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右卫门:“这很有点像落语了。可是可以做成落语的实在的事情,确实多有。这并不是别人的事。在我还是壮年的时候,也用过十六文钱,二十四文钱,同了游荡的朋友干过很别致的事情。一年六月里,坐了船出去,凑巧这是过于凉快的一天。到了晚快边,差不多冷得要发抖了,绉麻布的单衣实在穿不住,各人换穿夹衣,或者用两件单衣罩着,我就没有这个预备。只能穿着那件绉布紧缩着,虽然有件罗的外衣也顶不得事。好容易到濠沟边旁,这才上了岸。于是走进大门,到了相识的茶店,茶店里的儿子穿着大阔条的浴衣,扇着纸团扇,说请进来,近来怎么样?好久没有光降了。答说你是怎么样呢,天气很冷。我自己觉得,这些是可以成落语的。不,还有可笑的事情哩。是我二十一二岁的时候,因为放荡被家里赶了出来,寄住在伯父那里。呵,无论怎样,很想出来的不得了,一天晚上偷偷的苦心弄到一分银子,这时荷包之类的东西全给没收了,不在手头,把一分银子吊在裤衩带子上也觉得是可笑。没有办法,只好这银子装在腰刀的空鞘子里,然后将刀身插入,总算安排好了。插上腰刀之后,样子觉得很漂亮了,看去全不像是一分银子的客人。”

土龙:“以俗物八人换通人一个,看去是那个样子吧。”

钱右卫门:“那么是南镣一片的老爷哪。哈哈哈。当然是,茶店也三年间堵断了路,这方面是一句话都没得说,没有办法只好当作新客,到不相识的一家妓院去。于是小伙子出来,照例是腰间所插的东西,检点一番,说这是鞘外不带小刀的呀,就给递了过去,吧哒吧哒的跑上了楼。呵,酒拿出来了,也就喝了,可怜的是,这时候本应该招妓院里的艺妓来闹一场的。现在只是这形式,也敷衍过去了,场面来收拾一下。好像是不得人意的拱背牛似的在被窝上坐着抽烟,小伙子进来了,说可冷静吧,便爬在席上说,请付给公费吧。咦,可是没有腰刀。在这以前完全忘记了,在这个时候才记了起来。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非常觉得狼狈。什么,小伙子,刚才寄存的那把腰刀,请你暂时拿到这里来,立刻就还你。这样的说了,小伙子回答道,不,腰刀是不兴拿上楼来的。不是呀,在这里只要看一看就好了,有点事情非看不可,所以只要暂时借用一下。愈说愈弄得可疑,觉得很可怪的客人了,这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不,无论怎样说法,腰刀是不能拿到楼上来的。什么呀,在这里只要看一看就好,立刻交给你了。在种种争论的时期,那鸨母走来了,说你为什么又要在这里想看一看呢?假如你想看的话,请下楼去,在楼下去看好了。这你是什么意思呢,想到什么事了呢?议论没个了期,在我也是拼出了,把这件事的始末从实说了出来,鸨母和小伙子都听了大笑起来。于是把腰刀取来,煞的一下插出刀来,乃是赤井锈光的好刀,我说那么请看吧,把刀鞘咣咣的摇了起来,一分银子就跳了出来。呀,笑呀,什么呀,到了现在我这才讲的呵。又是可羞,又是可笑,实在是满脸通红了。自此以后,同那一家弄得很熟了,便时常去玩。后来父母那里也许可我回去,这之间变成老相好了,就背了进来的,便是现在的老婆嘛。这世间,你看是多么有趣的世间呀。姻缘的绳在哪里牵着,这简直没有法子知道。但是,对于倾城总不可以迷住了。土龙大爷也似乎是多有桃花运,那个也要玩的不可迷住。我这是听老婆说的话,有一个倌人切下了小指送人,可是那个客人大为入迷了,就商量要替她赎身。同伴的倌人们听见了这个消息,说那个什么姐,这回的手指头却是切中了!”

大家皆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