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堵塞了国际贸易的渠道,也阻碍了大陆资本主义的发展。英国从战争中获得很多利益,并扩大了势力范围,但是,欧洲向世界的扩张却停滞不前,殖民体系进一步动摇,拉丁美洲正朝着解放的方向走去,法国甚至废除了奴隶制。

一、国际贸易

英国丧失了法国控制的市场,但却摆脱了与法国的竞争;它通过损害其盟国和中立国的利益取得补偿。它利用汉萨同盟诸港口,全力夺取德意志的市场,英国驶向汉堡的船只在1800年达五百艘,而1789年仅四十九艘。在法兰克福和莱比锡的博览会上,英商与瑞士、奥地利、波兰和俄国商人开始洽谈贸易;英国的棉织品,特别是棉纱,排挤了瑞士和萨克森的产品;英商和德意志的贸易额由1789年的二百万英镑提高到1801年的一千三百五十万。阿姆斯特丹落入共和国之手后,金融中心正向伦敦转移:黑森选侯把财产存入伦敦银行,迈耶·阿姆谢尔·罗斯柴尔德在帮助黑森选侯转移资金的同时,又在法兰克福扩大自己的业务。他的儿子内森于1798年前往英国定居,很快成为富翁。波罗的海在英国贸易中的地位变得更加重要:十九世纪初叶,英国进口商品百分之七十二来自普鲁士和俄罗斯,四分之三的粮食由但泽一个港口运输。汉萨同盟和斯堪的纳维亚诸国的船只也接受运输任务,在督政府同中立国闹翻前,这些船只不论有无许可证,继续在法国港口停靠。荷兰的景况日趋衰落,阿姆斯特丹的地位已被汉堡取而代之;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库存现金由1793年的一千三百万荷盾下跌到1799年的一百五十万。

英国在大西洋的海上优势进一步加强。在中立国的配合下,英国掌握了欧洲、贩运黑奴的非洲海岸和盛产热带作物的南美地区之间的三角贸易。新兴的美国在一定程度上能与英国相抗衡:美国商船也开辟了北美港口、安的列斯群岛(或南美)和欧洲之间的三角航线。在杰伊条约签订后,英国竭力迁就美国,因为督政府的立场正使约翰·亚当斯与法国决裂。在大西洋南部地区,西法同盟使英国几乎切断了西班牙与其殖民地之间的联系,经由好望角的海道几乎只剩下清一色的英国船队:法国和荷兰的印度公司先后于1791年和1798年不再存在。

在热那亚和里窝那以及在柏柏尔人和希腊人的帮助下,法国在地中海的处境略为好些。法国通过意大利战役使敌人陷于困境,但未把敌人完全消灭。接着,法国于1798年被逐出地中海东部诸国,并于1799年失去了意大利。

海战正使地中海和北方诸海之间的陆地联系变得更加重要。在这以前,陆地联系主要经由法国、意大利、瑞士和荷兰,如今却因莱茵通道的关闭而阻塞。法国从1790年起就在莱茵河左岸设立关卡,阻止货物过境。法军占领莱茵地区和荷兰给这条通道带来新的障碍。督政府于1798年开始征收莱茵河通行税。由于该河的入海口已被关闭,科隆的货运业务大幅度下降,在1800年已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只有从埃姆登到法兰克福的部分贸易还断断续续地在进行,或者是走私,或者转运至瑞士。另方面,瑞士通往热那亚的道路被切断。正如路易十四那时一样,横贯大陆的通道在向东部推移,即经由汉堡和莱比锡到达威尼斯,或更多地到达的里雅斯特。

二、生产

据官方统计,在1800年的英国贸易中,进口额超过三千万英镑,出口额超过三千五百万,比1792年增加百分之五十三,而信贷逆差却几乎等于原来的一倍。但是,前面已经谈到,从1798年起,已有依姆拉的计算可作依据:1798年的实际进口额应为五千六百五十万,出口额为四千二百六十万,入超额达一千三百九十万。1799年的数字是:进口额五千六百九十万,出口额四千六百三十万,入超额一千零六十万;1800年进口额为六千六百五十万,出口额为五千二百三十万,入超额一千四百二十万。可见,英国的进出口贸易处于入超状态。但是,由于有运费、保险、回扣和通过剥削殖民地所获得的收入,英国的外汇结算仍有顺差。船只吨位增加了三分之一,总吨位达到将近二百万。伦敦码头及其仓库设施正是在战争期间建造的。这些进步的取得部分地有赖于市场的扩大,尤其在中立国和走私的帮助下,英国对法国及其控制的国家的出口没有太大的减少。英国正朝合理化和机械化生产的方向发展,资本主义的集中加快了步伐。

物价上涨也是一个有利因素。战争刺激了各国的物价上涨,从而间接地使几乎所有国家都增发货币。受通货膨胀之苦的决非仅仅法国:在西班牙,圣卡洛斯银行在1799年几乎濒于破产。英国正相反,货币状况和银行的发展恰好有利于兴办企业。随着外国资本的大量流入,伦敦银行于1794年买进了价值三百七十五万英镑的贵金属。当荷兰被法国占领后,英国已成为资本的最可靠的避难所,对外贸易的支付手段正趋向平衡。金币铸造又重新开始:1797年为二百万英镑,1799年将近三百万。在渡过1793年的危机后,地方银行又大批增加,据说其数量于1800年达三百八十六家。它们继续放手地印发纸币,因而伴随着通货膨胀出现了信用膨胀。伦敦银行正逐渐扩大业务范围:在1800年,来往客户已达一千三百四十户。1797年停止兑换银行券本可能给经济带来可怕的打击;但是,前面已经谈到,它并没有造成恐慌;由于通货膨胀率始终不高,货币仍得以维持,这反而使英国避免了像督政府那样苦于银根紧缺。更何况,英镑的贬值对出口有好处,因为企业主收进的是铸币,而支付工人的工资却用纸币。英国金融政策的老谋深算确实为当时任何一个国家所望尘莫及。

物价几乎不停地上涨,如果以1790年的基数为一百,1793年上升至一百零九,1799年则达一百五十六。1780年至1789年间,每夸脱小麦平均价格为四十五先令,而在随后的十年里却上涨到五十五先令。

然而,贝弗里奇认为,战前不断上升的工业指数(以1785年为一百,1792年达到一百一十二)于1797年已下跌到八十五,后来于1803年又回升到一百零七。应该承认,出口的增加在相当程度上来自转手出售殖民地产品,战争使英国几乎垄断了这些产品,因而尽管国内食糖消费在不断增加,种植园主却抱怨糖价下跌。此外,陆军和海军也需要更多的工业品。德意志钢铁货源的断绝有利于冶金业的发展,冶金业开始推广使用煤炭,这对采矿业是个推动。英国于1800年还出口了二百万吨煤和一百五十万吨生铁和熟铁。棉纺织工业比任何工业更加繁荣:出口额由一百五十万英镑上升到1800年的六百万;英国于1797年仅进口价值七十三万四千英镑的棉花,三年后竟激增至一百六十六万三千英镑。

总之,工业革命继续在发展,这是不容怀疑的事实,但必须重申,它的发展速度并不如有人想象的那么快。棉纺业一马当先,但织布仍使用手工:卡特赖特织机于1801年才在格拉斯哥首次被采用,直到拉德克里夫在1804年发明了整理机以后才得到推广。机器纺毛停留在试验阶段,珍妮机还很少使用,卡特赖特的梳毛纺纱机于1803年才真正完善。煤矿开采虽然逐渐采用铁轨运输和使用蒸汽,但仍相当落后。蒸汽动力最初仅限于少数棉纺工场,其他行业仍满足于使用水力机。在交通方面,人们侧重于开凿运河,完好的道路寥寥无几。运输缓慢和工资低下使传统制造业得以顽强地维持下去。资本集中主要表现在商业方面。真正的现代工厂尚待建立。当时的一些工业巨头,如罗伯特·欧文的岳父达维·戴尔和斯托克波特的拉德克里夫,都是依靠分散的家庭作坊起家的。纺棉机虽然还没有被普遍采用,但已使棉纺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针织机和花边织机正蓬勃发展。冶金业正广泛地向现代化发展。工程师们——特别是水压机的发明者布拉默——创造了各式各样的工作母机。

物价上涨也有利于农业的发展。英国当时生产的粮食已不能满足本国的消费,而战争又使购粮更加困难,因而“谷物法”已不起作用。由于小麦价格很高,种植小麦比从事畜牧业更加合算,所以小麦种植面积有所增加。圈地以空前的规模在扩展:这是地主和农庄主的黄金时代。耕作技术不断在改进。约翰·辛克莱和阿瑟·扬格于1793年开始主管农业部。土地革命已蔓延到苏格兰,那里的部族首领兼地主为全力从事畜牧业而竭力排斥当地农民,迫使他们流落他乡。农业繁荣加强了英国的国力,因为它使英国在生活资料方面可较少地依赖他国,使小产业主得以维持生计;在某些郡,小产业主的人数甚至有所增加。其实,小产业主已剩不多,但他们至少能满足现状;这些人和农庄主构成了社会的稳定因素。

英国资本主义虽然有所进步,但还没有想到实行自由贸易。产业主和农庄主不但不要求废除“谷物法”,反而希望强化它。工业家仍忠于重商主义,甚至要求禁止机器出口。但在国内,他们设法逃避限制徒工人数和准许确定最低工资的规定。在工人方面,他们继续援引《劳工章程》,并且以抵制和罢工为手段,坚持自己的要求;这样做在原则上虽然是非法的,但治安法官往往不予判罪,因为雇主本身已经违法在先。因此,这里值得提到1799年7月12日的《结社条例》,这项法案重申,凡工人罢工或组织社团者均应判刑。与此同时,当局却废止了有利于工人的条款。由于贫苦儿童、妇女和破产农民拥入劳动市场,工资远远落后于物价上涨的速度,实物工资制和专横的罚款更使工资受到克扣。但是,从1795年开始,实行了用济贫税收入补贴工人工资的不足,补贴额随面包价格水涨船高;因此,平民阶级相对地尚能安于现状。

英国的优势地位更加稳固,因为大陆各国的工业革命所遇到的障碍要比法国更大。瑞士和萨克森为抗拒竞争,也想革新棉纺机器:针织机和水力机分别于1797年和1798年在克姆尼茨出现,该地的棉织业日趋集中。一般说来,资本主义仍未超出商业形式。传统产品的生产困难很大,西西里的棉布业从此一蹶不振。在农业方面,唯有丹麦真正以英国为榜样,英国对此十分满意,因为英国粮食主要从丹麦进口。英国也以赞许的目光看待美国的进步,特别是于1786年从巴哈马群岛移植的“海岛棉”在1792年第一次运到格拉斯哥后,立即深得棉纺业主的赞赏。自从惠特尼于1793年解决了机器轧棉的问题后,美国棉花出口额即达到八百万英镑,并于1800年达到二千万英镑,相当于五百万美元。这对美国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因为从那时起,奴隶制变成了一项基本制度,种植园主开始垂涎佛罗里达和路易斯安那。但是,北方暂且只是有了一个利于投资和发展航运的机会;英国的机器才刚被引进:斯莱特于1790年根据阿克赖特的原理创造了第一台纺纱机。美国至此仍是个农业国,英国加倍地向美国出口工业品。阿斯托尔家族和吉拉尔家族的巨额财富正在靠贸易、航运和土地投机积聚起来。

当波拿巴上台时,英国的局势相当危急。战争正在大陆进行,饥荒又迫使它进口粮食,价款将近三百五十万英镑。银行现金储备不断减少,汇兑率急剧下降:英镑汇率在汉堡降低百分之八,在卡迪斯降低百分之五。在国内,一二英镑的小面值银行券广为流通,其总额到年底已等于货币发行总量的百分之十;铸币日益成为奇货可居,违禁的双重价格逐渐普遍。此外,皮特认识到必须加强税收工作。局势变得更加严峻,因为汉堡遭受的打击反过来又影响到伦敦。国际贸易的状况不大健康:伦敦、汉堡和阿姆斯特丹以互相贷款的方式从事囤积殖民地产品的投机活动,造成资金流转不畅。1799年冬,因易北河已经封冻,货物不能运到,殖民地产品的价格直线上升。该河解冻后,在春季交易会前,船只大批进港,价格又出现狂跌:食糖价格竟降低了百分之七十二。在这期间,战争又重新开始;在英俄联军于8月入侵荷兰前,阿姆斯特丹银行停止了贷款。汉堡的一百三十六家商行先后倒闭,帕里什银行损失达一百多万马克。这场危机波及欧洲各地,伦敦受害更大。棉纺工业或者解雇工人,或者降低工资,面包价格却大涨特涨:每夸脱小麦的价格从1799年初的四十九先令提高到1800年2月的一百零一先令。

这场危机不久影响了英国的作战士气,同时又使法国人更加相信英国的经济地位已岌岌可危。

三、欧洲的扩张

称霸海洋的英国是当时唯一能够把白人的权威强加于世界的国家,但它却并不热衷于此。重商主义的舆论不愿接受边沁敌视殖民地的立场,美国的独立又使英国不愿占领更多的殖民地。在1791年法案通过后,除新苏格兰、新不伦瑞克、爱德华太子岛外,加拿大已分别设立两个仅有议会而没有政府的省,即法语省和英语省,国内形势相当稳定;天主教会对革命的法国不表同情。英国商人对加拿大不感兴趣;他们关心的只是产糖的各岛屿;他们一心谋取利润和扩展商业:英帝国主义更多地具有商业性质。

英帝国的版图有所扩大:法属安的列斯群岛以及库拉索岛和特立尼蒂岛都值得夺到手;英国向1796年至1800年间占领的荷属圭亚那投放了巨额资本,使那里的生产增加十倍。海军需要好望角这样的停泊港:英国于1795年占领了好望角。殖民地官员多数是贵族子弟,他们自发地推动殖民征服,以求有所作为。

在非洲,1792年建立了塞拉利昂殖民地;芒戈–帕克的尼日尔河探险已深入到廷巴克图。1788年,菲利普运送第一船流放犯在悉尼登岸。英国的殖民扩张重点放在印度。康沃利斯虽不十分积极,却也不得不支持尼扎姆抵抗铁普于1789年末发动的进攻。总督于1791年亲自指挥战事,并于次年迫使敌人割让三分之一领地和交纳三百万英镑赔款。欧洲战争又使他得以占领法国的属地。印度公司因欧洲战争而债台高筑:1797年的收入虽高达八百万英镑,但仍靠借债勉强维持,当年债务已达一千万英镑,至1805年又翻了一番。康沃利斯致力于改革,在孟加拉建立了由英国法官和印度陪审官组成的法庭。1793年孟加拉的“永久解决”是康沃利斯最著名的政绩,也是剥削殖民地的一个成功范例。征服者与土著居民的统治阶级互相勾结,共同剥削土著居民:历来靠出租土地、收取贡赋和捐税的“税务官”已被承认是土地的主人,农民只能向他们租地耕种。

康沃利斯于1793年离开了印度,他的继承人日子过得相当太平。然而,局势开始变得阴暗起来;铁普同巴黎取得了联系,波拿巴在埃及的出现不能不令人担忧,印度和马拉塔人居住的地区出现了骚动,尼扎姆也不能使人放心。1798年,莫宁顿伯爵,即后来又被封为韦尔斯利侯爵的理查德·考利,来到了这里,他强迫尼扎姆接受同盟,并占领了海德拉巴。接着,他于1799年向迈索尔发动进攻,于8月4日攻占首都塞林加帕坦,铁普苏丹当即毕命。考利将其占领地交给印度公司和尼扎姆平分,然后又进攻马拉塔人。他密切注视着旁遮普,那里的兰吉特·辛格于1794年迫使阿富汗人割让了拉合尔。马尔科姆于1801年迫使波斯接受一项协议,允许英国在海湾沿岸从事贸易。红海中的丕林岛于1798年被英国占领。在远东,马六甲和马鲁古相继陷落。

如果没有欧洲战争,远东可能早已受到欧洲的侵凌。在印度支那,阮映逐渐夺回了中越和北越,法国在那里的影响已荡然无存。于1793年被派往北京的英国人马戛尔尼未能从清廷取得任何让步。但在乾隆死后,他那酗酒和残暴的儿子嘉庆(1796—1820)因受会党暴动的威胁,已无力抵御外国的大举进攻。更加衰弱的日本对来到库页岛和千岛群岛的英国船只,特别是1792年来到北海道的俄国船只深感不安。

传教士仍主要在美洲活动。在中国,乾隆对耶稣会教士的继承者遣使会修士进行了迫害,该修会因法国革命而停止吸收修士,至1800年便不复存在。但是,新教的影响开始抬头,在那以前,新教在海外只有莫拉维亚兄弟会的几名教士。改变这种状况的依旧是英国人:浸礼会于1792年首先向海外传教;英国国教于1795年成立了“伦教布道会”;马香于1799年在孟加拉登陆,那里的东印度公司对可能激怒土著居民的传教士的来到不大关心,且表现得极其冷淡。

白人移民几乎毫无增加。只是由于出生率过高,北美的殖民主才大量增多;他们用武力驱赶印第安人,不断向内陆深入。肯塔基州和田纳西州先后于1791年和1796年加入了美国,俄亥俄在十八世纪末方才建州。直到1800年,在全国三百多万居民中,西部仅占三十七万人。温哥华于1790年至1795年间踏勘了太平洋沿岸,俄国也刚在那里出现;大西洋与太平洋之间的联系全靠赫德森海湾公司的驿站,最远可到达哥伦比亚河。在北方,麦肯齐于1793年前往北极区的荒僻孤岛探险。

四、殖民帝国的动摇

欧洲占有的殖民地略有增多,一次新的瓜分正在酝酿中,受到损失的将是各拉丁大国。

三级会议的召开鼓励了法国殖民地白人的独立倾向。随后,种植园主不但希望摆脱“专营贸易权”,而且有鉴于革命的事态发展,力图维持有色人种的低下地位和防止解放奴隶的任何尝试。他们终于同英国站在一起。法兰西岛因拒绝承认共和三年宪法,后来竟驱逐了督政府的代表。

西班牙暂时尚未失去它在美洲的属地;但暴风雨即将到来。法国革命的影响,加上启蒙哲学和美国独立的影响相配台,只能启发某些当地白人的独立精神,鼓励种植园主为保障贸易自由而反对宗主国的压迫。于1789年旅居西班牙期间接受了新思想的贝尔格拉诺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鼓吹贸易自由,并于1794年任该地商会秘书。卡洛斯四世与督政府结盟更使舆论大哗。英国的封锁使西属美洲各海港的出口几乎完全停顿: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出口额由1796年的五百四十七万皮阿斯特下降为1797年的三十三万五千。中立国和同盟国的船只获准进入港口,这一措施仍无济于事,而且于1800年被取消。贸易危机的持续是独立运动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些大胆的当地白人很早就策划密谋;1796年委内瑞拉的一起密谋失败后,多人被处决,罗德里格斯和玻利瓦尔被迫先后出走。1794年至1799年间,墨西哥发现了三起密谋。一些比较谨慎的当地人企图利用英国对西属美洲的贪欲以及美国的商业利益和欧洲各国间的冲突。早在1792年,布里索曾考虑委派当时在杜穆里埃军中任职的米兰达返回故乡发动起义。在巴塞尔协定签订后,特别在西班牙加入共和国阵营后,这个委内瑞拉人便公开倒向英国,虽然他同英国的联系从未间断过。1795年,他和奥拉维特一起在马德里建立了南美军政府;在卡迪斯,又成立了另一个密谋小团体,智利人奥希金斯于1799年加入了这个团体。在果月十八日后,米兰达因被督政府所驱逐,便以殖民地“总代表”的身份要求皮特给予帮助;英军占领了库拉索岛和特立尼达岛,这些岛屿本是走私活动中心,如今更成为派遣起义分子最好的根据地。伦敦成了殖民地白人避难的大本营,纳里尼奥终于前往伦敦;他们共同创建互济会“劳达罗分会”,准备解放殖民地。皮特在阿布基尔战役后才接见了米兰达,要他转向美国求助(美国因刚同法国绝交),也许能满足他的愿望。但是,美国也一味推诿,直到雾月十八日,事情仍悬在空中。

宗主国和殖民地的白人在革命初期都没有想到土著居民会要求独立。在拉丁美洲,只有少数人接受了新思想,为印第安人仗义执言;有色人种的权利在法国首次有人为之辩护。“黑人之友会”谴责黑人买卖,但对奴隶制却仅表示不赞成而已:制宪议会停止了旧制度为鼓励黑人买卖所发放的奖金,这种奖金在8月10日后由立法议会正式取消。1791年圣多明各的黑人起义未能使奴隶制问题的讨论进一步展开,因为人们首先想把起义镇压下去。镇压没有取得成功,而英国人却勾结种植园主着手征服该岛,这使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松都纳克斯向反叛者表示,只要他们站在法国一边,就给他们自由。制宪议会接着于共和二年雨月十六日(1794年2月4日)废除了奴隶制,这不仅为了与人权宣言保持一致,而且显然希望把黑人争取到共和国方面,并挑动英国殖民地的奴隶举行起义。英国人因此放弃了圣多明各,而杜山·路维都尔在成为殖民地的主人后,却仅在名义上承认法国的权威。无论松都纳克斯、瓜德罗普的雨盖或杜山·路维都尔都并未完全解放奴隶,因为他们仍强迫奴隶服劳役。在马斯卡林群岛,国民公会的法令只是一纸空文。然而,法国革命毕竟最终把平等权利推广到有色人种和黑人,而且首次导致土著居民建立了一个不受欧洲人控制的独立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