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一边航行,一边东拉西扯地闲聊,不知不觉到了伪善岛附近。这时,纹风不动,海上风平浪静,庞大固埃的船像被什么拴住了,停留在原处不动,无法靠岸。我们只好拼命晃动系帆索,一会儿右弦成了左弦,一会儿左弦成了右弦,使船就地打转,慢慢摇动,但船还是无法前进,即使把大小帆全挂起来,也无法让船行驶。船员们既怨恨又泄气,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说一句话。

庞大固埃手里拿着赫里奥多鲁斯的一本希腊文的书,躺在靠近舱舷的一张垫子上打起瞌睡。他经常这样,拿着书打瞌睡比用心学习更容易得多。

爱庇斯特蒙在星盘上观测我们现在所处的纬度。

约翰修士进了厨房,用肉叉和煎锅摆起星位图,想计算时辰。

巴汝奇咬着一根“庞大固埃草”,并用舌头吹泡泡。

吉姆纳斯特在削着大斋节用的精致的牙签。

包诺克拉特百无聊赖,在太阳底下,以手挠痒,自娱自乐。

卡帕林用一颗大胡桃壳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风磨,可爱极了,上面还用一块榛木板削了四个小风翼粘上去。

优斯登在一尊蛇肚炮上滑动他的手指,就像在琴键上弹奏一样。

里索陶墨用一张乌龟壳做一个钱袋(外面还缝上绒布)。

克塞诺马恩正用一条拴鹰的皮带子修补一只旧灯笼。

领航人正逗着水手开玩笑。这时,约翰修士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庞大固埃已经睡醒,便想打破大家的沉寂,于是兴高采烈地大声问道:

“在这纹风不动的海面上我们应该怎样消遣时间呢?”

巴汝奇随即附和着:

“有何种妙方可治疗空虚郁闷呢?”

爱庇斯特蒙也插话了,打趣地问:

“没有尿时怎么撒尿呢?”

吉姆纳斯特站起来问道:

“怎样治疗头晕目眩呢?”

包诺克拉特揉揉前额,弹弹耳朵问道:

“有什么办法才能不像狗那样睡觉呢?”

“且慢!”庞大固埃说道,“诡秘的逍遥学派哲学家曾告诉我们,任何问题、难题和疑问提出来时,都应该是确切的、清晰的,让人容易理解的。你说说‘像狗那样睡觉’是怎样睡觉?”

包诺克拉特说道:“那就是像狗一样饿着肚子在正午的阳光下趴着睡觉。”

里索陶墨蹲在甲板上,这时仰起头,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在他的感染下,大家也自然而然地打呵欠了,他随即问道:

“请问有什么办法治疗打哈欠呢?”

克塞诺马恩正埋头修着那个破灯笼,突然问道:

“怎么调整和平衡胃囊呢,让它不东倒西歪呢?”

卡帕林玩着小风磨,也问道:

“一个人的肚子里经历了什么变化才会觉得肚子饿呢?”

优斯登听见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也跑到甲板上,站到了绞盘附近大喊大叫起来:

“为什么一条饥饿的蛇,咬了一个饥饿的人,会比二者都吃饱时更危险呢?为什么一个饥饿的人的唾液对毒蛇和其他毒物更有毒呢?”

“朋友们,”庞大固埃回答道,“你们所提出的这些疑难问题,有一个解决办法,就像你们所说的这些病症和病患,只要一种药就能治好。答案很简单,用不着空话连篇,长篇大论,那是因为挨饿的肚子没有耳朵,什么也听不见。所以我只需用手语就可以解决你们疑难,并让你们满意,就像古罗马最后一个皇帝‘傲慢者塔奎尼乌斯’(说着,庞大固埃便去敲钟,约翰修士立刻跑进厨房),他用手语回答他儿子塞克斯图斯·塔奎尼乌斯提出的问题。塞克斯图斯当时正在加比尼乌斯292那里,他派使者火速向他父亲询问如何才能完全征服当地居民,让他们俯首称臣。这位罗马皇帝对来者不太信任,没同他说一句话,而把他领到自己的后花园,当着他的面,拔出短剑,把园子里长势最好的罂粟花的头部一一砍掉了。使者回去之后,向王子殿下如实描述他所见到的一切。王子不难理解其父的用意:砍下加比尼乌斯部落首领的脑袋,让其他百姓闻风丧胆,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