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诗(1—61)
当狂风在大海里卷起波浪的时候,
自己却从陆地上看别人在远处拼命挣扎,
这该是如何的一件乐事;
并非因为我们乐于看见别人遭受苦难,
引以为幸的是因为我们看见
我们自己免于受到如何的灾害。
这同样也是一件乐事:去瞭望
远处平原上两军布成阵势大战方酣,
而我们自己却不是危险的分受者;
但再没有什么更胜于守住宁静的高原,
自身为圣贤的教训所武装,
从那里你能瞭望下面别的人们,
看他们四处漂泊,全都迷途,
当他们各自寻求着生的道路的时候;
他们彼此较量天才,争取名位,
日以继夜地用最大的卖命苦干
企图攫取高高的权位和对世事的支配。
啊,可怜虫的精神!冥顽不灵的心!
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在黑暗的生活中
人们度过了他们极其短促的岁月。
竟然看不见自然为她自己
并不要求任何别的东西,
除了使痛苦勿近,叫它离开肉体,
除了要精神享受愉快的感觉,无忧无虑。
因此,我们看见我们有形的生命
所需要的东西根本很少,
只是那些能把痛苦去掉,
又能撒下一些欢乐的东西。
更愉快的无过于有的时候
(因为自然既不渴求纤巧也不渴求奢侈)
如果实在没有黄金童子的雕像沿着大厅
用右手举着明亮的灯火来照耀夜宴,
如果府第没有闪烁着金杯和银器,
上面也没有彩色镀金的天花板
来使竖琴的声音绕梁回荡,
却还能去和朋友在柔软草地上逍遥,
在流水之边,在大树的绿荫底下
开怀行乐养息身体,而所费不多 [1] 。
特别是如果适逢风和日暖,
季节恰好又在草地上到处点缀了香花。
病热也不会更容易从身上消退,
如果你是在花毡上辗转反侧或穿着紫袍,
较之于当你必须躺在穷人床铺上的时候。
因此既然财富名位或君王的光荣
都无所裨益于我们的身体,
所以应该认为它们同样无益于精神:
除了有的时候当你也许看见
你的兵马涌聚在练兵场上 [2]
激起一场小型战争——
双方皆有大队后备军和骑兵增援,
同样武备齐全,精神振奋;
或者除了有的时候当你看见
你的舰队云集海面,布成阵势——
因为这种时候,为这种鲜明景象所吓倒,
宗教就会面如土色而逃出你的脑子;
啊,在这种时候,死的恐惧
就会离开而让胸怀无忧无虑。
但如果我们看出这全部的装腔作势
怎样究竟不外是一出活剧,一场开玩笑,
而事实上人们的恐惧和那尾随着的忧虑,
并不害怕这些武器和这些野蛮的刀枪,
而是无畏地往来于全世界帝王人主之间,
也并不震慑于黄金的闪烁或紫袍的光彩,
那么那时候你难道还能够怀疑
这 [3] 只能是思想的力量?——特别是
当整个生命都挣扎在黑暗之中的时候。
因为正如孩子们发抖而害怕一切
在不可见的黑暗中的东西一样,
我们在大白天有时也害怕着许多东西,
它们其实半点也不比孩子们颤栗着
以为会在黑暗中发生的东西更为可怕。
能驱散这个恐怖,这心灵的黑暗的,
不是初升太阳炫目的光芒
也不是早晨闪亮的箭头
而只是自然的面貌及其规律。
原子的运动(62—332)
来吧,现在我将为你逐步解答:
产生世界万物的物体借什么运动
把这个多样的世界产生出来,
而当已产生之后又总是把它拆散;
它们受什么力量的约束而这样做,
以及什么样的速度被赋予了它们,
用这样的速度去在辽阔的虚空中运动:
你切要记住听信我所说的话。
因为说真话,物质并不是
大家紧紧挤在一起结合成一块,
因为我们看见每样东西都衰萎,
我们也观察到一切如何流走
如何好像与光阴偕逝,岁月如何
到底总将每样东西从我们眼前带走,
但是总量看来却永远一样,毫无损失,
因为这些离开每样东西的微粒,
使它们所离开的那东西减少,
却使那它们跟着投往的东西增大,
它们迫使这一些在老年时枯萎,
迫使那一些在少壮时开花,
但却不是长久留在它们中间。
就这样,总量永远得到补充,
我们凡人就借着永恒的互相取予而活着。
有些民族强大了,有些衰落了;
在短短的时间内许多世代过去了,
像赛跑者一样把生命的火炬递给别人。
但如果你相信事物的始基能静止,
而它们静止时仍能产生新的运动,
那你就是远远离开了真理的道路。
因为既然它们动荡着经过虚空, [4]
所有的事物的始基之所以能运动,
必定或是由于它们自己的重量,
或是由于外面另一个始基的撞击。
因为,当它们在不断的运动中
常常相遇而互相冲撞的时候,
它们就会突然跃开,各自退后,
无疑地这是因为它们都很硬,
都有着坚实而沉重的躯体,
它们背后又没有东西阻止它们的运动。
为了使你自己更清楚地看出
所有这些物质微粒如何飞动着,
请记住在整个宇宙里面
并没有什么地方是底部,——
没有什么原初物体可以停止的地方,
因为可靠的推理已经充分指出和证明
空间并没有什么边界和限度,
而是向周围所有方向无限地伸展。
既然这是绝对确实,所以,
无疑地在整个无限的虚空里面
原初物体绝对不能够有任何宁息;
正相反,它们不断地为各种运动所袭击,
当它们拥迫一起时有些就向后跳开,
而留下巨大的空隙在它们中间;
有些则被撞开而在四周转动着,
留下在它们中间的是小小空隙。
那些被驱迫在一起的时候
本来已是更紧密地结合着、
而当大家向后跳开时又不是跳开得很远、
由自己的互相勾搭的形状所联起来的,——
所有这些始基就形成坚固的石头的基础,
以及蛮硬的铁块,和所有其他
同种类的东西……
别的跳开得很远,退得很远,
在中间留下极大空隙:这些始基
供给我们以稀薄的空气和太阳的亮光。
还有另外许多则在辽阔的虚空里动荡——
它们从存在物的结合被抛开,
在宇宙里到处不被接纳,
绝不和其他的始基在运动中联结起来。
关于我在这里所描写的这个事实,
有一种相似的情形时常出现在我们眼前:
瞧,每当你让太阳的光线投射进来,
斜穿过屋内黑暗的厅堂的时候,
你就会看见许多微粒以许多方式混合着,
恰恰在光线所照亮的那个空间里面,
像在一场永恒的战争中,不停地互相撞击,
一团一团地角斗着,没有休止,
时而遇合,时而分开,被推上推下。
从这个你就可以猜测到:
在那更广大的虚空里面
有怎样一种不停的始基的运动,——
至少就一件小事能够暗示大道理而言,
这例子可以把你引去追寻知识的踪迹。
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
你应该更多地用心注意这些物体,
它们被看见在这个光柱里互相推撞着:
因为这些推撞正足以标示 [5]
还有秘密而不可见的物质运动
隐藏在下面,在它们背后。
因为在这里你将看见许多微粒
迫于不可见的撞击而改变它小小的路线,
在被迫向后退开之后又再回来,
时而这里,时而那边,
在周围的四面八方。
要知道,所有它们这些转移的运动
都是从最初的始基开始的,
因为正是事物的始基最先自己运动,
接着,那些由始基的小型结合所构成、
并且最接近始基而首当其冲的物体,
就由那些始基不可见的撞击而骚动起来,
之后这些东西又刺激更大些的东西:
这样,运动就由原子开始而逐步上升 [6]
而终于出现在我们的感觉里面,直至
那些能在阳光中见到的粒子也动起来,
虽然看不出什么撞击在推动它们。
这里,不必疑惑为什么
既然始基全都永远在运动着,
但整个看来物却像是完全静止,
除了有的时候在有些地方
一件东西显出是整个在运动。
因为,远远落在感觉范围之外,
这乃是世界的那些根本物体的本性;
因此,既然那些东西本身你不能看见,
它们也必定把它们的运动对人遮盖起来——
因为,你看,我们能看见的东西如何
事实上却常常把自己的运动隐藏起来,
当它们处于离我们很远的地方的时候。
譬如,常常地在一个山坡上,
一群绵羊在啮食它们的好东西,
向缀满鲜露的牧草招引它们的地方移动,
许多羊吃得饱饱,正在欢跃角斗着玩耍;
但这一切我们从远处看来却模糊不清——
一片光亮的白色停止在一个绿色小山上。
还有,有时巨大的队伍正在迈进,
把下面平原所有地方都充满,
举行着一场演习战争,
刀光剑影,缭乱四射,
整个战场都闪烁着铜盔铁甲,
底下,从壮士们脚底升起了一种声响,
山岭的高壁被呐喊所冲击,
就把这些声音直送上云霄;
这里那里,到处疾驰着骑兵,
并且猝然深入敌方阵地猛冲过去,
猛烈得足以动摇坚实的大地;
然而在高高的山顶上还有一个地方,
从那里看来这一切都像是静止不动——
只是停在平原上的一些闪光。
现在,物质的物体赋有什么速度,
你能够,明米佑,从这几句话得知:
当黎明最初用新鲜的亮光洒满大地,
而各种的禽鸟都离开它们的巢,
在无人迹的树林里飞来飞去,
用清澈歌声充满空气芬芳之地的时候,
我们看见,一切人都能显然看见:
初升的太阳是如何惯于在这个时候
突然散布自己的光辉,披盖在一切上面;
但太阳温暖的热气和这肃穆的光线,
它们所经过的并不是一个虚空;
因此,当它们好像在分割着气流的时候,
它们就不得不进行得徐缓些;
这些热气小粒也并不是
一个一个单独旅行着, [7]
而是全都互相纠缠成一块的,
因此它们既是彼此互相牵制,
并且又受着从外部来的阻碍,
就只好被迫进行得更加缓慢。
但是那些由于单纯性而坚实的始基,
当它们在通过虚空的时候,
既完全不遭受外面任何东西的阻滞,
而它们每一个基于它的部分的本性,
又都各各成为单一的东西, [8]
所以在前往它们所要去的地方的时候,
无疑地必定是有更大的速度,
并且比阳光移动得更加急速;
在太阳的光辉扩散在天空
所需的同样长短的时间里,
始基所冲过的地区一定来得更广大。
············ [9]
也不要老追踪一个一个的始基
去看每件东西借以存在的规律。
但有些人不认识物质,就反对这意见,
而认为如果没有神灵的干预,
自然就不能这么符合于人类的需要
使一年之中有四季的变化;
不能产生谷物以及其他一切,
那神圣的欢乐,生命的引导者
引诱人去接近的那些东西。
她给人们做带路的向导,
目的在于通过她的爱的狡谲勾诱,
叫人类永远繁殖出新的世代以免灭种。
当人们设想神为人类才创造万物的时候,
他们在一切方面似乎都远远违背了真理;
因为即使我从未认识事物的始基是什么,
但根据天的行为 [10] 和别的许多事实,
我也会敢于断定这一点;
万物绝不是神力为我们而创造的,
它是充满着如此之多的缺点:
关于这一点,我的明米佑,
以后我将给你清楚地说明。
现在,关于始基的运动方面,
我们将把尚待说明的说出来。
在这些问题中,我想,现在
是来对你证明这一点的时候了:
没有任何物质的东西能由自身力量 [11]
而被带着上升或向上运动——
也不要让火焰物体在这里欺骗你:
因为它们是生而具有向上的冲力,
因此它们也向上增大,
借之金黄的谷物和树木才向上生长 [12] ,
虽则它们之中的重量总把它们向下拉。
也不应该以为当火从下面四处跳上屋顶
而烈焰迅速地升上去舐食梁柱的时候,
火焰乃是自动地这样做,
并没有什么力量在暗中推它们向上。
其实这正像那从我们身体射出的血,
向上喷出而使血污四溅。
你难道未见过水用了怎样的力量
把木材和柱梁吐出来?
我们把它们按下得越深入水底,
我们人数越多,越用力硬压它们下去,
水就越把它们吐上来,把它们抛回来,
以致它们有大半截会回跃而突出水面,——
但是,我想,我们从来未怀疑
它们里面所有的重量
在虚空中都是往下沉的。
那么,同样地,火焰当被挤压的时候,
应该也能够通过空气的微风而向上升,
虽则它们里面的重量竭力把它们往下拉。
你难道未见过疾扫过远远高空的流星,
那些午夜的天上的火把,
如何在自己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火焰,
在自然让给一条通路的任何地方?
难道你未见过星辰和星座落下大地?
不,还有太阳也从天顶
向周围每个地方倾注下它大量的热,
并且在那刚犁好的田畦上播下它的光:
可见太阳的热也是朝着大地往下走。
你看见闪电在雨中斜穿飞过;
有时这里,有时那里,
从云层迸出的火曲折地冲下来,——
火焰的力同样地向大地落下。
在这些问题上面希望你还认识这一点:
当原初物体自己的重量把它们
通过虚空垂直地向下拉的时候,
在极不确定的时刻和极不确定的地点,
它们会从它们的轨道稍稍偏斜——
但是可以说不外略略改变方向。
因为若非它们惯于这样稍为偏斜,
它们就会像雨点一样地
经过无底的虚空各自往下落,
那时候,在原初的物体之间
就永不能有冲突,也不会有撞击;
这样自然就永远不会创造出什么东西。
但是,如果竟然有谁相信较重的始基 [13]
由于它们能够更迅速地
在虚空中直落而下,
就能够从上面击中较轻的始基
因此产生了撞击,这些撞击
足以引起那些产生事物的运动,——
谁就是远远地离开了真理的大道。
因为任何在水中落下的东西,
或任何在稀薄空气中落下的东西,
其所以都按各自的重量
而以不同的速度落下,
乃是由于水和稀薄空气两者的物体
绝不能相等地延阻每一物,
而是对较重的东西就让开得更快;
反之,虚空就不能在无论哪一边,
在任何时候,拒抗任何东西,
而总是会屈服,忠于它本性的倾向。
因此,每样东西虽然重量不相等,
却必定以同等的速度冲下,
通过静寂的虚空在运动。
可见较重的物体绝不能够从上面
迅速地打中较轻的物体而引起撞击,
这些撞击足以引起不同的运动,
自然就借这些运动来执行它的工作。
因此,一次又一次地应该说
原初物体必定从它的轨道略略偏离——
但仅仅是最微小的偏离,
否则我们会想象有倾斜的运动,
而事实在这方面会把我们驳倒。
因为这一点我们立刻看得很清楚:
当它们从上面直往下掉的时候
任何重量就本身而言
都不能够有倾斜的运动,
至少就你能看见的都是如此;
但谁能借感觉认出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
能够从它直线的道路稍微向旁边偏开?
再者,如果一切的运动
永远是互相联系着的,
并且新的运动总是从旧的运动中
按一定不变的秩序产生出来,
而始基也并不以它们的偏离
产生出某种运动的新的开端
来割断命运的约束,
以便使原因不致永远跟着原因而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大地上的生物
将从何处得到这自由的意志,
如何能从命运手中把它夺取过来,——
我们正是借着这个自由的意志
而向欲望所招引的地方迈进,
同样地我们正是借这个意志
而在运动中略为偏离,
不是在一定的时刻和一定的空间,
而是在心灵自己所催促的地方。
因为无疑地在这些方面
乃是每个人的意志本身给予发端,
从那里开始,透过我们所有的四肢,
新开始的运动就流遍全身。
再者,你难道未见过
在某一个瞬间,当栅门被打开的时候,
马匹的急切想动的躯体
却如何不能立刻就向前奔出去,
像它们的心所渴望的那样?
因为整个躯体的全部物质
必须被刺激而运动起来,
以便在每一个骨节都被激动之后,
它就循心所欲地向前冲去,
所以你能看出开端的运动是始自心脏, [14]
说实话,它首先从心灵的意志出发,
然后从那里传布到四肢和整个身体。
当我们受到他人的大力撞击和催促
而向前运动的时候,情形就不大相同,
因为我们全身的全部物质,
在那种时候显然都动了起来,
违反我们自己的愿望被赶向前,——
直至意志拉紧了缰绳,
通过我们全身四肢把身体勒住。
有时确实是由于意志的裁决,
全部物质就被迫改变它的路线,
包括我们的四肢和所有的骨节,
在被推向前去之后又被勒住,
这样就重新使它安静了下来。
你难道还看不见虽然外力驱使人向前,
并且常常叫他们违反自己的愿望
向前运动,被迫一直向前冲,
但在我们胸中仍然有着某种东西,
足以和它斗争并抗拒这种外力?
可见同样地在种子中间,
除所有的撞击和重量之外,
你必须承认还有运动的另一种原因,
作为我们自由行为的天赋力量的根源——
既然我们看到无物能从无中生。
因为重量不容许所有的事物
都是由某种外力通过撞击而发生;
但人的心灵本身在它的一切作为里面
并不是有一种内在的一定必然性,
也不是像一个被征服的东西一样
只是被迫来忍受来负担,
这情况的发生乃是由于始基的微小偏离,
在空间不一定的方向,不一定的时间。
物质的总库也不曾是比现在更拥挤,
也不曾是比现在更空疏:
因为既没有什么给它以增添,
也没有什么东西从它取走,
因此,正如它们今天的运动一样,
原初物体在太古也有这样的运动,
并且此后也将永远有这样的运动。
而往昔惯于被产生出来的东西,
此后也将按同样的规律被产生出来,
〔而存在〕 [15] 而长大而壮健有力,
按照自然的法则对于每一物所规定的。
没有什么力量能改变万物的总量,
因为在宇宙外面没有什么东西存在,
可以让任何种物质离开世界而跑往那里,
或让一种新鲜的补充能从它那里涌出来,
而冲进这个已建好了的世界,
改变物的整个本性,更改它们的运动。
原子的形式和它们的结合(333—729)
现在,进一步要认识的是
这些万物的始基的种类如何,
它们的形式是如何大不相同,
它们各种各式的形状是如何多样——
不是说只有很少始基
具有一种相同的形式,
而是说它们彼此之间
并不是一般地全都相同。 [16]
不足为奇,既然始基的数量是这么巨大,
以致像我已指出的没有止境也计算不完,
所以它们实在一定不是所有每一个
全都带着相等的轮廓和同样的形状。
···········
人类和在水里游泳的哑巴鱼类,
快活的牲畜和一切野兽,
和所有各种各式的鸟类——
那些栖居在近水美好的地带、
在河岸、泉潭和池塘旁边的鸟类,
以及那些群集飞翔在树木间、
在人迹不到的森林里的鸟类,
随便你挑哪一种的哪一个,
你总会发现它们每一个
和其他的总是形状有所不同。
如果事情不是这么样,
子女就不能认识母亲,
母亲不能认识子女,
可是我们看见它们能够这样做,
它们借清楚的记号而彼此有区别,
正不下于那在人与人之间的情形。
例如,常常地,在美丽的神庙前,
在香烟绕绕的圣坛旁边,
一只才一岁的小犊被宰杀而倒毙了,
从它胸部流出了温暖的血;
这时候,那失去了幼类的母亲,
正在青青的林间草地上到处徘徊,
她很熟识那些分趾蹄所踏成的足迹, [17]
她用眼睛望望四周围每个地方,
寻求着能否在什么地方找到
她所失去的稚犊的影迹,
有时,她突然地停下来,
用她的哀鸣充满了林间空地;
她时常再回牛厩里去找寻,
仍然为她的渴望在心碎。
嫩绿的柳树和蒙着露珠的茂草,
低低的两岸间的可爱的流水,
都不能吸引她的心怀,
使她忘记那不测所带来的痛苦。
在附近吃草的别的小犊的形象,
也不能转移她的心情,
或使她的痛苦减轻半点——
她是如此焦急地找寻着
她所熟知的和属于她的东西。
再者,地叫着的小山羊
能认识它们有角的母亲,
而那些用角相牴着玩的羔羊
也认识它们自己的羊群,
因此它们的每一个
都常常无误地循其本性
奔回各自的母亲的乳房。
最后,试拿任何的谷粒,
你会看到对于任何谷类来说,
其中没有一粒是和另一粒这样地相同,
以致他们之间在形状上再没有什么差别。
同样地,我们看见大地上
如何杂陈着贝壳和螺蛳,
在这里,海水的轻波撞击着
曲折的海岸的干渴的沙滩。
因此,一次又一次地证明,
既然事物的始基是由自然而存在,
而非用手按照一个定型来造成的,
所以同样地必定有一些始基
带着彼此不同的形状到处在飞翔。
···········
只要用心想想,便很容易解答为什么
与我们用地上的松脂所生的火比较起来,
闪电的火就更能穿过许多的东西。 [18]
因为你能够说闪电的天火是如此精微,
是由细致得多的形体所构成,
因此能通过那些小孔,
我们从木料和松材所生的火
所不能通过的那些小孔。
再者,光能穿过角灯 [19] 射出来,
而雨点则被挡开,这是为什么?
除非是因为那些火的物体,
比水的甘霖的那些物体更为精细。
我们看见酒能多么迅速地流过过滤器;
反之迟钝的橄榄油如何流得慢吞吞:
无疑这是因为它是由更大的原素所造成,
或者由更弯曲和彼此勾结着的原素,
因此,它的原初物体 [20]
就不能这么突然地彼此分开,
而一一渗透过一件东西的各个小孔。
此外,再注意蜜汁或乳液
在口里引起一种愉快的味觉,
而令人作呕的苦艾和辛辣的龙胆草,
则用它们恶劣的味道叫人嘴唇都歪起来;
由此很容易看到:所有一切
能够愉快地触动我们的感官的东西,
都是由圆滑的原素所构成,
而那些显出苦味和辛辣的东西,
乃是由更弯曲的原素缠结在一起,
因此老是钩呀割呀才进得我们的感官,
而当它们进入时就撕切着我们的身体。
最后,所有对感觉好受的东西,
和所有对触觉不好受的东西, [21]
既然由如此不同的形状所构成,
所以它们是彼此互相敌对的——
切勿以为尖锐而使人起疙瘩的锯子声音 [22]
是由于同样光滑的原素所构成,
像那由灵敏的手指在琴弦上所唤醒的
那巧妙的乐师们所塑造的旋律一样;
也不要以为当腐臭的尸体在焚化的时候,
和当舞台刚撒满了西里西亚的番红花
而附近圣坛正放散着阿拉伯香味的时候,
钻进了人们鼻孔的乃是同样形状的原素。
也不要以为赏心悦目的东西的美好色彩,
和那些刺痛眼睛而使人流泪、
或以可憎的面目显出其凶恶的东西一样,
都是由相似的种子所构成。
因为从未有一件迷醉我们感官的东西,
能够不是由一定的原素的平滑所构成;
反之,凡是粗糙而讨厌的东西,
乃是由一些原素的粗糙所构成。
还有一些原素则是很正确地被认为
既不是平滑又不是带着倒钩,
而只是略为凹凸不平,
能撩动感官而不伤害感官;
属于这类的是酸性的酒石,
和土木香花的醪酱的味道。
再者,烈火和寒霜具有
不同的毒牙来螫刺我们身体的感官,
这点已由对它们两者的接触所证明。
因为触觉——借神灵的圣威 [23] !——
触觉的确是身体唯一的感觉 [24] :
不论是当有些东西从外面进入体内,
或有些身体所生的东西在使我们痛苦;
或使我们快乐,当它在维娜丝的
创造的活动中从体内走出体外的时候;
或是当种子因冲撞而在体内乱转,
并以骚动和混乱搅扰了全部感觉的时候,——
像你能够发现的那样,如果你自己
用手试试击打自己身体的任一部分。
所以始基的形式必定彼此大有差别,
因此它们能够引起各种不同的感觉。
再者,对我们显出是硬而密实的东西,
必定是由彼此勾结得更紧的始基所造成,
仿佛像是由一些有枝桠的粒子
在内部深处把它们牢固地结合着。
在这种东西里面要首推金刚钻,
它是一切打击的蔑视者;
还有那结实的燧石和硬铁块,
和铜门臼,当它抵抗着门闩的时候 [25]
就轧轧地响叫。但凡是液体,
凡是具有流动性的东西,
它们必定是由更圆滑的原素所构成——
因为它们的小圆球粒子
彼此不善于黏合在一起;
从手掌里吸饮罂粟子,
正像喝水一样的容易,
当它们受打击的时候,
就会像水一样滚动 [26] 。
但在流动的东西中间你看见
有些乃是苦涩的,例如海水,
这一点也是丝毫不足为奇……
因为既然它是流体,
它的粒子就是光滑和圆形的,
其中混着刺痛人的粗粒子;
但是这些不必是紧紧钩在一起的;
实际上,虽然粗糙,它们却也是球形,
既能滑过,同时又能擦痛感官。
为了使你在这里更能相信我,
相信光滑的原素混合着粗糙的原素,
(因此有了海神的咸而苦的身躯),
有一种方法能把这两者分开,
借它可以单独看见甜蜜的水
如何当它多次在地下滤过之后,
就再次新鲜地在洼地里流出来;
因为它把那令人作呕的
盐水的原初物体留在上面,
既然粗糙的粒子更会黏住在土里。
最后,任何你看见立刻就消散的东西,
——例如烟、云和火焰,——
即使不全都是由圆滑的粒子所构成,
也必定不是被互相纠缠的粒子所阻碍, [27]
因此它们能够不紧紧地纠结在一起,
而是会钻进我们的身体和穿透石头。 [28]
凡是我们看见〔能被烈风所吹散,
而且像毒物一样〕被给予我们感官的, [29]
你一定知道它们是由尖锐的原素
而不是由互相纠缠着的原素所构成。
把这些教给了你之后,
我将要在这上面加上一个有关的事实,
这事实从上面这些取得其证明:
这些事物的始基有不同的形状,
但这些形状仅有有限数的种类。
因为如果这些形状的数目是无限,
有些种子就会有一个无限的身体。
因为在一个种子里面,
在任何一种种子的小小躯体中,
各种形状不能彼此有很大的不同。
假定是三个最小限度的部分,
譬如说,构成了一个原初物体——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多加几部分;
现在,当把这一个始基的这些部分
上下左右换来换去加以安放的时候,
你就会看到每一个新的安排
会给它整个躯体以怎样的形貌;
超出了这限度,如果你还想
进一步再改变它的原有形状,
新的部分就必须被加上去;
因此如果你还要改变它的形状,
由相同的逻辑,每次的排列
就总必要求另外的部分的增加。
可见跟随着形式的每一新变化,
必然是它的结构的一种增大。
因此,你不可能相信种子
在形式方面有无限多的不同,
否则你就会迫使一些种子竟然
成为一种不可测量的巨大的东西——
这一点我上面已指出不能被证实。
············ [30]
那么,对于你,东方蛮族的长袍
以及用帖利撒的贝壳染了色的 [31]
美利波的紫袍的光彩……
和那些装饰着斑斑悦目的彩羽的
孔雀的黄金子孙们,就会在比赛中
输给了更光辉的新东西的新色彩;
没药的香和蜜汁的味就会被鄙弃;
天鹅昔日的歌唱和亚波罗的颂诗,
曾经在许多琴弦上被弹唱了的,
同样地也会被战败而寂然消沉;
因为某种比其他一切还要美好的东西
永远会不断地出现、出现。
同样地,一切都会退而为更低劣的东西,
正像我们说它们会越来越好:
因为,瞧,某些比其他的东西
更难闻、难听、难看、难尝的东西,
反过来说也同样地会存在。
但是,既然事实并非如此,
而是凡物都有它们一定的界限,
在事物的两端来限制住它的总量,
所以必须承认物质也是这样,
是以有限数目的形状来互相区别。
再者,从大地仲夏的炎热
到一年中的冰冷的寒霜,
这前进的道路是有定的,
回头走的这条路也是同样长短。
因为所有的热,所有的冷和温暖,
按有条不紊的次序凑满总数的,
全都处于两个极端之间:
被创造的东西因此必定是
借有限的变化而彼此不同,
既然它们的两端总受一定的点所限,
一头为焰热所染上,
另一头由严酷的寒霜。
把这些教给你之后,我将要
在这上面加上一个有关的事实,
这事实从这些取得它的证明:
那些具有相同的形状的始基,
它们的数目乃是无限的;
因为既然不同的形式本身是有限的,
那么那些有相同形式的始基,
就必须在数目上是无限,
否则物质的总量依然会是有限——
这我已用诗章证明不是事实,
指出物质粒子如何从亘古至今
都同样地以继续不断的撞击
在四面八方支持着整个宇宙。
因为虽然你看到有些野兽较为稀有, [32]
看到在它们这方面自然不是那么丰富,
但是在别的地方,在遥远的国土,
该类的众多的动物会把总数补上;
正如在四足动物中我们看见
那些有蛇一样的手 [33] 的大象
如何成千上万地以象牙的壁垒
在印度到处筑起了墙防,
使得印度内地都不能进去——
在印度这种巨兽是如此众多,
我们所见到的它们却极少,
还有,假定我们设想一个东西,
它是它那一类中唯一的个体,
是带着一个独一无二的身体生出来的, [34]
整个世界上没有别的东西像它一样,
但是,如果没有无限多的一种物质
可以用来孕育和生产这个东西,
那么它就不能被创造出来,
并且也不能取得食物而长大。
是的,如果能产生某一东西的物体,
当它们在宇宙中运动的时候
它们的数目是有限的,
那么,从那儿和在那里,
以什么方式和借什么力量,
它们能来到一起而相遇,
在那样辽阔的物质海洋
和异类 [35] 的喧嚣之中?
它们没有什么法子来结合为一体。
而是,正像在许多巨舟覆没之后,
大海惯于把那许许多多的
船夫坐椅、肋材、帆衍、船头、
船桅和飘荡着的船桨远远地散开,
以致在遥远的各处海岸都能看见
漂浮着破碎了的船尾的残块,
给予人类一场教训,
叫人避开那背信的大海的埋伏,
避开它的狂暴和欺诈,
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它,
不管那宁静的海洋
如何带着狡谲的蛊惑在微笑:
完全同样地,如果你一旦
真的认为某种始基的总数是有限的,
那么,物质的各种不同的浪潮
就必定会时刻把它们驱散到处飘荡,
以致它们永远不能够相遇,
永远不能被驱赶在一起而结合,
也不能借增添而长大——
但事实对每个人都清楚地证明:
许多东西既能产生,又能增大。
因此,显然无论哪一种始基,
它的数目必定是无限的——
万物就是从那里获得了物质供应。
那些引起死亡的运动也不能永远胜利,
或者把世界的生命永远葬埋;
但那些使万物产生和长大的运动
也不能把创造了的东西永远保住。
这样,这从亘古开始的长期战争
是以相等的战斗力在所有始基之间
继续地进行着。时而这里,时而那里,
世界的生产力量胜利了,——或失败了。
混杂在葬仪之中的是那刚刚
到达这光之岸的初生婴儿的哭声:
没有一个黑夜跟着白天,
没有一个黎明跟着黑夜,
而不在新生婴儿的哭声中间
听见那失常的哀泣,
那死亡和黑色仪式的老伴。
在这个问题中还有这一点
你也宜封好而加以保藏,
不要委之于健忘的头脑:
没有什么其本性为我们所熟知东西
是只由一种的原素所构成的,——
万物莫不由混合的种子所构成。
任何东西如果在它里面
具有更大量的许多能力和特质,
就是表明这里在它本身里面
有最多种类的和不同形状的原素。
首先,大地在她自己里面
就包含着那些原初物体,
由于它们,水泉就流出了冰冷的水
来不断地重新补充那不可测量的大海;
她也包含着那产生火的原初物体,
因为在许多地方她的外壳有烈焰燃烧,
而暴怒的伊特那峰则更是猛烈地
把更深藏在地下的火焰喷出来;
她在自己里面还包含着那样的种子,
用它们她就能为人们而产生出
黄金的谷粒和可喜的树木;
她也在自己里面包含着那样的种子,
由之才能把河流绿叶和可喜的草地
拿来供给那些在山岭间梭巡的野兽。
因此只有她才被称为神的伟大的母亲,
野兽的母亲,和人类的生育者 [36] 。
古昔多才的希腊诗人曾对她歌颂
············
〔说她〕坐在四轮车中的宝座上 [37]
驱策着她的一群狮子……
用以教人知道大地是悬挂在空中
而不能是安置在另一个大地上面。
他们把野兽套在她的车子上,
因为一个后裔,无论如何野蛮,
都必须由亲生父母的照顾
来加以驯服和督责。
他们在她头上围上有角塔的王冠,
因为牢固地建筑在她高高的要塞上,
是她支持着一切的都城; [38]
今天,仍然装饰着同样的标志,
在庄严而使人敬畏的气氛中,
这个神圣的母亲的偶像
在许多强盛的国度仍被抬出来游行。
许许多多的民族按照古老的仪式
称她为哀达 [39] 的母亲,
给她配上弗里基亚的随从队伍作护卫,
因为他们说是从那些地区
谷物才开始传遍了整个世界。
他们指派阉割了的加罗 [40] 来侍奉她,
他们想这样来宣告
那些冒犯母亲的尊严并对两亲不孝者,
都应该被判定没有资格
把一个活着的后裔带来到
这光之岸。加罗们来了:
凹孔的铙钹,紧张的皮鼓,
在他们的手的击打之下响声喧天;
凶狠的号角发出吓人的重浊的沙嗄声;
而管笛则用弗里基亚的调子,
激发他们疯狂的心;
他们在自己面前抬着刀器,
他们的狂乱野性的标志,
它们能够以女神的可怕威力
来使群众忘恩负义的头脑
和不虔敬的心有所戒惧。
就这样,当她的队伍经过每个大城,
用她沉默的问候来祝福人类的时候,
他们就在她所经过的大路上
撒满了铜币和银币,
献给她许多义捐和礼品,
在她头上落下雪花一样的玫瑰花朵,
遮蔽了这位母亲和她那些护卫者。
这里有一队武装的队伍,
希腊人称之为弗里基亚的丘勒塔 [41] 。
因为有时在他们自己中间
他们惯于玩玩持武器的游戏,
并按节拍跳来跳去,
见血而开心 [42] ,并且以他们的点头
使头上那吓人的盔羽摇动着,
这是一个武装队伍,
它使人记起狄克特的丘勒塔, [43]
他们在克里特岛,据传说,
曾经用声音淹没了婴孩宙斯的哭声,
同时他们的乐队,那些年轻的孩子们,
则围住那男孩急速地跳着舞,
并按合于他们步伐的节奏
用铜器击着铜器,
叫魔王不能把他抢走去吞食,
而在他母亲的心中
留下一个永恒的创伤。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们才武装着来护卫这伟大的母亲;
或者,也许是因为他们要借此表示:
她,这位女神,教导人们
要热诚地用武装的勇力去保卫祖国,
并准备挺身而出
成为他们祖先们的卫士和光荣。
这个传说,不论说得多么美丽,
还是与理性相去千万里。
因为一切神灵必定是本身就享受着
不朽的长寿和最完满的和平,
远离我们的事务,泰然与世无争,
不遭受危险,不遭受痛苦,
自身就具有无数的自己的财富,
既不需要我们,他们就不会被触怒,
人们也不能以奉侍和礼品取得其欢心,
说实话,大地在一切时候都并无感觉;
只是由于获得许多东西的种子
她就以许多方式把许多东西
带到阳光里面。而在这方面
谁决意称大洋为内普顿 [44] ,
或者把五谷称为丝里丝 [45] ,
并且宁愿滥用巴克斯 [46] 的称号
而不直说烈酒本身的名称,
对于这种人,让我们准许他
继续称大地为神灵的母亲,
只要他不用恶臭的宗教
把他自己的灵魂染污。
因此,那些羊群和牛只,
那些渴望战斗的马匹,
常常一起牧食于同一个草原,
在同一个蔚蓝的天穹底下,
并饮吸同一条水流的水来解渴,
却全带着不同的形貌过它们的生活,
保持着祖先的本性,祖先的习惯,
它们永远各按种类把这些东西
重复带来。在任何一种草里面,
在大地的任何一条河流中,
物质的多样性是如此巨大。
再者,每种生物,它们之中任一个,
同样全是由骨、血、管脉、
热气、肌和肉等等所复合构成,
这一切就它们的形式而言都差异很大,
并且是由形状不同的原素所造成。
再者,一切所被火所燃烧的东西,
在它们里面如果没有包含着别的东西,
至少也包含着某些粒子,因之
它们才能投出火焰和放出光,
射出火花和把灰烬撒得远远。
如果你用同样的心智的推理,
对其他一切也照样逐一想一想,
你就会发觉在它们的躯体中
有许多东西的种子被它们藏住,
有形状不同的种子被包含。
此外,你看见许多东西,
它们既有颜色和滋味,又有气味,
其中首先要提的是那许多的献品,
············ [47]
因此它们必定是由不同的形状 [48] 所构成。
因为烧东西的气味进入我们体内,
所经过之路不是明亮的色彩所能走进;
颜色由一条路进入我们的感官,
滋味则由另一条;所以你能看到
它们的原素的形状也必彼此不同。
这样,不同形式的原子结合成一团,
许多东西是由互相混合的种子而存在。 [49]
但也应该不要以为一切的原素
都能在一切的方式中被结合起来,
因为如果是这样,你就会看见
怪物在你四周到处生长:
半人半兽的东西突然冒起来,
有时巨大的树枝从人身伸出,
海兽的手脚附生在陆地动物身上,
自然在整个产生一切的大地上养育着
那些从可怕的口里吐出火焰的狰狞怪物——
这样的事显然一件也未曾发生过;
因为我们看到一切的东西
都由一定的种子和爹娘生育出来,
并且在生长时具有如此的机能
来保持它们自己祖先的类型:
这必然是按一定的规律而发生。
因为从那已经吃下的一切食物,
分离了的适合于各种生物的粒子,
就走遍它们全身,并且在那儿
结合起来而产生了适当的运动;
反之,我们看见自然如何在地面上
抛弃了那些异于它们体质的东西。
许多不见形体的东西则由撞击所迫
而从它们的身体飞开去 [50] ——
那些不能连接上任何部分
或者当已在体内时却不能协调
而在其中采取那些活命的运动的东西。
但不要以为也许只是有生命的东西
才被这些规律所限制:它们限制一切。
············
因为正如所创造出来的东西
就它们的整个本性说是各各不同,
同样地它们的始基也必定形状各异——
不是说因为只有极少始基有相同的形式,
而是说因为它们 [51] 一般地不是全都一样。
不,在我们这些诗句中,
你看见许多的原素为许多字所共有,
但是依然必须承认
字和字,句和句都彼此各不相同,
都是由不同的原素所组成,——
不是说因为只有少数几个共通的字母
出现在所有的字里,或者说没有两个字
彼此都由完全相同的元素所构成,
而是说因为它们 [52] 一般地并不是全都一样。
同样地,在别的东西里面,
虽然有许多为许多东西所共有的始基,
但它们 [53] 当彼此结合起来的时候,
却能形成新的整体,与别的很不相同。
所以的确可以说人类五谷和愉快的树木
全都是由不同的粒子所构成。 [54]
再者,既然种子是彼此不同,
所以必定也有不同的间隔和孔道,
联结和重量,撞击、冲突和运动,
所有这些东西不单区别了生物,
而且使大地的全部海洋从陆地分开,
并将整个天空从大地区别出来。
第二性的性质是不存在的(730—990)
来吧,我快乐的劳动所找到的这些话,
你要注意认识,否则你也许会猜想
那些在你的眼前闪烁的白色东西
乃是由白色的种子所造成的,
而黑色的则是用一种黑种子;
或相信染上任何种色彩的东西
是从有同样色彩的物质粒子取得其颜色。
因为物质的原初物体丝毫不带色彩——
既不是和物同色,也不是和物不同色。
但如果你竟然会以为心灵本身
不能投射它自己的影响到这些物体里面, [55]
那么你就是大错而特错。
因为既然生而盲的人虽从未见过阳光,
但借触觉他们却仍然能够认出那些
他们出生以来对他们就是无色的东西,
所以你就能知道物体同样能够
落在我们的心灵的认识范围之内,
虽则这些物体没有染上什么色彩。
其次,我们在黑暗中所触及的东西,
我们也不感到它们染着任何颜色。
现在,既然我已赢得这个论证,
我将接着来指出……
············ [56]
现在,每种颜色都会完全变为别种 [57]
············
但原初物体无论如何不应该会这样。
因为一种不变的某物必须要永存,
以免一切东西彻底归于乌有。
因为任何东西的变化如超出其界限,
就等于原来的东西的立刻死亡。
因此小心不要用颜色染污物的种子,
否则对于你万物就将彻底归于无有。
此外,如果种子没有任何颜色,
而却具备着不同的形式,
从这些形式它们就产生各种颜色,
并加以变化;因为最要紧的是:
以什么姿态跟什么种子相结合,
以及它们给予和取得什么样的运动;
那么你就可以很容易地猜出,
何以一小时之前是黑色的东西,
能够突然像大理石一样白亮起来,——
例如当狂风挑起了它平静的水面的时候,
大海就变为一片白浪滔滔,
白得像大理石:因为你能够宣称
我们平常看见是黑色的东西
当它的物质被重新搅匀、
有些粒子被再行安排、
有些被抽走、有些被加上的时候,
我们就看见它变成白亮亮的。
但如果是蔚蓝的种子
构成了大洋的平静的海水,
海水就绝不能变白:因为
不论你如何把蔚蓝的种子摇荡,
它们也永不能转成大理石的颜色。
但是如果在那些这样产生了
海洋那种单纯的色调的种子中,
有些带着这种颜色,有些带着另一种,
像通常许多形式相异形状不同的小块
造成了一个整齐划一的立方体一样,
那么,很自然,正如在这种立方体中
我们看到那些形式各不相同,
同样地在明亮的海水中我们也会看到
(或者在任何一种纯一的光泽中)
许多不同的颜色并且完全不相同。
此外,那些不同形状的小块
绝不妨碍整体在外貌上是一个立方,
但物的不同的色彩却能妨碍
整体总的结果成为一种颜色。
再次,那有的时候引诱我们
把颜色归属于种子的推理,
是完全破产了,既然白的东西
不是由白的东西造出来,
也不是黑的从黑的,
它们却是从多种颜色的东西造成的。
真的,白的东西更容易
从无色的东西生出来,
较之于从黑色或任何敌对相反的颜色。
此外,既然没有光颜色就不能有,
而原初物体却不出现在光里面,
你就应该知道它们并不带着颜色——
真的,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能够存在着什么样的颜色?
不,就是在光里面颜色也会变化;
当被垂直或倾斜的光线所照耀的时候,
就有不同的色泽显出来。
那环绕着装饰鸽子颈项的柔毛,
在阳光里面就会显出
有时红得像光亮的石榴石,
有时,由一种奇异的感觉,
它变成像绿宝石混着珊瑚红。
孔雀的彩尾浴在大量的光线里面,
转来转去时同样也引起颜色的变化。
因此,既然颜色是由光的撞击而产生,
没有这种撞击这些颜色就不能生成。
而既然当眼睛的瞳孔
被称为感到白色的时候,
乃是因为它在自身中
受到了一种撞击,
而当它感到黑色或任何颜色的时候,
则是受到了另外一种的撞击;
并且,既然你所触到的东西
不管有哪种颜色,都无关重要,
要紧的倒是它具有什么样的形状,
所以你知道始基并不需要颜色,
而仍然能够产生各种触觉,
随它们形式的不同而不同。
此外,既然特定的形状
并没有一种特定的颜色,
而始基的任何一种结合
都能具有任何一种颜色,
那么为什么那些它们所构成的东西
不是每一类都染上每一种的颜色?
因为那时候就会不足为奇,
如果飞着的乌鸦
从白色的两翼射出白色的光辉,
或者天鹅由于黑种子而变黑,
或任何一种单纯的或斑杂的颜色。
不,还有,一件东西被撕得越破碎,
你就看见它的颜色消失得越厉害,
一点一点地直至完全消灭掉。
当华丽的织物 [58] 被拆碎时就是这样: 它那紫色,色彩中最辉煌的菲尼基红,
在线条被一根根拆散之后就消失了。
所以从这一点你就能知道那些碎块
早已驱散了它们所有的颜色,
远在它们归结为物的种子之前。
最后,由于你承认所有的物体
并非都发出一种声音或气味,
你就不对一切都赋以声音和气味,
那么,既然我们用眼睛
不能就知觉到一切的东西,
你就应该知道有些东西是没有颜色,
正如其他的东西之没有气味或缺乏声音,
而锐敏的心灵能知道那些东西
正不下于它能认识缺乏别种性质的东西。
但你也不要以为原初物体
只不过是没有颜色而已;
它们同样也与温暖和寒冷无关系,
而且它们也并不发出什么热气;
它们运动着,既缺声音也乏水分;
也并不从它们本身
抛放出任何自己的气味。
正像如果你要从事制作一种没药
或茉沃剌那或甘松花的香醪 [59] , 那种能给我们以玉露的芬香的东西,
你首先就必须寻找你竭尽能力
所能找到的那种无味的橄榄油,
那种绝不放出一丝气味的东西,
使它不致以强烈的味道弄污而破坏
那和它混合并一起被煮开的香精。
同样地,事物的始基在产生事物的时候,
必须不能被认为供给事物以颜色或声音,
因为它们不能从本身放送出什么东西,
也不能放出气味、寒冷、热气和温暖。
············ [60]
及其他;但既然这些全都是有死的,
柔软的东西因躯体柔软而不免于死,
易碎的东西因结构易碎而不免于死;
中空的东西则由于身体多孔而必死——
所以这一切都必须从原初物体分开来,——
如果我们还想给世界安下不朽的基础,
在其上可以建造这全部的存在 [61] ,
以免你看见一切东西彻底归于乌有。
还有一点:凡我们所见具有感觉的,
必须承认都是由无感觉的原素所构成。 [62]
那些对于一切的人都很清楚
并且随时可以看见的现象,
既不驳斥也不反对这个说法,
而毋宁是自己拉着手带领我们,
迫使我们相信:正如我们上面所说的,
生物乃是由无感觉的原素而生成。
真的,我们能够看见在淫雨之后,
当湿透了的大地在腐化的时候,
活生生的虫蛆从发臭的粪堆出现;
一切也都以同样的方式变化着:
河流绿叶和快乐的草地变为牲畜,
牲畜则把它们自己变为我们的身体,
而我们的躯体又常常壮大了野兽
和巨翼之鸟的身体和力量。
就是这样,自然把一切食料变为生物,
从它们产生出所有生物的各种感觉,
其方式大抵正如她把干柴
展开为烈焰而使之全变成火。
因此你难道还看不出最重要的乃是:
事物的始基是按什么秩序而排列,
它们是与什么其他的始基混合起来,
它们互相给予和取得什么样的运动?
其次是什么触动你的心灵,
迫使它提出一些犹疑的感觉,
使你不相信能感觉的东西
是从无感觉的粒子产生出来的?
诚然,水土木虽然被混合在一起,
也仍不能产生出有生命的感觉。
因此在这方面,必须记住这一点:
我并没有说过在一切条件之下,
从所有能造成有感觉者的东西,
感觉绝对能够被产生出来;
这里,极要紧的是:第一,
那些构成能感觉的东西的始基
其细小的程度如何?其次,有什么形状?
最后,它们是在什么样的姿态中?
它们有着什么样的运动和排列?
这些情况之中没有一件
是我们能在木块、土块中看得出来的,
但正是这些东西当被雨水浸湿的时候
就长出许多小虫;因为原初物体
受新因素的骚扰而改变其原来的排列,
就以一定的方式重新结合,
这些方式能产生出有生命的东西。
其次,谁以为会感觉的东西
能够从会感觉的东西创造出来,
后者照样又是从会感觉的东西生出,
············ [63]
当他们把它们弄成柔软的时候;
因为一切感觉都与肌肉和血管
分不开,而我们看到这些东西
都是本性柔软而不免于死的。
但假定这些东西能够是永远存在:
那它们就或者会有部分所特有的感觉,
或者应被认为具有那样的一种感觉,
像那存在于整个的生物里面者一样。
但是部分本身不能有感觉,
因为所有在每个部分里面的感觉,
都依赖于别的一种东西—— [64]
砍开的手或我们躯体的任何一部分,
单独其本身并不能维持感觉。
这样就只剩下另一个可能:
它们必须类似整个的生物,
以便能够在每个部分和我们一起
共同去感觉那种生命的感觉。
这样它们就必须完全像我们一样地
感觉到我们所感觉到的东西。 [65]
如果是这样,那么,它们怎能够
被称为事物的原初物体?
它们如何能避免毁灭的大路?——
既然它们仅仅是生物,
而所有生物都与有死者一样。
但是就算它们能够是永存的,
那么由它们的一切相遇和结合,
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东西产生出来,
除了一群全由生物构成的乌合之众——
正如人、牲畜和野兽,
单纯地彼此聚合在一起,
依然不能产生出什么新的东西。
但如果当它们在一个物体之内的时候, [66]
它们就失掉它们自己的感觉,
而取得了另一种的感觉,
那么赋予它们以随后又取走的东西,
这又有什么好处?此外,让我们
再提一提我们前面说过的证明:
正如我们看见禽卵变为小鸡,
而当淫雨把土地浸湿了的时候
大堆的虫就会涌现,
可见无疑地一切感觉都能够
从没有感觉的东西产生出来。
但如果有人说感觉是能够 [67]
借变质而从无感觉的东西产生,
或者因为某种的诞生而被带来,
那么只需向他清楚指出这点就够了:
除非先有原素的某种形式的结合,
就不会有什么所谓诞生;
除非它们被结合,也不会有变化。
第一,在它的生物的本性产生之前,
一个物体中不能有感觉存在,——
这实在是因为所有它的质料
都尚分散在河流、空气、土
和一切从土造成的东西里面;
它们也未曾相遇并以适当的方式
结合而成为那些生命运动,
足以点燃起那知觉一切的感觉 [68] ,——
那些保护着任何一个生命的感觉。
再者,一个超出其本性所能忍受的撞击,
会立刻粉碎了任何一个生物,
并进而使身体和精神的一切感觉迷乱。
因为始基的排列被松开了,
并且生命运动深深地被阻碍了,
直至全部物质在整个躯体里被震透之后,
就把灵魂的那些活命的结子从身体解开,
并把灵魂 [69] 分散地抛出体外,
经过所有的小孔把它驱逐出去。
因为我们还能够想出什么作用
是所加的撞击所能带来的,
除了把一切震散并解开?
也有这样情形,当撞击较轻的时候,
遗留下来的生命运动就常常战胜,
战胜而使撞击所生的巨大骚动止息,
把各部分唤回到各自的轨道上,
摆开已经开始统治身体的死的运动,
并把差不多消失的感觉重新点燃起来。 因为除此之外它们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更能把它们的思想能力收集起来,
从毁灭的大门再次转回到生命里面,
而不走往它们几乎已迫近的地方,
一去而不复返?
再者,既然当物质物体
在全部血肉肢节中受了暴力骚扰、
就在身体内它们各自的地方颤动的时候,
那里就有着痛苦存在;
而当它们再次回归到原来位置的时候,
就有柔和的愉快到来;
所以你能够知道事物的始基
既不能受痛苦所袭击,
也不能从本身取得快乐;
因为它们不是由任何原初物体所合成,
以致能因那种物体的新奇的运动而受苦,
或由之采撷任何可喜的甜蜜之感的果实,
所以它们必定不具有任何的感觉。
其次,如果为了使每个生物能有感觉,
我们就需要把感觉也给予它的原素,
那么,人类按其特性所由以构成的
那些特殊原素 [70] ,又该是什么样子? 说实话,它们就会像人们一样大笑,
因一阵欢乐的袭击而笑破肚皮,
或者用泪珠洒满自己的两颊和下巴,
并有那样的机智和蛮勇来论说
许多的关于世界的构造的问题,
并且轮到它们也来研究
什么原素是它们自己所具有的;
而既然它们是与整个的人同种类,
它们也就应该由其他的原素所构成,
然后那些原素又是由其他的原素,
如此类推,以致你不敢
在任何地方停止下来。
唔,我要老追问着你直至你承认
那些你说是会说话大笑和思想的种子,
还是从别的种子所导致出来的,
而这些别的种子也同样能干这些事情。
但如果我们看到这一切是多么荒唐,
看到一个人能够大笑,
虽然确实不是由能大笑的原素所构成;
他能够思想并用博学言辞说出种种道理,
虽然自己却不是——说实话——
由智慧和雄辩的种子所构成;
那么我们所见的那些有自己感觉的东西,
为什么就不能够也是由互相混合着
而却完全没有感觉的种子所构成?
无限多的世界(991—1174)
其次,我们都是由天的种子 [71] 而来,
万物共有同一个父亲,
而那养育万物的大地母亲,
当她从他取得湿润的雨滴的时候,
就怀孕而生出它的雏类——
闪亮的谷实,快乐的灌木和树林,
并生育出人类和野兽的所有世代,
同时她对它们全体供给食物,
来饲养它们自己身体,
来过一种愉快的生活,
和延续它们的种族;
因此,她正当地赢得了母亲的称号。
凡先前从大地来的,同样又归于大地,
而先前从以太的海岸被遣送下来的,
当它回家的时候,天穹仍加以接受。
死神也没有如此地破坏事物,
以致他把物质物体都加以毁灭;
而只是把它们的联合解散,
使原素重新互相结合;
结果是使所有的东西都改变形式,
改换颜色,并获得感觉,
而转瞬之间又失去了它们。
这样你就可以知道重要的是:
始基是和什么样的其他始基
以什么样的结构结合在一起,
它们互相给予和取得什么样的运动;
也不要以为我们所看见的,
这里那里飘荡在物的表面上,
忽而诞生,忽而立刻消灭的东西, [72]
能够安然深深地常住
在世界的永恒的始基里面。
就是在我们这些诗句里面,要紧的也是:
每一原素是和什么别的原素,
以及在什么次序中被放置,
同样的原素标示天空、
海洋陆地河流和太阳;
同样原素标示五谷、树木和生物。
如果不是全部至少也是大部分都相同 [73] ——
但位置所能带来的区别是如何巨大!
同样地在事物本身,当物质的
〔距离、路线、联系、重量、撞击、〕 [74]
冲突、运动、次序、结构、形状
等等方面有所改变的时候,
事物本身也必定同样起变化。
现在,请用心听真正的推理,
因为这里一个极新奇的真理
正在竭力要进入你的耳朵——
事物的一个新面貌正要显露出来。
但是没有什么东西是这样容易,
以致当它初次出现的时候
不是总比后来更难于相信;
而任何东西不论如何伟大和可惊,
一切人也总会逐渐地
放弃他们对它的惊奇。
请向上望望那明洁清朗的天,
和它所包容着的一切东西——
那些在这里那里漂泊的星辰,
月亮,和太阳的光辉灿烂:
这一切,如果现在对人们第一次出现,
如果不曾预见地它们现在突然就显露,
那么还能说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更奇异,
还有什么是人们所事先更不敢相信的?
没有,我想,这景象会是如此地新奇。
现在,大家都已倦于去看这个景象,
竟无人肯抬头望望那些光辉的领域。
所以,不要因为事情的新奇而惊愕,
因此就把理性从你的心灵抛开,
而应以精明的判断好好地加以衡量;
并且如果对于你它显出是真理,
就举手投降;或者,如果最后它是错误,
就准备来战斗。因为我们的心灵
现在正在探求辽阔的彼方的自然,
在那外边的那个无限的总量,
那存在于世界的墙垒之外的东西,
向着它,精神渴望去远远远瞭望,
向着它,思想的疾速的冲力 [75]
无阻地一直向前飞去。
第一,我们发现,向着周围的
一切的区域,在每一边,
上面,下面,遍整个宇宙,
止境是没有的——正如我们已指明, [76]
也正如事情本身所大声喧称,
也正如无底深渊的本性所清楚显露。
既然空间向一切方面无限地自由伸展,
而数目不可计量的种子,
在无底的宇宙中以许多方式在飞翔,
在永恒不断的运动中被骚扰着,
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不能以为
只有我们这个大地和天曾被创造出来,
而如此众多的那些物质物体,
在这个世界外边却不能完成别的作业;
特别是因为我们这个世界 [77]
也是由自然这样制成的:
物的种子由内在的运动而时时互相碰撞,
在它们被偶然地无计划地徒然地 [78]
以许多方式被驱使在一起之后,
某些种子终于结合在一起,
这种种子当突然被抛在一块的时候,
常常能够造成伟大的东西的基础——
大地、海、天和生物的族类;
因此,我说,一次又一次地,
必须承认别处也有这样的物质聚合,
像以太所贪馋地拥抱着的 [79]
我们的这个世界一样。
此外,当物质很丰富地预备着
当空间多得很而随手可得,
也没有什么东西或原因来阻碍的时候,
无疑地事物必然会被推动进行并造成,——
事实上如果种子的数量是如此巨大,
以致用生物生存时的全部时间
都不能把它们数尽……
并且如果它们的力量和本性总是不变,
总能够把物的种子各得其所地抛在一起,
正如这里在我们这个世界中
种子被抛在一起那么样,——
那就必须承认在别的地方
仍有其他的世界存在着,
其他的人类和野兽的种族。
还要加上这个事实 [80] :在宇宙里面
没有什么是它的种类中单独被诞生的, [81]
是单独地和唯一地长大起来的,
任何一物都只是某一种类的一员而已,
在同类之中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个体;
首先,注意瞧瞧那些有生命的东西:
你会发现在山岭间梭巡的野兽是这么样,
人类的子孙也是这样诞生出来的, [82]
最后,那些沉默的有鳞的鱼类,
以及各种各样的飞鸟,也莫不如此。
因此我们根据同样理由就必须承认:
大地、太阳、月亮、海洋和其他一切
都不是孤单单地存在着的,——
而是在数量上有无限之多的。
因为那深深竖立了的生命的界碑 [83]
对于它们仍然并无不同,
而它们的躯体之不免于死,
也正如任何一种在我们这个大地上
如此成员众多地存在着的东西。
如果你好好地认识并记住这一点,
那么从一切暴主解放出来
而自由了的自然,
就能被看到
是独立自主地做它一切的事情,
未受到任何神灵的干预。
因为,让神灵的心来作证!
(它们在和平的悠久的静穆中
度其无忧无虑的岁月和宁静的生活:)
请问,谁能够、谁能够有力量
统治那无边无际的宇宙,
以坚定的手执住那无底深渊的
巨大缰绳?谁有力量
同时使诸天旋转,
同时以天上的火来烘暖这一切
众多世界的所有丰饶的土地,
在任何时候出现在任何地方,
用他的云块来建立黑暗,
用他的雷声来震动天空的宁静地带,
并投射他的闪电——并且如何常常地
突然用它击毁他自己的庙宇,
而当向荒野退去时就在那里
练习他的雷霆大肆咆哮, [84]
但霹雷一声却常常把有罪者放过,
而将正直无辜的人们加以屠杀?
自世界诞生的时候开始,
自水陆初生和太阳初升之日起, [85]
曾有许多的物体从外面加进来,
曾有许多种子从四面八方被补上,
它们是大宇将它们抛来抛去时所带来的,
以便使海洋和陆地能由于它们而长大,
以便使天之大厦能更为广阔,
使它的圆顶高高地矗立在大地上,
以便使空气也能向上升上去。
因为从所有地区,所有的物体
都由撞击而被分给各种适当的东西, [86]
然后又全都回归到它们自己的同类:
湿归于湿;土从土物体取得其增添;
火炼出了新的火,以太炼出以太;
直至自然,世界的创造者和完成者,
把万物带到了生长的极端界限:
这发生于送进生命的血管中的东西
不再多于从它们流失的东西的时候。
在这里,对于每一物,生命停止了;
在这里,自然以她的力量阻止一切增长。
因为凡你看见借愉快的补充而长大,
并且逐步地攀达壮年的东西,
它们就是为自己取进了
比他们所送出者为多的物体,——
只要食物仍然能容易地渗透所有血管,
而各物的组织也还不是如此松弛,
以致它们抛掉了如此之多的东西,
使消耗超过它们为生长而吸进的养料。
因为,我们应该承认我们相信:
有许多物体从物的身上流开;
但是永远必须有更多的物体到来,
直至那些东西达到了发展的峰顶;
之后老年就把它们的力量和成熟的健壮
逐渐加以毁坏,而使它们踏上下坡路。
因为一个东西越是身广体胖,
则一朝当它的增长停止的时候,
它就会向四周散放更多的物体,
把它们从自己遣开出去。
现在食物也不容易散入它所有的血管,
而且食物也不够,不能用新的供应
来抵消它所抛开的极多的放散物。
因此,很有理由万物都是要死亡,
当它们因为原素的减退而消瘦,
而外来的打击又把它们击倒的时候;
因为食物终于接济不了极端的老耆,
而外来的物体却不断用击打来把它毁坏,
并且以敌对的打击来置之于死地。
同样地,伟大的世界的墙垒
也必将被风暴从四面八方
加以摧毁而崩坠为残垣断块,
因为必须食物的补充才能维持物的完整,
必须是食物才能对一切给以支持,——
但是现在这一切已毫无用处,
既然血管已不能保住足够的养料,
自然也没有供给所需要的那么多。
就是现在,它的生命也已经被损坏了,
大地由于分娩过多而亏耗,
几乎再也不能创造出小小的生命——
而以前她却曾创造过一切的物类,
生产了昔日的野兽的巨大躯体。
因为,我想,从没有一根黄金绳索 [87]
从上面天界把有死族类放下到地面;
创造了它们的也不是大海或那冲击岩石的波浪;
生育了它们的乃是大地——
今天仍以自己饲养它们的大地。
此外正是她自己最先独立自主地
为人类创造发亮的谷实
和万众所欢的葡萄;
正是她带来了甜蜜的果实和快乐的草地;
而现在它们差不多几乎不能长大,
即使得到我们辛劳的手臂的帮助。
我们磨垮牛畜,叫壮健田工筋疲力竭;
今天的铁犁几乎不足以耕种那些田地,
它们是如此吝啬给我们以收获,
是如此加重了我们的劳力。
今天年老的农夫摇着头,
一再叹息他双手的辛劳全落了空;
当他想到眼前光景是如何不如昔日
他就常常会赞羡他祖先的好运气,
并且喋喋不休地叫怨,
说如何在古时人们充满虔敬之心,
生活过得简单舒适,田地虽只有一小块;
因为,按每一个人计算,
古时每份田地确比现在小得多。
还有那起皱的、闷闷不乐的葡萄种植者,
也咒骂着季节的变化,
并且不断地去麻烦老天 [88] ;
也不明白所有的东西
为岁月和生命的消逝所损耗
都必逐渐衰老而走向坟墓。
* * *
[1] 原文是“non magnis opipus iucunde corpora curant”(30):这句子包含着“所费不多”,所以Servius认为它暗示着吃东西和沐浴。
[2] 贝里注:“指罗马城外阅兵的地方,有时一支军队会驻在那里。”芒洛注云:“在公元前58年凯撒在向高卢出发之前,曾在该地驻军三个月,此事很可能正是卢克莱修在写此段时所想起的。”
[3] “这”,指驱走恐惧和忧虑这回事。
[4] 此处卢克莱修只谈到原子的两种运动,另一种运动将在以后再谈到。
[5] 这是卢克莱修关于运动的理论很重要的一段。一切原子经常以原子的完全的速度运动着,即使在复合体中也如此。在复合体中,当它们彼此冲突时,它们完成小小的轨道,每个原子在最后一个撞击所给予它的方向中运动着,直至它和另一个原子相撞,才开始另一个新方向。内部的一切方向的幅动,当然会使整体的运动徐缓起来,所以我们必须想象原子形成了分子,然后形成稍大些的物体,运动速度则越来越小,直至物体大到足以给我们知觉到的时候,像阳光中的微粒那么大时,运动也就徐缓到足以被我们见到。这一切,虽然没有清楚地表达出来,但在这几句诗里面却是意涵着的。
[6] 所谓上升,并不是说逐渐加速,而是逐渐变慢,终于慢到了人眼所能见的程度。
[7] 内部的幅动以及因此而来的运动的徐缓这个观念,在这里表现得很清楚;阳光就是既这样被妨碍,又遭受它们所通过的空气所阻碍的。
[8] 就是说,每一原子固然是由它的各部分组成的,但这些部分只能作为部分才存在,不能不以这个资格而存在着。因此,每一个原子乃是不可分的、单一的。
[9] 此处所失去的行数似不少;卢克莱修可能在此处先说出了原子速度的另外一些理由,然后履行上面的诺言,解释原子如何借它们的运动把事物创造出来而又加以解散;下面接着的两句,看来像是所失这一段的结论。这两句的意思是:使一事物产生、存在和发展的,是众多原子运动的结果,而不是单一原子的运动的结果,因此,即使人们不能追踪个别的原子运动来看事物如何造成和存在,也不必引起疑惑。鲁斯则认为这两行乃是某一段的结束语,在该段中,诗人暗示说神灵不屑干涉个别原子的命运。
[10] 天的行为(Caeli rationibus) (178):可能是指气候以及别的天象。
[11] 这里又是另一重要之点:向上的运动永远是外力的结果。即使在原子中间,向上的运动也只能由于冲突的结果才发生,例如,当一个原子被挤压在另外两个原子之间因而向上飞射的时候。
[12] 里奥纳德在此处注释道:“‘借之’,照我的解释,这一句是谈及斯多葛派认为植物的生长都由于一种内在的火那种理论。”但此四行,即“因为它们……”至“……向下拉”,贝里对原文的解释有些不同。贝里的译文是:“因为微笑的谷物和树木确实生出来了并且增大了,虽则所有它们里面的重量的东西都是向下坠,它们还是往上长。”这里贝里在注释里面虽然也提到斯多葛派关于内在的火的理论,但翻译时没有用“借之”一词。意思是指树木谷物虽然都是有重量的,但因为受外力压迫(譬如泥土的挤迫)才向上长,这是卢克莱修的正面意见。照里奥纳德的译法和解释,则此四行必须视为是代表卢克莱修所不同意的斯多葛派的意见,他之所以提出来,不过是为了接着加以反驳。所以,在此处,在这四行开头是以“:”这记号和上面“……欺骗你”相连,结尾则以句点与正面意见分开。在贝里译文中,则此四行开头是以句点和上面分开的。拉格兰的法文散文本与贝里相同。雷撒姆的解释大意也与贝里相同。芒洛和鲁斯从此四行中则解释出如下的意思:“……因为火焰是生而具有向上升和增长的本性的,而谷物和树木也是向上生长的,虽则它们里面的重量都是向下坠的。”芒洛和鲁斯的意思是:不要被火上升这现象所欺骗,而认为火是具有向上运动的本性的;应该认识,包括火在内,向上的运动都是被迫的结果;因为谷物和树木的原子都有重量,但也向上生长,这是因为它们里面的原子受挤迫的缘故,同样地,火的原子也是有重量的,只是由于被挤迫,才往上升。
总的来说,里奥纳德的解释虽然是可能的,但他的译文则显然不能由卢克莱修的原文取得保证。原文是接近鲁斯等的译文的。如果我们不同意里奥纳德的解释和译法,读时可以把“借之”两字省去。
[13] 此段包含着卢克莱修最锐利的推理之一,即在真空里面一切东西都以同等速度下落。
[14] 原子的偏离和人的自由意志之间的关系,对于卢克莱修,当然不仅是一种类似:前者乃是后者的原因。心灵是由精微原子的精微组织所构成的(见本书第三卷),并且正是这些原子的偏离产生了意志的行为。
[15] 而存在(et erunt),依贝里本原文增补。
[16] 这两三行的意思是:并非没有许多原子在形式上相同(同一种形式的原子数目是很多的);而是说,它们不是全部都是形式相同,而且,形式相同的同一种原子中,各个原子也是彼此有区别的。
[17] 原文是quaerit“找寻着”;所以这一句有人译为“她找寻那些……”。
[18] 这个问题在第六卷中又讨论到。
[19] “角灯”估计是用一种透明的兽角来做灯笼或灯罩,它既能透光,又能挡雨水。
[20] 此处所谓“原初物体”(primordia)似乎不可能是指原子,而应该是指橄榄油的“原素”(现代意义的),因为如果指原子,那么,在流过过滤器之后,它就不能够很快地又成为橄榄油。
[21] 原文是“omnia postremo bona sensibus et mala tactu”(408):贝里认为“tactu”不是“与格”而是“夺格”,因此必须译为:
“最后,一切在接触时对于感官是好受和不好受的东西”。 里奥纳德的解释和芒洛、鲁斯相同;雷撒姆和贝里相同。我以为贝里是正确的,因为卢克莱修把一切感觉归根到底都视为是触觉,因此不可能在这里把感觉和触觉分开来讲。
[22] 在卢克莱修的思想中,声音正像视觉和气味,乃是由于对象放出了许多的细粒并透进耳朵而引起的。
[23] “借神灵的圣威!”只是通常起誓时的用语,不是说触觉之为感觉的原因这件事是神灵所命令的;也不表示卢克莱修是信神的。
[24] 下面几句的意思是说:在这几种场合中(例如痛苦、快乐、不安……等等),感觉归根到底乃是原子的冲撞引起的。
[25] 原文是“aeraque quae claustris restantia vociferantur”(450):对于这一句的解释,各人见解差别颇大。很可能罗马人用铜做门臼,当人推门或风推动大门时,门闩在门臼里面磨动就发出声音。
[26] 以上六行(原文453—455),贝里、鲁斯、雷撒姆等人的解释和里奥纳德的解释不同。根据贝里本的拉丁原文,应译为:——
“因为用手抓一把罂粟子,
它会流动得像水一样容易,
因为它们的小圆粒子
彼此并不互相阻碍,
只要稍为把它摇动一下,
它就像水一样容易地流动。”
[27] 原文是“at non esse tamen perplcxis indupedeta”(459)。
[28] 钻进身体的如烟之类,因为烟会刺激眼睛流泪;穿透石头的指火焰,因为火能把石头烧红变碎。
[29] 此处原稿有损坏,也许有一行失去。括弧内所加的意思是根据Brieger的估计。贝里根据芒洛的解释,有保留地认为461—463三行意思是:
“所以你能很容易地认识到
凡我们看见能由感官减轻其危害性的东西,
必定是由尖锐而并非互相纠缠的原素所构成。”
[30] 此处好像失去数行,在该数行里面,卢克莱修说出了一个一般性的论据,即如果原子的形状的多样性是无限的,那么我们经验中的极端就会被超越,接着他就举例说明。
[31] 美利波是帖利撒海边的一个城市,在那里,人们从一种叫 κόχλοs的紫色贝壳制取色料。
[32] 此处我们遇见伊壁鸠鲁一个奇异的原则,即物的“平均分配”(ίσονομία)的原则。卢克莱修没有在什么地方说出它,但却常常根据它来论证。如果某一类东西在世界的某些地方,甚至在我们的整个世界里,是稀有的,那么它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或在宇宙的其他的世界里,就会是很多很多;整个说来,一类的东西,其数目是和别类东西的数目相等的。
[33] 蛇一样的手(anguimanus)指象的鼻子。
[34] 卢克莱修式的不必要的重复。
[35] “异类”,即不能相结合而产生所说的这种东西的原子;每种东西,不论是奇特独有的,或成为一类的,都必须有无限多适合产生它的原子,才能生成、存在和长大。
[36] 此句拉丁文原文的意思是:“……和我们身体的生育者。”贝里注释道:“诸神伟大的母亲是大地女神薛比里的称号,对于她的崇拜,曾于公元前204年从佛里基亚传至罗马。卢克莱修在次节以寓言的方式来解释这个教派的仪式。”
[37] 以下数句里奥纳德解释有误,今根据贝里本原文译出。
[38] 上一句“牢固地建筑在……”是形容这句的“一切的都城”,但又似移位而成为形容此句的“她”。这是诗人的一种手法。
[39] 哀达峰在小亚细亚西南弗里基亚境内,特洛依古城附近;克里特岛也有一哀达峰,现称匹西罗里地峰。弗里基亚地方对于大地母亲的崇拜,根据近代学者考察,乃是从克里特岛传过去的。
[40] “加罗”(gallos),即祭司。
[41] 据希腊神话,丘勒塔(curatas)是大地所生的鬼魂,是里亚(即薛比里)的侍从。在克里特岛,当里亚把她初生的婴儿宙斯交给他们照管时,他们就作一种狂野的舞蹈,用矛击盾,使得闹声淹没了宙斯的哭声使他不致被他的父亲克罗那斯所发觉。克罗那斯是将于后来为宙斯所打倒的。丘勒塔司又指克里特岛里亚女神的祭司。此处一指弗里基司亚的祭司,一指克里特岛的祭司。
[42] 丘勒塔用刀割他们自己。
[43] 参看。狄克特是克里特岛的一个山峰。
[44] “内普顿”是海神。
[45] “丝里丝”是谷神。
[46] “巴克斯”是酒神。
[47] 芒洛以为此处遗失一行,并且以为大概是如下的意思:“它们被焚烧时就使神坛香烟绕绕;”这是指人们所献的香,也许还包括烤的兽类的内脏,因为香没有滋味,内脏才有滋味。贝里最初同意芒洛的说法,后来“犹豫地”接受了Bruno的读法;Bruno把第681行中最后一字dona(献品)读作poma(水果),就使得芒洛的增补成为不必要;而“水果”又恰好具备三个条件:色、香、味,但是,如果改为“水果”,那么下一句的nidor就必须作为普通的“气味”解释,而不能作为“烧〔东西〕的气味”了。
[48] 即不同形状的原子。
[49] 自此以下尚有12行(即第688—699行);Giussani将它们移到724行之后。里奥纳德本也然。
[50] 例如呼吸出来的气息。
[51] 此行的“它们”指原子。
[52] “它们”指字母。
[53] “它们”指原子。
[54] 关于自“不,在我们这些诗句中”起至此行止各行。
[55] 这里提及的是伊壁鸠鲁的心理学里面一个颇暗昧的观念。心灵本身是一堆灵魂原子的聚合,当这些原子受从外物来的或从它自己的库藏来的肖像所搅动的时候,就引起了思想。但心灵有一种自发地“把自己投 射”(έπιβολὴτςδιανοίας)到肖像上去的力量,其结果就有了注意、观察、选择等等,或者有时当它这样把一个以上的肖像结合起来把握的时候,就创造了一个新的概念。这里卢克莱修想象他的读者会怀疑心灵是否可能借这种“投射”的行为来把握观念,就是说,来“见到”无色的原子,于是他就用盲者的类比来答复,提示说:我们应该把原子想成某些可触到而不可见到的东西。参阅原文第二卷第1047和1080行。
[56] 此处所失去的一行,贝里认为可能是如下的意思:
“原初物体并不具有任何颜色。”
[57] 原文是“omnis enim color omnino mutatur in omnis”(749);人们对此句处理不同,这里不详论。我暂时同意雷撒姆的解释,把omnino理解为“完全”(completely)或“全部”。但存疑。
[58] 抄稿原来是“aurum”(金)由Wakefield猜改为“austrum”(红布),几乎被大家一致接受。我暂译为“华丽的织物”。
[59] 原文是“nardi florem”(848):贝里认为不应该照字面解释作“甘松花”而应作“甘松的香味”。
[60] 就抄稿此段现在的样子,不可能弄清楚它的意思,鸠山尼认为此处有数行失掉,恐怕是对的。在该数行中,诗人说只有那些包含着空隙的东西才能放射出一些什么东西,然后举出一些例子,而以下一行的“及其他”结束。
[61] 原文是“summa salutis”(863);贝里译为“生命的全部”。
[62] 这个证明,即本身有感觉的东西却是无感觉的原子所造成的,对于第三卷是极重要的,在该卷中卢克莱修将证明灵魂是不免于死的。
[63] 此处约失去一行,可能是如下的意思:——
“谁就是把感觉的基础弄成有死的”。
[64] 原文是“alio”(911),“依赖别的东西”,这是Lachmann对抄稿中alius的修改,意思可能是指依赖心灵。但贝里认为应读作(ad nos),那就得译成“都依赖于我们”。
[65] 以上两行似宜和再上两行掉换位置,即移至“以便……”一句之前。
[66] 原文是“corpore”(924),贝里后来认为这不是“当一旦在一个物体之内”而是“从它们自己的身体上”,他把(中文的)这句连下一句共译成“但如果它们从自己身上失去自己的感觉”。
[67] 这是一个与上面所论及的略为不同的见解:可以承认原子当分离时是无感觉的,但它们在复合体中就变成为有感觉(即个别地有感觉)的。卢克莱修认为这种看法也不对;他自己的意思是:由它们的结合它们形成了一个有感觉的物体,但个别的原子永远仍是无感觉的。
[68] 原文是“sensus”(943),此处指视觉、听觉等等。
[69] 灵魂是由许多原子构成的(它们形成一簇簇的小集团分布在身体各处),所以能分散。
[70] 原文是“de quibus auctumst”(975):贝里同意Brieger的解释,认为这是指人类除了一般构成其肉体的原素之外尚需要的那些特殊原素。——这是卢克莱修所反对的。
[71] “由天的种子”,意思大概是我们不是由有感觉的原子所构成而是由那构成天和地的原子所构成的,我们死后,它们就回到它们所自来的地方,按照别种结合方式而形成别的东西。
[72] 以上两行所指的是所谓“第二性质”;贝里以为上一行指第二性质,下一行指感觉。
[73] 指字母之间。里奥纳德以为“所用的这个类比,看来与上节所说者是不连贯的。这似乎也是诗人原稿的未经校改的状态的标志之一”。
[74] 1020=1.685并类似ii.727。由于原文这五个词都是受格,不能纳入整句的结构中,敌多数人把它除去,认为大概是原稿的一个边注而已。
[75] 指心灵把自己投射到意象上面以形成概念的那种力量。
[76] 参阅第一卷关于“宇宙的无限性”一节。
[77] 下面各行谈到的,在第五卷“关于世界的形成和一些天文学的问题”一节中又被谈到。第一卷中“宇宙的无限性”一节也谈到。
[78] 卢克莱修式的重复。
[79] 原文是“avido complexu”(1066),“贪馋地拥抱着”;以太指天空。
[80] 原文是“huc ccedit ut”(1077),里奥纳德释作“因此有了这种情形:(在……)”。
[81] 物的“平均分配”(σονομ ία)的原则。
[82] 原文是“genitam”(1082)(诞生),抄稿“O”和“Q”俱作geminam(两性)。鲁斯接受抄稿原来读法;贝里读genitam,但认为geminam也可能。如果维持原读法,这一句就应译作:——
“人类的两性也都是这样”。
[83] 所谓“生命的界碑”就是规律。
[84] 原文是“et 〈in〉 deserta recedens saeviat exercens telum”(1102—1103)这种关于神退往荒凉地带练习霹雷的奇怪的想法,在第六卷,第96—97行还谈到。
[85] solisque coortum(1106),coortum(初升)是和solis(太阳)连在一起的。
[86] 即甲类原子给甲类原子所能构成的东西,乙类原子给乙类原子所能构成的东西。
[87] 这个典故见于荷马依里亚特中著名的一段,在那里,宙斯向其他的神挑战,要他们把他系上一根黄金绳子并把他自天上放到地面。斯多葛派显然曾经用离言的方式来解释这一段,以为它指大地上生命的创造。
[88] “而使老天厌倦”(caelumque fatigat)(1169)是Wakefield对抄稿O和Q原读“saeclumque fatigat”的修改,为多人所接受;Ernout和Martin恢复了原来读法,贝里后来也赞成。如按原来读法应译为:“不断地埋怨自己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