,他不是拿法国人同英国人或荷兰人作比较,而是拿法国人同西班牙人作比较。不论西班牙人或他们的皇帝(他在争夺海上霸权方面比法国国王处于更加有利的地位),在海军方面都未曾取得一些出色的成就。虽然他们曾一再努力,但都没有成功。同时,如果英国的许多邻国的障碍不是天然和永久的——就像我们所说的阻碍法国国王的那些障碍那样——,那就很难令人相信,英国国王能够长期地对其邻国(这些邻国力图夺取“狭海 [91] 霸王”这个称号)继续保持“狭海霸王”这个称号。

* * *

[1] S本及R本,没有“不论现在或将来”。在R本中,配第将“或荷兰人”改为“或低地各国”。——赫尔

[2] 在S本中,由配第加添“和英国”,R本中没有。——赫尔

[3] 法国的港口之一,在布勒塔尼半岛的尖端。敦刻尔克和阿善特之间是指法国所面临的英法海峡的海面。——译者

[4] 布勒斯特是位于布勒塔尼半岛尖端的港口。沙兰特是法国西南部面临大西洋(比斯开湾)的一个城市,据说古代有港口。在S本、R本和G本中,原来都作布鲁阿奇(Brouage);在S本中,由配第改为沙兰特。——赫尔

[5] Pere Georges Fournier,法国天主教神父。——译者

[6] 书名全称为《水路学,各路航线的理论和实践》。巴黎出版。——译者

[7] 参看本书 。那里指出法国人拥有10万吨船只。——赫尔

[8] 原文中在“1”的后面一段没有“2”。——译者

[9] 说是有“四种方法”,实际上只叙述了三种。第四种方法是在下一段中叙述的。——译者

第四种方法似乎是叙述法国贸易的发展,见本书第48—49页。——赫尔

[10] 在S本中,由配第加添了“和侮辱”。——赫尔

[11] 原文印有这个“1”字,这看来是多余的,可能是笔误或印刷错误。——译者

[12] 狭海(Narrow Seas),大不列颠和爱尔兰之间的海峡和英吉利海峡的统称。——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