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猜拳喝酒,喋喋不休胡言乱语时,佳佳媚觉得下腹疼痛不已。大古吉立马从草地上站起来,他意识到这是分娩前的阵疼,便好生地安慰她,莫心急,别慌张,孩子生下来一切都会好的。这一说,佳佳媚想到过一会儿,有个新生儿就要出世了,心里甜滋滋的,也就忘了疼痛,撑一下就会过去的。即将诞生的新生命给她带来的喜悦,佳佳媚把所有的不适一扫而光,只留在记忆里。

“鼓起勇气吧,”大古吉宽慰她说,“上帝——我们的救世主在《约翰福音》第十六章说过,孕妇生产时的忧愁,孩子一生下来便会烟消云散了,什么痛苦也记不得。”

“哈,”她娇嗔地说,“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和其他男人一个货色!老天作证,我会尽我所能,因这是你想要的。但我祈求上帝早该把你那玩意儿砍断!”

“什么?”大古吉吃惊地说。

“呦,”她瞥了一眼,哼了一声地说,“你是个聪明人,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那玩意儿?”他反问道,“你这头母牛,如果那是你要的,让他们拿把刀子来。”

“哈!”她不无得意地说,“上帝在上,愿上帝饶恕我!我不过说着玩的,千万别当真,不要伤害它。要不是上帝怜悯我,可真够受。都是你那玩意儿作弄的,看你还这么得意。”

“勇敢些,勇敢些!”他紧握她的手,似乎要给她力量和勇气,安慰她说,“什么也别担心,我去拿点喝的。记住:牛套上犁耙,就让领头牛干活吧。我再去喝几口,难受时就叫我,我就在不远处。你把手窝成喇叭状大声喊吧,我马上就回来。”

过了不久,佳佳媚开始呻吟,大叫、大哭,四面八方赶来的接生婆手忙脚乱忙个不停。她们在她下身按了按,摸到一些臭烘烘、黏糊糊的皮肉,以为是婴儿无疑了。哪里知道是她的肛门脱肛了,正如我前面说过的,那叫做直肠(也就是人们说的大肠),因吃得太多牛肚下水,挤不下,撑得松弛了,大肠滑了出来。

有一个脏兮兮的老巫婆,据说是个神医(60年前就从圣热卢附近的布赞赛到这儿行医),给她配了一种收敛剂,因药太猛,太强了,以至于她下身每一块括约肌都紧缩得严严实实,即使用利牙也不能撬开。想起来真可怕,就像圣马丁布道时,魔鬼想在纸上记下两个妓女闲聊,因羊皮纸太短了,想用牙齿咬着把它拉长点,没想到一头撞死在石柱上那样枉费心机。

老巫婆的药剂适得其反,佳佳媚的子宫是上部松弛而不是下部,结果子宫一收缩,胎盘被撑破了,孩子被挤了出来,钻进一条大静脉里,又顺着这条静脉爬上胸腔隔膜到她的肩部位;这条静脉兵分两路,婴儿就沿着左边的那条,最终从左耳跳了出来。

婴儿出世时,不像其他的孩子“哇哇”大哭,而是扯开嗓门喊:“喝!喝!”他喊得如此响亮,如此清晰,仿佛要让全世界的人都赶来一起喝酒似的,整个托帕和提波地区的人都听到了(在这些地方的人们自然而然地听懂了他的话)。

我不敢确信你们会相信这离奇的分娩。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也不在乎——但任何一位正直的、通情达理的人总是相信他亲耳听到的,或白纸黑字写下来的东西。所罗门不是在《箴言》十四章中写道,“无罪的人缺乏经验的,凡话都信?”圣保罗不是也在《哥林多前书》第十三章中写道,“爱能凡事相信”吗?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你们会说没有证据。就这一点,你们必须完全相信。我们所有的正统派教义不是说信仰恰恰就是,关于那些无人能证实之事的辩论。

这是否有悖于法律?违背了我们的信仰?或蔑视理性——或《圣经》?我倒找不出触犯《圣经》的哪一点。如果上帝要让它发生,你能说这原本不该发生的吗?哈!别再庸人自扰了,我告诉你,上帝是无所不能的,如果他愿意,从现在起,女人就让婴儿从她们的耳朵里蹦出来。

酒神巴克斯不是从朱庇特的大腿生出来的吗?

巨人罗克塔亚德不是从他母亲的脚后跟里生出来的吗?

克罗格穆施不是从他保姆的拖鞋里生出来的吗?

密涅瓦22不是从朱庇特的脑袋,再从他的耳朵里钻出来的吗?

阿多尼丝23不是从没药树的树皮生下来的吗?

卡斯托耳和波卢克斯24,不是宙斯化作天鹅,与勒达交配产下蛋,后由勒达孵出来的吗?

如果我不嫌麻烦,把普林尼在书中用一整章篇幅写下的离奇古怪的出生故事向你一一道来,你会更加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不过,我一点也不像他那样是个确定无疑的骗子。去读普林尼的《博物志》第七部的第三章,不要再拿这些事情来纠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