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新皇帝的统治之下,第一个牺牲者是亚细亚的总督尤尼乌斯·西拉努斯。这个人是在瞒着尼禄的情况下被阿格里披娜谋害死的。西拉努斯遭到这样的下场,并不是因为他的性情暴烈。他原是一个生性懒散的人,先前的皇帝们根本不把他放到眼里,以致盖乌斯·恺撒通常称他“金绵羊” 注 。但是把他的兄弟路奇乌斯·西拉努斯 注 害死的阿格里披娜却怕他可能会给自己的兄弟报仇,因为人们普遍认为,刚刚成年而且是通过罪恶的手段取得了帝国大权的尼禄,论资格还不如年纪成熟、品行方正并出身贵族家庭的一个人,这个人也是恺撒们的后裔,这一点在当时人们看来还是重要的。要知道,西拉努斯和尼禄一样,也是奥古斯都的曾孙一代的儿子。 注 这正是他死亡的原因。被收买的凶手则是罗马骑士普布里乌斯·凯列尔和被释奴隶赫里乌斯。他们都是在亚细亚掌管皇帝的财务的人。他们是在总督晚餐时用毒药把他害死的,他们做这件事时几乎不想保持什么秘密。

克劳狄乌斯的被释奴隶纳尔奇苏斯也很快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他和阿格里披娜的龃龉,我在前面已经谈过了。 注 他是在残酷的监禁和死刑的威逼之下自杀的。皇帝对纳尔奇苏斯的死亡很不高兴,因为纳尔奇苏斯的贪欲和挥霍很对尼禄的尚未显露出来的恶习的口味。

(2)如果不是阿弗拉尼乌斯·布路斯和塞内加出来干预的话,谋杀确实会继续下去。皇帝少年时的这两位教师意见一致地——在共同掌权的两个人来说,这样意见一致是很少有的——通过不同的方式对皇帝施加同样的影响。布路斯的军事才能与严肃性格和塞内加在演说术方面的教导与谦和凝重的风度相辅相成,使得皇帝在血气未定的青年时代,即使有不合道德规范的地方,也只能被限制在尚能容忍的放纵享乐的范围以内。他们两个人还必须联合起来应付由于盛气凌人的阿格里披娜而引起的麻烦。由于非法谋取的政权而燃起了各种各样欲望的阿格里披娜,还有个帕拉斯在背后附和她。克劳狄乌斯正是因为听从了帕拉斯的话才犯了近亲相奸和不祥地过继了尼禄的错误,从而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但是尼禄的性格是不听奴隶的话的,而帕拉斯的那种被释奴隶所不应当有的、阴郁傲慢的神气也使尼禄觉得讨厌。而且在公开的场合,所有的荣誉总是加到阿格里披娜一个人身上。而当一位将领 注 根据军事的规章请示口令的时候,尼禄就说:“最好的母亲”(optimae matris)。元老院也给了她两名侍从和奉祀克劳狄乌斯的女祭司的职务,因为就在元老院的那次会议上,元老们决定为克劳狄乌斯举行国葬,随后又立刻宣布他是神。

(3)举行葬仪那天,尼禄把克劳狄乌斯大大地颂扬了一番。当他叙述他一家过去的历史,叙述他的祖先所担任过的执政官和所取得的胜利的时候,他本人和在场的人都是十分严肃的。当他提到死者的写作才能 注 以及在死者的统治时期里在国外没有遭到过严重挫折的时候,人们也都还采取首肯的态度。但是当演说者谈到他的继父的先见之明和智慧的时候,人们就忍不住要发笑了。

不过,由塞内加起草的这篇演说是十分洗练的,它不愧出自这样一位著名作家的手笔。他那惹人喜爱的才华是十分合乎当时人们的口味的。年长一辈的人在闲暇的时候喜欢拿过去的日子和当前来作对比,他们说,尼禄是帝国的第一个演说时要别人给写稿子的皇帝。要知道,独裁官恺撒可以和最大的演说家并列而无愧;而奥古斯都则具有一位君主所应有的机智而流利的口才。此外,提贝里乌斯善于斟酌发言时的词句,而且他在表现他的观点时是很有力的,如果有模糊不清的地方,那是他有意含糊其辞。甚至卡里古拉的那个有些不正常的头脑也没有影响他的演说才能。而克劳狄乌斯在演说时如果事先有准备的话,那他也能说得非常动人。但是尼禄即使在年幼的时候,他那活泼的头脑却被吸引到别的方面去了:他雕刻、绘画、练习歌唱或驾马车,有时也写诗,这些诗表明他是有点文化根底的。

(4)不过,尼禄在装模作样地哀悼完了以后就谈起元老院。他首先提到元老院对他的支持和军队的全体一致的声援,接着说,他身边不乏有益的劝告和杰出的榜样,足以使他能够进行良好的统治。他的幼年并未因内战或家庭的纠纷而受到毒害:因此他在继承皇位之际,没有私人的仇恨,没有受过任何侮辱,因而也没有复仇的愿望。随后他就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他今后的施政方针,不过他却特别避开了那些在不久之前引起人们的强烈不满的事情。他说他绝不会把处理一切案件的权力一人独揽,他不会把原告和被告关在他个人的私室之内而任凭少数几个人在那里为所欲为地滥用自己的权力。他家里不会发生贪污受贿和徇私枉法的事情。宫廷的事和国家的事将分得清清楚楚。元老院依旧要保持它过去的特权。意大利的、属于元老院的各个行省的人民都要向执政官提出申诉,而执政官则应当允许他们到元老院来。 注 至于委托给他的军队, 注 他自己是会负责的。

(5)这些诺言并不是说说就算了的。许多规定都由元老院自行决定后制定出来了。任何人在辩护时都不许收取报酬或是礼品。 注 财务官当选后也不再有举办剑斗比赛的义务。 注 阿格里披娜虽然反对后面这一点,认为和克劳狄乌斯的立法相抵触,但它还是为元老院所通过了。元老院的会议是特别在帕拉提乌姆皇宫 注 召开的,这样她就可以坐在宫殿后部新开的一个门里面,门上有一个门帘,这个门帘厚到可以使人们看不到她,但是她却可以听到人们讲的话。其实当亚美尼亚的使团在尼禄面前为本国进行辩护的时候,她正在准备登上皇帝的座坛并同他并坐在一起。这时别人都感到非常惊讶。但是塞内加却要尼禄走下座坛去迎接自己的母亲。这种做法一则可以表示尼禄的孝心,同时又避免了外界对他诽谤。

(6)这年年底,外面谣传着一些令人惊惶不安的消息:帕尔提亚人又从本国出兵,在赶跑了拉达米司图斯之后,目前正在劫掠亚美尼亚; 注 过去多次统治过并多次被赶出这个王国的拉达米司图斯再一次放弃了斗争。结果在这样一个喜欢闲谈的城市里,人们便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一个刚刚过了十七岁的皇帝如何能忍受或是打退这样一个威胁?”“对于受着一个女人的摆布的青年人又能有什么指望?”“战斗、攻略城池以及其他军事行动能够由那些教师来指挥么?”

不过也有人抱着相反的意见,他们认为如果现在仍旧是迟钝而又年老的克劳狄乌斯当政的话,罗马的命运反而会更要坏些,因为要处理战事的克劳狄乌斯是一定要任凭自己的奴隶来摆布的。但是大家都知道布路斯和塞内加都是很有处理国事的经验的人物——而且皇帝也差不多快要长大成人了,庞培在十八岁 注 、屋大维在十九岁 注 时,不是也能应付内战的紧张局面么?作为一位国家元首,他更多倚重的不是武器和体力,而是他的最高领导地位 注 和他的政策。如果他不去考虑别人的出于忌妒的攻击而任命一位杰出的统帅,却屏除那有钱并在宫廷中得宠的阴谋者的话,那他就可以明白地向人们表示他周围的友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7)正当人们这样议论纷纷的时候,尼禄下令在相邻各行省征募来用以补足东方军团的士兵以及东方军团本身全都开到亚美尼亚附近的地区去。这时他还命令两位老资格的国王阿格里帕 注 和安提奥库斯 注 也各自准备一支军队以便首先攻入帕尔提亚:同时他还下令在幼发拉底河河上筑一些桥,而小亚美尼亚 注 和索佩尼地区 注 则分别给予了阿里斯托布路斯和索海木斯,他们每个人都取得了国王的标记。但恰好在这个时候,沃洛吉西斯的一个儿子瓦尔达尼斯起来反抗他的父亲。帕尔提亚人显然不想立刻作战,于是从亚美尼亚撤退了。

(8)但是在元老院里,整个事件都在元老们的发言中被夸大了。他们建议:举行全国的感恩祭,而在举行感恩祭的日子里,皇帝应当穿上凯旋的外袍,应当以小凯旋式的仪式入城;应当在复仇之神玛尔斯的神殿 注 里为皇帝设立一座和玛尔斯神的像同样大小的神像。除去例行的谄媚词句之外,他们对这样一点却感到衷心的高兴,即尼禄指派多米提乌斯·科尔布罗 注 去拯救亚美尼亚。这种做法说明人们是有可能凭着个人的功业而求得晋升的。

东方兵力的分配情况如下。辅助部队的一半和两个军团留在叙利亚行省,由行省长官翁米狄乌斯·克瓦德拉图斯率领。科尔布罗麾下也分配到同样数目的正规军团士兵和辅助部队,此外还要加上在卡帕多奇亚过冬的辅助步兵部队和辅助骑兵部队。联盟的国王则接到指示,要他们根据战争情况的需要接受以上二人中任何一人的命令。不过他们是倾向于科尔布罗的。由于渴望加强个人的威望——这一点在一件事业的开头时是极其重要的——科尔布罗迅速地赶到奇里奇亚去,克瓦德拉图斯则在奇里奇亚的城市埃吉阿伊 注 会见了科尔布罗。克瓦德拉图斯走得这样远,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因为他害怕他的对手一旦进入叙利亚接过他的军队,就会成为那里的一位引人注目的中心人物。要知道,这位身材高大而口才又极好的军人不仅有经验有智谋,而且他在一些次要的品质方面也是出色的。

(9)这时他们两人都派使节到国王沃洛吉西斯那里去,劝他选择和平,不要战争,劝他用交出人质的办法继续向罗马人民表示尊敬的态度,他的先人对罗马是很尊敬的。沃洛吉西斯便把阿尔撒奇达伊家族的最显要的一些成员交了出来。他这样做的目的,或者是因为他想在他认为方便的时候再打,或者是为了以交出人质为掩护来除掉他所疑忌的对手。翁米狄乌斯的使节、百人团长印斯泰乌斯接受了这些人质,因为印斯泰乌斯这时正巧为着以前的某件事情同国王会晤。科尔布罗一听到这样的事情,便立刻命令一个步兵中队的队长阿里乌斯·伐鲁斯 注 去把人质接收过来。随后中队的队长和百人团长便发生了争吵。

为了不在外国人面前争吵不休,两个军官便要人质本身和护送他们的人员自己作决定。这些人选择了科尔布罗,因为他们尊重他不久之前取得的荣誉,而且老实讲,甚至敌人对他也还是不能不器重的。结果两位统帅之间便发生了龃龉。翁米狄乌斯抱怨自己的谈判成果被别人夺了去。科尔布罗则不同意这个说法;他说只有当他被任命为军事统帅从而使国王的希望变成惊恐的时候,国王才被迫采取交出人质的办法。为了给他们和解,尼禄下令宣布这样的决定:由于克瓦德拉图斯和科尔布罗取得的成功,在皇帝的根束 注 上要加上月桂的花环。这些事情我是按照时间的先后叙述的,虽然,它们已经是下一年度的事情了。

(10)同年,尼禄要求元老院给他的父亲格涅乌斯·多米提乌斯立像,并把执政官的标记授予阿司科尼乌斯·拉贝欧,因为拉贝欧过去曾是他的监护人。在这同时,他还否决了一个为他本人设立纯金或纯银像的建议。虽然元老院作出决定要把12月作为新的一年的开始(因为尼禄便诞生在这个月里),但是他还是根据古老的宗教惯例保存了元旦作为一年的开始。他还制止了对被一名奴隶所控告的元老卡尔里那斯·凯列尔的追究,制止了对属子骑士等级的尤尼乌斯·邓苏斯的追究(因为邓苏斯对不列塔尼库斯的偏爱被人们定成了一个罪名)。

(11)在克劳狄乌斯·尼禄 注 和路奇乌斯·安提司提乌斯 注 担任执政官的一年,当高级长官向皇帝颁行的法令宣誓效忠的时候,皇帝不许他的同僚安提司提乌斯向他本人的法令宣誓效忠,这一行动受到了元老院的热烈赞许,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要使这个年轻人由于甚至是小事也得到好评而感到高兴,这样他今后就愿意做更大的好事了。的确,在这之后,他又对普劳提乌斯·拉提拉努斯 注 表现了宽大。拉提拉努斯过去由于和美撒里娜通奸而被开除出了元老院,但现在尼禄使他重新进了元老院。尼禄在一系列的演说中都保证了自己的宽大仁慈。这些演说都是塞内加起草的,他借用皇帝之口向公众显示了自己,或者是为了证明他的教导有方,或者是为了表明塞内加的写作才能。 注

(12)但这时阿格里披娜对尼禄的控制却一步一步地削弱了。原来尼禄爱上了一个名叫阿克提的被释女奴隶 注 ,同时又得到了两名心腹,一个是玛尔库斯·奥托 注 ,一个是克劳狄乌斯·塞内奇奥 注 ,这两个人都年轻漂亮。奥托出身执政官的家庭,塞内奇奥的父亲则是皇室的一名被释奴隶。他们因为是皇帝在放荡的淫行和丑事中寻欢作乐时的伴侣,从而十分可靠地取得了他的宠信;这事起初瞒着阿格里披娜,后来他们也不怕她反对了。甚至他的老朋友也不反对这样的情况:这样身份的一个女孩子一定会满足皇帝的需要,但不会使任何人受到伤害。不知是命该如此,还是因为非法的通奸比合法的结婚更有意思,他讨厌起他那出身高贵而又贞洁的妻子屋大维娅来了。不过人们一直担心的却是,如果他对阿克提的爱情受到阻挠,他那情欲一旦爆发出来,别的贵族妇女就要遭殃了。

(13)但是,阿格里披娜出于女人的本性,见到这样“一个被释女奴隶成为自己的对手”,“一个侍女成为自己的儿媳”,十分气愤,她说了许多气愤的话。她不想等到她的儿子对这件事感到后悔或厌倦的时候,但是她越是恶毒地责备她的儿子,就越把尼禄对阿克提的爱情之火煽得越旺。直到最后他被对阿克提的爱情完全征服,公然不再听他母亲的话,而把自己交到塞内加的手里去。塞内加的一个名叫安奈乌斯·谢列努斯 注 的朋友为了给年轻的皇帝的青年时期刚刚燃起的爱情打掩护,把自己装成和这个被释女奴隶有恋爱关系的样子,并且不惜利用自己的名义把皇帝在暗中送给阿克提的大量礼物当着别人送给她。阿格里披娜又改换了办法,现在她用甜言蜜语来笼络尼禄,甚至把她的寝室si处都让出来给尼禄作为寻欢作乐的场所,以掩饰他在刚刚成年和身为帝王时对女色的必然沉迷。她甚至承认她严厉得不是时候。此外,她还把她那比皇帝本人的财产少不了很多的私蓄拿出来任凭他处理,这样她就从不久之前约束儿子的过分严厉的态度,猛地一下子变成了过分的迁就。不过这种改变并不曾瞒过尼禄的眼睛,并且引起他的亲信们的惊讶,他们都要他戒备这样一个一贯残酷无情而现在又表现了虚情假意的女人的阴谋。

在这些日子里,凑巧有一天,恺撒在查看先前皇帝们的妻子和母亲穿过的豪华外袍时,选了一件上面带着珠宝的衣服作为礼品送给他的母亲。他的这个做法是十分慷慨的,因为他自动送出去的这件礼物正是人们渴望已久的、极其贵重的东西。但是阿格里披娜却扬言,送这件礼物的目的并不是要增加她的衣服,而是要把她其余的衣服也都夺走,并且还说,她的儿子不过是从她本应全部享有的财产中分给她这件东西罢了。

(14)自然有人把她的话向尼禄作了报告,不过讲得却更加阴森可怕;尼禄对于助长了她那妇人的傲慢作风的那些人感到十分气愤,于是便撤销了帕拉斯的职务,这个职务先前是由克劳狄乌斯任命,其权力实际上统治了整个王国。传说当帕拉斯率领一大批侍从离开宫廷的时候,尼禄高兴地说,帕拉斯是去宣誓交卸职务的。 注 实际上帕拉斯提出的条件是:对他过去的任何行为均不予追究,他和国家之间的账目至此算是结清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阿格里披娜立刻采取了威吓政策。她一本正经地提醒尼禄:“不列塔尼库斯已经长大成人了,不列塔尼库斯才是真正有资格继承他父亲的大权的人物,不过现在由于过继而插进来的一个继承人却由于他的母亲的罪行而行使了这一大权。她并不反对把那一不幸家庭的全部黑暗历史公之于世,首先是她自己的婚姻,还有她毒死丈夫。但是由于上天赐福和她本人有先见之明——她的继子还活着——她可以同他一道到军营去。 注 让他们在那里给两方面评评道理吧:一方面是日耳曼尼库斯的女儿,另一方面是残废的布路斯和被放逐的塞内加,老实讲,就凭着这两个人啊,一个人用他那只残废的手,一个人用他那条教书匠的舌头就妄图统治全人类!”当她这样讲的时候,她就抬起胳臂来做出威胁的姿态,对尼禄破口大骂,召请圣克劳狄乌斯、西拉努斯一家的地下冤魂 注 和她犯的那些什么结果也没有得到的全部罪行前来作证!

(15)阿格里披娜的态度使尼禄十分恼火,而且不列塔尼库斯满十四岁的日子也快到了, 注 面对着这些情况,尼禄一会儿考虑他母亲的暴烈性格,一会儿又考虑他的竞争对手的性格——这种性格尽管是表现在小事情上,但它却使他的竞争对手获得广泛的同情。原来在举行撒图尔那里亚节的日子 注 里,当着他们兄弟二人和与他们同年的贵族们在一起掷骰子玩谁做国王的游戏时,结果国王应在尼禄身上。于是他便向其他青年发布各种命令,不过这些命令并没有使他们感到难堪的味道;但是当他命令不列塔尼库斯站起来,走到中央的地方唱一支歌的时候——他下这样的命令是为了使这个孩子成为大家的笑料,因为这个孩子在神志清醒的人们中间都不习惯,更谈不上在喝得醉醺醺的人们中间了——这个受人捉弄的孩子却不慌不忙地唱了一首诗,暗示自己被逐出父亲的家庭和从王位上被赶了下来。这种做法引起了别人的同情,特别是在长夜狂饮使得在场的人们变得坦率起来的情况下,这种同情就更加明显了。尼禄一旦晓得了不列塔尼库斯内心的这种敌对情绪,他对不列塔尼库斯就更憎恨了。

虽然阿格里披娜在那里紧紧地威胁着他,但是他却找不到理由控诉他的兄弟有罪,也不敢公然下令把他处死。但是他却想在暗中活动并下令准备毒药。奉命干这事的是近卫军的一名将领优利乌斯·波里欧,而那个被判了罪的臭名昭著的制毒罪犯洛库丝塔 注 便是由他来负责看管的。很久以来,便设法特别在不列塔尼库斯身边安排了那些横行不法和不顾信义的人们。第一剂毒药是不列塔尼库斯从他自己的教师那里吃到的,但是他腹泻了一次,这样就把毒药泻了出来。这剂毒药或是由于毒性不够或是由于被稀释而没有立刻发生作用。但是尼禄不耐烦谋杀这样久还不能得逞,于是就对近卫军的这个将领进行恐吓,并下令严刑拷打配制毒药的人,因为他们害怕自己的丑名传到外面去,而且还准备为自己辩解,却迟迟不肯解除他的不安情绪。于是他们便保证立刻害死不列塔尼库斯,就好像用刀刺死那样立见功效。结果就在恺撒寝室的近旁,配制了一剂毒药,毒药的成分会使药性迅速发作,这一点在事先都是经过实验保证了的。 注

(16)按照一般规定,皇帝的孩子要当着他们的亲属的面吃饭。 注 他们和跟他们同年的其他贵族子弟在给他们特设的比较简朴的一桌就食。不列塔尼库斯就是在这里吃饭的。既然通常是在他的侍从中选出一个人来尝他的饭菜和汤,于是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以避免改变这样一个规定,或是避免由于主仆二人被毒死而使阴谋败露。一道还未放毒,但已被尝过的非常烫的汤送给了不列塔尼库斯,当他因为太烫而加以拒绝的时候,便把放了毒药的冷水掺和进去。这剂毒药的药性在全身发作得极快,他立刻就不能讲话而丧命了。

坐在他四周的人们吓坏了,那些头脑简单不识时务的人跑散了,但那些比较懂事的人却坐在那里不动,眼睛注视着尼禄。尼禄这时则依然似乎是若无其事地半躺在那里,说这是一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因为不列塔尼库斯从很小的时候便有癫痫的毛病,慢慢地他会神志清醒睁开眼睛来的。阿格里披娜尽管控制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她内心却突然感到这样的一阵恐怖和痛苦,这一点明显地说明,她同尼禄的妻子屋大维娅一样,对这件事事先是一点也不知情的。实际上她看到她的最后希望已经失去了,杀害母亲的前例已经树立起来了。屋大维娅尽管这时年轻和没有经验,但已懂得要掩饰她的悲伤、她的爱情以及各种情绪了。因此在暂时的沉默之后,人们又开始沉湎在欢乐的饮宴之中。

(17)不列塔尼库斯在被毒死的当天夜里就火葬了。他那相当简单的葬仪的一切用品,都是事先准备好了的。然而他的骨灰却还是被掩埋在玛尔斯原野 注 。当时发生了一场暴风雨,因此人们都认为这是预示诸神对这一谋杀罪行的愤怒。但甚至在本国人中间,也有不少人为这一罪行进行辩解,他们说从古以来兄弟就是仇人,而专制大权是不能分享的。许多当时的作家则认为,在不列塔尼库斯被谋杀之前很久,尼禄就已经把不列塔尼库斯这个男孩子糟蹋得很苦了。因此在这种情况之下,就不能认为不列塔尼库斯的死亡是过早的或是残酷的了。克劳狄乌斯家族最后的一个苗裔,这个先是被玷污、随后又被毒杀的孩子,就在神圣的餐桌上,在敌人的面前,匆匆地丧了性命,而在死前甚至没有得到一个机会拥抱一下他的姐姐,向她告别。恺撒发表了一项敕令,说明为什么必须赶快举行葬仪,他提醒说,罗马的传统是不使公众看到这些夭亡者的葬礼,并且不用对死者的赞词和葬仪的行列来拖延下葬的时间。现在他既然失去了他的兄弟的帮助,那么他的其余的希望就都集中在国家上面,元老院和人民本身应当更加爱戴他们的皇帝,因为注定要取得统治大权的家族只有他一个人在世了。 注

(18)随后他便把丰厚的赏赐送给他的最重要的朋友。有人对下述的情况提出了指责:在这样一个时候,那些自命道德高尚的人物 注 竟然像分赃一样地分配了城市和乡村的房产。但另有一些人则认为,是犯罪后良心上感到有愧但是又希望取得宽恕的皇帝强迫他们接受这些东西的,因为他指望用慷慨赠赐的办法来使有权有势的人对他感恩戴德

但是任何慷慨的赠赐都不能平息阿格里披娜的怒气。她对屋大维娅变得特别关心起来。她常常在私下里同她的朋友会晤;她比平时更加贪婪地从各个方面挪用金钱,其目的显然是为了筹划一笔应急的款项。她亲切地接待将领和百人团长;对于那些还没有死去的德高望重的贵族则又表示敬重,这一点说明她正在拉一帮人并为这些贵族寻求一个领袖。尼禄知道这事之后,便下令撤销她的卫队,这支卫队是在她当皇后时安排的,而在她是皇太后的时期依然保留下来,此外还撤销了不久之前作为对她尊敬又拨给她的一支由日耳曼人组成的卫队。 注 他使阿格里披娜和自己分开,而给她另外找了一处住所,就是过去属于安托尼娅 注 的一所房子,这样就使得大批的人无法经常谒见她。每当他到她的新居去看望她的时候,总是有大批百人团长拥簇着,而且总是敷敷衍衍地吻她一下就离开了。

(19)世上万事万物中最不可靠、最易消逝的,莫过于从一种并非以本身的实力为基础的权力而得来的声誉。阿格里披娜所住的地方立刻就没有人去了:没有人再去安慰她,没有人再去看望她,例外的只有少数的女人,不过我们不知道她们前来的目的是由于爱她,还是由于恨她。在这些女人中间有一个叫优尼娅·西拉娜的;前面我说过, 注 美撒里娜曾把这个西拉娜从她的丈夫西拉努斯身旁赶开。这个女人论血统,论美貌,论放荡都可以同阿格里披娜相匹敌,她长久以来便是阿格里披娜的知心朋友。但这时她们两人在私下里发生了争吵:原来阿格里披娜不许一个叫做塞克斯提乌斯·阿非利卡努斯的年轻贵族同西拉娜结婚,而把西拉娜说成是一个道德堕落和人老珠黄的女人。她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把阿非利卡努斯保留给自己,而是不想使一个有钱而又没有子嗣的寡妇为一个丈夫所占有。现在既然有了报仇的希望,西拉娜就教唆她的两名食客伊图里乌斯和卡尔维西乌斯对她提出控诉。这次控诉阿格里披娜的罪名并不是那很久以来人们经常传说的说法,即她悲悼不列塔尼库斯的死亡或公开宣布屋大维娅所受的屈辱。阿格里披娜这次被控诉的罪名是她曾决定、唆使路贝里乌斯·普劳图斯 注 发动叛乱——普劳图斯在母系方面是圣奥古斯都的后裔,亲等和尼禄一样。她想先嫁给普劳图斯,再帮他取得皇位,从而使自己得以再度控制帝国的事务。伊图里乌斯和卡尔维西乌斯把这些罪名告诉了尼禄的姑母多米提娅 注 的一个被释奴隶阿提美图斯。由于阿格里披娜和多米提娅本来是死对头,因而阿提美图斯听到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时大喜过望,于是他唆使优伶帕利斯(多米提娅的另一名被释奴隶)立刻到皇帝那里去,用最阴森可怕的口气提出了控诉。

(20)当帕利斯到尼禄的屋里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尼禄已经狂饮很久了。帕利斯通常总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因为这可以给皇帝的放荡行为增加活力。不过这次他的表情却装成阴郁的样子。他把这次控诉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尼禄。尼禄听了之后非常害怕,因此他决定不仅仅要杀死他的母亲,杀死普劳图斯,他甚至决定解除布路斯的近卫军长官的职务,因为他是由于阿格里披娜的关系才取得了今天的地位的,而现在他却要自食其果了。根据法比乌斯·路斯提库斯 注 的说法,尼禄确实起草了敕令给凯奇纳·图司库斯 注 ,任命他为近卫军长官,但是由于塞内加的干预,布路斯的这个地位才算被保留下来。普利尼和克路维乌斯 注 对布路斯的忠诚并不怀疑,但法比乌斯确有过分称赞塞内加的倾向,因为正是由于同塞内加的友谊,他才得以飞黄腾达的。至于我本人,如果作者们的说法没有出入的话,我便遵从他们的说法,如果他们的说法相互间有出入的话,我就把他们每个人的说法都列举出来。

惶恐不安和一心想谋杀他的母亲的尼禄已经到了迫不及待的程度,直到得到布路斯的保证之后他才略略安定下来。布路斯曾向尼禄保证,只要她的罪证确实,便立刻置她于死地。但是布路斯又指出,任何人都应当有机会来为自己辩护,特别是自己的母亲;在目前的情况下并没有控告者,而只有她的仇家的一个人讲她的坏话。因此布路斯认为尼禄还应当考虑到,他是在深夜,在纵情狂饮的不眠之夜里得到这个消息的。当时的一切情况是很容易使人们作出轻率的和无知的决定的。

(21)皇帝听到这些话之后,心里就不再那么害怕了。到天亮的时候,布路斯就奉派到阿格里披娜那里去,为了使阿格里披娜知道她是以什么罪名受到控诉的:如果这一切罪名是假的就可以举出证据来加以驳斥;如果是真的,那就应当服罪。布路斯这些话是当着塞内加的面讲的,为当时的谈话作证的还有一些被释奴隶。布路斯在陈述了罪状以及控告者的名字之后便采取了威胁的态度。但阿格里披娜以前的那种傲气又上来了。她说:“自己从来没有过孩子的西拉娜根本不能体会母亲的心,对于这一点我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的:要知道,双亲是不能像个荡妇更换自己的情人那样地更换自己的孩子的。即使是伊图里乌斯和卡尔维西乌斯在耗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份产业之后还要进行一次控诉,以便向他们的上了年纪的女主人做最后的一次卑鄙服务的话,这也不能就成为一个理由来说明何以我想谋杀我的儿子以破坏我的美好的声名,或是来说明何以皇帝想谋杀他的母亲以加重他的良心上的负担。

“至于多米提娅,如果她想同我比赛看谁更疼爱我的尼禄,而不是在她的情夫阿提美图斯和她豢养的优伶帕利斯的协助下演出这幕喜剧的话,那么我对于她的这种敌对行动是应当表示感谢的。当我设法使尼禄过继到皇帝家里来,使他取得总督的权力以及未来的执政官地位的时候,当我设法采取其他措施以便使他取得皇位的时候,她还在她所喜爱的拜阿伊那里装饰自己的鱼池呢。

“让好汉站出来控诉我贿赂罗马的守卫,破坏行省的忠诚,或最后一条,唆使奴隶或被释奴隶犯罪吧!如果不列塔尼库斯做了皇帝的话,我能保留活命么?如果普劳图斯和另一个什么人取得了帝国统治大权而坐在这里进行审判的话,我相信控诉我的人是不会缺少的!在那时我的罪名就不是什么由于爱过了头而偶然讲出的不妥当的话,而是除了一个儿子之外谁也不肯原谅的罪名了!”

在场听到这话的人都受到了感动,于是他们便设法去平息阿格里披娜的怒气,但是她却要求见到自己的儿子。她看到儿子以后,并没有为自己的无辜进行辩解,以表明自己问心无愧,同时她也没有表白过去自己对儿子的功劳,因为这样又会使尼禄觉得难堪。她只是对控诉她的人进行报复,为支持她的友人取得了奖励。

(22)法伊尼乌斯·路福斯被任命为粮务官;阿尔伦提乌斯·司提拉受命主持皇帝正在筹备的赛会;提贝里乌斯(一作盖乌斯——中译者)·巴尔比路斯 注 被任命为埃及长官。普布里乌斯·安泰乌斯被任命为叙利亚长官,但是后来通过各种不同的托词,他的事情被搁置起来,最后还是被留在罗马了。但另一方面,西拉娜却被放逐;卡尔维西乌斯和伊图里乌斯也被黜免,阿提美图斯则被处以死刑。帕利斯所以没有受到惩罚,是因为在皇帝的放荡生活中他的作用太重要了。 注 路贝里乌斯·普劳图斯则暂时未予追究。

(23)随后又有人告发说,帕拉斯和布路斯合谋拥立科尔涅里乌斯·苏拉 注 为皇帝,一则因为他出身高贵,再则因为他和克劳狄乌斯的关系——他是克劳狄乌斯的女儿安托尼娅的丈夫。这一控诉是一个叫做帕伊图斯的人提出来的,这是一个因为经常从国库那里购买被没收的财产而臭名昭著的人物。 注 他的这次控诉显系捏造。帕拉斯作风横傲,人们对他有很大反感,因此他的无罪并不使人怎么高兴:原来当他的某些被释奴隶被指控与他同谋的时候,他回答说,在他自己的家里,他都只是使用点头和挥手的方式来发出命令;如果需要较详细的说明,那他就把它们写出来,以避免任何相互的交谈。布路斯本人虽然也受到控告,但他参加了审判。 注 控告者受到了放逐的处分,而他用以讨还早已忘却的、人们应交国库的那些债务的账目则被焚毁了。

(24)本年年底,通常在举行赛会时进行戒备的近卫军撤退了。这样的做法目的在于使赛会具有一种更加自由的气氛,在于不使近卫军士兵因为过分密切地同剧场中的放荡作风相接触而败坏纪律,在于试一试民众在无人监视时是否仍能知礼守法。因为朱庇特的神殿和米涅尔瓦的神殿受到雷击,所以皇帝依照卜人的建议,为这座城市举行祓除式。

(25)在克温图斯·沃路西乌斯和普布里乌斯·斯奇比奥担任执政官的一年里,国外平静无事,但尼禄在罗马却寡廉鲜耻,胡作非为。他把自己打扮成一名奴隶的样子,在一群侍从的伴随下在首都的街巷、妓馆和酒肆到处游逛。这些人专门偷窃店铺里陈列的货品,袭击路上遇到的行人。受害者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实际上是什么人,这样尼禄也就和其他人一样被打得鼻青脸肿。后来大家才知道这打劫的人原来就是皇帝本人;加于显贵男女身上的横暴无礼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另一些人一旦尝到了为所欲为的味道,自己便开始假借着尼禄的名义偕同狐群狗党同样不受惩罚地胡作非为起来。罗马之夜就和一个敌人占领下的城市的夜里一样!

一个名叫优利乌斯·蒙塔努斯的元老(但他还没有担任过官职),无意中同皇帝在黑暗中相遇。当他受到皇帝的攻击时,便也猛烈地进行回击。但随后当他认出他的对方是谁的时候,他便请求宽恕。他为自己所进行的辩解被解释成是一种辱骂,因此他迫不得已自杀了。但此后尼禄就不敢这样冒险了。他的身旁总是有若干士兵和大批剑奴保卫着他。如果是半私人性质的、小规模的轻微争吵,他们就站在一旁看着,如果被害的一方进行激烈的抵抗,那他们便用武力加以干预了。

尼禄还使得优伶和捧角集团的放肆的争吵激化到类似正规战争的程度,因为他对他们不仅不加惩罚,反而给他们奖赏,他甚至亲自观看他们的争吵,有时是秘密地,但常常还是公开地。最后,人民群众本身中间发生的不和又有引起更加严重的骚动的危险,所以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优伶从意大利驱逐出去,并且仍旧要士兵在剧场加以弹压。

(26)大约在这同时,元老院讨论了被释奴隶侮辱先前的主人的问题。有人建议,在被释奴隶表明自己配不上这样一个称号时,他先前的主人有权利取消对他的解放。这个建议得到不少人的拥护。但是执政官在没有得到皇帝的认可时,他们没有胆量把这一建议付诸表决,尽管他们已经通过书面把元老院的意见告诉了他。尼禄身边的顾问人员不多,但对这件事的意见却很分歧, 注 因此他拿不定主意是否同意这一措施。有些人感到气愤的是:取得自由的被释奴隶竟然变得如此横傲,以致他们竟不再满足于在法律面前同自己的主人处于平等的地位,而是视主人的忍耐态度为软弱可欺,乃至动手打人。但他们的暴行竟而不会受到惩罚,或者只受到他们自己所提出的惩罚。一个受害的主人所能取得的赔偿是什么呢?他只能把他的被释奴隶放逐到一百英里以外的地方,到康帕尼亚的海岸地带去。 注 在其他任何方面,双方在法庭上是完全平等的。应当把一种绝对不容轻视的武器交到自由人的手里。一个被释奴隶用他借以取得自由的驯服来保持自己的自由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从另一方面来说,那些肆无忌惮的罪犯也理应受到重新被奴役的处分,这样才可以使那些忘恩负义的人有所戒惧。

(27)另一方面的理由是这样:少数人的罪行,其后果应当只由他们本身来承担,但这些罪行不应损害整个阶级的权利。要知道,被释奴隶这一类人是到处都有的。特里布斯 注 、公职人员 注 、高级长官的助手和祭司 注 ,还有在罗马征募的夜防队 注 ,大部分都是由被释奴隶来补充的;大多数的骑士和许多元老也都是被释奴隶的后裔。如果把被释奴隶划到一边去,这只会明显地表示自由人是何等之少!我们的祖先在区分各等级的地位时他们把自由作为全体人民的共同财富,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此外还规定了两种解放形式, 注 以便使人们有改变看法或重新施加恩惠的余地。所有那些不曾被主人以杖式加以解放的人,可以说仍旧处于奴隶的地位。奴隶主必须仔细考虑每个奴隶的功过而不轻易将他解放,因为自由一旦给出去,就不能再收回来了。

这个意见取得了胜利。于是恺撒写信给元老院,指出他们只能对被自己的主人所指控的被释奴隶的一切案件加以个别考虑:被释奴隶的一般权利不能取消。不久,他的姑母多米提娅便被剥夺了她的被释奴隶帕利斯,这一行动表面上是有民法上根据的。 注 但是皇帝的声誉却不能不受到影响,因为他发出一道敕令,硬说帕利斯生下来便是自由的。

(28)虽然如此,共和国的影子究竟还是有的。行政长官维布里乌斯和保民官安提司提乌斯发生了争吵,因为保民官下令释放被行政长官送进监狱的一些扰乱治安的捧角人。元老们同意这一逮捕,谴责了安提司提乌斯的多事,同时还禁止保民官干预行政长官的和执政官的权限,禁止保民官把诉讼当事人从意大利各地召到罗马来,如果可以就地解决的话。 注 已经当选的执政官路奇乌斯·披索又提出一项建议,即保民官不能在自己家中执行自己的惩罚权力,他们所规定的罚款只有在四个月之后才能由掌管国库的财务官载入国家的账目。在这一期间,人们可以对这些罚款提出异议,而最后决定权则属于执政官。营造官的权力也受到了限制:对于高级营造官或平民营造官所能规定的保证金 注 或罚款的限额也作了明文的规定。保民官赫尔维狄乌斯·普利斯库斯 注 由于和管理国库的财务官奥布尔特洛尼乌斯·撒比努斯有私仇而控告他利用职权过分无情地强制拍卖穷人的财产。于是皇帝把国家账目的管理权从财务官转交到国库官的手里去。

(29)这个机构的组织 注 是常常调整、改变的。奥古斯都委托元老院任命管理它的官吏。后来因为害怕在争夺这一职位时会发生营私舞弊的情况,管理国库的官员便从全体行政长官中用抽签的办法选出。但中签者却可能是不能胜任的人物,所以这个办法不久便取消了。后来克劳狄乌斯又把这项权力还给了财务官; 不过为了防止他们由于害怕得罪别人而不能尽心职守,他答应给这些人以破格的升迁机会。 注 不过,既然财务官是他们通向高级长官的第一步,他们在年龄上都还不大。因此,尼禄便选任有经验的并担任过行政长官的人来担任这一职务了。

(30)同年,维普撒尼乌斯·莱纳斯被发现在他担任长官的撒丁尼亚有贪污受贿的行为。被克里特人控以勒索罪的凯司提乌斯·普洛库路斯 注 被宣告无罪。驻防在拉温那的舰队的司令官克洛狄乌斯·克维里那里斯曾放肆而残暴地蹂躏过意大利,就仿佛意大利是个最卑贱的国家似的。这个人在受到控诉之后没有等到宣判,便服毒自尽了。在法律修养方面以及财富方面在罗马都非常突出的卡尼尼乌斯·列比路斯因为经不住年老多病之苦而割断自己的脉管自杀了。这是一个因满身女人气而名声不雅的人,因此谁也不会相信他竟有自杀的胆量。与此相对照的是,路奇乌斯·沃路西乌斯却死得十分光荣,他活到九十三岁,在一生中诚实地挣得了巨大的财富,并且同连续几位皇帝都保持了友谊。

(31)在尼禄(第二次)和路奇乌斯·披索担任执政官的一年里,没有发生什么值得记述的事情。但编年史家也许会喜欢把人们对恺撒在玛尔斯广场上修建的巨大的半圆形剧场 注 的基础和支撑剧场的梁柱的赞美词 注 载入自己的史篇。不过罗马人民的尊严所要求的是只把重大事件记载到史篇中去,而这类琐事的记述只能是官报的事情。 注 一批老兵被送到卡普亚和努凯里亚两个移民地去;城市公民每人取得了四百谢司特尔提乌斯的赏赐;四千万谢司特尔提乌斯被缴入国库以保持国库信誉的稳定;购买奴隶时应缴纳的百分之四的税 注 被取消了,不过这与其说是真正的取消,毋宁说只是一种姿态:因为这时卖者需要缴税了,于是这笔税金就被加到卖价上面,结果还是由买者来负担。恺撒还发布一项敕令,规定任何长官或代理官,在他所负责的行省里都不得举行剑斗,不得举行同野兽的搏斗或任何其他表演。在先前,这种虚情假意的慷慨做法使行省居民所受的痛苦并不比长官对他们的勒索所造成的痛苦更轻些,他们不过是想用这种办法讨好群众以掩盖他们那些放肆的非法行为而已。

(32)此外,元老院还公布了一项惩罚性的、同时又是预防性的法令:如果一个主人被他自己的奴隶谋杀的话,就连那些根据他的遗嘱被解放但仍旧留在他家里的奴隶,也要和其他的奴隶一同被处死。这时很久以前因勒索的罪名而被判罪的、担任过执政官的路利乌斯·伐鲁斯又恢复了自己的地位。

奥路斯·普劳提乌斯的妻子,一位出身高贵的妇女彭波尼娅·格莱奇娜 注 (关于奥路斯·普劳提乌斯在不列颠之役后所举行的小凯旋式,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了 注 ),现在被控以迷信外国的宗教 注 ,结果她被交付给自己的丈夫进行审讯。 注 奥路斯按照古老的风俗,在一次可以决定他的妻子的命运和名誉的家庭会议上进行讯问,继而就宣布她无罪。不过彭波尼娅注定在漫长的一生中总是郁郁不乐的。原来自从杜路苏斯的女儿优利娅 注 被美撤里娜阴谋陷害以后,她在其后的四十年中一直穿着丧服,悲痛不已。在克劳狄乌斯的统治时期坚贞不屈,却没有受到惩处,这在后来就成了她的光荣。

(33)这一年,不少人受到审讯。其中一人普布里乌斯·凯列尔受到亚细亚行省居民的控诉。他的罪名连恺撒(即尼禄——中译者)都不能给他开脱; 于是皇帝便设法拖延这一案件,直到被告老死为止。原来凯列尔曾谋杀过行省总督西拉努斯(这一点前面我已经谈过了 注 ),单是这一项重大罪行便足以抵得上所有其他的罪行了。奇里奇亚人则控诉了科苏提亚努斯·卡皮托, 注 这个品行恶劣而又令人厌恶的人认为,他既然能够在罗马胡作非为,那么在行省自然也同样可以这样做。不过在控诉的一方态度十分坚决的情况下,他败诉了,最后只好放弃为自己的辩护而根据反对勒索的法律被判了罪。吕奇亚人要求埃普里乌斯·玛尔凯路斯 注 赔偿损失,但是玛尔凯路斯却施展手腕,使得一些控诉他的人反而以陷害无辜的罪名被判处了流刑。

(34)尼禄第三次担任执政官时的同僚是瓦列里乌斯·美撒拉;美撒拉的曾祖父,演说家科尔维努斯是尼禄的外高祖父辈的圣奥古斯都担任执政官时的同僚,记得这件事的老人目前已经不多了。美撒拉每年从国家领取五十万谢司特尔提乌斯的补助,用来维持自己的清贫生活,这总可以稍稍提高这一显贵家族的荣誉了。皇帝还把补助的年金赐给奥列里乌斯·科塔和哈提里乌斯·安托尼努斯,尽管这两个人都挥霍无度,荡尽了家业。

这年年初,罗马和帕尔提亚争夺亚美尼亚的战争,虽然开始时半死不活后来又拖拖拉拉,现在却又打得很猛烈了。原来,沃洛吉西斯不甘心他的兄弟提里达特斯被排斥在亚美尼亚王位之外,这个王位是他赠送给他的兄弟的,他也不甘心把这个王位看成是外国赐给的礼物;另一方面,科尔布罗却认为,罗马人民的尊严要求把过去曾为路库鲁斯和庞培所征服的土地 注 重新收归罗马的治下。而且,不知道效忠哪一方面为好的亚美尼亚人则把双方的军队都召了进来。不过从地理位置方面以及风俗习惯的近似这一点来说,他们却是更加倾向于帕尔提亚人的;他们和帕尔提亚人有通婚的关系,并且由于他们不知自由为何物,因此他们便更加倾向于把帕尔提亚人看成是自己的主人了。

(35) 注 但是科尔布罗的主要困难与其说在于挫败敌人的阴谋,毋宁说在于如何克服自己军队的离心离德。从叙利亚调来的军团由于长期的和平环境而委靡不振,因此他们对于罗马军营的任务表现了明显的厌恶态度。大家知道,他的军队里的那些老兵,从来没有放过哨或担任过值班的守卫,壁垒和壕沟在他们眼里都成了新奇的东西,他们既没有头盔也没有胸甲,他们都是一直在城市里服役的、讲究穿戴和只会弄钱的士兵。因此,科尔布罗先把那些年老或体弱因而不能作战的士兵清洗掉,然后再着手补充军队。他在加拉提亚和卡帕多奇亚征募军队,又从日耳曼调来一个军团,还有它的全部辅助骑兵部队和步兵部队。全军一直是过着营地的生活, 注 尽管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寒冷,以致在安营时竟不得不先掘开冻土。由于严寒,许多人冻伤了四肢,还有一些人在放哨时冻死了。人们曾看到一个背着一捆木柴的士兵,他的双手冻得和这捆木柴一道从胳膊上掉下来了。科尔布罗本人穿的不多,也不戴头盔,在军队行军或干活时他始终同他们在一起,他称赞勇敢的人,抚慰软弱的人,他的行动对全军起了示范作用。但由于气候严酷和军务繁重,抗不从命和逃跑成了司空见惯的现象,于是科尔布罗就用严厉的手段加以制止。在别的军队里,初犯和再犯是可以得到宽恕的,但他的做法却是绝不宽恕,开小差的士兵立即处死。实践证明这种办法是有效的,是比宽大更加可行的,军营中逃跑事件比之那些宽大为怀的统帅的军营中的同类事件要少一些。

(36)科尔布罗直到仲春时候一直把军团留在营地里;在这期间,他把辅助步兵中队分配到各适当的地点,命令他们在没有遭到攻击时不要冒险作战:他要一个担任主力百人团长的名叫帕克奇乌斯·奥尔菲图斯的人负责这些卫戍的据点。尽管奥尔菲图斯曾送来书面报告,说蛮族那里没有防守的准备,因而有发动战争取得胜利的机会,但是他接到的命令却是严守阵线,等待增援。后来从附近各防守据点又来了几队士兵,这些没有经验的士兵死命要求作战,结果他便违反命令,向敌人发动进攻并被击溃了。他的失败继而又使本应前来增援的军队的士气大为沮丧,以致他们都迅速地撤退到各自原来的据点去了。这件事使科尔布罗大为震怒;他在对帕奇乌斯进行了严厉的谴责之后,便命令帕奇乌斯和他的军官与士兵在工事以外设营, 注 后来全军都为他们讲情,他们才得到赦免,摆脱了那样丢脸的处境。

(37)但是,受到自己臣属以及自己兄弟沃洛西吉斯的支持的提里达特斯现在却不再是偷偷摸摸地,而是明目张胆地以战争的手段蹂躏亚美尼亚了。他进攻那些他认为是忠于罗马的城市。如果我们派兵去对付他,他就回避战斗,四处流窜,不是以武力,而是以散布流言飞语而使得各处人心惶惶。既然坚持寻求对敌作战的机会的科尔布罗未能如愿以偿,因此他也只能仿效敌人的办法,把自己的军队在各地区之间调来调去。他分散自己的兵力,目的在于使副帅和将领们可以对分布广泛的据点同时发动攻击;同时他还命令国王安提奥库斯 注 向同他的边界相邻接的各个地区发动进攻。原来那把自己的儿子拉达米司图斯作为叛国者处死的帕拉司玛尼斯,现在正想向亚美尼亚人清算旧账,这很明显是要对我们表示他的忠诚。同时罗马的最忠诚的联盟者莫斯奇人 注 也第一次被我们争取过来,他们进攻了亚美尼亚的较边远的地区。

这样一来,提里达特斯的计划就完全被打乱了。于是他便以他本人和帕尔提亚的名义开始派遣使团前来探询:为什么在他最近交出了人质并且为了促进今后的友好关系而重新建立了友谊之后,他却被赶出了他长期占有的亚美尼亚。沃洛吉西斯本人所以还没有任何行动,其唯一的理由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愿动用武力,而是想以自己应享的权利作为依据。但是,如果对方一定要发动战争的话,那么阿尔撒奇达伊王族是既不缺乏勇气又不缺乏运气的,过去罗马吃的苦头便已多次证明了这一点。但科尔布罗有确实的情报,知道沃洛吉西斯受到叙尔卡尼亚的叛乱的牵制,所以他便回答说,要提里达特斯向皇帝提出请求:“如果他能够放弃一个遥远而暗淡的希望,寻求一个可以争取也值得争取的希望的话,那他就可以不用流血而取得稳固的王位。”

(38)但这些使节的往返折冲丝毫没有达成确定的和议,于是双方决定了亲自会见的时间和地点。提里达特斯声明说,他本人将要带领着一支由一千名骑兵组成的卫队;至于和科尔布罗同来的全部兵力可以有多少,他没有作出任何规定,只要这些士兵穿着和平的服装而不戴头盔不穿胸甲便行。任何一个人,特别是一位久经战场而且又明智有远见的统帅,必然能看穿蛮族的狡计,必然会考虑到规定一方面的有限制的人数,却又允许科尔布罗带来更多的人,这种做法的目的必定在于玩弄诡计。因为没有盔甲保护的士兵在受过射箭训练的一支骑兵面前,即使人数众多,那也是无能为力的。但是科尔布罗却装作毫不怀疑的样子回答说,讨论国家大事更好是有双方的全部军队在场。他所选择的地点,一半是山坡较缓的一些小山,适于步兵列阵,另一半则是平原,适于骑兵队伍展开活动。

到了指定的那一天,科尔布罗首先到达。他把联盟的步兵和国王们提供的辅助部队配置在两翼;而把第六军团再加上第三军团的三千人配置在中央,这三千人是夜里从另一处营地调来的:不过军团的军旗却只有一个,从而使人看起来这些人是一个军团。当提里达特斯到来时,天色已经晚了,他停留在较远的一个地方,看得见但是听不清楚。于是罗马统帅便下令自己的军队返回各自的营地。

(39)国王或是怀疑我们的军队同时向四面八方撤退其中会隐藏着什么阴谋,或是想切断我们从黑海方面通过特拉佩佐斯城的粮食供应线,因此他也匆匆地退走了。 注 但是他并没有力量骚扰我们的供应线,因为我们运粮的山路都有我们的哨兵防守着。而且科尔布罗为了避免旷日持久的无益战争,同时为了使亚美尼亚人陷入防守的地位,因而他便准备摧毁他们的要塞。他把那一省当中最坚强的、被称为沃兰社姆 注 的要塞留给自己:较小的那些要塞则留给军团将领科尔涅里乌斯·佛拉库斯和营帅 注 印斯泰乌斯·卡皮托。 注 随后他便视察了防御工事并且为进攻作了适当的安排,这以后他就鼓励他的军队把这些出没无常的敌人赶出自己的巢穴——这些敌人既不想缔结和约也不想作战,而是通过逃跑向人们承认了自己的不守信义和卑怯——并要他们既为光荣又为战利品而进攻。随后他就把军队分为四个部分。一部分列成龟形阵,由他率领着从下面去破坏敌人的工事;他命令另一部分把云梯搭到城墙上,同时另有一大批人用军事器械发射火把和投枪。还有两种投射器 注 各自被分配了一个阵地,以便从远处向之发射铅弹。

他这样安排的目的是使敌人在四面八方同样受到很大的威胁,从而不能把一方面的兵力抽出来去支援另一方面。结果军队在战斗中表现了这样的勇敢,乃至一天的时间三分之一还没有过去,城上的敌人就被击溃了,城门里的栅栏被摧毁了,工事被从云梯攻上来的士兵占领了,成年男子全被杀死:罗马士兵无一阵亡,受伤的人也极少。未参加战斗的居民被卖为奴隶,其他战利品则成了胜利者的财产。军团将领和营师也同样幸运;三座要塞在一天之中就被攻下,其他的要塞都投降了,它们或是因为害怕,而在某些情况下,则是因为居民自愿这样做。这一切都激使科尔布罗对进攻亚美尼亚的首都阿尔塔克撒塔抱有很大信心。不过军团并没有走最短的道路,因为这样做就要通过阿拉克西斯河上的桥,而阿拉克西斯河又正在城下流过去,故而他们过桥时就有被投枪刺中的危险了。结果他的军队是在稍远的一个地方,在一个比较宽阔的渡口过了河。

(40)但是提里达特斯又羞愧又害怕;他怕的是,如果他默认这次围攻,他就会给人一种印象:他对围攻丝毫无能为力,但如果他干预这次围攻的话,那么他又会使他本人和他的骑兵陷入难以应付的地段。最后他决定把自己的队伍在敌人面前列成战阵;在这之后,如果有适当的机会,他就可以作战,或是以佯作退却来伺机对敌人进行伏击。因此他就出其不意地从四面八方对罗马军队发动了进攻。

但科尔布罗对这一切早有准备。原来他的军队对作战以及对行军都早已作了安排。他把第三军团安排在右侧,第六军团安排在左侧,第十军团的精锐 注 则安排在中央。辎重被配置在队列内部,保卫后方的是一千名骑兵,而给这些骑兵的命令是:在受到敌人迫近的进攻时便加以反击,但敌人如后退则不要追击。安排在两翼的是徒步的弓手和其余的骑兵,左翼沿着一排小山的山麓一直伸展开去,这样,如果敌人强行突入,则他们既可以从正面迎击又可以把他们包围起来。另一方面,提里达特斯却对罗马军队进行零散的攻击,他们总是和罗马军队保持在投枪投射不到的距离上,时而采取想要进攻,时而又采取假装害怕的姿态,指望用这种办法分散我们的队伍,然后再分别加以攻击。但罗马军队绝不轻率地散开自己的队伍。只是有一个骑兵部队的什长因为过于鲁莽地出击而死于乱箭之下。这件事使其余的罗马士兵更为坚定了服从命令的信心。当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提里达特斯就撤退了。

(41)科尔布罗就地扎了营,便仔细考虑这样一个问题:他是否应当把辎重留下,趁着黑夜,率领着军团直接开到阿尔塔克撒塔,然后把它包围,因为他认为提里达特斯已退到那里。但后来侦察兵带来消息说,国王已经远远地走开,而且很不容易判断他是到米地亚还是到阿尔巴尼亚去。他就等候破晓,但这时他却把轻武装的军队开到前面去把城墙封锁起来,并且在一定距离的地方开始了进攻。可是阿尔塔克撒塔的居民却自愿地打开了城门,并且把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财产交给了罗马人。这种迅速的行动保证了他们的个人安全;阿尔塔克撒塔城本身被点起了火, 注 并被夷为平地;原来这座城很大,没有一支强大的卫戍部队要想保卫它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们军队的人数又不够同时维持一支强大的卫戍部队和进行一场战争;不过,如果不毁掉这个地方,却又不用部队守卫这个地方,那么单是占领这个地方既不会带来利益,也不会带来荣誉。此外,还有一个显然是上天垂示的奇迹:在阿尔塔克撒塔城墙的外部是一片阳光灿烂的世界,可是突然间城墙工事内部的地区全部被一团乌云包了起来,乌云间还闪烁着可怕的闪电。人们都相信,诸神的敌视的行动表明这座城市已注定要遭到毁灭的命运。 注

由于这一切胜利,尼禄被欢呼为统帅(Imperator)。 注 根据元老院的命令,又举行了对诸神的感恩祭。他们决定为皇帝立像,修建拱门,并选他连任执政官。取得胜利的日子,在罗马宣告胜利的日子,元老院作出有关决定的日子,都被列为全国性的节日。在这方面人们还提出了更多的建议,有些建议提得太过分了,例如盖乌斯·卡西乌斯 注 尽管同意其他的荣典,同时又指出,如果必须向诸神表示同他们所赐予的大量恩惠相适应的感谢,那么用一整年的时间来向他们感恩依然太短,因此应当在真正的宗教节日和工作日之间加以区分;在工作日里,人们可以在不妨碍世俗工作的情况下举行宗教仪式。

(42)继而 注 一个在变化多端、波澜迭起的一生当中招来了大量憎恨的人物也被判了罪,不过他的垮台对塞内加的声望也起了一些损害作用。此人就是普布里乌斯·苏伊里乌斯 注 。他在克劳狄乌斯当政时期是一个腐化堕落的、令人侧目的宠臣,但是时代的变换并不曾使他像他的敌人所希望的那样垮下去。他始终十分神气,宁肯使自己被看成是个罪人,也不肯低声下气地去乞求别人。据说为了搞垮他,元老院援用了过去的一项法令, 注 就是根据秦奇乌斯法 注 而惩办因辩护而收费的人们。苏伊里乌斯本人听到这事后又是抱怨又是咒骂,他倚老卖老地任性发泄自己凶暴的脾气,大骂塞内加是克劳狄乌斯的朋友们的怨毒甚深的敌人,因此塞内加在克劳狄乌斯时代曾被放逐,那完全是罪有应得。 注 同时由于他的唯一经验就是死啃书本和同单纯幼稚的青年人交往,所以他就忌妒那些为本国公民进行生动的和朴实的辩护的人。他 注 本人担任过日耳曼尼库斯的财务官;塞内加在日耳曼尼库斯家里却是个奸夫。接受诉讼当事人所自愿赠送的礼物作为可尊敬的职务的报酬,难道比玷污皇女的床榻这一罪过更加严重吗?是哪一门学问,哪一派哲学可以给他作为依据,可以在取得皇帝宠信的四年当中搜括到三万万谢司特尔提乌斯的财产? 注 在罗马,那些没有子嗣的人和他们的遗产,都很难逃出他的网罗。他的永无满足的高利贷活动把意大利和各行省的血都吸干了。 注 但是他苏伊里乌斯所有的只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一笔为数不多的家产!他宁愿忍受控诉、审讯和其他任何磨难,也绝不使自己一生辛辛苦苦挣得的荣誉在这个暴发的新权贵面前屈膝!

(43)当然并不缺少把苏伊里乌斯的话逐字逐句地或是添油加醋地报告给塞内加的人物。控告者被物色到了,于是他们向苏伊里乌斯提出了控诉,罪名是在他担任亚细亚总督的时候曾有侵吞公款的行为。这次控诉规定了一年的调查时间,因此从他在国内所犯的罪行开始调查似乎更能节省时间,而且容易就近找到证人。这些人控诉苏伊里乌斯曾通过恶毒的告发而迫使克温图斯·彭波尼乌斯发动内战; 注 曾逼死杜路苏斯的女儿优利娅 注 和波培娅·萨比娜; 注 曾陷害过瓦列里乌斯·亚细亚提库斯、路西乌斯·撒图尔尼努斯和科尔涅里乌斯·路普斯; 注 最后还曾判过大量骑士的罪。 注 此外,克劳狄乌斯的一切残酷罪行也都算到苏伊里乌斯的账上来了。

苏伊里乌斯为自己辩护,他说这些事没有一件是他自愿干的,他只是奉皇帝之命行事而已。但恺撒这时打断了他的话,指出从他父亲的文书肯定地知道,他父亲从来不曾强迫对任何人提出控诉。于是苏伊里乌斯又说这是美撒里娜的命令,但这种辩解又开始站不住脚了。人们反驳他:“为什么不是别的人,而是你苏伊里乌斯被选定为那个杀人淫妇的代言人?干出了这些残暴罪行的人必须受到惩处,他们因犯罪而发财致富,却把罪名推到别人身上。”

因此苏伊里乌斯的一半财产就被没收了,因为另一半已经给了他的儿子 注 和孙女;他们根据他们的母亲或祖母的遗嘱而取得的财产同样也免于追究。苏伊里乌斯本人被放逐到巴利阿里群岛 注 去。不拘是他所受到的审判还是惩处,都不曾使他的情绪沮丧下去。后来人们说,他那富裕而豪奢的生活使他的退隐生活看来也还不错。当控诉者趁着苏伊里乌斯的失势又攻击他的儿子尼儒里努斯的勒索行为的时候,皇帝就出面加以制止,他认为报复的行动已经足够了。

(44)差不多就在这同时,保民官奥克塔维乌斯·撒吉塔疯狂地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彭提娅,他先是用大量的礼物勾引了她,发生奸情,随后又使她离开了自己的丈夫。他这方面答应娶她,她那方面也作了同样的保证。但是这个妇人一旦得到自由以后,却开始以她父亲反对为借口把结婚的事拖了下来;而当她找到一个更有钱的对象的时候,她索性就不承认先前所作的保证了。奥克塔维乌斯那一方面则时而规劝,时而威胁,他说他的声誉和财富都为她搞垮了,最后只能把他的性命,他所能控制的唯一的一件东西任凭她来处理了。但是他的请求被拒绝了,于是他便请求和她再待上一夜,一来是使他的炽热的情欲镇定一下,同时也为了使他在今后能够控制自己。会面的一夜确定下来了,彭提娅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一个知心的侍女,要这个侍女看守她的寝室。奥克塔维乌斯是和一个被释奴隶同来的,他在身上藏着一把匕首。怜爱和恼怒的情绪使得他们很自然地又争吵又请求,又责难又道歉。他们把夜里的一部分时间放纵在情欲里;而看来好像是因为不能克制自己的激动情绪,他用匕首杀死了这个一点不曾怀疑他的女人;跑进来的侍女也被他刺伤,后来他就逃跑了。

第二天,人们都知道了这一谋杀事件。由于他们两人被证明曾在一处,所以杀人犯是谁,是无可怀疑的。虽然如此,那个被释奴隶却硬说女人是他杀死的。他说他这样做是为了给主人所受的不公正的待遇报仇。他对主人的这种坚定的忠诚竟而使得一些人相信了他的话,直到那个侍女负伤之后清醒过来,这才使她揭露了真相。奥克塔维乌斯在交卸了保民官的任务之后便被死者的父亲告到执政官那里去,结果他便因元老院的命令,根据有关谋杀的法律而被判了罪。 注

(45)一个同样惊人的不道德的事件,预示在这一年里国内将要发生严重的灾难。在罗马有一个名叫波培娅·萨比娜的女人,她是提图斯·欧里乌斯的女儿。欧里乌斯由于同谢雅努斯的友谊,在他还未能担任较高官职的时候就一蹶不振了;因此萨比娜便采用她的外祖父波培乌斯·撒比努斯 注 的名字。撒比努斯是一个声名卓著的人物,他的执政官职位和凯旋标记的光荣掩盖了她的父亲欧里乌斯。她是一个除了品行之外拥有一切有利条件的女人。她的母亲在度过了自己的绮年玉貌的时期之后,把自己的名誉和容貌同时传给了自己的女儿:她的财富和她的高贵出身也相当。她谈吐迷人,也颇机智;她表面上羞羞答答,实际上淫荡不堪。她很少在公开的场合出现,出现时面孔也是遮住一半,为的是引起人们的好奇心,也许是因为这样做对她合适。她从来不吝惜自己的名誉,丈夫和奸夫都没有什么区别。她不会受制于自己的或别人的爱情:利之所在,即情之所钟。

因此当她嫁给一个叫做路福里乌斯·克利司披努斯 注 的罗马骑士(他们生了一个儿子)的时候,她就被奥托 注 勾引上手;奥托是个年轻、放荡并且因为最得尼禄的宠信而出名的人物:他们的姘居关系很快就变成了正式的夫妇。 注

(46)奥托在皇帝面前称赞他的妻子美丽动人,他这样做或者是出于爱情上的疏忽,或者是他有意要挑动皇帝的情欲,这样通过他们两个人共同占有一个女人,他自己的影响便可以更为加强了。每当他离开恺撒的饭桌时,人们常常听到他说,他无论如何也必须回去看他的妻子,因为这是一个既高贵而又美貌的女人。人人都想着这种女人,但只有幸福的人才能享受得到。

由于诸如此类的刺激,效果很快地就显示出来了。被尼禄召见的波培娅一步一步地把自己的势力树立起来。起初她使用甜言蜜语相诱的狡猾手段,假装说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欲和不能抗拒尼禄美貌的引诱。后来当皇帝迷上了她的时候,她就端起了架子;如果皇帝想留她度第三夜的话,她就坚持说她是个有夫之妇,她不能否认和奥托的夫妇关系,而且他俩关系之好是无与伦比的。“他品貌都很出众。她认为他风流潇洒。但是尼禄却爱上一个女奴隶阿克提,两情缱绻,这种卑贱的通奸关系只能使他在别人看来显得庸俗而不体面。”

结果奥托便失掉了像平时那样同皇帝亲密往还的机会。后来他不但不能见到尼禄,而且不能随侍在他的身边。最后,为了不使奥托这个情敌留在罗马,尼禄任命他为路西塔尼亚的长官。而直到内战 注 爆发时为止,奥托一反过去的狼藉声名,在那里过着既正直又洁身自爱的生活。在私生活方面他虽不免随便,但在公事方面却是严于律己的。

(47)从此之后,尼禄就不再想掩饰自己那些罪恶的放荡行为了。他特别不放心科尔涅里乌斯·苏拉 注 ,其实他完全误解了苏拉的天生愚钝,却把这种愚钝看成是一个狡猾的人别有用心地装聋作哑。恺撒的一名被释奴隶格拉普图斯所捏造的谎言加深了尼禄的怀疑。这个年老的被释奴隶从提贝里乌斯在位的时期起,便在皇室服务,因此长年的经验使他对从那时以来的宫闱事件很为熟悉。在那个时候,穆尔维乌斯桥 注 一带是夜游的绝好所在,尼禄就经常喜欢到那里去,因为到了城外,他的放纵行为就可以更加无所顾忌了。格拉普图斯于是捏造说什么有人想在尼禄从佛拉米尼亚大道回城时暗害他,而正是出于神意的嘉佑,他才从另一条路到撒路斯提乌斯花园去,从而得以免遭此难。他说这次阴谋的组织者就是苏拉。他这次捏造的依据是这样一件事情:偶然有一些年轻而放荡的人因为酗酒闹事(这在当时本来是很平常的事情),结果使得回城途中的那些皇帝侍从受到一场虚惊。在这些人里并没有认出任何一个人是苏拉的奴隶或食客。苏拉的那种极其卑鄙怯懦的性格是不可能干出任何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的。然而好像他的罪行已经被证实了似的,他接到了离开罗马并只能移居到玛西里亚 注 去的命令。

(48)同年,元老院接见了普提欧里 注 的两个使团,一个使团是市议会 注 派遣的,一个使团是民众派遣的。前一个使团谴责民众逞凶闹事,目无法纪;民众则控告官吏和一般显要市民贪赃枉法。为了不使这一已经发展到相互投石并以纵火相威胁的程度的纠纷发展到流血动武的地步,盖乌斯·卡西乌斯受命进行调解。不过争论双方都受不了他的严峻手腕,于是根据他本人的请求,这项任务就转交给了司克里波尼乌斯兄弟 注 。一个近卫军中队拨给了他们。军队的威慑作用,再加上处死了几个人,这就迫使这个城市的争吵的双方和解了。

(49)对于元老院发布的一项关于允许西拉库赛剑斗比赛的人数超出规定数目的普通命令,我本来是不想记述的。但现在我要谈谈这项命令,是因为特拉塞亚·帕伊图斯 注 不同意这项命令,从而使诽谤他的人得到谴责他的意见的机会。他们说,“如果他相信元老院的自由是国家之需要,那么他又何必纠缠在这些烦琐的事情上面呢?他的同意或反对的意见为什么不发表在有关和战、有关财政、法律以及和国家幸福有关的其他事情上面呢?每一位元老在得到发表意见的权利时,都能随便发表他愿意发表的意见,并要求大家对之加以讨论。不能过分放宽西拉库赛的参加剑斗比赛的人数,这难道就是他所期望的改革么?难道在帝国的一切部门中所有其他的一切就都是那样地完全合于理想,就仿佛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不是尼禄而是特拉塞亚么?如果最重要的事情都被忽略,就好像它们根本不存在一样,那么如果不去谈那些鸡毛蒜皮的东西,又能去谈什么呢!”另一方面,特拉塞亚在他的朋友要求他对这种责难进行辩解的时候,他却回答说,并不是因为他不了解当前的情况,他才对这类性质的命令提出修正的意见。他只是以十分尊敬对方的方式要元老们晓得,只有在他们能够注意到甚至极其细微的事情的时候,才能够不忽视重大的事件。

(50)同年,鉴于民众不断提出请求(他们抱怨包税人 注 的无情勒索),尼禄考虑他是否应当发布命令取消一切间接税,并把这次改革作为他赠给人类的最高贵的礼物。 注 但是他的较老的顾问们在开头时虽然大大地称赞了他的慷慨大度,后来却制止了他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他们指出说,如果国家借以维持自己的收入被取消的话,帝国就一定会瓦解。他们说,进口税一旦取消,大家必然又会要求取消直接税。当罗马共和国还在它的全盛的时候,执政官和保民官建立了许多税收机构。后来人们便通过税收的调整来掌握国家收支之间的平衡。同时对于包税人的贪得无厌确是应当加以节制,否则人们多年来毫无怨言地忍受下来的一种制度,就会由于新式的严酷手段而使得人们怨声载道。

(51)因此皇帝就发布了这样一道敕令,要过去一直保密的、关于每种税收的条例都公布出来,要大家加以审查。对于尚未付清的税款的要求在一年之后提出即属无效。罗马的行政长官——在各行省则是长官或总督——在审判时应打破常规,优先处理控告包税人的案件;士兵们除了在出售物品时要纳税以外,他们仍旧是不纳税的:此外还有一些极好的规定,不过这些规定只是一时还有人遵守,后来就无人执行了。但是取消“四十分之一税”、“五十分之一税” 注 以及包税人所发明的诸如此类的苛捐杂税的法令却还是有效的。在海外各行省,粮食的运费降低了,同时规定商船不列入商人的资产项目之内,并且不对商船征税。

(52)恺撒赦免了受到控告的两个曾在阿非利加行省担任过总督的官吏,他们是苏尔皮奇乌斯·卡美里努斯和彭佩乌斯·西尔瓦努斯。卡美里努斯的对手只是少数的私人,而且他被控的罪名也只是残酷的行为而不是贪污。但西尔瓦努斯的控诉者却有许多许多人,他们都要求给他们时间,以便使他们收集罪证。但被告则坚持立刻开庭审判,并且由于他的财富,由于他没有子嗣和他的高龄而在诉讼中取得了胜利。觊觎他的财产的人们设法为他开脱罪名,但是他却活得比这些人还要长久。

(53)直到目前为止,由于罗马统帅们治理有方,日耳曼平静无事;在统帅们看来,胜利的荣誉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所以他们就想通过维持和平而取得更大的光荣。当时军队的首脑是彭佩乌斯·保里努斯和路奇乌斯·维图斯 注 。但是为了不使军队无所事事,保里努斯要士兵们修筑一道制服莱茵河河水泛滥的大堤 注 ,这项工程原是六十三年之前杜路苏斯所开始的。维图斯则计划用一道运河把摩泽尔河和阿拉尔河 注 连接起来;这样从地中海通过水路运到罗纳河和阿拉尔河的货物就可以从运河进入摩泽尔河,转莱茵河而进入大洋 注 了。这种办法可以消除陆上转运时由各种地势而造成的困难,并且可以在西方和北方 注 的海岸之间造成一条可以通航的水路。不过这项计划却由于比尔吉卡 注 的长官埃利乌斯·格拉奇里斯的忌妒而无从实现,因为他拒绝维图斯把军团开入不属于自己的管辖范围以内的行省。他认为这是一种讨好高卢人的做法,这种做法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好事情往往是在这样的借口下被取消的。

(54)但是由于军队长时期无所事事,人们便传说副帅们已经被剥夺了率军对敌作战的权力。这样一来,弗里喜人 注 便移居到莱茵河的沿岸地带来:那些有能力作战的人是通过森林和沼泽地带来的,而那些年老或年幼而不能作战的人们则是从一些湖 注 上过来的。他们定居在这里为罗马军队所保留的一些林间空地上,促使他们这样做的是他们的部落领袖(类似日耳曼的国王)维尔里图斯和玛洛里克斯。他们在那里定居下来之后,播了种子,耕了土地,就仿佛这块地方一直就是属于他们似的。但这时继保里努斯之后而来的行省长官杜比乌斯·阿维图斯却用罗马的武力来恐吓他们,要他们退回到他们原来的地区去,除非是皇帝把新的土地赐给他们。维尔里图斯和玛洛里克斯只好到罗马去亲自进行恳求。他们来到罗马,但尼禄这时正有别的事要处理,他们只好等在那里,利用这段时间参观了蛮族常去游览的地方,而其中之一就是庞培的剧场。他们在那里看到了集合在那里的大量观众。他们并没有足够的准备知识来欣赏戏剧,但是为了消磨时间,他们就提出了有关在场观众、有关等级区分的问题,诸如哪些人是骑士,哪些人是元老等等。但他们又看到一些穿着外国衣服的人坐在元老席里 注 ,于是他们就问那是一些什么人。人们告诉他们,那些人是由于同罗马友好并由于勇敢而出名的民族的使节,罗马为了对他们表示尊敬,才请他们坐到那里去的。他们听了这话就叫了起来,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民族在武力方面或在对罗马的忠诚方面能超过日耳曼人,这样说着他们就坐到元老席那里去了。在场的人对这种行动作了善意的解释,认为这种古朴的冒失行动是出于一种争强好胜的民族自尊心。尼禄给了他们两个人罗马公民权,但是指令弗里喜人退出他们占据的地区。他们没有听从命令,罗马人于是施加了强制手段。一个辅助骑兵部队出其不意地被派出去向他们发动了进攻,那些敢于顽抗的人不是被俘就是被杀了。

(55)后来这块地方又被安普西瓦里人 注 占有,他们是个更加强大的部落,不仅是因为他们的人数众多,还由于他们曾被卡乌奇人赶出自己的土地,成了切望取得一个安全避难之所的、无家可归的民族,从而得到相邻诸部落的同情。替他们讲话的是一个叫做波约卡路斯的人,他在那些部落中间颇为出名,同时对罗马也一直忠诚不二。他提醒我们说,“在凯路斯奇人发动叛乱时, 注 他曾被阿尔米尼乌斯投入监狱;后来他又在提贝里乌斯和日耳曼尼库斯的领导下服役。现在作为对罗马的五十年之久的服从的最高表现,他又率领着整个部落来归顺罗马了。仅仅为了使罗马士兵的畜群不定在什么时候前来牧放,却要这样一大片土地在那里荒废着,这种做法难道是妥当的吗?如果你们一定要把这些地方留给你们的畜群,却宁肯看着四周的人挨饿,你们可得注意,不要做得太过分,以致不愿同跟你们友好的民族为邻,却要一片荒无人烟的原野!那些地方过去一个时候是卡玛维人居住着,后来归图邦提斯人所有,这之后又由乌西披人占有。正如同天空是给诸神居住那样,大地是给人类居住的。没有主人的土地是任何人都能够占有的。”继而他便抬起眼睛来望着太阳并且向所有其他的天体祈求,仿佛是面对面地向它们质问似的:“如果他们想使大地上人烟灭绝的话,那么就让海水赶快来湮没大地,把那些强占土地的人们都淹死吧!”

(56)对这一请求感到不高兴的阿维图斯回答说,所有的人必须服从比他们高贵的人的命令。他们向之恳求的诸神就曾作出规定,罗马人民有权决定应当给予什么,应当拿走什么,而除去罗马人自己之外,他们是不能容忍任何人作出这样的决定的。他对于全体安普西瓦里人的答复就是这样,但是他对波约卡路斯个人却说,看在他们之间的友谊的面上,他愿意给他自己一块土地。日耳曼人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这个建议,因为这无异是贿赂他要他背叛。他还说:“我们可以缺乏一块赖以谋生的土地,但我们绝不会缺乏可以死在那里的土地。”双方就这样地悻悻然地不欢而散了。

安普西瓦里人把布路克提里人和腾克提里人以及离他们更远的一些部落都拉过来站在他们的一面作战。于是阿维图斯写信给上日耳曼驻军的统帅库尔提里乌斯·曼奇亚 注 ,请他渡过莱茵河,以便威胁敌人的后方。他本人则率领他的军团突入腾克提里人的地区,要他们解除同安普西瓦里人的联盟,否则他就会把他们杀得鸡犬不留。腾克提里人只得屈服;布路克提里人也在同样的威胁下让步了。接着,其他部落也都不肯为着别的部落而去冒这样的危险了。受到孤立的安普西瓦里人只好退到乌西披人和图邦提斯人那里去。但是他们在从那些地方被赶出来之后,又依次到卡提伊人和凯路斯奇人那里去避难。此后他们又流浪了很多很多地方,在这段时期里,他们最初被作为客人接待,随即被看成乞丐,最后则被看成是敌人了。他们中间年轻力壮的都战死在异国的土地上,不到作战年龄的人则都被当作战利品分配了。

(57)这年夏天,在赫尔孟都利人和卡提伊人之间爆发了一场大战,起因是他们都想用武力占有富产食盐而且又是两个部落的边界的一条河流。 注 除了他们热望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以外,他们还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宗教信念,即这一地区离天空特别近,因此诸神在这里能迅速回答人们的祷告。而且正是由于诸神的嘉佑,这条河和这一带的森林生产盐的办法和别的地方不同;别的地方是把海水引到海岸上的池子里,再通过蒸发来制盐,这里却是把河水浇到一堆燃烧的木柴上,结果通过水与火两个对立元素的结合而结晶出盐来。 注 在战争中取得胜利的是赫尔孟都利人,不过被打败的卡提伊人之所以特别遭殃是在于,他们双方的任何一方取得胜利,都要把对方献给玛尔斯神和麦库利神 注 ,而所谓献给玛尔斯神和麦库利神这个誓愿的意思,就是把对方的全体马匹,人员以及不拘什么东西全部消灭掉。这样罗马人的敌人所作的威胁便回报到他们自己身上了。

但是一个同罗马人民友好的、乌比伊人的城市 注 却遭到了一场没有预料到的灾难。从地里喷出来的火 注 点着了到处的农家、庄稼和村落,很快地便烧到了不久之前建立的一座移民地 注 的城墙跟前。天上下的雨,河里的流水或任何形式的水都不能扑灭这种火。最后一些毫无办法但是为这次灾难所激怒的农民开始从远处向火焰抛石头。当火焰稳定下来时,他们便走近到火焰跟前,用木棍或其他用具打它,就好像是想把野兽赶跑一样。最后他们就脱下他们的衣服压到火上。那些衣服由于穿得又脏又旧,看来反而更有灭火的作用。

(58)同年,民会会场上一株被称为卢米那里斯的树 注 ——它在八百三十年前曾荫蔽过列穆斯和罗木路斯这两个婴儿——现在有了衰老的症状,因为它的树枝枯死了,树干萎缩了。人们把它认成是神所垂示的朕兆,但后来它又抽出新枝,重新有了生机。

* * *

[1] 盖马斯·恺撒这里用这一比喻嘲笑西拉努斯的富有和他的懒惰。

[2] 他曾是屋大维娅的未婚夫(参见本书第12卷,第3章以次)。

[3] 他们的祖母辈的优利娅和老阿格里披娜是姊妹。

[4] 参见本书第12卷,第57、65章。

[5] 这是率领守卫皇宫的近卫军的一位将领。

[6] 苏埃托尼乌斯在《克劳狄乌斯传》(第41章以次)里引人注目地列举了他的希腊语和拉丁语的作品。可惜他的八卷的自传遗失了。

[7] 从意大利和元老院所属行省来的代表要到元老院来,首先必须得到执政官的批准。关于传统的程序,参见李维:《罗马史》,第29卷,第16章。

[8] 即驻守在属于皇帝的行省的军队。

[9] 参见本书第11卷,第7—8章。这个法令的确切的名称现在我们已无从查考了。

[10] 参见本书第11卷,第22章。

[11] 参见本书第2卷,第37章注。

[12] 参见本书第12卷,第44—47章,第50—51章。

[13] 实际上在公元前84年庞培是二十三岁(参见普鲁塔克:《庞培传》,第6章)。按庞培与西赛罗都生于公元前106年。塔西佗在这里是受到维列乌斯·帕特尔库路斯(Velleius Paterculus)的错误计算(帕特尔库路斯,第2卷,第53章)的影响。他的计算把庞培的年龄减少了五岁。

[14] 在公元前44年。

[15] 这里的原文是auspiciis,是占卜的意思。皇帝是最高统帅,是共和国全部陆军的统帅,因此只有他才有资格进行占卜。

[16] 希罗·阿格里帕二世(即《使徒行传》,第25章以次的阿格里帕,阿格里帕在官话本圣经中译为“亚基帕”),希罗·阿格里帕一世的儿子(参见本书第12卷,第23章注)。

[17] 孔玛盖尼和奇里奇亚一部分的国王安提奥库斯·埃披帕尼斯四世;塔西佗:《历史》,第2卷,第81章说他是“罗马治下国王中最富有的”(seruientum regum ditissimus)。他同阿格里帕与索海木斯一样,在内战中站在维斯帕西亚努斯一边,并帮助罗马反对犹太人。

[18] 参见本书第11卷,第9章注。

[19] 沿亚美尼亚西南边界的一条土地。

[20] 参见本书第2卷,第64章注;第3卷,第18章。

[21] 格涅乌斯·多米提乌斯·科尔布罗是控诉者普布里乌斯·苏伊里乌斯·路福斯和卡里古拉的妻子凯索尼娅的异亲兄弟;公元39年度补缺执政官;公元47年任下日耳曼副帅(参见本书第11卷,第18章以次);公元50年之后不久任亚细亚总督。本卷和后面两卷所叙述的是他在东方的战役。公元67年他被尼禄召到希腊 最后自杀以逃避处死的命运。

[22] 今天的阿亚什(Ayás),位于亚历山大勒达湾北岸。

[23] 这个人后来以维斯帕西亚努斯派而知名(参见塔西佗:《历史》,第3卷,第6、16、52章等等)。

[24] 公元前19年奥古斯都接受终身执政官职务的时候,元老院按规定给了他十二名执棍束的侍从,以后的皇帝也就遵循了这个前例。

[25] 即皇帝本人。

[26] 参见本卷第53章,第14卷,第58章;第16卷,第10章。

[27] 参见本书第11卷,第36章。

[28] 他的《论仁慈》(De clementia )大概就是在这时写成的。

[29] 她出生于小亚细亚,她对尼禄的爱情看来是真挚的。尼禄的葬仪便是她和尼禄的两位年老的保姆共同料理的(参见苏埃托尼乌斯:《尼禄传》,第50章)。苏埃托尼乌斯还说,尼禄有一个时期想正式娶她,因此他便唆使几个有执政官身份的人发誓说,她原是王室出身的。关于认为她是一个基督徒的没有根据的理论,参见莱特富特(Lightfoot)的 Philippians,第21页。

[30] 即未来的皇帝。

[31] 参见本书第15卷,第50、56、58、70章。

[32] “写信给你的,正是我这样一个为着我最亲爱的友人安奈乌斯·谢列努斯而悲泣过度的人。尽管我不愿如此,但我仍必然会被列入那些为悲伤所制服的人物的事例中去。”(参见塞内加:《书信集》,第63卷。)他比塞内加要年轻得多,担任的职务是夜防军长官(praefectus vigilum),他和他手下的一些将领因为在一次晚饭时吃了有毒的菌类而丧命(普利尼:《自然史》,第23卷,第96章)。

[33] 高级长官在交卸职务时都要正式宣誓“未做任何违法的事情”(se nihil contra leges fecisse,参见普利尼:《颂词》,第65章),而且宣誓时要由一批友人陪伴着。但在这里,代替执政官或行政长官的是一名被释奴隶,代替友人的是一群食客,代替誓言的是他在下面所提出的一个深谋远虑的条件。

[34] 这里当指近卫军的军营。

[35] 参见本书第12卷,第8章;第13卷,第1章。

[36] 按一般的习惯,十四岁是罗马少年接受成年人的外袍(toga virilis)的年龄。

[37] 撒图尔那里亚节一般是从12月17日开始,举行十五天。

[38] 参见本书第12卷,第66章注。

[39] 参见苏埃托尼乌斯:《涅尔瓦传》,第33章。

[40] 比他们年长的人是倚在床上。奥古斯都和克劳狄乌斯的宫廷都遵守这个习惯——但在提贝里乌斯和卡里古拉的当政时期却看不到这样的事例。

[41] 在奥古斯都的陵墓(参见本书第1卷,第8章注)。

[42] 他是通过过继而成为克劳狄乌斯家族的成员的,而且从母系的这一面来说,他也是克劳狄乌斯的成员。

[43] 当指塞内加和布路斯等人。

[44] 参见本书第15卷,第58章注。

[45] 克劳狄乌斯的母亲,阿格里披娜的祖母。

[46] 参见本书第11卷,第12章。

[47] 他是路贝里乌斯·勃兰都斯和杜路苏斯的女儿优利娅之间的儿子(参见本书第6卷,第27章);因此他是提贝里乌斯的曾孙辈和提贝里乌斯的继父奥古斯都的玄孙辈;尼禄则作为母系的直接后裔同奥古斯都处于同样的亲属关系。参见本书第14卷,第22章,第57章以次。

[48] 美撒里娜的母亲的姊妹。她的丈夫克利司普斯·帕西耶努斯(参见本书第6卷,第20章注)曾和她离婚,以便和阿格里披娜结婚。因此她们毫无疑问是相互敌视的。

[49] 塔西佗在《阿古利可拉传》第10章里说他是“当代人中间最有口才的,犹如古人中间的李维”;他一般被认为是克温提里亚努斯(参见克温提里亚努斯,第10卷,第1章)所说的那个“值得世世代代追忆的人物”(vir saeculorum memoria dignus);按照达苏米乌斯(Dasumius)的遗嘱,他和塔西佗与小普利尼显然都是遗产承受人。

[50] 图司库斯是尼禄的乳母的儿子。

[51] 玛尔库斯·克路维乌斯·路福斯在卡里古拉当政时担任过补缺执政官并曾参加过对他的谋杀(参见约瑟普斯:《犹太古代史》,第19卷,第1章);他曾伴随尼禄到希腊去,继伽里奥(Gallio)担任他的传令官(参见狄奥·卡西乌斯,第63卷,第14章);在伽尔巴当政时期,他是塔尔拉科·西班牙(Hispania Tarraconensis)的副帅,后来又是一个著名的维提里乌斯派。蒙森和尼森(Nissen)的意见相反,他认为克路维乌斯是塔西佗写作《历史》时的主要依据。

[52] 塞内加说巴尔比洛斯是一个杰出的、博学的人物。

[53] 但这个人后来(公元67年)还是被尼禄作为职业上的对手处死了(参见苏埃托尼乌斯:《尼禄传》,第54章;狄奥·卡西乌斯,第63卷,第18章)。他和佛拉维乌斯时期那更加著名的帕利斯只是同名,并无任何关系。帕利斯是当时优伶的常用名字。

[54] 参见本卷第47章注。

[55] 从本章最后一句话可以看到,他专门去查阅旧账,看哪些财产是应当被国库没收但是逃避了的,从而引起了许多人的忌恨。

[56] 他是骑士,所以他不是在元老院,而是在皇帝的私人法庭受审。

[57] 此处原文模糊不清;从内容来看,讨论是在宫廷的私人会议上进行的。

[58] 这里是意大利最令人开怀的地方,也是犯了过错的人所最喜欢去的地方。

[59] 罗马人民分为三十五个特里布斯(tribus),农村三十一个,城市四个。城市的特里布斯包括无产者(capite censi),还有全体罗马细民(这些人地位较低,因此被释奴隶可以参加他们的特里布斯)。这时他们只不过是分配救济粮的对象而已。

[60] 这里指侍从、书记之类的人。至于仆从(ministeria),如传令人(accensi),公差(ealatores),则不属于这一范畴。

[61] 参见科瓦略夫:《古代罗马史》(三联书店1957年版),第224页。

[62] 不是守卫城市的部队;这里指巡夜和防火的部队(vigiles):参见本书第11卷,第35章注。

[63] 正式和彻底的解放奴隶的办法是(1)“杖式解放”(vindicta),名称的起源是解放时要举行这样的仪式:主人把杖放在奴隶的头上;(2)使监察官将奴隶的名字列入公民的名单(censu);(3)通过正式的遗嘱(testamento)。非正式的和不彻底的解放奴隶的办法是:(1)在证人的面前(inter amicos)作口头的声明;(2)签署一项文书(perepistulam);(3)请奴隶和他的主人共餐(convivio)。更详细的说明可参见有关的罗马法专著,这类的书颇多,此处不详细列举。

[64] 帕利斯在被解放时曾向多米提娅支付了一万谢司特尔提乌斯的赎金,但后来却以他生来便是自由人为理由而要求收回这笔钱;而且,由于他有皇帝作为后援,不可能对这一要求作出其他的裁决。

[65] 这句话的拉丁文原文说得不够清楚。

[66] 受到高级长官的召唤而不到场的公民,受到正式的召请而不出席会议的元老,他们的动产必须受到扣押,这就是人们所说的pignus capere。这笔保证金用来保证对当事人所判处的罚款,如果他提不出合法的理由说明自己的缺席的话。

[67] 参见本书第12卷,第49章注。在兄弟们中间,这里指的是哪个人已无法确定。

[68] 指元老院的国库。它在共和国时期由财务官负责;奥古斯都当政初期由国库官负责;从公元前23年到公元44年则由行政长官负责。克劳狄乌斯又恢复了财务官的这项职权,到现在(公元56年)则永久为国库官所代替。

[69] 财务官以前任期为一年,现在改为三年,任职期满后可立即担任行政长官,而中间无须再经过保民官或营造官的职位。

[70] 阿凯亚的长官。

[71] 这是一座在不到一年当中修建起来的木造结构建筑物。参见苏埃托尼乌斯:《尼禄传》,第12章开头部分。

[72] 这里似指老普利尼,因为他对于剧场的横梁很感兴趣。参见普利尼:《自然史》,第16卷,第40章。

[73] 参见本书第3卷,第3章注。

[74] 这种税是五十年前奥古斯都规定的,税收即用来支付他的巡夜和防火的部队(vigiles)的开销(参见本书第11卷,第35章注)。这种“取消”完全是形式的,只是这笔税金今后向外国奴隶贩子征收,而不再向罗马购买奴隶的人征收而已。

[75] 她大概是奥维狄乌斯的朋友彭波尼乌斯·格莱奇努斯的女儿和彭波尼乌斯·佛拉库斯的侄女(参见本书第2卷,第32、41、66章;第6卷,第27章)。

[76] 这是公元47年的事情,因此应在已经遗失的第11卷的开头部分。

[77] 里普西乌斯(Lipsius)认为这是指基督教。从他那时起,在墓窖中又发现了彭波尼乌斯·巴苏斯兄弟和一个彭波尼乌斯·格莱奇努斯的墓铭。这一审讯的时期和《罗马书》的日期差不多。

[78] 她的宗教信仰,正像后来常常发生的情况一样,使得她的行为被控为不道德,为此她在由她丈夫主持的家庭会议(参见本书第2卷,第50章)上受到审讯,并被宣告无罪。

[79] 参见本书第3卷,第29章;第6卷,第27章;关于她和彭波尼乌斯家族的关系,参见本书第2卷,第43章。美撒里娜谋害她的动机不详;美撒里娜的代理人是苏伊里乌斯(参见本卷第43章)。

[80] 参见本卷第1章。

[81] 参见第11卷,第6章注。

[82] 提贝里乌斯·克洛狄乌斯·埃普里乌斯·玛尔凯路斯曾两次担任执政官(补缺)并担任亚细亚总督(公元70—73年);他是当时最出名的和用语刻毒的演说家之一。关于他的卑微出身和巨大影响,参见塔西佗:《对话录》,第8章;关于他对特拉塞亚的控诉,参见本书第16卷,第22章以次;关于他同赫尔维狄乌斯·普利斯库斯的斗争,参见塔西佗:《历史》,第4卷,第6章以次,第43章;《对话录》,第5章;关于他之被牵连入凯奇纳,阿里耶努斯的阴谋和他的自杀,参见狄奥·卡西乌斯,第66卷,第16章。

[83] 这是公元前74—前63年第三次米特利达特斯战争时的事情。

[84] 在本卷第6至9章所叙述的东方事件结束于公元55年,也就是科尔布罗到达小亚细亚之后不久的时候。这里在公元58年这一年项下又接着前面叙述下去,一直讲到阿尔塔克撒塔的陷落(第41章)。随后在公元60年这一年项下,在本书第14卷的第23章以次——整个记述应当连续地读下来——记载了提格拉诺凯尔塔的攻克和其他事件(这些事件的高峰则是提格拉尼斯被引入他的王国和科尔布罗及其军团的撤退)。但这里明显地发生了一个问题:公元59年的事情是在什么地方记述的?是第13卷的第36章以次,是第14卷的第23章以次,还是前者一部分后者一部分?依照上面的回答,可能有三个纪年的方法:科尔布罗的准备措施(第13卷,第35章:“但是科尔布罗的主要困难……全部辅助骑兵部队和步兵部队。”):(1)蒙森认为是公元55—58年的事情;(2)福尔诺认为是公元55—57年的事情;(3)埃里和亨德逊认为是公元55—57年的事情。亚美尼亚的初冬(第13卷,第35章:“全军一直是过着……要少一些。”):(1)公元58—59年;(2)公元57—58年;(3)公元57—58年。攻克阿尔塔克撒塔的战役:(1)公元59年;(2)公元58年;(3)公元58年和公元59年的初夏。进攻和攻克提格拉诺凯尔塔:(1)公元60年;(2)公元59年;(3)公元59年夏末。其他战役,提格拉尼斯的到达,科尔布罗的撤退:(1)(2)(3)公元60年。以上三种编年一定有一种是对的:但我们看到三种说法又都有严重的缺陷。无论如何,塔西佗虽利用了科尔布罗自己的回忆录,但他的叙述还是漏洞很多的。

[85] 在这之前,本章一直在叙述着公元55—57/8年(或58/9年?)间的准备工作。但这里中间没有交代一句,讨伐的军队现在已经在亚美尼亚北部安营扎寨了。营地可能是在埃尔吉路姆(Erzerum)高原上,而以特列比松(Trebizond)为其基地(参见本卷第39章开头处),这支军队准备在短促的作战季节(6月到9月)开始时行动。

[86] 古时的一种惩罚方式,被惩罚的人有时甚至没有帐篷,并且不能修筑壕沟或壁垒保护自己。参见波利比乌斯,第6卷,第38章。

[87] 关于孔玛盖尼的安提奥库斯,参见本卷第7章注。关于亚美尼亚各省,参见本书第11卷,第9章注。关于帕拉司玛尼斯和拉达米司图斯,参见本书第6卷,第32章;第11卷,第8章;第12卷,第44章;第13卷,第6章。

[88] 居住在亚美尼亚西北部,在本都的边界正南。希罗多德的《历史》(第3卷,第94章)把这些人和提巴列诺伊人相提并论(参见1959年商务印书馆中译本,第404页),这也可能就是《以西结书》第27章第13节中所提到的 Tubal和 Meshech(官话本译为土巴人和米设人)。

按里特尔(Ritter)本,这一词是 Insochi(音索奇人)。

[89] 如果阿尔塔克撒塔和提格拉诺凯尔塔都是在公元59年被攻占的,那么我们只能假定第一次的战役便在这里结束,而原文的discedit和sed之间(即本章第一句和第二句之间)不仅仅有一个句点,这中间还有一个没有提到的冬天。因此在本书第14卷,第23—26章的某个地方也必须有类似的间隔。

[90] 亨德逊认为此地就是今天的伊格狄尔(Igdir);但它在阿拉克西斯河以南,阿尔塔克撒塔以西,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

[91] 参见本书第1卷,第20章注。

[92] 参见本卷第9章。

[93] libritores和funditores这两种投射器的详细区别我们已不清楚了。

[94] 指执行特殊任务的分遣队(vexilla),军团的主要部分仍在叙利亚。

[95] 如果阿尔塔克撒塔是在公元59年夏初陷落的,那么这句话只能作这样的理解:科尔布罗进城后立刻便把它摧毁了。随后(参见本书第14卷,第23章),他便冒着酷暑斜着穿过了亚美尼亚,并在秋天到达提格拉诺凯尔塔。但是,如果它是在公元58年或公元59年的夏末陷落的,科尔布罗显然不曾把城烧掉,以便在废墟中过冬;而富尔诺和蒙森唯有不按照这里的字面来作解释,而将“阿尔塔克撒塔城本身被点了火”(Artaxatis ignis inmissus)归之于公元59年或60年作战季节的开始之时了。

[96] 埃里(Egli)试图把这里所说的“奇迹”说成是公元59年的一次日蚀(并非日全蚀)(参见本书第14卷,第12章),因为普利尼在《自然史》第2卷,第70章中说:“统帅科尔布罗告诉我们说,十一和十二时之间他在亚美尼亚看到日蚀。”不过这个说法由于两种情况而不能成立:首先,不管这里描述的是什么,但它不会是日食的现象;其次,日蚀发生的日期是4月30日,这时罗马军团几乎还不可能离开埃尔吉路姆,更完全不可能到达阿尔塔克撒塔。

[97] 胜利的军队向他欢呼。

[98] 参见本书第12卷,第11章注。

[99] “继而”一词(deinde)充分说明福尔诺的编年是正确的。他和尼佩尔第都认为,公元58年苏伊里乌斯之受到弹劾,肯定是在元老院进行有关阿尔塔克撒塔被攻陷一事的庆祝问题的讨论之后。

[100] 科尔布罗的异亲兄弟(参见本书第4卷,第31章注)。

[101] 参见本书第11卷,第5—7章。

[102] 公元前204年保民官秦奇乌斯提出的一项法律,规定不许辩护人收费。

[103] 这是在克劳狄乌斯当政第一年的事情。塞内加的罪名是和日耳曼尼库斯的女儿优利娅通奸(参见本书第12卷,第8章注;狄奥·卡西乌斯,第60卷,第8章)。

[104] 指苏伊里乌斯。因为是间接叙述的口气,所以用第三人称。

[105] 除苏伊里乌斯之外,别的人也提出过这样的问题。塞内加对此的回答是写了一篇《论富裕生活》(De vita beata)(参见该作品的第17章以次,第22章以次)。

[106] 根据狄奥·卡西乌斯(第62卷,第2章)的说法,他由于索还了四千万谢司特尔提乌斯的债款而加速促成了公元61年不列颠起义的爆发。

[107] 参见本书第6卷,第18章。他是卡里古拉被暗杀当时的执政官,他由于劝元老院恢复本身的自由而几乎被近卫军杀死(参见约瑟普斯:《犹太古代史》,第19卷,第4章,第5节)。可能这种共和情绪的表现被苏伊里乌斯利用来对他提出控诉,从而迫使他参加了卡米路斯·司克里波尼亚努斯的失败的叛乱。

[108] 参见本卷第32章。

[109] 关于老波培娅和亚细亚提库斯,参见本书第11卷,第1章。

[110] 撒图尔尼努斯和路普斯的名字曾在塞内加的著作中(Apocol,第13章)提到克劳狄乌斯的友人和他手下的牺牲者时列举出来,但详情不知。

[111] 关于罗马骑士,参见苏埃托尼乌斯:《克劳狄乌斯传》,第29章。

[112] 即玛尔库斯·苏伊里乌斯·尼儒里努斯。

[113] 马略卡岛和梅诺卡岛,现属西班牙。

[114] 关于此案,塔西佗的《历史》,第4卷,第44章也提到一些。人们对于这一案件的兴趣可以从这样一件事实看出来,即路卡努斯曾为原告和被告双方各写了一篇示范的辩护词。

[115] 参见本书第4卷,第46章注;第6卷以次。

[116] 前任近卫军长官。

[117] 后来当了皇帝;参见本卷第12章。

[118] 此事有两种流行的说法:根据苏埃托尼乌斯、普鲁塔克、狄奥·卡西乌斯以及塔西佗本人在《历史》,第1卷,第13章的说法,他早已同波培娅计谋好了,同奥托的名义上的结婚不过是掩盖尼禄与她私通而已。事情的结局从当时的一句打油诗可以看出来:“你想知道为什么奥托被光荣地放逐吗?因为他想和自己的妻子同睡。”(苏埃托尼乌斯:《奥托传》,第3章)

[119] 指公元58—68年的内战,内战时奥托首先归附了伽尔巴。

[120] 法乌司图斯·科尔涅里乌斯·苏拉·费里克斯是克劳狄乌斯的女儿安托尼娅的丈夫(参见本书第12卷,第2章;还可参见本书第12卷,第52章;第14卷,第57章)。

[121] 在罗马以北二英里佛拉米尼亚大道上。

[122] 今天的马赛。

[123] 今天的波佐利(Pozzuoli)。

[124] 意大利本土和西方的市议会通常是由一百人组成,他们必须是当地有相当财产的公民。

[125] 司克里波尼乌斯·路福斯和司克里波尼乌斯·普洛库路斯。他们的死亡(公元67年)是尼禄当政晚期轰动一时的丑闻之一(参见狄奥·卡里乌斯,第63卷,第17章;塔西佗:《历史》,第4卷,第41章)。

[126] 尼禄当政时期主要的斯多噶派殉道者,与他的女婿赫尔维狄乌斯·普利斯库斯后来在维斯帕西亚努斯当政时期殉道一样。他是帕都亚(Padua)人,娶了凯奇纳·帕伊图斯和阿里娅这一对著名夫妇的女儿,并且在十年间都是他的妻子的亲戚佩尔西乌斯(Persius)的谈论哲学的朋友。他晚年的主要事迹都见于本书以后各卷。

[127] 罗马骑士的包税团体(后面的vectigalium societates;还有本书第4卷,第6章的 societates equitum Romanorum);它的任务是包收间接税,特别是关税和港口税(portoria)。直接税(tributa)则是由政府官吏征收的。

[128] 公元前167年以来,由于意大利本土免除了直接税,对于人类的这项“礼物”的一个后果就是把整个帝国的财政负担转嫁于各个行省。但另一方面,在罗马世界内部则存在着自由贸易。对一切出口和进口货品按照价格(ad valorem)所征收的、数量不同的portoria,不仅仅在帝国的边界征收,而且在每一行省的边界或由诸行省构成的财政区的边界也同样征收,此外还设立许多地方的关卡,阻碍了商业的发展。

[129] 内容不详,可能是一种非法的捐税。

[130] 时当公元55年,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保里努斯——可能是塞内加的岳父——任下日耳曼的统帅;路奇乌斯·安提司提乌斯·维图斯任上日耳曼的统帅。

[131] 在高卢那的一面,它显然是在三角洲地带顶点的地方。这大堤后来被奇维里斯摧毁(参见塔西佗:《历史》,第5卷,第19章)。

[132] 今天的索恩河(Sane)。

[133] 指北海。

[134] 指地中海西部和北海。

[135] 这是高卢的最大行省;在索恩河和塞纳河以东。

[136] 参见本书第11卷,第19章 。

[137] 这些湖后来在8到13世纪之间,同沮伊德湖汇合为一了。

[138] 即罗马剧场中前排的贵宾席。

[139] 住在埃姆斯河以东,小卡乌奇人以南。

[140] 阿尔米尼乌斯的起义曾在公元9年使克温提里乌斯·伐鲁斯麾下的三个罗马军团在威斯特伐利亚的森林中遭到覆灭的命运。

[141] 据2世纪希腊历史学家普列哥昂(Phlegon)的一段记载,他在公元56年接替了安提司提乌斯·维图斯。

[142] 赫尔孟都利人的居住区是图林根(Thuringia)和佛兰科尼亚(Franconia),卡提伊人的居住区是黑森—拿骚(Hesse-Nassau)地区,从这一点来看这里所指的很可能是韦拉河。这条河目前还是图林根和黑森的边界,并且离撒尔宗根(Salzungen)的盐泉很近。也有人认为这条河是佛兰科尼亚的萨勒河(Saale)。不过两条河中的任何一条本身都不是盐泉。

[143] 如果这种说法可以相信的话,实际上还是一种蒸发过程。普利尼也作过类似的叙述。

[144] 即提乌神(Tiu)和沃登神(Woden)。原始部落常常向神许愿杀死全部敌人,例如我们最熟悉的是希伯来的对敌视古犹太神权的人与物的诅咒,即hêrem,也就是对耶利哥(Jericho)的诅咒(参见《约书亚记》,第6章,第17节以次)以及对亚玛力人(Amalek)的诅咒(参见《撒母耳记》,第15章,第3节以次)。高卢人的类似情况被恺撒记述在他的《高卢战记》里(第6卷,第17章)。

[145] 今天的科伦。

[146] 从当地的地质情况来看这不可能是火山。这里似是对于大片野火的一种夸张的叙述。

[147] 在公元50年。参见本书第12卷,第27章。

[148] 传说中罗马人的始祖罗木路斯和列穆斯吮吸母狼的奶就是在这株无花果树下面。它是自然地——augurante Atto Navio——从帕拉提努斯山山脚下的卢佩卡尔洞穴(Lupercal)迁移到元老院对面的民会会场上来的(参见普利尼:《自然史》,第15卷,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