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智力或想象力的创作,经过短的不过饭后一小时,长的达到一个世纪的时间,就永远消失了。但有一些创作却不是这样。它们遭受几度隐没,复又重现,它们不是作为文化遗产中不可辨认的成分而重现,而是穿着自己的服装,带着人们能看到的、摸到的自己的瘢痕而重现。这些创作,我们完全可以称之为伟大的创作——这个把伟大与生命力联结一起的称谓不会不恰当。从这个意义上说,无疑这伟大一词适合马克思的理论。把几度复活解释为伟大还有另一个好处:这样解释可以独立于我们的爱憎之外。我们不一定要相信,一个伟大的成就必然是光明的来源,或者根本主旨或细节上必然毫无缺陷。相反,我们可以相信它是黑暗的力量;我们可以认为它是根本错误的,或者不同意它的一些特殊论点。就马克思的理论体系而言,这样的反面评价甚至正确的驳斥,不但不会给予它致命的伤害,只会有助于显示出这个理论结构的力量。

过去20年出现了最令人感兴趣的马克思理论的再度流行,以至于这位社会主义教义的伟大导师在苏俄得到他应得的荣誉就不足为奇了。这样的加圣号过程存在着唯一的特征,那就是在马克思理论的真正意义和布尔什维克实际行动和思想意识中间有一条鸿沟,它至少有卑谦的加利利人的宗教与红衣主教或中世纪好战领主的实际行动和思想意识之间的距离那么大。

可是它在另外一个地方的再度流行就较难解释了,那就是马克思主义在美国的再度盛行。这个现象之所以令人感兴趣,是因为20世纪前,在美国的劳工运动中或在美国知识分子思想中均不存在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种子。那时候的马克思主义一直是肤浅的、无意义的和没有声望的。此外,布尔什维克类型的复活在过去最盛行马克思学说的那些国家里没有产生同样的迸发。特别在德国,它是所有国家中马克思主义传统最强烈的国家,在第一次大战后的社会主义兴旺时期,那里实际上有一个小小的正统派和以前萧条时一样继续存在。但社会主义思想的领导人(不仅指与社会民主党结成同盟那些人,而且也指在实际问题上走得远远超过该党谨慎保守主义的那些人)显露出没有多少兴趣恢复老教义;虽然崇拜这个神祇,却十分小心地与它保持距离,并和别的经济学家完全一样地讨论经济问题。因此,在俄国以外,美国现象是独特的。我们并不关心它的原因。但值得花时间探讨一下如此众多的美国人把它作为自己信条的这个理论的轮廓和含义。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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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书提到马克思著作的地方将限于最小程度,对于他的生平也不提供什么资料。看来这样做是必要的,因为任何希望有一份他著作清单或知道他生平概况的读者可以从任何词典,尤其可从《不列颠百科全书》或《社会科学百科全书》中找到他所需要的一切。对马克思的研究,最方便的是从《资本论》第一卷(1886年恩格斯编辑的S.穆尔与E.艾夫林合译的第一本英译本)开始。尽管有大量新近的著作,我仍旧认为F.梅林的马克思传记是最好的,至少从一般读者的观点来看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