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过几天之后,高康大顿觉旅途疲累完全消失了,就进城参观。市民们猎奇地观看他们,无不万分惊恐。说真的,因当地的人真是白痴,天生傻瓜,看到什么就大惊小怪,以至于来的是一个杂耍艺人、一般的丑角、卖圣徒遗物的人、背上驮铃铛的骡子、在十字路口弄弦弹琴的乞丐都能吸引一大群人围观,而真正在诵经布道的福音教士身边的却廖廖无几。

一大群人跟在高康大后面推推搡搡,起哄着,高康大难以脱身,无奈,只好暂躲到圣母院的塔楼上。当他登上塔楼放眼一望,塔楼四周人山人海,万头攒动,他便大声喊道:

“我想这些无赖欢迎我,是要让我给他们犒赏,顺便讨个见面礼。那好吧,我就给他们一些新鲜的美酒尝尝——这只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于是,他笑容可掬,顺便解开他那漂亮的裤裆,掏出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当空扫射。他那泡尿撒得可够猛,淹死了二十六万四百一十八人,妇女和小孩还不算在内。

有几个动作敏捷的躲过了这场尿灾,但尿腥味使他们又咳又吐,急忙气喘吁吁地跑到圣热内维埃芙的高地上,就你一言我一语咒骂开了,有的怒不可遏,有的只觉得好笑:

“天主降祸于他!”

“不可能有上帝的!”

“弗朗西!你看到了吗?”

“圣母啊!”

“看在基督的份上!”

“万能的上帝啊!”

“圣·葵内!”

“圣·特丽尼安救救我们!”

“看在基督的最后晚餐发誓!”

“就着大白天发誓!”

“让魔鬼把我带走吧!”

“以我绅士的名义起誓!”

“噢,圣·安德鲁!”

“就着圣·戈达格林起誓,用苹果打死吧!”

“就着圣·福廷使徒发誓!”

“噢,圣维图斯!”

“噢,圣玛咪卡,圣法的殉道者!”

“就天主发誓,我们今天可笑破肚皮了!”

从此,这座城市就叫做“巴黎”(开玩笑的意思)。在此之前,巴黎曾一直被称作“柳蒂森”,斯特拉博36在他的全集第三卷里说,“柳蒂森”在希腊语是“雪白”的意思,因当地女郎漂亮白皙的大腿而得名的。“巴黎”这个新名一传开,当时在场的人妄用本教区的圣人名誉起誓,再加上巴黎人是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因而他们不可避免地成为起誓的行家,特别是在司法方面,变得自吹自擂、不可一世。巴朗科的约翰在其《论誓言》一书里说道,“巴黎人”其实源自希腊语,意思是“自吹自擂的人”。

高康大撒完尿,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悬挂在圣母院塔楼的大钟,便敲起钟来,叮叮当当,非常动听。他听到这悦耳的钟声,就突发奇想,何不把大钟摘下挂在大牝马的脖子上,那该是多么漂亮的牛颈铃啊!他正打算让这匹牝马驮着布里的奶酪和新鲜的鲱鱼回去送给他父亲。于是,他便把大钟摘下来带回寓所。

这时候,圣安东尼会的猪管会头子过来收取每日的猪捐,这位领导认为大钟可以让人远远便能听到他来,甚至连煎锅里的熏肉听了也会发抖,就想顺手把钟带走。但没有拿成,倒不是因为钟烫手,只是这口大钟实在太重,重达两万磅,没法拿。此人并非布尔的圣安东尼会会长——安托尼·德·萨克斯,布尔的会长是个很出名的诗人,不会做出这种事,再说,他还是我的好朋友呢。

这下子,全城一片骚动——记住,巴黎人常常上街闹事,就连外国人也佩服国王的耐性,或者说他愚蠢更恰当。事态一天比一天严重,也不严令禁止。我祈求天主让我知道这些阴谋出笼的经过,我便会公诸于众,使教区里的每个修士和修女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现在,聚众闹事的地方是产生右翼激进主义的温床,就是著名的神学派。当时,他们可以向“柳蒂森”市的神学家咨询(现在可不是这样了)。他们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法官听,尤其提到高康大摘走大钟后带来的诸多不便。经过一番细致分析,衡量利弊以后,决定派神学院中德高望重、知识渊博的长者去见高康大,向他说明失去大钟将会引起的不便和后患。但有些知名的神学家却提出异议,认为应派雄辩家而不是神学家。最后还是推出神学大师雅努斯·突塞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