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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之后,教堂司事又领我们进入了一间装饰华丽,摆设精美,镶金镀银的大厅。在那里,他还吩咐送来李子、香果、甜姜让我们尝鲜,还有足够的加香甜酒和饮料任我们享用,并关照我们要服用他送来的提神醒脑的药物。这样,我们就会像喝下忘川水345一样忘记海上舟旅的疲乏和劳累。他还往我们当时已经进港的停靠在码头的船只运去大量的食物。那个晚上,我们就在那儿休息,但连续不断的钟鸣声却吵得我们无法入睡。

没想到刚到半夜,教堂司事就来喊醒我们,让我们一起去喝酒,他先干了第一杯,然后说道:

“朋友们,你们总是认为愚昧是不幸之母,这话说得没错,但你们却没有彻底把愚昧从脑子里清除出去,你们反而生活在愚昧里,而且在愚昧中继续这样生活下去,被愚昧所左右。因此,不幸的事一天比一天多,痛苦地折磨着你们。不幸将会越来越多,而你们愤愤不平,总是抱怨、哀叹,但永远不会满足。我现在就看出来了,是愚昧把你们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就像从前伍尔坎的锻冶技术牵制了战神。亲爱的朋友,你们宁可彻夜不眠,也不能放弃岛上应有尽有的好东西。你们现在已享用了三餐了,可要在钟鸣岛上吃上东西,必须早早就起来,而且你越吃,东西供应就越多,你不吃,东西反而供给越少。这就像你适时割草,草就会长得更茂盛,更有用处。而如果不去割它,不久就会只剩下草皮了。喝酒吧,朋友,让我们干杯吧。听,我们最瘦的鸟346现在正在为你们唱歌。我们为他们干杯吧,一杯、两杯、三杯……九杯,这不是出自于热情,而是出自于仁爱。”

天刚亮,他又来叫我们吃早餐了,早餐是喝浓汤。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们一整天就接连不断地吃,真分不清是午餐还是晚餐,是点心还是夜宵。我们只是为了散散心,就在岛上蹓达蹓达,观赏岛上风光,听听那些圣鸟悦耳的歌声。

那天晚上,巴汝奇对教堂司事说道:

阁下,如果您不见怪,我将给您讲一个有趣的故事,这是二十三个月以前在波亚都发生的。四月的一个早晨,有一位爵士的马夫正牵着主人高大的战马在田野里遛着,他无意中遇见一位快乐的牧羊姑娘,只见她:

在浓密树荫底下,

守护她的小羊群。

同羊群在一起的还有一头驴和几只山羊。马夫过去同她闲聊一阵,邀请她骑在他的马后边,一起去看看他的马棚,然后大家吃一顿便饭,谈谈心。当他们正在交谈时,那匹马也悄悄地在驴的耳边说道(那一年很多地方的不少牲口都会说话):

‘你这只可怜的、不幸的驴,我对你表示深切的同情。从你身上磨损的挽具就能看出你每天都要辛苦干活,这倒没什么,因为天主造你就是要为人类服务,你是只恪尽职守的驴。但是,为什么我见到的只是你过的这种单调、劳累的生活,如果没有人更好地为你擦洗、刷毛、喂饲料,套上更好的挽具,我觉得这样对你有点暴虐了,而不只是不尽人情。你看你身上蓬毛直竖,简直像只豪猪,疲惫不堪,皮也快磨光了,而你吃的只是麦杆、荆棘和蓟草。我的朋友,我请你跟在我后面小跑着,随我去看看我们这些为作战而生的马受到何种待遇,吃什么东西,看看我一天的生活,你会感慨万千。’

驴回答说,‘马先生,我很想去看看。’

‘驴,’那匹马说话了,‘你应该叫我战马先生。’

‘请原谅,战马先生,’驴说道,‘我们这些出生于村野里的牲畜真不懂得说话,因为没读上什么书。不过,既然您看得起我,邀请我,相信我,我会完完全全照您说的办,我会恭恭敬敬地跟在你身后,我不想再挨打了,你瞧我的皮满是一条条鞭痕。’

牧羊的小姑娘骑上了那匹战马,驴小跑着跟在战马后面,心里想到那边的时候可以享受大餐。走到门口时,不料那个马夫看见那只驴,觉得很扫兴,竟吩咐看马棚的仆从操起叉子狠狠地揍它一顿。这只驴一听此言,赶紧一面向尼普顿祈祷,一面撒腿就跑,自言自语嘀咕着:‘它说得有理,我不应该跟这些大老爷打交道。自然让我为穷人服务,伊索在他的一篇寓言里就很好地暗示过我。这都怪我太狂妄自大了,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心服口服地离开,越快越好,要比煮芦笋还快。’说完,这头驴就这样跑开了,连跳带蹦,还一路放屁。

牧羊的姑娘看见她的驴逃走了,便对马夫说这头驴是她的,应该好好招待一番,否则她连门也不进了。于是,马夫连忙说,他宁愿自己的马八天没吃上燕麦,也要让她的驴吃得饱饱的。不过要把驴叫回来可是一件难事。尽管看马棚的仆从声嘶力竭地喊道,‘喂,小毛驴,小毛驴,快过来。’那头驴却置之不理,心想:‘说什么我也不回去了,我挨打还不够吗?’

仆从越是哄它,那头驴就是死不回头,跑得越快,又是跳,又是放着大响屁。若不是依了那小姑娘的话,叫他们边叫边往空中洒燕麦,现在还是没辙呢。那头驴一看到燕麦,立刻回头,说道,‘啊,现在他们给我燕麦了,不给我叉子了。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跟着你们走了。’它赶紧朝他们跑过去,还哼着曲子呢。你们可知道,阿卡狄亚的牲口叫声多么动听。

那驴一跑回去,他们便另眼相看,把它牵到马棚里那匹战马的身边,给它擦洗、弄干、刷毛,垫上新的褥草,饲槽塞得满满的,脖子上的饲料袋也装满了燕麦。那些仆从为它筛燕麦时,它对他们摇摇耳朵,意思是说不筛也能吃,它不值得如此娇养。

吃饱之后,那匹马问驴子:

‘怎么样,可怜的小毛驴,你觉得款待如何?你刚才还不肯来呢,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战马先生,’驴子回答,‘我的一位祖先就喜欢吃无花果,曾使菲勒蒙哭笑不得,今天这些丰盛的食物和无花果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的美味。但这只是满足了我一半愿望。恕我冒失问一下,你们这儿的马就从无骑跨吗?’

‘小毛驴,你是说哪种骑跨?’马气得跳起来,喝道,‘愿你的长耳朵被砍下来,你觉得我和你们驴一样吗?’

‘哈!哈!’驴回答道,‘要学你们这些马使用的高雅语言真不容易,尊贵的马先生,我是说你们的雄马就不跳上雌马身上吗?’

‘小声点,小毛驴,’马说道,‘如果被他们听见,一定拿叉子痛打你一顿,看你还对骑跨感兴趣吗?我们这里连撒尿时也不敢让那个头硬起来,生怕被打,除此之外,我们过着可是国王一般的生活。’

小毛驴说道,‘以我背上的驮鞍起誓,我不愿跟你呆在一起,你们的褥草、干草、燕麦统统给我滚蛋!乡下的蓟草万岁!在那里你可以尽情呼吸,你可以享受骑跨的乐趣。宁可少吃,也要过得自由自在。这是我的主张,对我们来说这才是我们的干草和燕麦。战马先生,就这一点上我比你幸福,要是你能在我们聚会时见过我们开大会的欢乐场面就好了,你一定会羡慕我们。你一定会看到我们的女主人忙着卖鱼和葱时,我们就在一旁忙着骑跨347呢!’

“毛驴说完就离开了马棚,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的故事也到此结束。”

巴汝奇说完故事,便一声不吭了,庞大固埃让他做个总结,却被教堂司事打断,他说道:

“聪明人不用多讲,我明白你借这个驴和马的故事要说什么,恐怕你只有害羞的份儿。你不是不知道,在这里这种事情是办不到,我们别谈这个了。”

巴汝奇说道:“我刚才明明看到一个白羽毛的女教长,骑在她身上总比用手牵着惬意多了。假使其他的鸟都是先生,我觉得这只绝对是小姐,你看看她那么丰满,那么好看,值得去犯一两次罪。天主会原谅我的,因为我并没有想到其他坏事,只是喜欢这一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