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陆地,快看,陆地!”庞大固埃突然惊讶地叫喊起来,“我看见陆地了!振奋精神吧,孩子们!我们离港口不远了。北方的天际开始放晴了,快起南风吧。”

领航人说道:“孩子们,鼓起勇气,加油吧!海水慢慢退了。快升前桅帆!张帆,张帆!再拉斜桁纵帆!把绳索盘在绞盘上!盘紧,盘紧,盘紧!拉起后桅帆的张帆索!拉高,拉高,再拉高!稳住!注意舵轮,把舵柄装上,挂帆篷!拉紧张帆索!趁风转舵!把斜桁纵帆降下一点,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约翰修士对身边的一个水手说道:“伙计,再见到你母亲,应该很高兴吧。”

“顺风行驶!掌好舵!张满帆!”

“放心吧,一切都照办了。”水手们一起回答。

“一直开!驶进港口!张好帆!拉紧,拉紧!”

约翰修士说道:“是的,没错,做得对,来吧,孩子们——快张帆,张好帆!”

“往右转舵!”

“对,对,应该这样做。我看风暴渐渐平息,很快就要结束了。我们赞美上帝,所有的魔鬼全都离开我们了。”

“放慢,放慢!”

“对,对,这是明智之举。放慢,放慢,看在天主的份上,到这儿来!我的好朋友包诺克拉特,你这大情种!你搞出来的都是男孩子。优斯登,你这英俊的小伙子,到前面去,把前桅帆升起!”

“张帆,张帆!”

“对,没错。张帆!天主在上,张帆,张帆!”

“嗨,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了,胜利就在前方。让我们共同庆祝吧!”

爱庇斯特蒙说道:“听!劳动号子唱得真好,大家鼓起劲,今天是庆贺的日子。”

“张帆,张帆,好!”

爱庇斯特蒙喊道:“快来哟,我从右舷看到不远处双子座星卡斯托耳了。”

“格,格,格!”巴汝奇的牙齿还在打颤,他说,“我担心你看到的是不正经的海伦。”

爱庇斯特蒙说道:“没错,那是米克萨查格瓦斯,也就是阿尔戈斯人对卡斯托耳的称呼。嗨,嗨!我看见陆地了,我看见港口了,我看见码头上万头攒动!我看见方尖塔顶上的光了。”

领航人说道:“喂,喂!我们得绕过岬角和防波堤!”

“知道了。”水手一齐回答。

领航人说道:“我们这只船一帆风顺,其他船只也航行得很好。真是天主保佑。”

“圣约翰在上!”巴汝奇说道,“这句话说得真好!听起来很舒服!”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约翰修士啜了一口酒后说道,“就是让魔鬼把我吞吃下去,我也不会让你沾一口酒!你听见了吗?你这个光有大卵泡的胆小鬼!喂,领航人,我的好朋友,给你一瓶最好的酒喝。嗨,吉姆纳斯特,把酒杯拿过来,还有那大火腿,大熏腿,你怎么叫都行。小心,领航人,让船平稳行驶。”

庞大固埃说道:“振作精神吧,孩子们!看,有两条划桨船,三只单桅船,五只双桅船,八只三桅船,五只小划船,还有六只快速帆船都朝我们驶来了,这是岛上善良的居民派来救我们的。那个没用的乌卡勒贡是谁?只会在一旁号啕大哭。我手里紧紧握住的桅杆,难道不比两百条缆绳捆绑的更直吗?”

约翰修士说道:“巴汝奇,可怜的家伙,他灌了太多水,以至头晕脑胀,全身发抖。”

庞大固埃说道:“大概在暴风骤雨中受了惊吧,这是人之常情,不能怪他。如果在任何场合都感到害怕,那是懦夫的表现(阿伽门农就是这样的人,阿喀琉斯就曾嘲弄他的狗眼睛和鹿心肠)。如果在遇到致命危险时感到害怕,那是无知和毫无常识的表现。如果说活在这个世上有所畏惧,我认为是得罪天主,而不是死亡。我并不想介入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争论之中,因为这并不是死亡本身的错,而且死亡也并不可怕。不过我认为在海上沉船是可怕的,否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正如荷马所说,死在海里是无比悲痛、令人恐惧和很不自然的。另外,埃坦阿斯在他的舰队在西西里附近遇见风暴时曾经说过,他宁可死在强敌狄俄墨得斯的手里,或者被特洛伊的大火烧死,也比葬身大海要强一百倍。我们船上的人全都安然无恙,我们的保护神天主应该永远受到赞美!但我们的船可坏得一团糟。没关系,我们会把所有的破损都修补好的。当心!不要让船撞到暗礁搁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