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康大四百九十四岁又四岁,他的妻子——乌托邦雅马洛蒂斯国王的公主巴德贝克为他生下儿子庞大固埃,可惜婴儿一出生母亲就死了。因婴儿巨大无比,若不憋死其母亲,庞大固埃是无法出世见阳光的。

为理解庞大固埃受洗取名的由来,你们必须注意他出生那年有一场可怕的旱灾:整个非洲大陆已有三十六个月零三个星期又四天再加上十三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没下雨了。酷日炙烤着大地,土地全干裂了,比先知艾里亚91时代还更炎热,赤地上的树光秃秃的,没见一棵有叶子或花苞的。草枯河干,泉水断流,可怜的鱼儿在枯竭的河床上煎烤,张口呻吟着,挣扎着;空中干燥,没一丝水气,鸟儿飞不起来。狼、狐狸、牡鹿、野猪、斑鹿、野兔、家兔、鼬、貂、獾和许许多多动物都倒地不起,张着口,苟延残喘。人的遭遇更可怜了,就像连续跑了六个小时的猎犬,舌头伸得长长的,气喘吁吁的;好些人唇焦口燥,一头栽进井里解渴,有的人躲在奶牛肚皮下的阴凉处(荷马称这些人是“脱水人”)。大地死气沉沉的,毫无声息,像抛了锚似的。看到人们为了解渴而与恶劣环境搏斗的场面,真叫人心酸。单单保护教堂里的圣水不被干掉就够伤脑筋;还好教皇和红衣主教都明确规定,任何人只能蘸一点圣水。当神父走进教堂时,你会看到许许多多干渴的可怜虫挤在他身后,嘴巴张得大大的,以盼得到点滴赐福;他们唯恐圣水掉到地上,其窘相就像《路加福音》中那个受折磨的富人乞求凉水解渴一样。在那毒日炎炎、火辣辣的年代,谁家的地窖存满冰凉的酒就是十分幸运了。

哲学家在谈到海水发咸的缘由时,道出其中的原因:太阳神福玻斯让他的儿子驾驶那金光闪闪的太阳车,那个小男孩不知如何驾驭,不懂得太阳车应从一条回归线到另一条回归线的轨道行走,偏离了正道,离地球太近了,于是所经之处,太阳车底下的地面全部烤干,甚至把天烧灰了一大片,那就是哲学家称做“牛奶路”92,而醉汉和一些花花公子称为“圣约翰路”的地方,更有一些自命不凡的诗人说是朱诺给海格立斯喂奶时奶水洒下的地方。地球因此变热,大汗淋漓,这些汗水就汇聚成海水,海水也就变咸了。你们只需尝一下就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也可舔舔自己的汗水,或尝尝梅毒患者洗蒸汽浴时出的汗,哪一种都行,反正效果都一样。

就在这大旱三年出了这样一件事:一个星期五,大家都在祷告,巡行祈祷,唱赞美诗,祈求全能的天主发发慈悲,救苦救难。也许他们的祈祷感动天主,只见大颗大颗水珠冒出地面,就像有人在拼命出汗。这些可怜的人们开始欢呼起来,好像这就是真的有用的水。有人说空中没有水气降雨,大地就作出补偿。有一些人更有学问,说这是地球的另一端下的雨,这与塞内加93在《自然问题》第四卷中所解释的尼罗河水源的形成是一样的。但他们上当受骗了,巡行祈祷完了,大家赶紧去收集这珍贵的露水,咕咚喝下一大杯,却发现这是盐卤,甚至比海水还难喝,还要咸。

庞大固埃恰恰就是那个星期五生下来的,他的父亲就为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庞大”,就是希腊文“一切”;“固埃”,阿拉伯语是“渴”的意思,暗示儿子出生的那一时辰大地饥渴,似乎预见到他儿子将来会成为“渴人国”的国王。同时,还有一个更明显的征兆说明这一点。孩子的母亲临盆时,所有的接生婆都等着接生,首先蹦出她肚子的是六十八个赶骡子的人,每个人都牵着一头驮着盐的骆驼,接着就窜出九只驮着火腿和熏牛舌的单峰骆驼,再来是七只驮着咸鳗鱼的双峰驼,还有二十五辆装满洋葱、大蒜、韭菜和青葱的大车,这可把接生婆吓坏了。但是有的人却说:

“这真是太丰盛了,这说明我们喝酒时不该有所节制,或像瑞士人那样小心倒酒了。这真是好迹象,可以开怀畅饮了。”

接生婆正叽里呱啦闲扯时,庞大固埃蹦了出来,全身长满了毛,像只熊。一位接生婆预言道:

“出生时浑身长毛,必定成大器,活在世上定会健康长寿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