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诗(A)(1—54)
谁有这样壮阔的心胸来编一支歌,
配得上真理的庄严和这些发现? [1]
谁那样善于使用语言而能够
对他的功绩作出适当的赞颂,
他,那留给了我们如此大量的
由自己的智力所找到的财富的人?——
没有人能够,我想,在凡人中间。
因为如果必须给他提出一个名称,
符合于现在已为我们所知的这些
真理的庄严,那么,他就是一个神,——
听我说,一个神,崇高的明米佑。
因为是他首先发现那个生命的原则,
它现在被称为智慧;借他的技巧
他把生命从那样汹涌的波涛中,
从那样巨大的黑暗中,驾驶到
如此清朗而风平浪静的港口里来停泊。
试拿古代他人那些神圣的发现来比较:
传说丝里丝 [2] 为人类创立谷物的种植,
而巴克斯 [3] 则教人用葡萄浆来制酒,
但没有这些东西人们仍然能够活着,
据说现在有些民族就是这样过生活。
但如果没有一个清净的心胸,
人的幸福的生活就将不可能。
因此那个人就更应该算是一个神,
这个人所给予的生命的甜蜜的慰藉,
被远远地传布于各个盛大的民族国家,
现在还带给人的心灵以抚慰:
但如果你以为赫克里斯 [4] 的伟绩远胜这个,
那你就是更远地离开了真理。
因为尼米亚的狮子的张开着的巨口
或者那只在亚加地亚耸起刺毛的野猪,
现在能够给我们什么伤害?或者
克里地的牡牛?或者那用许多毒蛇
围住自己的九头怪物、勒尔拿的祸根?
或者那个有三个胸膛的妖精、
那个三个身体的格里安……?
············
那栖住在斯地姆弗里沼地的
怪鸟又怎能伤害我们?或者
色雷斯的大厄米底斯的那些
从鼻孔中喷出烈焰的烈马,
在比斯顿和依斯马尔一带又怎能害我们?
而那个可怕而凶猛的注视者,
赫斯匹里地斯的闪亮的金苹果的守卫,
那条用它巨大的身躯围住树干的蛇,
请问它又怎能够伤害到我们,
即使它仍在大西洋那荒凉的海边,
在那我们之中既无一人会走近去
而连本地人也不敢去尝试的地方?
以及所有其他那些被杀死了的怪物,
即使它们还活着,还未被征服,
又能给我们什么危害?丝毫不能,
因为即使是现在,饱满的大地上
也麕集着许许多多的野兽,
充满着令人发指的恐怖的东西,
遍布在树林里、大山间和森林深处——
在我们一般地能够避免走近的地方。
但除非心胸被净化,那么什么样的
冲突和危险不会进入我们生命中,
不管我们怎样想避免!?那时候该会有
如何巨大的厉害的由欲望引起的忧愁,
撕割着那受苦的人!会有如何大的恐惧!
还有:骄傲、贪馋、轻薄放肆这些东西
会带来如何巨大的灾害!并且,看,
还有那淫荡无度和各种各样的懒惰!
因此,谁把这一切加以制服,
把它们从心灵中赶出去,
并且所用的是语言而不是武器,
这样的人难道还不应该
把他置于神灵之列而加以崇敬?——
特别是关于不朽的神灵本身,
他又曾作出许多天才的宣告,
并在他的宣告中揭露出宇宙的本性。
序诗(B)(55—234)
现在我循着他的足迹
一步一步地跟踪着他的论证,
并且在我的所说的话中来指出
万物所借以形成的那个条约,
它们如何必须继续受它的统治,
也永不能有力量去取消
那永恒的 [5] 不可废除的法令,——
我们曾发现在有死的东西里面,
心灵特别是一种自然产物,
它是带着被诞生的躯体存在着的,
并且它是不能完整无伤地
经历亿万年而永远存在的;
只不过在睡眠中有那些肖像出现,
它们愚弄我们的智力,使我们
好像看见那已为生命所遗弃的人。
我们曾说了这么多;我的计划
现在按次序已把我带到这一点:
在这里我必须来说出宇宙如何也是
由在时间中诞生的有死躯体所构成,
以及以什么方式那堆结集了的物质
把自己作成为大地和天空,
海洋和星辰,太阳和月亮。
然后,说明什么样的生物
曾从大地各处产生出来,
以及什么生物根本就未曾诞生;
以及人类如何开始赋给物以名称,
在人与人之间使用那不同的话语;
以及对于神灵的敬畏如何潜进人们胸中,
它如何在一切国度中圣化了这些东西:
寺院、神坛、丛林、湖池和神像。
我也将揭露出是用什么力量
自然这位舵手指导着太阳的运转,
以及月亮的那些旅行,以免我们
会以为它们乃是出于它们的自由意志
而一年一年地在它们的轨道上绕行,
调节着它们的运动来增加我们的收成,
来使生物繁殖;或者,以免我们
以为它们是按照神灵的计划而运转。
因为有些人虽然已经很好地认识到
神灵是过着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只要这其间他们奇怪着一切事物
是如何发生和存在,——特别是关于
在上面天空中所见的那些现象——
他们就又被抛回到古老的宗教里面,
而再次接受那些严酷的主宰,——
把他们认为是全能;可怜的人,
竟然不认识什么能存在,什么不能够,
以及每样东西的能力是如何被限定,
以及它那深植在时间里面的界碑。
此外,为了不再用许纳来耽误你,
首先请看一看海洋、陆地和天空,
看它们这个三重的自然,明米佑,
它们的三个身躯,三个这样不同的形貌,
这样三个结构,只需一天就能够
使它们全部毁灭。那个时候,这个
经历了亿万年的世界的大块和形体,
必将爆烈粉碎。我并非不知道
这个事实必定会如何新奇地
使人惊谔地触动人们的心灵,
这种将要到来的天空和大地的毁灭;
以及我如何难于用语言来证明这一点,
正如常常地当你向人的耳朵提出
某些前所未闻的事物,而又不能
把它拿来置在他的眼前给他看
或者把它交到他手中的时候一样;
信仰的大道是以这样的方式
最直接地伸进人心和智力的地区的。
但是,无论如何我将说出来。
也许事实本身会迫人相信我这些话,
也许你会在一个短时间之内看到
大地的震动猛烈地使所有的一切
都爆烈粉碎——这件事但愿她,啊,
运命这位舵手,领驶我们远远地避开!
但愿是推理而不是那事实的本身 [6]
来劝我们相信万物能够全部被颠覆,
带着可怕的爆裂巨响而沉埋陨落!
但在我开始就这问题泄露天机 [7] 之前,
(它比女巫从亚波罗的三脚坛和桂冠
那里所说出的神谕更为神圣更有根据),
我将先用我的博学的言辞
来向你展开许多的安慰,
以免你也许会因为仍受着宗教的支配
而以为陆地和太阳、天空和海洋、
群星和月亮既然具有神圣的形体,
就必定都会永远地存在下去——
并且因此以为正像那些巨人一样,
那些用他们的推理动摇世界的墙垒、
并且企图熄灭天空那辉煌的太阳、
用凡人的语言来毁谤不朽的东西者,
必定全都应该为他们巨大的罪行
而忍受惩罚;虽然其实这些东西恰正是
如此谈不上有什么神圣的性质,
看来如此配不上跻身于神灵之列,
以致反而可以认为它们乃是
那些缺乏生命的动作、缺乏
生命的感觉的东西的好例子。
因为显然绝不能以为智力和心灵
能够在任何物体里面存在着,
正如在天空中不能存在一株树,
在海里不能有云霞,在田野里
不能有活鱼,在木材里不能有血液,
在石头里面不能有浆汁:每样东西
能存在和生长的地方都有一定的安排。
可见心灵的本性不能没有身体
而单独出生,也不能远离血肉而存在。
但就算是可能的,那么,那时候
这个心灵的力量恐怕也更会是
存在于头部、两臂或足跟里面,
并且不论在哪一个部位,依然还是
留在同一个人里面,在同一容器中。
但既然就是在我们这个躯体内,
灵魂和心灵能够存在和生长的地方
也都有一定,并且看来已安排不变,
所以我们更必须否认它们能够
在身体和能呼吸的形体之外存在,
在腐烂的土块里,在太阳的火焰里,
在水里,或者在以太的天空中。
因此它们绝对不能赋有神灵的感觉,
既然它们甚至未曾拥有生物的感觉力。
同样地你永不能以为神灵的圣地
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地区,
事实上神灵的本性是这样地精细,
远非我们这些感官所能知觉,
以致几不能为心灵的智力 [8] 所看见。
并且既然他们总躲开我们的手的
接触和打击,他们便也不能接触到
任何可被我们接触的东西。因为
凡本身不能被接触的也永不能接触他物。
因此他们的驻地也必不同于我们的驻地,
既然它们像他们的身体一样地精细;——
这一点以后我将详细地向你证明。 [9]
再者,若说他们乃是为了人类
才愿意准备好这个世界的庄严美丽,
以及因此我们应该去赞美
那值得赞美的神灵的作品;
若说那是亵渎神灵,如果人们用暴力
去从根本动摇神的古老智慧替人类
建立起来作为永恒的居停的东西;
若说那是犯罪,如果用语言的攻击
把所有的这一切都整个地加以颠覆,——
臆想出这些和类似的其他想法,
这,明米佑,实在是愚蠢的事情。
我们的感谢究竟能够把什么利益
加在那些不朽者和幸福的享受者身上,
以致他们愿为我们而尝试干些事情?
什么新的东西能够在这样长时间之后
来引动到此为止一直安宁度日的他们,
使他们愿望改变过去的生活?
因为显然是那为旧的东西所苦的人
才乐于有新的东西;但是一个过去
在幸福的岁月中未曾遇到忧患的人,
有什么能够在这样一个人心中引起
新的尝试的热望?或者,对于我们
又有什么害处,如果我们从未生出来?
难道我们的生命是浸没在黑暗和灾难中
直至我们看见创造的第一天破晓到来?
谁曾生出来,并且又有动人的
欢乐留住他,才必定愿意留在人间;
但谁还没有尝过生命的爱情,
未曾加入到生者的队伍里面,
如果他从未被诞生对他又有什么损害?
再者,是什么最先在神灵心中 [10]
种下了用来创造世界的模型,
以及人的样子的原型概念,
使得他们知道并能在心灵中看见
他们愿意创造的究竟是什么?
或者,神们如何认识始基的能力,
认识始基由于彼此地位的变动
所能产生的是什么,如果自然本身
还未曾先作出创造万物的例子?
因为极多的事物始基以极多的方式
从无限久以前就为冲击所骚扰,
并借自己的重量而在运动,
它们曾这样一直地飞动着,
并且以一切可能的方式相遇逢,
并且尝试了那些它们由于互相结合
而能够创造出来的所有的各种东西,
所以,无怪乎它们到了现在
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各式配合,
已经进入了这样的各种运动,
这个世界就是借这些结合和运动
而生成和存在,并永远重新获得补充。
但即使我从未认识什么是事物的始基,
根据天的行为和别的许多事实
我也敢于来断定这一点:
万物绝不是神力为我们而创造的——
它是如此充满着巨大的缺点。
首先,试看那些被辽广的
天空所覆盖的一切地域:
其中很大的一部分 [11] 是由山岭
和充满野兽的森林所占去;
危崖无人烟的沼池大片的荒海
(它们把陆地与陆地远远隔开)
简直就把它占去;而且还有
灼热和经常降落的严寒把几乎
三分之二的地区从人类手中抢去。
即连所留下的那可耕之地,
自然的力量也会叫荆棘布满,
如果不是人类用力加以抗拒,——
人类久已惯于为了生活而去
呻吟流汗地使用那鹤嘴锄,
去用力推动犁头把土地犁开。
············
若不是我们用犁头翻起肥沃的泥土,
并且弄松土壤来催促它们生长,
〔谷物〕自己就不能主动地长出来
而茁壮地进到自由明亮的空中。
即使如此,有时,当借艰苦的劳力
而获得的东西现在已长大出叶子,
现在已经全部开花,也还或者会有
天上那过分炎热的太阳来把它们烤焦,
或者骤雨或凛冽的严霜来把它们毁坏,
或者狂暴卷旋的大风来把它们磨折摧残。
此外,为什么自然要在陆上海中
养育各种各式可怕的野兽,
那些人类的敌人?为什么四季会带来
许多的灾害?为什么到处出现着
不合时的死亡?还有,一个婴孩
像一个被残酷的浪头抛到岸上的水手一样,
赤裸裸地躺在地上,不会说话,
缺乏生命的一切需要,当自然
带着生育的痛苦最初把他
从母亲的子宫抛上光之岸
而他则用可怜的哭声
充满整个屋子的时候——
对于一个生命中正有这样多灾难
在等候着他的人,这也不足奇怪。
但牛羊家畜和一切野兽都生长了,
也不需要那些无意义的孩子话,
对它们任何一个说话时也不必用保姆的
那种简单无谓的话儿;它们也并不
需要各种衣服来适应变化的天气;
最后它们也不需要武器或高大的堡垒
来保卫自己的东西 [12] ——因为大地本身
和自然,世界的匠师,已经充分地
为它们全体带来了一切需要的东西。
世界不是永恒的(235—415)
首先,既然土的身躯和水, [13]
空气的微风和火的热气,
构成这个世界的这四种原素,
全都具有着有生有死的躯体,
所以应该认为整个世界的本身
也能够毁灭。因为无疑地所有那些
其部分和肢体我们发现是在时间中
诞生出来并具有死的形状的东西,
这些东西本身我们看见毫无例外地
也是在时间中诞生出来准备死去的。
因此当我们看见世界的伟大的肢体
和部分都被消耗又再生出来的时候,
我们就知道头上的天空和脚下的大地
也是在太古的时候一度诞生出来的,
而将来也必在一定的时候遭到毁灭。
为了使你不要在这些问题上面
以为我是用狡计夺取了这个论点, [14]
来帮助我自己的幻想,——因为我
认为土和火实在是不免于死的东西,
又不怀疑水和空气两者也会死亡,
并且肯定它们能再产生并增大;——
首先,请看某些部分的土地
不断地被剧烈的阳光所烤干,
并且受到许多的脚步所践踏,
就放出粉末样的雾气和云样的飞尘,
这些东西都被猛烈的风在空气中吹散。
大地的另一部分泥土
则被大雨召唤去补充洪水;
而河流则把两岸啮食挖掉。
此外,任何取出它自己的一部分
来养育和增大〔别的东西〕的东西,
············ [15]
都被归还;而既然毫无疑问
大地这万物的母亲被认为
同样也是万物的共同坟墓,
所以你能看见她有所减少,
然后又由新的生长而增大。
此外,大海和河流和水泉
永远因新增的水而显出满满,
以及流水长期地不断涌出来,
这一点并不需要语言来证明——
到处的大量的水的巨流本身
就宣称了这个。但任何首先
流上来的水总是不断被带走, [16]
所以结果总的说起来就不会
有过多的水;这部分地是因为
那猛烈地扫过水面的大风,
和那用光线使水解体的太阳,
减少了水量;部分地是因为
水又在地下到处被扩散。
海的盐分被沪开了,于是
液体的物质又渗回陆地,
而在河流的源头再聚集起来,
从那里它又带着新鲜的水流
流过陆地各处,沿河床而下,
这些河床以前已经被凿好,
并曾带走这些捷足的水流。
现在,来谈谈空气:它的全部
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着无数的改变。
因为任何从物流出来的东西,
永远是全部被带进了
空气的巨大的海洋;
如果不是空气反过来
又把物质归还给各物,
这样来补充那流散着的它们,
那么所有的东西到现在就应该
已经都解体而变成为空气;
可见空气从来未停止过从物身上
产生出来,又回归于物,因为
万物都是处于不断的流变之中。
同样地,那个丰富的亮光的源泉,
天上的太阳,它不断地使天空
溢满着常新的光辉之流,
立刻用新的光供养光亮的地方,
因为任何最先流开来的光辉都消失了,
不论它是落在什么地方;
这一点你可以从这些例子看到:
每当云块从太阳底下经过,
仿佛把太阳的光线切成两截的时候,
下半截的光线立刻就全部消失,
巨块的云所飘过的地方,
地面上就被遮得暗淡无光,——
所以,可以看出:物永远
需要新的光辉和照明的补充,
而所有最先放射出去的光辉
都一一消失。也别无他法
能够叫物在阳光中被人瞧见,
除非光的源泉永远在供给新的光。
真的,大地上夜间的灯火,
那些悬挂的小灯和火把,
带着跃动的光在发亮,充满着黑烟,
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匆急而迅速地
借着火焰的帮助 [17] 来供给新的光;
它们全迅速地颤动着它们的火焰,——
这样迅速,使光线不致好像被切断,
使它片刻没有离开它所照亮的地方。
它的消灭如此迅速地被那从它所有的火
迅速地产生出来的火焰所掩盖。
所以我们必须认为日月和星辰
是用永远新产生的光辉来射出光辉。
而任何最先产生的火焰总是一一死去,——
否则你也许会以为它们每一个
都带着不可损害的力量永存着。
再者,难道你未曾看见
石头如何也为时间所征服?
未曾看见高大的塔如何成废墟,
石块如何圮毁?神殿和神像
如何破坏倾败?未曾看见
神灵的威力并不能推进
命运的终点,或抗拒自然的命令?
再者,难道我们没有看见
那些英雄碑现在已经圮毁,
好像现在轮到它们也来询问我们
是否不相信它们也随年月而衰老?
难道我们没有看见崩裂开来的雪花岩
突然从高高的山上滚下来,因为
它们不能够忍受和支持一段有限时间的
巨大的力量?——它们绝不会这样
突然裂开崩坠,如果从无限的远古以来
它们曾经挫败了时间的一切攻击,
而自身毫无损伤。现在请看看
这个从四面八方,从我们头上
把整个大地拥抱在它怀里的东西:
如果它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
是从它自己产生出万物,
并且当它们毁灭的时候
它就把它们取回给自己,
那么,它就必定完全地是
有生有死的物体所构成;
因为凡取自身以养育他物
而使其增长者,本身必减少,
而后又获得补充,当它
把那东西接收回来的时候。
此外,如果说天地并非诞生出来的,
并且它们从来就是永远存在着,
那么,何以早于忒拜之战,早于
特洛依的末日,就没有其他的诗人
也歌唱过其他伟大的事件?许多的
英雄们的事迹常常埋没在哪里?
为什么那些事迹不再活着,
铭刻在光荣的永恒的碑石中?
事实上,我想,是因为世界还年轻,
我们这个世界乃是新近的产物, [18]
是在不久以前才获得它自己的开端。
因此,就是在现在,还有某些技艺
仍在改进和发展;现在造船方面
有许多新的设计正在被增加进去。
并且还只是不久以前,音乐家们
才创造了和谐的歌声和曲调;最后,
这万物的本性,这种哲学, [19]
也是不久以前才被揭露出来,
而我自己只是现在才被人发现
是第一个能够用祖国的语言
首先把它说出来的人 [20] 。但是,
如果你以为在这以前已经有
完全同样的一切东西存在过,
不过人类的世代曾为酷热所消灭,
或者他们的都城曾经陷落
在一次可怕的世界的震动中,
或者连绵的大雨之后凶暴的河流
曾经溢流而汜滥了整个大地各处,
并把城镇吞没,——那么,你就会
为你自己的论据所击败而更应该承认:
必定将有天地的全部毁灭。
因为既然事物曾经受过
这样大的灾害和危险所袭击,
那么只要一个更严重的原因
来攻击它们,它们就准会
广泛地全部遭殃而彻底崩溃。
也没有别的推理更能够来证明
我们是有死的,除了这个事实:
所有我们都轮流患同样的病,——
自然已经从人间清除出去者
在过去所曾患过的那些疾病。
此外,凡永恒地存在的东西当然
必须或是因为它能击退一切打击,
由于它是坚实的物体所构成的,
并且不容许任何东西走进来,
以便从它内部解散它紧结的成分,
正像那些物质实体那么样,
它们的本性我们前面已经阐明;
或是因为它能够在时间中经久支持,
由于它们像虚空一样不会受到打击;
虚空是不能触到的存在,
它不受任何打击所打击;
否则就是因为周围再没有什么地方
可以让东西进入其中而解体消灭,——
正如宇宙的总体是永恒的,
由于在它之外没有别的空间,
使事物能够向那里飞散,
或者有什么能打击它们的物体
用强力的打击把它们加以解散。
但是,正如我已经指出那样,
这个世界并不是坚实的物体,
因为在物里全都混杂着空隙;
世界也不是像虚空那样;此外
也并非没有那样的东西,它们
也许会从无限中涌出来并且能够
用狂暴的旋风使这万物世界 [21] 陷落,
或者给它们带来其他危险的灾害;
并且,在它外面也并非没有
无限的空间和无底的深渊在等候着,
世界的墙垒能够在其中粉骨碎身。
也不缺乏别种能捣击它们
使它们全部消灭的力量。
可见对于天空和太阳,
对于大地和海洋,
毁灭之门并非关闭而是敞开着,
是向它们张着一个可怕的阔口。
因此再一次你必须承认这些东西
乃是在一定时间中诞生出来的,
因为凡是具有死的躯体的东西,
一定不会有能力抵抗无数年代中的
时间的暴力,从无限的过去直到现在。
再者,既然世界那些最有力的成员,
在一种完全不是神圣的战争中激动着, [22]
进行着如此凶残的互相厮杀,
难道你看不出它们的长期战争
也许会有终于停止之日?那时候
或者是天上的太阳和一切的热
已经把所有的水吹干而获得胜利,——
它们总在企图这个,但还未达目的;
因为河流带来了如此大量的水,
并且威胁着要溢出河岸,并且
用那从大海的不可测量的深渊
流出来的洪水来淹没一切的东西。
但也徒然——因为那扫过海面的风
和用自己的光线使水解体的天上的太阳
降低了海的水量,并且相信
它们有能力把所有的水弄干,
在水能达到所企图的目的之前。
它们就是这样彼此势均力敌地
永远在进行着一场巨大的战争,——
虽然在其中火曾一度占得了上风,
也曾经——据传说——是水成为了
陆地的主宰者。因为火曾战胜,
曾用火舌吞没和烧光了许多东西,
当太阳的那些难驯的烈马
带着费厄顿 [23] 离开了他天上的轨道,
冲下整个天空而奔过所有陆地的时候。
但是万能的天父在盛怒之下
当时就以突然的雷霆之一击
把野心勃勃的费厄顿从马车上 [24]
击落向地面。而太阳,他的父亲
就在空中把他截住,并用手接住
那永远发光的世界的悬灯 [25] ,
把乱作一团的马匹赶在一起,
把还在颤动着的它们缚上了轭,
然后重新驱策它们走上原来的道路,
恢复了宇宙的秩序,——如此云云,
是从希腊古代诗人的诗歌中听到的——
一个远远离开真理的故事,我想。
因为火能够获胜,只当从无限里面
有比通常更大的一群火物质的粒子
产生出来的时候,之后它的威力就衰败,
又多少减退了,要不然就会终于
把世界在炎热的气氛中烤碎。
并且,从前水也曾一度开始胜利,
如所传说,当时它用洪涛
淹没了人类的许多城镇 [26] ;之后,
当那曾从无限的空间涌出来的
所有的水的物质力量好像
多少已掉转锋头而退落的时候,
暴雨停止了,河流也减少了力量。
世界的形成和一些天文学的问题(416—768)
那太古的物质的结集以什么方式
形成天地和深不可测的海岸,
形成太阳和月亮的运行轨道,
我将逐一来说明。因为,实在说,
事物的始基既不是按计谋而建立自己,
不是由于什么心灵的聪明作为
而各各落在它自己适当的地位上;
它们也不是订立契约规定各应如何运动;
而是因为许多的事物的始基,
每种各式,自无限的远古以来
就被撞击所骚扰,并且由于自己的重量
而运动着,经常不断地被带动飘荡,
以一切的方式互相遇集在一起,
并且尝试过由于它们的互相结合
而能够创造出来每一样东西;
正就是由于这样,所以,既然它们
在亿万年的长时间里面远远地
广泛地分布开着,同时尝试着
各种各样的结合和各种各样的运动,
终于其中某些始基彼此相遇了, [27]
这些始基当突然被抛掷在一起的时候,
常常形成了巨大事物的开端,
天地海洋和生物的种族的开端。
那时,当情形是这样的时候,
什么地方都不能看见太阳的圆轮
带着它的丰富的光芒在高空飞翔,
也没有这个伟大世界的那些星辰,
没有海洋,天空,甚至没有大地和空气,
也没有任何像我们现在这样的东西
能够被看见——只有一种新的风暴 [28] ,
一大群由各种各样的事物的始基
混合而成的极度紊乱无章的东西,
它们的敌对的不和产生了冲突,
使得间隙、路径、纠合、重量、
撞击、遇集、运动都格格不相入,
因为,由于它们形式不同形状各异,
它们就不能全都那样继续结合下去, [29]
也不能互相交换和谐的运动。
但是,从那里有些部分开始飞开去,
于是相同的东西和相同的东西结合起来,
初步地塑造了一个世界的雏形,
划分出它的成员,安置了
那些巨大的部分——就是说
使高高的天从陆地分开,
使海洋带着独立的水展露着,
而天上那些纯粹的分开的火 [30]
也同样地独立凝成起来。
是的,所有的土粒子,由于
它们是既沉重又相互纠缠着,
就首先集中在中心的地方,
并且占住了最下边的位置;
而它们越是互相纠缠在一块,
它们就越从它们的集团中
把另外那些粒子排挤出去,
这些粒子形成大海,群星和太阳,
月亮和伟大的世界的墙垒,——
因为这些东西的种子是更为圆滑,
并且它们的原素比土原素更细小。
这样,那充满着火的以太,
就首先从土的部分 [31] 离开去,
通过它那些疏开的小孔,
高高升上去,并且轻轻地
把大量的火和自己一起带走;
情形颇像我们所常常看见的:
当灿烂的太阳的黎明的光辉
初次在缀满雾珠的草丛上
开始金红色地闪亮着的时候,
宁静的湖和终年不竭的河流就吐出
一阵烟雾,大地自己有时也冒起烟。
当所有这些烟雾都已经
被带到上面聚在一起的时候,
云块就用现在已经凝成的躯体
在天穹下面织成一个遮篷,
同样地那轻而易于扩散的以太,
也把已凝成了的躯体向各方展开,
四面八方把自己弯曲成一个圆顶,
并且远远地向各方各面展开去,
这样把其他一切都贪馋地围抱起来。
接着太阳和月亮就诞生出来,
它们的球体运转在以太
和大地两者之间的空气里面,——
因为天地双方都不接受它们,
由于它们太轻而不能下沉停定,
但又太重而不能在最高处飘行;
它们却是这样地处于两者之间,
永远用自己活着的身体 [32] 绕圈子运转,
并且永远作为广大宇宙的部分而存在,
情形正像我们身上有些肢官
是静止的,而其他的则运动着。
之后,当这些东西都离开之后,
在现在展开着广阔的蔚蓝海洋的
那一片地方,当时大地就突然陷落,
并且向那些地方注进了它那
汹涌的咸水;一天又一天地,
以太的浪潮和太阳的光线
越是由于不断轰击大地的外壳
而从各方面把大地压缩成一团,
(以致它因为受到这样的打击
而完全紧缩聚集在它的中心四周),
那从它的躯体挤出来的咸汗,
从它的身体渗出来后,就越加
壮大了海洋和有浪的地方,
并且越来就有越多的那种热
和空气的分子逃开了大地,
开始向上面高高飞去,并且
由于凝聚而在远离大地的地方
形成那高高的发亮的天穹。
平原开始低沉,而高高的山岳
就越发耸拔起来;因为岩石
不能下沉,而地面的所有部分
也不可能低落到同一的水平。
这样,大地由于它的重量
和那现在已凝成的身躯而稳定了,
而世界的所有的沉重的泥浆
就都像渣滓一样集拢起来停定在底部,
然后是海洋,然后是空气,
然后是那充满火的以太自己,
它们纯粹的流动的躯体就一一被留下,
并且每一种都比它下面的那一种更轻;
而以太由于是最轻最有流动性,
就飘浮在空气的风的地带之上,
也不把它的清澈的躯体
和咆哮的空气的风混杂在一起。
它把它下面所有那些地域
都留给狂暴的旋风去播弄,
把它们全留在不测的风暴中去受困,
同时它自己则以一种不变的运动
带着它那些火平稳地滑动着。
因为,以太能够这样安稳地流去,
带着一种不变的动能,关于这一点,
滂吐斯 [33] 可以作证——那个永远保持着
不变的潮流并按一定的节奏流动的海。
大地之所以能够安定地停留在
世界的中心地区,必需是因为
它的重量逐渐消失,逐渐减轻, [34]
并且在它下部有着另一种实质,
从最初时候开始就和它联结在一起,
并与它生根和生活于其中的辽广的
宇宙的空气的那些领域紧密结合着。
因为这个缘故,大地不是一个重负,
也不是重重地压它下面的空气上;
正如对于一个人,他的肢官
是完全没有重量的,——头对于颈项
并不是一个重负;我们也不感到
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双足上面。
但来自外面加在我们身上的重量
都使我们难堪,虽然它们常常轻得多。
因为每一样东西所能做的是什么,
这一点很关重要。由于这样,
大地并不是突然被带来的外物,
不是从别处抛掷到相异的空气上;
而是在世界初创时就和它 [35] 一起被孕育,
它是世界的一个一定的部分,
正如我们的肢官之于我们一样。
此外,每当突然受到巨雷所震动的时候,
大地就以它的运动使它上面的
所有的东西 [36] 也震动——这件事
它会绝对办不到,如果大地不是
跟世界的空气区域、跟天紧连着;
事实上它们是由共同的根而连在一起,
从它们最初存在的时候就紧紧地
彼此结成一体。难道你没有看见:
灵魂这种极其精微的能力却能够
支持我们的身体,尽管身体这么重,——
实在说,正是因为它们是那么紧紧地
互相结合着?此外,试问什么力量
能够把身体举起在一种敏捷的跳跃中,
如果不是那指挥着肢体的灵魂的能力? [37]
现在难道还看不出:一种精细的自然,
当它和沉重的躯体结合着的时候,
会是怎样地有力,——如像空气与大地、
心灵的能力与我们结合着的时候?
现在,让我们来歌唱什么使星辰运动。 [38]
第一,如果巨大的天球是转动着的,
那么我们就必须说有某种空气
在两端紧紧压迫着天轴的两极 [39] 。
并且从外面把它们执住,
在两头把它们关闭起来;
然后上面又有另一种空气
横过天球的顶端流动着,
它流动的方向正是永恒世界的
闪亮的星辰转动时所采取的方向。
或者是另一种空气在下面流过去,
从下面沿相反的方向 [40] 使天球
向上转动着——正如我们看见
河流转动着带斗勺的水车那样。
也可能是整个的天停住不动,
而光亮的星辰却在运动着,
而这或者是因为有疾速的
以太的潮流被天关闭在内部, [41]
为了找寻一个出路而旋转着,
因此就使那些火球在天空的
夜的地区各处转动 [42] ;或者是因为
从外面有某种空气流进来,
而使那些被驱动的火团绕行转动;
或者,还可以是它们本身能够爬行,
前往它们的食物招请它们前去的地方,
历遍整个的天到处觅食
来饲养它们烈焰熊熊的身体,
但在这几个原因里面究竟哪一个
是属于我们这世界的,这倒很难说;
但是,在整个宇宙里面,在它的
按不同模型造成的各式世界中,
能够有和确实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只是把这一点指明出来;
关于星辰的运动我陆续地
提出几种存在于太空里面的原因;
在我们这个世界中使星辰运动的,
必定是这些原因之中的一种。
但是去确定它是其中哪一种,
这绝对不是一个像我这样地
小心按步前进者分内的事情。
太阳的圆轮和它的热也不能够是 [43]
比我们感官所看见的大得多或小得多。 [44]
因为不论火和我们相距是多远,
如果它们还能把它们的光辉投给我们,
并且把它们的热气吹在我们肢体上,
那么它们就没有由于那些中间的空间
而从它们火焰的躯体上失去了分毫;
从眼睛看来火也丝毫没有缩小。
因此,既然太阳的热和它所授射的光
达到了我们的感官并抚摩我们的肢体,
太阳的形状和大小即使从这地上看来
也必定就是它们原来真的那么样,
以致你几乎一点也不能对它有所增减。
至于那旅行着的月亮,不论她
是用借来的光线照亮各处,
抑或从她本身投出自己的光辉,——
无论如何,她乃是带着一个
绝不比我们用眼睛所看见的
来得更大的形状在旅行着。
因为所有我们所见的远处的东西,
在它们的体积减小之前,
就先由于太多的空气而显出模糊。
因此,既然月亮呈现出
光亮的面貌和清晰的形状,
我们从地上所见的高空中的她,
能够正是那具有实际所有的外缘
和原来的大小的她。最后,
所有你从地上看见的天上的火,
你都可以认为它们比它们所显出的
大概只是小了一点点,或大了一点点——
因为任何我们在地面上所看见的火,
只要它们还清晰地闪动着,
只要它们的光辉还能看得见,
那么,按照它们离我们远近的程度,
看来它们有时改变了它们的大小,
但不论大些或小些,所差都极微。
人们也不必感觉到惊奇, [45]
以为天上那么小的一个太阳,
为什么竟能送出那么大量的光辉,
来充满海洋和整个陆地和天空,
并用它的火热的气息浸没一切。
因为很可能是在这里张开着
一个整个世界的丰富的光的喷泉, [46]
它把它的光辉投射到各处;
因为火热的气的原素是这样地
从整个世界各处聚集到这里,
是这样丰富地汇合起来,
以致从一个泉头就能够流出
这样的热和光。你难道没有看见
一个小小的水泉有时竟能够弄湿
多么宽的草地,并且淹没了田野?
也可能是因为太阳的火
虽然不很大,却能够发出
剧烈的热来侵入空气——
只要空气碰巧有这样的状态和倾向,
能够当即使受到少许热粒子打击时
就燃烧起来——正如我们有时看见
谷穗或麦秆熊熊燃烧起来,
都仅只是由于星星之火。也可能是
那以玫瑰色的挂灯在高空发亮的太阳,
在他四周拥有一种丰富的火,
它具有不可见的热,不因亮光而显眼,
以致那充满着火的太阳就能够 [47]
把光线的力量增大到这样的程度。
也不是有一个确定的原因显示给人们 [48]
为什么太阳从他的夏天的居留地
旅行到仲冬磨羯宫中那个转折点,
然后从那里转回来,他又再次
回到巨蟹宫中那夏至的终点;
也不能知道何以月亮每月就历尽
那么长一段路,经过这段路,
太阳则要费去一年的时间。
我说,没有人曾对这些问题
提出一个清楚的理由。因为
圣人德谟克利特所提的思想
好像应该算作最可能的第一个说法:
星辰和大地越是离得近,
它们就越少受天的转动所带动,
因为天的迅速的运动的力量
在低层中就消失和减少,
因此太阳就逐渐地被那些
在它背后的星座抛在后面,
因为太阳是远远地位于
那些发光的星座之下的;
而月亮甚至比太阳还要落后:
她的轨道离上层的天越远,
并和大地相离得越近,
她就越不能和上面的星座
并驾齐驱前进;因为由于
那带动她的转动已更为微弱,
(因为事实上她比太阳更低),
所以那些绕转着的星座
也就更能追上她超过她。
因此,就使得月亮看来
好像比太阳更快地回到
黄道带中的每一个星座,
因为那些星座再次访问她
比它们访问太阳还要快。
也能够是有两条空气之流,
从世界的相反的地区, [49]
在一定期间交替地吹来,
其中一种能够把太阳
从他夏天所在的宫推开
而使他走往仲冬的终点
和刻骨的严寒;其中另一种
则能把他从冰冷的阴暗地方
抛回到充满着热的地区,
和那些发光的星宫那里。
我们也必须这样来设想:
月亮和所有那些在大年 [50] 里
周行了巨大的轨道的星辰,
可能是受交叉地区的气流所推动。
你难道没有看见云块如何
也被相反的风送往相反的地区,
下层的云和上层的云相逆而过?
那么,那边天空里面的星辰
何以不能够是由相逆的气流
沿它们巨大的轨道加以带动?
夜用巨大的黑暗淹没了大地,
或者是因为在长途旅行之后,
太阳已走到了天空的终极地带,
于是困乏地吹熄了他的火,
这火曾为旅行所消耗,并且
由于经过巨量的空气而被削弱;
或者是因为那驱使他的球体
在陆地上空经过的同一个力量,
迫使他掉转路向朝大地下面走。
同样地马突塔 [51] 也在一定的时间
沿着天际铺开玫瑰色的早晨,
并把她的光辉散布到各处,
而这或者是因为那同一个太阳
从大地下方回来时就先以它的光线
占领了天空,企图使天空燃烧起来; [52]
或者是因为在一定的时候
许多的火会集中起来,许多的
热种子惯于在一定的时刻汇合在一起,
这样就每天产生出一个新的太阳的光。
所以有这样的传说:在黎明的时候,
人们看到哀达山峰顶有许多散碎的火,
之后,它们就好像结成一团,
并形成一个球体。在这方面,
也绝不必奇怪何以这些火种子
能够如此定期地汇集起来,
并重新形成了太阳的光辉。
因为我们看见过许多事情
按一定时间在各方面发生:
树木在一定的时间开花,
而花朵又在一定的时间凋残。
岁月命令牙齿在很一定的时间脱落,
青春命令发育中的小伙子
长出柔毛,并且让自己两颊
垂下软软的胡须。最后,雷电,
雪和雨,云和风,都全一一发生
在一年中绝非无定的季节里。
因为既然甚至从最初的时候开始,
原因就曾以这样方式起作用,
既然甚至从世界初生之日开始,
事物就落入这样的模式,
所以它们即使到了现在
也会按一定次序一一发生。
同样地,其所以日长而夜短,
以及白昼变短而夜变长,
或者是因为那同一个太阳 [53]
当他以一个较长和一个较短的弧形
在大地上方和下面运行的时候,
就把天的领域加以分割,
把他的圆轨分为不等的两部分,
并且,当他绕转回来的时候,
就把那从其中一半取来的分量,
加到另外那一半上面去,直至
以后他到达了天上那一个宫,
在那里,一年的交点使得
夜的黑暗和白天的时间相等。
因为当太阳正处于他旅途的中点,
居于吹北风和吹南风两者之中点的时候,
天就使他的两个终点和他距离相等 [54] ,
这是由那整个密集着星辰的
黄道带的古老的一定位置来规定的;
爬完这条黄道带太阳需要一整年,
这其间他以他斜斜的光线照耀着
天空和陆地——正如那些人所宣称, [55]
他们用他们的图式好好地画出了
天空中那些区域,这些区域有着
黄道带的那些有秩序的宫为装饰。
要不然就是因为在大地下面
某些地方的空气是较为浓厚,
因此火的颤动着的光线就被阻滞,
也不能容易地穿过那些空气
而出现在它们升起的地方;
因此冬季的夜晚就久久徘徊,
在光辉四射的白天的圆徽出现之前。
要不然,就是正如人们所说的,
在交替的季节里火习惯于
有时较快有时较慢地汇集起来,——
那使太阳在某一地方升起来的火——
因此那些人们好像是说出了真理,
〔他们认为每天在黎明的时候,
都有一个新的太阳产生〕。 [56]
至于月亮,她可能是因为
受到太阳光线所照射而发亮,
并且一天比一天更多地把她的光
转向我们,当她从太阳的球体
越来越远地退开去的时候,
直至她和他面对面的时候 [57]
她已能用满满的光辉来照耀,
并且,在她上升到高空的时候
她已能够看见他的落下;这之后
她必定好像把她的光辉藏在背后,
当她现在沿着黄道带的圈子逐渐地
从相反的区域滑近太阳的火的时候,——
像那些人所主张那样,这些人
认为月亮正像一个球,它走着
一条位于太阳下面的轨道。 [58]
再者,也颇有理由认为月亮
是带着自己的光辉在运行,
并把她的光辉的各种形象显露出来。
因为在她附近也许有另一个物体,
它由于缺乏光辉而不能被看见,
它总是跟随着月亮在运动着,
它能够以各种方式遮阻月亮的圆盘。
再者,她可能是自己转动着,
像一个圆球,——如果碰巧是这样,——
她的一半染着闪亮的光,
而由于那个球体的转动,
她就可能对我们显出她的各种形象,
直至她完全把她那有火的部分
转到人们的眼睛所能看见的方向。
之后慢慢地她又旋转回去,
逐渐把她那圆球形的身体上
充满光亮的那一部分收回去,
正如卡尔地人的巴比伦学说 [59]
在驳斥希腊天文学家的科学的时候
辛辛苦苦想作的反面的证明那样,——
仿佛双方角斗着各想坚持的东西
不可以同样是真的,或者好像
真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去冒险,
去抱住这个而抛开那个见解似的。 [60]
还有,何以不能有一个新的月亮,
带着各种一定的形象和外貌,
永远按一定的次序被创造出来,
何以每天那个被造成的月亮
不能消失,而在她的位置上
另一个月亮又重新产生出来,
这很难用推理指出,或用语言证明,
因为多少东西能按一定次序被产生:
春天和维娜丝来了,维娜丝的男童, [61]
那有翼的使者,则走在前面,
紧跟着西风的足印,万花母亲
用花朵洒满他们面前的道路,
使它充满鲜丽的颜色和芬芳;
后面跟来了干燥的热,他是由
满身尘土的丝里丝 [62] 陪伴着,
〔还有〕那些来自北方的定季风; [63]
接着秋天来了,随伴着他的是
大摇大摆的酒神老爷,然后
其他的时令和其他的风也跟来了,
那在高空中发雷声的瓦吐拿斯 [64]
和那充满着雷电的南风。最后
大地的最短的白天带来了雪,
带回了僵冻的严寒;跟着她的是
冬天,他冷得直打颤,牙齿嗒嗒作声。
因此更不足为奇,如果一个月亮
在一定的时候被产生出来,
然后又在一定时刻被毁掉,
既然有那么多的东西
能够于一定时刻发生。
同样地关于日蚀和月亮的失光,
应该认为可以是由于几种原因。
因为,为什么既然月亮能够把大地
从太阳的光遮开,在朝大地的方向,
在太阳下面伸出她高高的头,
用自己黑暗的球体挡住他的光芒,
而同时人们却认为同样的效果
不能是由另一个本身没有光辉
而永远在运动着的物体所产生?
再者,何以太阳不能在一定的时刻
筋疲力竭而失去他的火,
然后又把他的光重新产生出来,
当他在空气中已经通过了
那敌视他的火焰,并使它们
熄灭和消失的地方?为什么
既然反之大地也能从月亮 [65]
把光辉抢走,当大地自己
居于太阳上方而把太阳遮住,
而月亮在她逐月的旅行中恰好
走过那清晰的锥形黑影里面的时候;
而同时 [66] 另外一个物体
却不能够在月亮底下经过,
或在太阳的球体上面滑过,
而把他的光线和亮辉割断?
还有,如果月亮是由自己的光辉
而本身在发亮,那么何以不能是
她有时在巨大的世界的某一地方
变得衰弱而疲倦,当她正在穿过
那敌视她自己的光辉的地区的时候?
植物和动物生命的起源(769—921)
现在来谈其他的。既然我
已经揭露出各种事物如何发生
在巨大的世界的那片蔚蓝的地域,
我们如何能认识是什么能力和原因
引起了太阳在各种轨道上的运动, [67]
和月亮的旅行,指出它们如何
能由于光辉受到阻碍而暂时消失,
并用黑影把未预料的大地蒙起来;——
那时候他们就好像眨眨眼睛,然后,
又睁开眼睛看着那全部的广大地区
因它们的清明的光辉而在发亮,——
现在,我回头来谈世界的原始时代,
来说出大地的柔软的年轻的旷野,
在初次分娩时曾决定把什么东西
最先送上这个灿烂世界的空气中,
并把它们委托给那轻浮任性的风。
最初,大地在山丘周围
和所有的平原上,长出了
各种的草类和绿晶晶的东西;
花朵盛开的草地上闪烁着
一片绿色,这之后,瞧,
各种树木被赋予一种
竞争的冲动,毫无拘束地
大力争先长高到空气中。
正如在四脚动物的肢体上,
在有翼能飞的东西身上,
最先长出来的是羽毛和刺毛,
同样地从当时的新的大地
最先长出来了草和灌木,
然后才产生出各种动物,
它们从多种原因以多种方式产生,
它们的数目和形状多不胜数。
因为动物绝不能是从天上掉下,
那些陆栖动物也绝不能够
是从含盐分的海湾走出来。
剩下来的只能是:大地获得了
母亲这个称号,是完全恰当的。
因为一切东西都从大地产生出来。
甚至现在,从泥土里面也能有多少
由雨水和太阳的热所形成的生物长出来!
因此更不足为奇,如果它们
在远古时生得更多、更大,
因为它们乃是在大地和以太
还新鲜年轻的时日里成熟的。
首先有翼的东西和各种的鸟,
在春天中被孵出,离开了卵壳;
正如现在夏天时树上的蟋蟀 [68]
自动地离开它们的光亮的外壳
去找寻它们的食物和生活。
正是在那个时候,大地初次
把动物的种类带到世界上;
因为当时原野间有大量的湿和热,
因此,每遇有一片适宜的地点,
那里就开始长出子宫窝,它们
用根子扣住大地。当时间已到,
当其中那个求空气避土湿的幼婴
已成熟而冲破这些子宫 [69] 之后,
那时候,自然就会把大地的细孔
都转到那里,而使她从洞开的管脉中
喷出一种像乳一样的液汁,
正如现在一个妇人在养孩子时
就充满了甜蜜的乳汁,
因为她的所有的养料的急流
都转向那里流进了她的乳房。
那时大地会对幼婴供给食物;
温暖则是他们的裹身布,
充满柔毛的草是他们的床;
当时童年的大地不会招来
一阵阵的严寒酷热或大风,——
因为万物是按相同的比例随岁月
长大和健壮:而当时地球还年轻。
因此,我要一再地重复说:
大地多么值得获得母亲的称号,
因为正是她生育了人类,
并且几乎是在一定的时候
产生各种在高山大岭上
疯狂地到处梭巡着的野兽,
和空中各种不同形状的飞鸟。
但是,由于她的能生育的时期
必有止境,她不再生育了,
像一个妇人因年老而衰竭。
因为消逝的岁月改变着整个
广大世界的本性,万物都必须
从一个状态过渡到另一个状态,
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永远
保持原来的样子。万物皆消逝;
自然改变一切,她使万物变化,
看,这一个东西腐败了,
因久历年月而衰弱无力;
那一个又脱离了被轻蔑的位置
而光辉地发展。所以,就是这样,
岁月改变着整个世界的本性,
大地从一个状态过渡到另一个。
她昔日能产生的,现在她已不能够,
而她从未产生的,今天她却能产生。
也是在那些时候,大地 [70]
曾尝试产生许多的怪物,
它们长着奇异的面貌和四肢,
那种阴阳人——介乎两性之间,
却非男非女,与两者皆有差别;
其中有一些是没有足的怪物,
一些没有手;一些没有嘴的哑巴,
还有一些无眼的瞎东西;
还有一些被自己的手足束缚着,
这些手足前前后后贴紧身体上,
以致这些怪物半点也不能走动,
不能避开灾害或取得需要的东西。
还有诸如此类不可思议的怪物,
大地当时都在产生;全都徒然,
因为自然禁止它们的增长,
并且它们也没有力量达到
所渴求的美好的成熟的年华,
也不能找到养料,或者彼此
在维娜丝的工作中交合。因为
我们看见:在生物中间,
必须有许多条件合起来,
才能使它们生育并借生育而永远
把生物的种类一代一代造出来:
首先必须有食物;其次必须有
一条路径,借着这条路径
那生育的种子可以在体内通过,
并且从松弛了的肢体放出来 [71] ;
最后,要具备那样的工具,
借之男的和女的能交合,
共同享受销魂荡魄的快乐。
在那些时候有多种生物消灭了 [72]
它们不能借生育来创造后代子孙。
因为任何你看见能够呼吸着
生命的气息的生物的种类,
都是由狡猾或勇力或至少由敏捷
保护着才从最初时候坚持活下来。
还有许多物类存下来,则是因为
对人类有用,因此引起人类的保护。
勇力保全了凶猛的狮子,
和其他许多令人骇怕的物类,
狡猾保全了狐狸,善跑保全了麋鹿。
怀着一颗忠心睡时也警觉着的犬,
和从负重之兽的种子诞生的生物, [73]
以及那毛茸茸的羊和有角的牛,——
这一切,明米佑,则都是
被托管在人类的监护之下。
因为它们迫切地逃开猛兽,
它们找寻安宁和丰富的食物,
不是它们劳力得来的食物,
而是我们作为对它们的服役的
适当报酬而供给它们的。但那些
自然没有赐予任何这类东西的野兽,
那些不是以勇力而独立生活,
或不是对于我们有用处而使得我们
为酬报它们的服务便准许它们
安全地受我们的保护和饲养的动物,——
很显然,这些动物因为受着
致命的锁链所束缚,就常常
成为其他动物的生饵和捕获物,
直至自然使它们的种类完全消灭。
但半人半马的怪物从来未曾有, [74]
任何时候也不能够有什么
双重本性和两种身体的生物,
由种类各异的肢官组合造成,
身体的每部分都有相同的机能和力量,—— [75]
这,不论你多么笨,也能从这点认识:
马,当他已达到了三岁的时候,
就到了盛壮的年华,但一个孩子
却并不这样;因为常常地
甚至在这样的年龄,在睡眠中
他还会摸索找寻母亲的乳尖;
往后,当马的勇猛气力和健壮的四肢
已因老年而衰弱不济的时候,
看,对于孩子们那时才开始了
青春的年华,它才在他们红润的两颊上
披上柔软的须毛。所以绝对不要
以为从人和负重之兽的马的种子,
一个半人半马的怪物能够被构成,
能够存在;也不要以为能够有希拉 [76] ,
或者诸如此类的其他怪物,
肢官彼此不能相合的东西,
因为它们从来不同时达到壮盛的年华,
或者同时获得或失去身体的丰富的精力,
它们从未为相同的情欲而燃烧,
并且它们的习惯从来就不相同,
也不发觉同样的食物是同样有益于身体;
真的,人们常常可以看见:
长须的山羊吃了毒芹便胖起来,
但是对于人,它乃是剧烈的毒物。
还有,既然火焰之能烧烙狮子的
毛茸茸的身体,正如它能烧烙
大地上存在的其他的血肉动物,
那么,那个叫奇米拉 [77] 的怪物,
那个带着由三个部分构成的身体,——
狮子头、龙尾和山羊腰身的怪物,
倒能够从口中从身体里面喷出
疯狂的火焰?因此,谁以为
这样的东西能够产生出来,
当大地和天还年轻的时候,——
(把他的论据仅仅建筑在
“青年”这个空虚的语词上面),——
谁也就可以以同样的理由
喋喋不休地说出许多的奇想:
说那时候到处有黄金的河流,
或者树木惯于开着宝石花,
或者人长着这样魁梧的身躯,
以致用他的两足就能够跨过
深深的海洋;或者用两手就能够
拿起天穹绕着自己的头颅旋转。
因为,虽然往昔,当这个大地
最初倾倒出许多种动物的时候,
大地里面曾经有过许多的种子,
但这个事实完全不足据以来证明
那时候曾有这样杂种的生物被产生,
以及不同的所有的动物的肢官
曾被结合在一起;因为你瞧
各种草类和谷物和果树,
这些即使在现在也大量地
从大地里面长出来的东西,
也仍然不能彼此交混地长出来,
它们每一种都按自己的方式生长,
并且全都根据自然的一定规律
而保持它们各各具有的特征。
人类的起源及其野蛮时期(922—1008)
但那时候陆地上的人是结实得多 [78] ,
也应该这样,因为生长他的
是一个〔更〕结实的大地,
在体内他是由更大更坚实的骨骼构成,
在肉体里面和粗壮的肌肉结合着。 [79]
他也不容易受不习惯的食物
或寒热或身体的病痛所伤害。
在天空中绕行的太阳又经过了
许多个五年 [80] ,人们却还过着
一种像野兽那样到处漫游的生活。
那时候没有壮健的人驶着弯曲的犁,
也没有人知道用铁器去耕作田地,
或把鲜苗种植在挖开了的泥土里,
或用弯曲的刀从高高的树木上砍掉
去年的旧枝。凡是太阳和雨水
所给他们的,大地当时自动地
创造出来的,已经是足够的礼物
来使他们的心快乐。他们大半都是
在橡实累累的橡树间养息身体; [81]
而杨梅树的野生的莓子,现在在冬天
你看见紫红红地成熟了的那种莓子,
当时的土地会产生出更多更硕大。
此外,那时候大地的繁茂的青春
还产生出许多别的粗糙的食物,
足够满足当时那些可怜的野人。
河流和水泉会召唤这些人去解渴,
正如现在从大山上倾泻下来的瀑布
会大声地远远就召唤着口渴的野兽。
他们居住 [82] 在山林水泽女神所居之处,
他们在流浪中所发现的那种地方,
他们知道从这些地方有小溪流水
满满地涌溅出来,流过湿润的石块,
是的,湿溜的石块,并且从上面
滴到绿色的藓苔上。这里那里,
还有水泉涌出来在平地上溢流。
他们当时还不懂得在生活中利用火, [83]
也不懂得利用毛皮,不懂得
用所猎得的兽的皮来遮蔽身体;
他们缩做一团躲在树林里和山洞里,
把他们污秽的身体在树丛间藏起来,
当他们被迫必须逃开风的鞭挞
和大雨的袭击。他们也不能够
注意共同福利,他们也不懂得
采用任何共同的习惯或法律;
运气给谁送来了什么礼物,
谁就自己把它拿走,因为每个人
都被教训 [84] 只为自己去自力生活和奋斗。
那时候,维娜丝会在树林间
把情人们的身体结合起来;
因为一个女人或者由于共同的欲焰,
或者由男人的暴力和不顾一切的欲求,
或者因为一点利诱——像橡实、好梨子、
或杨梅的野生莓子——而听任摆布。
信赖着自己双手双足的可惊的力量,
他们追猎着树林里面的野兽,
抛掷的石头,用沉重的粗木棍。
有许多野兽被他们征服了,
但对另一些他们会躲起来避开。
当他们被夜晚追上了的时候,
他们就会像有刺毛的野猪一样
把他们的身体赤裸裸抛在地上,
滚进树叶和羊齿植物枝叶里。
他们也不会在原野上哀哭着
大声地呼唤白天和太阳,
在夜的黑影里恐惧地踯躅;
却是静静地蒙头而睡,等候着,
直至太阳以玫瑰色的火炬给天空
带来了一片光辉。从童年时开始
他们就习惯于看见黑夜和白天
交替地诞生,所以他们永不可能
会感到什么惊奇,会害怕
一个永恒的黑夜会把大地占领,
而太阳的光则永远地消逝。
对于他们更大的忧虑是:
各种野兽常常地使睡眠
对于这些可怜虫成为一种危险。
从自己的家中被赶出来,
他们赶快离开自己的石洞,
当口边挂着垂涎的野猪
或勇猛的狮子向他们走近的时候;
半夜里他们恐慌地把铺满树叶的
卧床让给了这些凶暴的客人。
但是,比起现在,在那些日子
并没有多得多的人们带着哀号
离开了生命的甜蜜的阳光。 [85]
诚然,那时候更常会有人
被野兽用爪牙攫住来吞食:
他成为野兽的活生生的食物,
他一边被吞食着一边号叫着,
使山林充满了他叫声的回音,
当他看着自己的活生生的肌肉
正在被埋进一个活坟墓的时候;
那些遍体鳞伤逃得一命的则哭叫着,
用发抖的手掌按住讨厌的伤口,
用可怕的声音唤死唤活,——
直至因无人救助,又不知道
什么能医治伤口,抽动的剧痛
把他们从生命挪开。但是那时候
却不会一天工夫就葬送了成千累万
在战旗底下迈步进军的士兵,
那时候大海的汹涌的浪涛也不会
把整个的大船和水手们抛在礁石上;
高涨的海水常常会徒然地怒吼着,
达不到半点目的,没有半点结果,
也只好悄悄地放弃它空洞的威胁;
一个宁静的海的温柔的蛊魅
也不能用微笑的轻波引诱任何人
到海上去丧身:因为在那个时候
大胆的航海术还没有产生出来。
再者,那时候是食物的缺乏
把人们虚弱的肢体交给死亡,
今天则是过度充足置人于死地。
当时人们常常不知不觉地
自己给自己下了毒药,
现在因为有着更好的技术,
人们便把毒药给了〔别人〕。
文明的起源(1009—1455)
此后,当他们获得了茅舍、皮毛和火,
当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结合之后
就和他一起住进一个〔地方,
············〕 [86]
已被认识;当他们看见他们自己
生出一个孩子,这时候,人们就
开始变温和。因为正是在这时候,
火的利用使他们瑟素的身体变得
再也不是那么能忍受露天的寒冷;
维娜丝也消耗了他们身体的精力;
孩子们又以讨人喜爱的样子摧毁了
父母的高傲性情;也是在那时候
邻居们开始结成朋友,大家全都
愿意不再损害别人也不受人损害, [87]
并且代孩子和妇人们向人求情,
他们吃吃地用叫声和手势指出:
对于弱者大家都应该有恻隐之心。
虽然当时完全的和谐还不能得到,
但是很大的一部分人都遵守信约,——
要不然,人类早就该已经完全绝灭,
生育也应该不能使人类延续到现在。
自然促使人们发出各种舌头的声音, [88]
而需要和使用则形成了事物的名称,
其方式大抵正如不能说话的年龄
迫使小孩子们去运用手势,
叫他们用手指在这里那里指着
他们面前的东西。因为每个生物
都能感觉他的能力有什么用处。
当小犊的角还未长出,还没有
在额头上凸起的时候,他已经开始
用它们来怒冲冲地牴犊和凶蛮地冲撞。
而小豹子和小狮子,当它们的爪牙
差不多还没有长出来的时候,
就已经用足用爪和口咬来相斗。
同样,我们看见所有有翼的生物
都相信翅膀并企图从它们的羽翼
获得不稳定的帮助。因此,如果
以为在那些日子有人给周围的事物
划定了名称,然后人们从他学习了
事物的最初的名目,那就是蠢话。
因为何以他能用语词标志每样东西,
并且发出各种不同的舌头的声音,
而同时他人却被认为不能这样做?
并且,如果其他的人不是已经
也在彼此之间使用了语词,
那么,是由于什么在他里面
种下那关于它们的使用的概念? [89]
从何处他单独获得了发端的能力
来认识和预见他所要做的是什么?
此外,一个人恐怕也难于强迫一群人,
制服他们叫他们愿意学习
他所创造出来的那些事物的名称。
去劝说和教导聋子关于必需做的事,
这绝不是一种容易的工作。
因为他们永远不会准许也绝不会容忍
人们在他们耳中灌进前所未闻的语音,
那种继续不断的毫无意义的叮叮。
最后,在这件事上面有什么值得惊奇,
如果具有有力的声音和舌头的人类
按照他们的各种感觉的催促
用不同的话语来标示周围的东西?
因为哑巴的牛畜和各种野兽,
也惯于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
当它们感到骇怕或痛苦的时候,
和当充满快乐的时候。这一点
你能够从最显然的事实认识到:
当疯狂的麾罗斯犬的大而松弛的脸皮
露开它们坚硬的白牙开始狺吠的时候,
它们张大的发怒的嘴唇所发出的威胁,
其声音远远不同于当它们终于大吠起来
并以吠声充满附近四处时所发出的。
而当它们用抚爱的舌头开始去舐吻
它们的小犬或用脚掌把小犬抛着玩,
用口轻轻咬它们假装吞它们的时候,
它们所发出的叫吠声就远不同于
当它们单独在屋子里时的吠声,或者
当它们夹着尾巴避开打击时的哭吠声。
其次,马的嘶鸣难道不是也同样不相同,
当一只年轻的马在它开花的年龄
受到了长翅膀的爱神所刺激
而在牝马之间尽量放肆的时候,
和当它睁大鼻子发出战斗的呼声,
和当他有时四肢颤栗哀鸣着的时候?
最后,能飞的生物,斑色的鸟类,鹰,
鹗,和海鸥,当它们在海洋的波浪间
在海水里觅食的时候,在不同的时候
发出不同的声音,远远不同于当他们
为食物而斗争、或者和它们的猎物
相持不下时所发出的声音。此外,
有些鸟类随气候的变化
而改变它们粗嗄的歌声,——
例如那些长寿的乌鸦和白嘴翁,
据说它们有时为求雨水而鸣叫,
有时则呼求着微风和大风。
因此,如果不同的感觉促使
那些虽然永远不会说话的动物
去发出不同的声音,那么,认为
人类当时能够用许多不同的声音
来分别标示各种东西,自然更合理。
为了使你在这些问题上面
不至沉默地思问着,让我说:
最初把火带到地上给人类的
是闪电;并且,从那里开始,
热焰就散布到所有的地方。
因为就是现在我们也看见许多东西
一被天上的火焰触到,就着起火来。
但还有,当一株茂盛的大树
在风的吹打之下摇来摇去,
压迫着邻近的树的枝杈的时候,
火就被强烈的摩擦压挤出来,
有时候,火焰的炎热冒出来了,
当树枝和树干互相击打的时候。
可能是其中之一将火给了人类。
其次,用火来煮熟食物的方法使它变软,
是太阳教人做的,因为人常常看见
在各处旷野里许多东西如何变软熟,
当它们为太阳光线的照射打击
和它的热所征服的时候。渐渐地
那些能力较强智慧较多的人,
就教人去用火和其他的新发现
来改变他们以前的生活方式。
帝王开始建立城市和筑建城砦
来做他们自己的堡垒和庇护所,
并且把牲畜和田地分给各人,
按照各人的美丽、体力和能力——
因为在那时候,美丽很被重视,
而体力也有它自己的极高的权利。
此后,财产出现了,黄金被发现了,
它们不久就把强者美者的荣誉剥掉;
因为人们不论相貌如何漂亮,
或如何勇敢,一般地都会听从
富人的指挥。但是一个人如果
以健全的推理 [90] 作为生活的指导,
如果知足地过淡薄的生活,
那他就是拥有大量的财富。
因为少许的东西他绝不会缺乏。
但人们总愿望取得荣名和权位,
以便他们的好运在坚固的基础上
能永远安稳存在,以便他们自己
能应有尽有,平静安乐地过生活——
但是,全都徒然;因为当他们
卖命攀登名位的山峰的时候,
他们使自己的路径变成危险可怕;
而即使当他们有一天爬到了上面,
妒忌有时会像雷电一样轰击他们,
轻蔑地把他们抛下到最黑暗的地狱里;
因为,瞧,所有的峰顶
和一切比别处更高的地方,
都受妒忌的雷电所击而冒烟;
所以远不如安静地服从,
胜于一心想做最高的主宰,
做帝国的占有者。让他们去吧;
让人们去流尽他们生命的血汗,
徒然弄得筋疲力竭;去在憎恨中
沿野心的狭窄的道路斗争着。
因为他们的智慧都是他人口中借来的,
他们寻求的都是听来的。
而不是他们思考出来的。
这种愚行也并非现在甚于从前,
也不是将来会变得更厉害。
因此帝王们被诛杀了,
往昔宝座的威严和高傲的王笏
都被推翻而抛弃在尘土里面;
帝王头上那种如此庄严的王冠,
不久就染上血污而躺在庶民脚底,
后悔着 [91] 它们的显赫不可一世——因为
既曾过度为人所惧,现在它们就遭到了
群众的鞋跟带着更大的热心加以践踏。
这样一切就陷入彻底的混乱, [92]
而每个人都为他自己寻求统治权
和至尊的位置。之后,他们中间
有一些就教人们去设立官吏职司,
制定法典,使大家同意遵守法规。
因为人类已十分厌倦于过那种
暴力的生活,已苦于彼此厮杀;
因此人们就更容易自愿地
服从法律和最严格的典规。
因为,既然以往每个人在盛怒中
都准备进行一种比公正的法律
现在所准许的更为厉害的复仇,
所以人们就厌恶过暴力的生活。
就从那时候起,对惩罚的恐惧
就沾上了生活的一切胜利品; [93]
因为暴行和诡计包围每个人
并且一般地都回头反啮那发端者,
一个人如果破坏了公共安宁的盟约,
就绝不容易过一种镇静安详的生活。
因为即使他逃避了神和人们的眼睛,
他还必定会害怕不能永远藏住罪行——
既然传说许多人常常在梦中说话
或在病中发呓语而把自己暴露出来,
并且终于公布出旧的秘密和罪行。
其次,什么原因把神灵的神威
遍布在许多伟大的民族中间,
使城市充满了许多神坛,
教人每年举行庄严的仪式——
那种在伟大的国家和通都大邑
即使今天也仍然盛行着的仪式;
正是因此在可怜的人类心中
现在仍然种下了那颤栗的畏惧,
而这种畏惧又使新的神庙
在大地各处仍然高高升起,
并驱策人们在节日成群结队
去参拜它们,——这一切都不难
用话来加以解释。因为,说实话, [94]
就是在那些日子,人类已经惯于
在心灵醒着时看见许多卓越的
神灵的容貌;睡着时就更多,——
它们都带着硕大出众的躯体。
因此人们赋予它们以感觉能力,
因为它们好像能够移动肢体
并且说着崇高而配得上
那威严容貌和魁梧躯体的话。
人们又赋给他们一种永恒的生命,
因为他们的容貌永远川流而至, [95]
并且他们的形状永远保持一样,
但是主要地是因为人们不认为
具备着这样大的威力的人
能够轻易被任何力量所征服。
并且人们会以为他们的幸福
远远超过常人,因为死的恐惧
根本未困恼过他们之中的任一个,
同时,在睡眠中人们又看见他们
做许多奇迹,但却不因而感到
有什么疲倦。此外,人们看见
天象和一年的季节的变化
如何按一定的次序循环发生,
但是却不能知道其中的道理。
因此他们就把一切归之于神灵,
认为一切皆听从神灵的支配。
他们把神灵的所在地和住处
放在天上,因为人们看见夜和月亮
在天空中转动——月亮,白天,黑夜,
和黑夜的古老的令人敬畏的星座,
还有那些在夜间漂泊的空中的火把,
和飞动的火焰,云,雨,太阳,
风,雪,闪电,雹雨,急促的雷鸣,
和吓人的巨大的空虚的吼声。
啊,不幸的人类!——当他们
赋给神灵以这样可畏的作为,
并且又加上暴怒的威力的时候!
他们为自己造成多少的呻吟,
为我们造成多少的创伤,
为我们的子孙造成多少眼泪!
虔诚并不在于使自己被看见
把头蒙住 [96] 转而向着一块石头,
不在于经常去移近一切的神坛;
或者匍匐在地上爬近去叩头,
在神龛面前伸出张开的双手,
或者用大量牺牲的血洒湿神坛,
或者接连不断地许愿求福;
而是在于能够静心观看万物。
当我们仰望伟大世界的天穹
和上面那嵌着闪亮的星辰的以太 [97]
而想起了太阳和月亮的运行的时候,
在那已负荷着过多的其他忧患的
我们的心中,又有一种新的疑惧
开始把它的初觉醒的头抬起来:
以为也许在我们头上
有神灵的不可限量的威力,
是它使那些明亮的星座
以不同的运动在运转;
因为没有能力解决问题,
就使混乱的心灵更为痛苦:
是否世界有过一个诞生的日子,
同样地,是否有一个终点来限定
世界的墙垒还能够有多少日子
抵抗住这永不停止的运动的压力,
抑或神灵赋给了它们以永恒的生命,
以致它们能够历无限的岁月
蔑视不可计量的时间的强大威力?
此外,谁的心灵不因怕惧神灵而瑟缩,
有谁的身体不因恐怖而缩作一团,
当干焦的大地因可怕的雷霆而颤栗,
广大的天空中响着隆隆雷声的时候?
人民和民族 [98] ,他们岂不是都在发抖?
骄傲的帝王岂不是全身缩作一团,
被对神灵的恐惧所袭击,害怕着
也许因为自己的某种罪行或狂言
算账的沉重的日子现在已经到来?
或者,当海上的狂风的暴力
把一个舰队司令和他强大的军团
连同他那些巨象 [99] 都扫过大海的时候,
他岂不是许愿发誓,求神息怒,
颤栗着用祷告祈求暴风停止,
求顺风到来?——全徒然,因为
常常地,既已陷于狂暴的飓风里面,
不管他所有的一切祷告,
他终究被送到死亡的险滩上。
永远有一种隐藏的力量
如此不容反抗地践踏着人类,
用它的脚跟践踏着
那显赫的木棍和残酷的斧头 [100] ,
把它们拿来嘲笑。再者,当
整个大地在人们脚下摇动着,
当许多被震动的城市崩下了
或者摇摇欲坠的时候,
那就还有什么可奇怪,
如果人们鄙夷轻视自己,
相信世界上有神灵的伟大威力
和神奇的本领来指挥一切?
现在来谈别的:铜、金和铁,
和沉重的银和铅的能力被发现,
是当大火用熊熊的热焰烧去了
高山大岭上面的大森林的时候;
起火的原因也许是天空闪电的一击;
也许是由于在林地里面交战的人们
把火向敌人抛去来使他们惊惶丧胆;
也许是由于受到了土地佳美的诱惑,
人们愿望开发肥沃的旷野,
把那片地方变成草地牧场;
或者由于要捕野兽取猎物——
因为用陷阱和火来打猎,
是早于用网来围住丛薮
或纵猎犬从林中赶出野兽。
不论事实怎样,不论什么原因
使得热焰带着爆碎声和咆哮
把树林连同深深的根吞吃干净,
并且用火将土地烤得干焦焦,——
总之,从沸腾的地上的脉管里
开始有金和银的小河流流出来,
还有铅的和铜的小河流,
它们很快地聚集到地面的凹地里。
当人们看见那一块块冷却了的东西
不久都在地面上闪闪发光的时候,
大大地被它们的光滑可爱所迷住,
他们就开始把它们撬出来,并且看见
每一块都有着像它的土模那样的形状。
之后,他们就会想到:
这些东西如果用热熔化,
就能够弄成任何东西的式样,
又想到如果把它们捶打,
它们就能够好好地锤成
最锐利的刺尖或最好的刀锋,
从而替自己制造一些工具,
使他们可以用来砍伐树林,
修木材,把梁木和木板削光滑,
此外还可以用来穿孔、凿、钻。
最初人们也用金和银的工具
来从事这些工作,正如他们
利用坚强的铜 [101] 的呱呱叫的力量;
全徒然;因为它们的被征服的力量
很快就垮台,不能同样地胜任
艰巨的工作。在那些日子
铜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金因为毫无用处而受轻视——
它的刀口很容易就变成钝钝的。
今天呢,铜下贱了,而黄金
则已经获得了崇高的荣誉。
就是这样,流动的岁月
改变着每一物得意的时节:
曾一度被珍视的东西,
终于变成毫无地位而被鄙弃,
同时另一东西却脱离卑微的地位
而继承了显赫的光荣,
一天比一天更为人们所追求,
它一被发现就备受称赞,
在人们中间享受巨大的荣誉。
现在,铁的本性如何被发现,
你能够自己猜到,明米佑。
人类古代的武器是手,
爪甲和牙齿,是石头和树枝,
从树林里树上折下来的树枝,
和火焰,当它一被发现的时候。
之后,铜和铁的力能被发现了;
而铜的使用是早于铁的使用,
因为它较为丰富,也较易对付。
人们用铜开始从事土地的耕作,
由它激起了战争的喧哗的浪潮,
人们借铜撒下了可怕的创伤,
人们借铜抢走了别人的牲畜田地。
因为面对着用铜武装了的他们,
所有缺乏保障的东西都立刻屈服。 [102]
之后慢慢地铁的刀剑兴起了,
铜制的镰刀 [103] 就转而受人鄙夷。
人们开始用铁去犁耕土地,
在结果难料的战争里面,
胜败的机会就变成相等。
人们武装着骑上了马背,
用缰绳控制马匹,同时空出右手
来挥舞武器,这种事乃是早于
乘两匹马的战车去投入战争的风险;
而两匹马的战车是早于四匹的,
早于武装着登上带镰刀的战车 [104] 。
以后,迦太基人训练了鲁加牛 [105] ,
那些丑恶的有蛇样的手
并且背上起峰的东西,
来担受战争的创伤,
来使战神大军丧胆。
这样,可悲的不和就产生出
一种又一种的新发明,
来威吓战争中的民族,
一天一天地把新的项目
添加到战争的恐怖上面。
还有,人们也尝试把牡牛
用于战争这种残忍的事情上;
尝试放出狂暴的野猪去对付敌人。
有人还在队伍前边放出勇猛的狮子,
配备着武装的驯狮师和严酷的主人
去领导它们和控制它们——但全徒然,
因为一受到乱糟糟的屠杀所激动,
它们就疯狂起来,
不分皂白地在队伍中制造混乱,
摇动着头上那可怕的鬃毛,
忽而这边,忽而那边。骑兵也不能
使那因吼声而受惊的马匹镇静下来,
不能勒转它们向着敌人。
发怒的母狮会怒跳着,
忽而跳到这边,忽而跳到那边;
谁首当其冲,谁就被撕破脸孔;
它们还会乘人不备从后面
把一些人从马背上撕下来,
缠住他们把他们摔到地上,
叫他们受伤而一命呜呼,
它们则用有力的牙和弯弯的爪,
紧紧地把他们擒住咬住。
牡牛会撞起它们的朋友,
用脚把他们践踏,用两角
从下面把马的腹部和侧部撬破,
并且用吓人的额头 [106] 撞地扬起泥土;
野猪用坚固的长牙把伙伴戳出血来,
在狂怒中它们以自己的血溅满了
那折断在它们自己身上的枪矛,
它们会把步兵和骑兵推翻在一块干掉。
因为当时那些马匹会向旁边躲闪,
企图避开那些长牙的凶蛮的刺击,
或者后脚站起,前脚在空中扑打。
全徒然;你会看见它们倒下去,
筋肉破碎,沉重地倒下去铺在地上。
即使那些被人们认为在家中
原来已经训练得够驯的野兽,
一临阵地也都会变野发狂,
由于受伤,由于叫唤,由于逃奔,
由于恐慌和混乱;人们也不能——
把它们中的一部分再集合起来,
因为各种各式的野兽都跑散了,
正如现在在战争中常见到的那样:
那些受枪刀乱斩的鲁加牛都逃散了,
当它们已经在自己的朋友中间
制造了那么多可怕的伤亡之后。
如果真的曾有过这种尝试的话。
但是我不大相信人们竟不能够
这种惨痛的两败俱伤的灾难。
所以我们可以认为这种事情
曾经发生在宇宙里的某一个地方 [107]
在按各种模型造成的各种世界中,——
很可能在很遥远的某一个地方,
而不是在某一个特定的地球上。
但是人们之所以选择这样做,
与其说是因为希望战胜敌人,
不如说是因为要给敌人知道厉害,
虽然他们自己也会因此而灭亡;
因为他们自己人少而又缺乏武器。
粗简地编成条块当作衣服来穿,
比穿纺织的衣服要来得早;
纺织的布是在铁发现之后才有,
因为在纺织的技艺中需要用铁; [108]
也不能借别的方法来制作那么
光滑的工具:踏板,纺锤,梭子,
和响叫的卷线轴 [109] 。自然迫令男人
先于妇女们去从事纺织的工作:
因为男性在技术上远为优越,
并且要聪明得多,——直至后来
那粗壮的农夫鄙视这种工作,
因而极愿意尽快把它们移交到
妇女们的手中,而自己则去
在更艰苦的劳动中锻炼四肢。
自然,万物的创造者,她自己乃是
第一个种子的播种者和最初的接木人;
因为从树上掉下来的莓子和橡实
当时候一到,就会在树木底下
让成群成堆的幼芽彪出来。
也是从自然,人们才学会把枝条
接植在树枝上面,又学会把幼苗
种植在地上一个一个的窟窿里面。
之后他们会尝试用各种方法去耕耘
他们可爱的园地。他们会发觉
土地如何会由于培养和照顾
而使野生果实的味道变得更好。
他们一天一天地迫使树林向山顶撤退
让出下面的地方给他们来耕种,
以便他们在平野和丘地上能够有
草地水池沟渠庄稼和快乐的葡萄园,
以便沿着小丘、谷地和平野,
能够伸展着淡绿色的橄榄树的长带,
清晰地作为垦殖了的地区的分界线;
正像现在你所看见的那片土地
全都点缀上各种各式的美景,
人们用果树在这里那里把它装饰着,
用茂密的灌木把它四面围起来。
人们用口模仿鸟类的流畅歌声,
远远早于他们能够唱出富于旋律
而合乎节拍的歌来愉悦耳朵。
风吹芦苇管而引起的鸣啸,
最先教会村民去吹毒芹的空管。
之后他们逐渐学会优美而凄婉的歌调,
由吹奏者用手指按箫笛吹出的歌调,
这种箫笛是在这样的地方被发现的:
在连小路也没有的林间,
在林木深处,在林间的草地,
在荒凉的属于牧羊人的地方、
在那些仙境一样宁静的地方。
这些歌调会安慰人们的心灵,
在他们饱餐之后使他们快乐,——
因为这种时候一切都受欢迎。 [110]
常常地朋友们三五成群
随便躺在软软的草地上,
在河边,在大树的树荫下,
他们会开怀行乐,养息身体,
而所费不多 [111] ;特别是如逢好天气,
而又适值季节已在周围绿草上
绘上了五颜六色的花朵的时候。
那种时候,打诨说笑,谈天说地,
和一阵一阵的笑声就会到处被听见;
因为那种时候田园的诗情正浓厚;
那种时候,古怪的快活会怂恿他们
去把那用花朵和树叶编成的冠环
戴在各人头上,围在各人脖子上,
去跳呀舞呀而不理会什么节拍,
四肢古怪地摇来摆去,用不雅观的脚
笨重地击打着大地母亲——这样
就引起了一阵一阵快活的大声哄笑,
这一切的嬉戏胡闹那时候正大受欢迎,
由于它比较还新鲜奇异。醒着的人
就以此来排遣他们那些失眠的时刻:
他们吹出各种不同的歌调,
吹出抑扬起落的旋律,
用弯曲起来的嘴唇
在调好了音的芦管上左吹右吹,
就是由这个,甚至到了我们现在,
值夜人仍然遵守着这些古老的传统,
并且学会了很好地保持正确的节奏。
但是他们比较往昔那些林间的土著 [112]
并不获得更多点快乐的果实。
因为如果我们未领略过更好的东西,
那么我们手边现成占有的东西
就最使我们快乐,并且好像是最好;
但某种迟出现而可能是更好的东西,
就毁坏了以前那种东西的价值,
并且改变了我们对于昔日事物的趣味。
就是这样人们开始厌恶橡实;
就是这样那些用草铺成、
用树叶堆好的睡床被抛弃了。
同样地,穿兽皮变成了被鄙视的事——
它曾一度是受尊敬的袍子,我想,
那时它必曾引起如此恶毒的妒忌,
以致第一个穿它的人必被埋伏者所杀;
虽然它终于被人们当场撕得粉碎,
并且溅满了血而彻底地被弄坏,
变成毫无用处。所以使人的生命
充满忧苦焦虑、使他们疲于战争的,
在昔日是兽皮,今天是紫袍和黄金。
在这方面,更值得责备的我想是
今天的我们:因为如果没有兽皮,
寒冷就会折磨那些赤身的土著,
但是我们如果不穿那些镶着金丝
饰以纹章的紫袍,也毫无害处,
只要我们有普通人的衣服来保护身体。
这样,人们永远在苦役中而毫无所得,
把自己的年华消耗在无用的忧虑上面,——
这无疑地是因为他还没有认识
什么是占有的限度,还没有认识
真正的快乐增加到什么地方就停止。
正是这种想得到更好更多的欲望 [113]
一步一步地把人类一直带到了
大海深渊,并且从深深的水底
把巨大的战争的浪潮激扬起来。
但是太阳和月亮,世界的守望人,
带着它们自己的光绕转着,
经过那巨大的转动着的天穹,
教导人们认识一年的季节按时回来,
认识万物万象的发生都遵循
一定的形式和一定的秩序。
到了这时候,人们已经是生活
在用坚固的堡垒围住了的地方;
已经耕耘着划了界分配好的土地;
海上已经密布着以帆为翼的船只;
人们已经根据正式条约而有了
附庸邦和同盟国,而诗人也在当时
开始用诗篇使英雄的事迹传流下来;
但文字乃是在这之前不久才形成的,
这就是何以我们的时代不能够回头
去看到这以前所发生的是什么,
除非理性把一些迹象给我们指出来。
航海耕种筑城法律武备道路服装,
以及诸如此类的一切,所有的奖赏,
所有更好的生活的享受,诗歌,绘画,
巧夺天工的雕像,——所有这些技艺, [114]
实践和活跃的心灵的创造性逐渐地
教晓人们,当人们逐步向前走的时候。
这样,时间就把每一种东西
慢慢地逐一引进到人类面前,
而理性则把它升举到光辉的境界。
因为人们在自己的心灵中看见
它们一件一件地形成起来,直至
他们已经借他们的技艺而登峰造极。 [115]
* * *
[1] 原文“...pro rerum maiestate hisque repertis?”(2):“res”一词具有极多的意义,故对此行有各种不同的解释。鲁斯译为“配得上自然的庄严和这些发现”。拉萨姆译为“配得上这崇高的题目和……”。
[2] 丝里丝,是古代意大利司农业的女神。
[3] 巴克斯,是罗马神话中的酒神。
[4] 赫克里斯,是古典神话中有巨力的英雄,曾完成十二件超凡的伟绩,接着几句所提的就是他所杀死的东西。卢克莱修的思想上的敌人斯多葛派特别把赫克里斯当作一个英雄。
[5] 原文是“aevi”(58),“时间的”或“生命的”或“永恒的”。
[6] “事实本身”——指大毁灭那件事的发生。
[7] 原文“fundere fata”(110):直译是“把命运宣示出来”,这是关于神谕的一个专用语,意即“说出神谕”;诗人在这一行中用这个用语,是为了和下面两行配合。
[8] 原文“animi...mente”(149):“animus”(心灵)和“mens”(智力)有时是指同一个东西,但既然心灵又包括情感的部分,所以此处的“智力”可以认为是不同于“心灵”,而是它的认识能力的一部分。
[9] 卢克莱修没有兑现这个应约。
[10] 伊壁鸠鲁认为概念是许多以前的感性知觉产生的。因此,如果先没有个别的具体的人,神怎能够有人的概念,以便按照这个概念来创造人?
[11] “贪馋的部分”“avidam partem”(201):即贪馋者所攫取的一部分,也即较大的部分。
[12] 原文是“sua”(233):“自己的东西”,包括家庭、财产等等。
[13] 在离开主要线索,长篇大论谈神灵及他们创造世界与否的问题之后,现在诗人回到了他在第110行搁下来的那个问题,即世界是有生有死的。
[14] 就是说,不要指责我犯了乞词的毛病。
[15] 此处鲁斯追随着鸠山尼的意见,认为所失去的诗句可能有如下的意思:——
“本身就消减;但当所养育的东西死亡之后,一切就……”。贝里以为不必假定失去一行。他解释为:“此外,土所养育和增添的任何东西,都按它自己的比例归还〔给土〕”。雷撒姆也这样译。
[16] “首先流上来”,即首先成为河、海的水,而不是存在于表面的水。
[17] “借火焰的帮助”(ardore ministro)(297):芒洛以为是“借热的帮助”,这是错误的,因为此处问题的中心不是热。
[18] 此两句中“summa”和“natura mundi”(330—331)都是指这个可见的世界——包括海陆空。
[19] 原文“denique natura haec rerum ratioque repertastll nuper”(335—339):其中“rerum natura”是指客观的事实,“rerum ratio”是指对于它的说明(即一种哲学);显然这种哲学就是指伊壁鸠鲁的哲学。
[20] 原文“primus cum primis”(336):“第一个……首先”,这是卢克莱修式的重复。
[21] 此处所谓“世界”是有别于无限的“宇宙”的。
[22] 原文“pio nequaquam concito bello”(381):“完全不是神圣的战争”,意思是指内战;火、气、水、土四种原素被认为是同一个国家中的成员。
[23] 费厄顿是太阳之神的儿子,有一天太阳之神让他驾驶自己的四轮车,他驶得离地太近,以致如果不是宙斯大帝用雷霆把他打下,就会使世界起火。
[24] “equis”(401):“马匹”,指马车。
[25] 指太阳,太阳用手把太阳接住,这恐怕是诗人有意的讽刺。
[26] OQ作“multas...undis”(412):Purmaun读“multis...vltass”;Pontanus 读“multas...urbis”;兹从Pontanus读法译出。
[27] 这一句的意思是:无限多的原子在无限的时间中和空间中运动着,遇合着,终于原子中有一部分达到了某种的结合方式,即足以形成我们这个世界的那些方式。参看第一卷第1015以下各行(“宇宙的无限性”一节中)。
[28] 这种关于一个“原始的混沌”的观念,大体上是古希腊自然哲学所通有的。他们认为世界的形成是由于从混沌里面相同的东西结合了,不同的则分开去。伊壁鸠鲁这方面与别的哲学家不同之处,乃在于他认为这个过程如何不必假定一个本身不能说明的“涡漩”或一个任意的“必然”也能加以说明。“新的风暴”,(nova tempestas)(436),因为这不是第一次的风暴,而是上节所描写的那种原子的结集之后所发生的。
[29] 原文“quod non omnia sic poterant coniuncta manere”(441).意思即在上述那样(sic)的情况之下,它们不能结合起来,像现在我们这个世界的原子结合在一起这样。
[30] 指太阳、月亮、星辰和世界的墙垒。
[31] “从土的部分”(terrae partibus)(457—458):意思即从土所占据的地方,而不是从大地的各部分。
[32] “活着的身体”,并不表示卢克莱修相信星辰有生命,而只是把它们形象化而已。
[33] 滂吐斯即今波斯波拉斯海峡,它连结了黑海和马拉马海。
[34] 大地底部逐渐变稀薄,因而在它下面形成一种很轻的“第二本性”,把它和空气联结起来,这样,它就和四周形成了一个有机体,像我们的身体各部分合成的有机体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它不成为它下面空气的重担。此处“重量”等于“团”、“块”。
[35] 它,指空气。
[36] “它上面的所有的东西”指空气。
[37] 原文“vis animae”,即(灵魂的力量),OQ;“vis animi",即(心灵的力量),Lachman,里奥诺德。
[38] 卢克莱修的天文学是很奇异和复杂的。他把这个世界(我们这个世界,包括我们能见到的星辰)看作一个球体,而大地则是悬空位于它的中心;月亮、太阳、星辰则在它们的圆轨上绕地而运动,每一个圆轨离地越来越远;在最高远的地方则是那形成世界的墙垒的以太。世界的转轴是倾斜的。在这一段里面,他先考察那种认为世界整个说来乃是旋转着的理论;我们应该意想它的转轴的两端(PP′)被空气所压紧,然后,或者由一种上面的空流(a→A)使它旋转,这a→A的方向,是与我们所见的星辰运行的方向相同的;或者也可由一种下面的气流(b→B)使它转动,而这种b→B的方向,则是与上面星辰运动的方向相反的;——正像水车被它下面的水流推动而转动一样。(参阅附图)
然后,他又考察其他的见解,即从世界不动的那种假定出发而提出来的那些见解。他认为这些都会值得考虑,认为在我们的感官不能提供直接的知识之处,我们宜把所有不与感觉发生矛盾的解释都视为可能的。
[39] 里奥纳德此处译“高低两极”,因为天轴略有倾斜,故说高低两极,见上注。
[40] “沿相反方向”,即与星辰运动的方向相反。
[41] 原文是“sive quod inclusi rapidi sunt aetheris aestus”(519):此处卢克莱修原意如何颇难说。有两种可能的意思:(1)“被天所围住”,即被围住在这个天球里面,这是里奥纳德的解释;(2)“以太被关在各个天体(即星辰)里面”,这是Bailey,Munro等人的解释。里奥纳德的解释似较佳。
[42] 原文“summanus”(521):古罗马的神,有在夜间行雷的能力。此处泛指“夜间的”。
[43] 这一节,对于那在第510行以后各行所提出的原则再提出一个补充的原则。凡感觉提供我们以证据之处,我们必须绝对相信它。我们的视觉告诉我们太阳和月亮是这么大,因此它们就是这么大。他用下面这一个奇怪的说法来支持他的理论:在地上,光和火只要还放出光和热,只要线条还清楚,那么它们的体积就还不显得变小。
[44] 原文“nec nimio solis maior rota nec minor ardor esse potest”(564—565):Duff将ardor读为autem:“太阳圆轮不能〔比我们所见的〕大得多也不能小得多”。
[45] 在这一节中,卢克莱修又重复他对于“假设”的看法:一切不与感觉矛盾的假设都是可能的。
[46] 意思是说:太阳可能是一个“开口”,或者“世界的墙垒”的一个“缺口”,通过这个缺口,许多光的粒子从世界的外面涌进来。
[47] 意思即太阳借不断地从四周不可见(因为不发亮光)的热取得补充而使自己有不断的光。
[48] 这是很晦涩的一段,这里,卢克莱修可能自己有点混乱。太阳在天上的外观上的路线有两个特点:(1)他好像在一年中绕行天球一周(就是说,在一年中的哪一个月他出现在十二宫的哪一个宫中,次年的该一月他就再出现在该一宫中),这种绕行的方向是从西到东,月亮则一月就绕天球一周(就是说,在一个月中的哪一天她出现在十二宫的哪一个宫中,次月的该一天她就出现在该一宫中);行星则以比太阳较长的时间绕天球一周。(2)太阳的圆轨不是在天球赤道的平面上的;因此,好像太阳有时在赤道线之北,有时在赤道线之南。卢克莱修所给出的两个说明里,第一个(第621—636行)可以解释前一个现象,第二个(第637—645行)可以解释后一个现象;但不幸卢克莱修把这两个解释不作为一个复杂的现象的并存的解释,而把它们作为可以任取其一的解释。
(1)德谟克利特关于太阳、月亮和行星的相对轨道的理论,可以用附图甲来说明。假定在一定的时间里面,星辰(即恒星)实际上在世界的较外边的边缘上从a运动到α;行星运动得较慢,因为它们离地较近,因而受天球转动的影响较少;它们在同样时间中会从b运动到b′;太阳则从c到c′,月亮更慢,只从d到d′。这样一来,相对于那好像停定着的恒星,行星就好像是从β运动到b′,太阳从γ到c′,月亮从δ到d′。(参看附图甲)
(2)太阳轨道的平面既与天球赤道的平面不同,结果就使得太阳在秋天时向南移,直至在冬天时他到达了南回归线,即磨羯宫中那个转折点,在春天时则向北移,直至在夏天时到达了北回归线,即巨蟹宫中那个转折点。(参看附图乙)这种现象,卢克莱修精测是由于不同方向的风在太阳的路线上吹过把他吹来吹去所致。(第637—649行)
[49] 原文是“fit quoque ut e mundi tranversis partibus aer alternis certo fluere alter tempore possit”(第637—638):这种空气横过太阳所经的轨道而吹。
[50] 大年“magnos ... annos”(644):很费解,各家解释不同;有人以为是指若干行星绕天球一周的时间,因为这种时间比一年还长;有人以为是指太阳、月亮和行星都回到它们的相对的位置的周期,这种周期古代天文学家Philolaus算出是59个太阳年。贝里以为后一种说法是更无可能的。
[51] 马突塔(Matuta),古罗马黎明之神,被认为即希腊神话中之“Leucothea”。
[52] 原文“anticipat caelum radiis accendere temptans”(659):中(radiis)应和(anticipat)连在一起呢,还是同(accendere temptans)连在一起呢,关于这点,人们的意见不同。兹从贝里和拉萨姆的意见;里奥纳德和鲁斯则认为应和(accendere temptans)连在一起。
[53] 这是很困难的一段,不过它的意思大体上还是清楚的。太阳在外观上有两种运行的轨道,其一是一年的绕天球一周,这卢克莱修在上面已讨论过(第614—649行),但他另外又有一种每天的轨道,在一年中最大多数的日子里,他把他每天的转动的圈子分得不相等:冬天时,他每天大部分时间在地平线之下,所以夜长而日短。(见附图甲)夏天时,他大部分时间在地平线上,所以日长而夜短(附图丙)。在春分和秋分时他把他的圆轨分为两个半圆,所以日夜相等(附图乙),这种现在一年发生两次,即当他正在“交轨点”上——即太阳的一年的轨道(黄道)与天球赤道相切的点上(附图丁)。因此,这一段的意思就是:当他在一年中从北到南、从南到北运行的中途点上时,他是与两个“转折点”(即冬至点和夏至点)成相等距离的,就是说,他是在天球赤道线上的。这样结果就使得白天和黑夜相等,因为在这两个时候既然太阳是在天球赤道上,所以他从正东升起来,向正西落下去——换言之,他的日转就是沿着天球赤道线。因此,这个日转轨道就是恰好一半在地平线上,一半在地平线下面。这一点,从附图丁中可以看出来。
T=大地 PP=天轴两极 NESW=地平线 EQWR=天球赤道 ΩCΓL=黄道 ΩΓ=春分和秋分点(交轨点) C=夏至点(巨蟹宫) L=冬至点(磨羯宫)
[54] “两个终点”就是指巨蟹宫和磨羯宫中的回归点。在春分和秋分时,这两个回归点与太阳的距离相等。参阅附图丁。
[55] 古代人早已把黄道附近的天空划分为黄道带十二宫。
[56] 赫克利特就是这样主张的;括弧内的补充是根据芒洛的;贝里以为应该这样补充:
“他们说关于这一类事情不能只提一个原因”。
[57] “面对面”,就是说,远远地横过天空时的那种“面对面”,而不是接近时的那种“面对面”。
[58] 在太阳下面的(sub sole),意思即在太阳和地球之间。
[59] 特别是Berosus的理论。
[60] 这里卢克莱修又强调只要不与感觉矛盾,任何假设都是可能的。
[61] 芒洛指出这一段描写的可能是诗人曾见过的一次化装巡行;贝里以为可能是描写一幅名画。
[62] 丝里丝——谷物的女神。
[63] 原文是“etesia flabra aquilonum”,(742):指那种从北方或东北方吹来的定季风,它出现在一年中天狼星升起的时候。
[64] “瓦吐拿斯”(Volturnus),是东南偏东的风。
[65] 关于月蚀的第一个理论,虽然原则上是正确的(就现在的自然科学立场来说)即是,大地遮阻了太阳的光线,形成了一个锥形的黑影,而当月亮走进这个锥形时就发生月蚀现象。(见附图甲)可是,这与伊壁鸠鲁认为太阳和月亮是像我们所见那样大小这个原则是不能调和的。因为,既然太阳和月亮是我们所见那么小,即比大地小得很多,那么,大地所投的影子,就不能是一个锥形,从而月蚀的现象就会比现在我们所见的月蚀现象更频繁,并且历时较久。(参看附图乙)这一点,也可表示卢克莱修对于自己的天文学还未作整个的考虑,没有仔细考虑他的假定与他所主张的伊壁鸠鲁的认识论原则之间如何能调和。
[66] 所谓“同时”,意思是既然承认上述的情形是可能的为什么不能同时承认另外一种可能呢?
[67] “各种……运动”,指太阳每年在黄道带中由西向东绕一圈的运动,和每年它在冬天自磨羯宫到夏天进入巨蟹宫的运动。
[68] 树上的蟋蟀,即蝉。
[69] 卢克莱修用出现在大地的子宫这个奇异的东西企图解释植物到动物的过渡。
[70] 在这个关于自然最初的尝试的思想中,我们能够瞥见现代进化论和自然淘汰的理论的萌芽,这一点,在下面一段尤其显著。这是卢克莱修的最值得注意的对于近代科学思想的猜测之一例。
[71] 原文“genitlia deinde per artus ‖ semina qua possint membris manare remissis”(851—852):“从松弛了的肢体……”,因为射精时身体是松弛的。
[72] 原文“Multaque tum interiisse animantum saecla neccessest”,此处的“tum”(那时候)是比上段第一行的tum(那时候)较迟的一个时候。
[73] 指马。
[74] 这样的怪物之不可能形成。
[75] 这是很困难的一句,各人的读法不同,贝里的本子此句作:“potetas hinc illinc partis ut sat par esse potissit”(880—881):“造得这种从这种东西和那种东西形成的生物的能力却足够相等。”不过基本的意思是可以从下面各句完全弄清楚的。
[76] 希拉(Scylla),是古典神话中的女怪物。
[77] “Chimaera”(希腊文是“κ ίμ北ρα”)。
[78] 关于人类原始时期的理论,古代人中间流行着一种“黄金时代”的说法,因此,卢克莱修在这里提出的看法,更显出它的特色。它包含着许多大胆的猜测。
[79] 原文“validis aptum per viscera nervis”(928):“per viscera”通过(全身的)肌肉(即普通的肉)而和validis nervis(粗壮的筋肉)——如臂肌——联结起来。
[80] 原文“lustrum”(931)一个“lustrum”等于五年。按照朱里斯历(Julian Caleuder)则为四年。鲁斯附注说是四年。但一般均指五年。
[81] 养息,(curabant)(939):包括休息和吃东西。
[82] 原文“tenebant”(948):意即居住了一个时期又离开。
[83] 利用火来御寒或烹饪。
[84] 被本能或需要所教训。
[85] 原文“dulcia linquebant lamentis lumina vitae”(989)OQ:大多数把(lamentis)读成(labentis)(消逝着的);贝里以为应维持原读,兹按原读译出。如读(labentis),则此句应译成:
“并没有多得多的人们离开了正在消逝的生命的阳光”——即中途离开生命。
[86] 此处失去诗句所包含的意思,根据许多人判断,可能是:——“而夫妇生活所应遵守的习惯”。
[87] 这里,可见在卢克莱修思想中已有“社会契约论”的萌芽。
[88] 关于语言起源问题,在古代人中间有“约定说”和“自然发生说”之争。卢克莱修根据他的原则,赞成后者,并为之作论证。
[89] 概念必须由经验事实中抽出来,既然未有语言的经验事实,就不能先有语言的概念。
[90] 指相信伊壁鸠鲁的哲学。
[91] “后悔”(lugebat)(1139):不是说惋惜失掉过去的显赫,而是后悔自己过去取得了它,以致现在被践踏。
[92] 原文“res itaque ad summam faecem turbasque redibat”(1141):这一句容许两种解释:“一切都陷入彻底的混乱”,或者“因此政权就落入社会渣滓和暴民之手”;鉴于次句并未提起政权落入民众之手,而是一群相继而来的篡夺王位者之手,第一种解释是更对的。
[93] 生活的奖品(praemia vitae)(1151):意思是由犯罪得来的东西。
[94] 很难正确地知道伊壁鸠鲁和卢克莱修如何理解神灵的不朽性,因为证据很不充足。但是,可以确定说,他们认为神灵住在“各个世界之间的中间地带”(intermundia),这些神灵由于从它们身体上不断地放出的肖像袭击了人们,而被人们所认知。这些肖像保持着“不变的形式”,并且由于太精细而不能被人的感官所知觉,却直接通过人身的小孔进入心灵。
[95] 不断地供应(suppeditabatur)(1176):——不断出现在人们面前。
[96] 古罗马拜神的仪式是用面纱蒙面,从右侧移近神像,说出祷告,然后转而正面对着神像下拜。
[97] “... super stellisque micantibus aethera fixum”(1204—1205):此半句容许两种解释,除已译出的之外,尚可解释为:“……和星辰上面那个坚固的以太”——以太即天空。
[98] 原文“non populi gentesque tremunt...”(1222):“populi”是指国家里面有组织的人民,“gentes”是指野蛮的部落。
[99] “巨象”——指他的军舰。
[100] 木棍和斧头是古罗马官吏权力的标志。
[101] 铜(自然铜或纯铜)被利用不久,青铜(古铜,即纯铜与锡的合金)就被发现,但既然青铜不是一种自然的金属矿,这里所说的铜就只能是指纯铜:拉丁文aes可以指两者。卢克莱修好像把它们搞乱了,不过,纯铜的武器和工具曾被发现。至于黄铜,(铜和锌的合金)古代人是几乎不知道的。
[102] “一切赤裸裸没有武装的”(Omnia...nuda et inerma)(1292):——指人群或部落。
[103] “铜制的镰刀”,在古代被用巫术;贝里原来认为卢克莱修此处所意想的也许就是这一点,但后来他又以为这是很不可能的。这里必定是指普通作为工具的镰刀。
[104] 古代有一种战车,车轮上有镰刀以便走动时切敌人。
[105] 指大象;罗马人最初看见的象出现在鲁加尼亚,在比鲁斯的军队中,故称象为“鲁加牛”。
[106] 原文“...et terram minitanti mente ruebant”(1325):其中“minitanti mente”(不怀好意地……)是OQ的原读,贝里以为应维持原读;大部分的编辑者追随Lachmann读为“minitanti fronte”(用吓人的额头……)。
[107] 这又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说明卢克莱修有这样一种看法:如果一件事不发生在我们这个世界,它可能发生在别的世界里。
[108] 就是说,用它来制造某些工具,这些工具可以制造下面所说的几种织布的工具,而不是说织布的工具是用铁制成的。 在思想里预见这样的事必会发生,
[109] 原文“scapi”(1353):可能不是指“卷线轴”而是指“通线具”或“综NEA56”。
[110] 原文是“nam tum sunt omni cordi”(1391):这是OQ的原读:贝里以为应维持原读,因为在饭后人们确是对什么都满意的。Lachmann把omni改读为carmina“……歌声(最受欢迎)”,恐不妥。
[111] 原文“non magnis opibus”(1394):“花费不多”——这意涵着吃东西;对于伊壁鸠鲁派,简单的野餐是一件美事。可是,在这里“花费”不一定是指花钱去买,吃东西也不一定算野餐。因为这里所说的时代货币可能还没有发明,而在树荫下吃东西也许不能算是野餐。
[112] 原文是“terrigenarum”(1411):“从土地生出来的”;贝里以为是指那些卢克莱修认为从地面的子宫窝生出来的人,见V. 808以下各句。但这恐怕不能是诗人的本意。
[113] 以下四行,原文为:
“idque minutatim vitam provexit in altum ‖ et belli magnos commovit funditus aestus”(1434—1435):各人解释不同,我根据里奥纳德译出,余不赘。
[114] 原文“...et daedala signa polita”(1451):“polita”(精磨细琢的)原读为“polito”,这是Bergk的改读。“daedala”(巧妙无比的),在第一卷中它曾被用来形容大地母亲(1:7),但在那里意义略有不同。
[115] 原文“artibus ad summun donec venere cacumen”(1457):贝里以为“summun cacumen”应和“artibus”连起来理解,所以他译为“直至他们已到达了技艺的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