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道长廊,那位军官领我们见到了王后。她看起来年轻貌美(虽说至少有一千八百岁),雍容华贵,由宫里的夫人和贵族陪伴左右。那位军官对我们说道:

“现在还不是觐见她的时候,你们只能认真地在一旁观看她做事。在你们的国家,国王只需用手摸一摸病人,就能像施了魔法一般治愈各种疾病,像瘰病、癫痫、疟疾等等,而我们的王后连摸都不用摸,只要根据不同疾病弹奏适当的曲子就行了。”

说着,他便把那台有神奇功效的风琴指给我们看。那风琴的构造非常奇特,琴管是扁豆的杆做成的,琴身是胶树木,琴键是大黄,踏板是泻根,键盘是药旋花做成的。

我们正在仔仔细细地观察这台构造新奇的风琴,只见王后陛下的一群待卫把那些麻风病人带了进来。这些侍卫中有管蒸馏的、氧化的、捣碎的、品尝的、烹饪的,还有术士、扈从、名人、哲人、王公贵族、属官、首领、大力士、学者、文书、医生、主教、长官、教授、巨人等等。王后只为他们奏了一曲,我说不出是什么曲子,反正他们一下子全被治愈了。接着,那些中毒的被领了进来,王后又为他们奏了另一首歌曲,他们也全都恢复正常了。后来,王后又以同样的方式治愈了那些瞎子、聋子和哑巴。我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对王后的神奇法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全都匍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一直趴在地上,直到王后用她手中的白玫瑰碰了碰庞大固埃,这时我们才恢复了知觉,站立起来。接着,她轻声细语地对我们说话,就像巴利萨提斯要别人对她儿子西路斯说话时那样塔夫绸般地柔和:

“你们风度翩翩闪耀出光辉,使我完全相信你们心灵的纯洁;你们的彬彬有礼,使我不难相信你们没有沾染任何恶习,而且蕴涵深厚的人文知识。相反,你们丰富高深的知识在当今这个庸俗无知的世界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因此,我过去总是克制自己的情感表达,现在也忍不住要向你们说出这世界上最俗气的客套话,那就是我们非常、非常欢迎你们。”

“我可不是学者,”巴汝奇偷偷对我说,“你愿意就说几句吧。”

我默不作声,庞大固埃也没说话,大家全都一言不发。这时,王后又说道:

“你们的沉默不仅表明你们是来自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我的祖先也是从那里一脉相承发展来的,而你们的沉默说明好几个月以前,你们还呆在埃及,就在那诞生高深哲理的地方咬过手指头,搔过头,用心思考过。对毕达哥拉斯学派来说,沉默就是知识的象征,埃及人认为沉默能赢得神灵的赞赏,海埃拉波利斯378的祭司们向伟大的神灵献祭时也是完全沉默,既不作声,也不说一句话。我这样说并不是想让你们把感激之情压抑在心里,而是想找到一种合适的形式把我的思想从内心深处传达给你们,虽然我的思想还必须经过一番提炼。”

她的话音刚一落地,便转过身吩咐她的官员们:

“厨子,准备好灵草379!”

厨师们立刻向我们解释这句话的含义,如果王后没跟我们一起进餐,请别介意,因为她几乎什么也不吃,只吃一点诸如范畴、空想、真理、意象、公式、概念、梦想、抽象之抽象、梦魔、本质、对立面、灵魂转生、超验的预感等东西。随后,他便领我们到一间满是警铃的屋里,天才知道我们受到多么好的款待。

据说朱庇特把世上任何地方所发生的一切都记在一张羊皮上,那羊皮就是来自在康狄亚奶他长大的那只母山羊。他还拿着这张羊皮当作盾牌同提坦作战,由此有人称他“持羊盾牌者”。酒友们,朋友们,我担保你们即使用十八张这样的羊皮,甚至就像西塞罗所说的曾见过有多么小字的荷马的《伊利亚特》,小得可以装进一个胡桃核里,即使是这么小的字也无法详尽记下我们所享用的美味佳肴。

就拿我来说吧,即使我有一百个嘴巴,一百条舌头和一个铁的喉咙,和柏拉图的文思,能让我写满四卷本,也无法讲述完我们所吃的珍馐的三分之一。庞大固埃告诉我,他认为王后对厨师说“备好灵草”,其实是让厨师们准备“最上等的美酒佳肴”,就像卢卡拉斯想宴请朋友时说“阿波罗”一样,但是有时候西塞罗和霍尔登修斯也会令他大吃一惊,竟然能猜出暗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