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进来的是财主家的乳母,拉着似乎是那位的姑娘,五岁左右的孩子的手。

乳母:“大家笑的是什么呀?”

鬓五郎:“奶妈,今天不早了。”

乳母:“今天是大奶奶的出门。”

鬓五郎:“喔,到哪里去?”

乳母:“上戏院呀。”

鬓五郎:“这个月很迟了。”

乳母:“什么,已是第三回了。”

鬓五郎:“为什么不陪了去的呢?”

乳母:“陪着奶奶去,很是不痛快。因为这孩子不高兴去,所以也没有意思看,可是去了真想看时,又不能照料这孩子了。”

长六:“奶妈是有事情比看戏还要有趣的吧?”

乳母:“有什么呢。——啊,泷姑儿,危险呀!在那里要是摔了,乳母可就糟糕啦。母亲不在家的时候,若是受了伤的话,那么这才真是打破饭碗了。所以嘛,说是上去是不成的呀。”

泷姑:“阿奶呀,爬上去吧。”

这时候内掌柜从里边走了出来,说道:“哎呀哎呀,泷姑儿到来了吗?喴喴,请上去吧。阿姨有好东西,留着给你哩。奶妈,请到上边去吧。什么,大奶奶是看戏去了吗?”

乳母:“嗳,今天是葺屋町呀。”

内掌柜:“看重的是宗十郎吗?”

乳母:“也没有一定。因为没定性,所以捧场的人也时时变换。”

短八:“好个没情义的大奶奶。”

鬓五郎:“对于优伶这也算了。倘若对于丈夫也是这样,那就了不得了。”

内掌柜:“但是这是很可羡慕的事情。戏文变换了的时候,好几回都去观看。”

鬓五郎:“茶馆是丸三吗?”

乳母:“不,在界町的时候是丸三,今天是新开路的越长吧。”

鬓五郎:“好,好。晚上早点关门,赶去看末一出戏吧。但是大奶奶去看戏的时候,没有什么便宜可占吧。”

长六:“因为女人总是有点啬刻的。”

乳母:“不,我们那里的大奶奶却是很会花钱的,还是夫妇两个人一同花钱,不知道那样的办是行吗,像我这样小气的人,旁边看着也是着急。”

鬓五郎:“昨天大爷早回来了吗?”

乳母:“嗳,昨天是九点过,不,不,十点钟了。”这时候小孩纠缠着吵闹:“阿奶呀,刚才的东西给我吧!”

乳母:“嗳。——昨天是正十点钟了,总之是全然泥醉了,……”

泷姑:“阿奶呀,唷!”

乳母:“跳舞到房里来。”

泷姑:“阿奶呀!”

乳母:“大奶奶也亲自出来招呼,这之后又是喝酒。”

泷姑:“阿奶呀,刚才的东西给我呀。”

乳母:“嗳。——以后一直到了两点钟,……”

泷姑:“阿奶呀!”

乳母:“嗳。——两点多钟,这才睡了。”

泷姑:“阿奶呀!”

乳母:“答应着嗳嘛。你这样的吃下去,肚肚要痛了啊。这已经吃完了。”

内掌柜:“真是的,还有送给你的东西呢。正好忘记了。”

乳母:“不,不。已经吃得太多了,随后再给吧。”

鬓五郎引起耳朵来听:“喴,喴,起头来了。”

长六:“这东西有趣有趣。请你给快点梳吧。”

短八:“喴喴,听得见,听得见。”

这时候又有传法二三人进来了,一个叫竹公,一个叫松公。

竹公:“鬓爷,现在成么?”

鬓五郎:“喔,现在刚好。”

松公:“奇妙,难得之至。”

竹公:“是我在先头。”

松公:“说胡涂话。是我先伸出头来的。”

竹公:“是我先跨进门的。”

松公:“先伸出头来的得胜。你伸出脚去,不见得能开口吧。头先进去就能开口了。”

竹公:“浑东西,头能走路么?用脚走路,所以先跨进门来的。总之是先来的得胜嘛。头先进来的人哪里有呢。”

松公:“别瞎说了。脚是步行着先进来,可是如不是先伸出头,不能办什么事情。我是用脚走着来的,却伸出头来说话的。”

竹公:“那么,还是先伸进脚来的好呀。我先把脚伸进了,随后才开口的。”

松公:“别说讨厌话了。那样这样的,又不是怎么讲经呀。”

竹公:“浑东西,讲经是说那样的话吗?”

松公:“不说那样的话,那么叫腕力说话来试试看。”

竹公:“喴,你看吧。是那么固执的人,不理他也罢。”

鬓五郎:“喴喴,两个是一起的,所以好了吧。”

长六:“松爷,现在这后边有巫婆正在关亡哩。你不听吗?”

松公:“这倒是有趣得很。”

竹公:“我也来听。”

短八:“关的是死灵。”

竹公:“是死灵,气势才好呀。你给我快点怎么弄一下,便只把头发一捆就好了。”

松公:“等一会儿我也来听。”说着朝胡同口走去。

长六:“喴喴,就在这家里听得见呀。”

松公:“听得见么,这是奇妙的事了。哼,这是上等包厢呀。真是难得。”

竹公:“喴喴,阿松,你也试试来关点什么吧。”

松公:“把那个女人关来试试看,怎么样。”

竹公:“那么,一定说些唠叨话吧。”

松公:“抱怨屡次给垫钱,有增无减。”

竹公:“去你的吧!”

松公:“要不然就说你的失信。”

竹公:“她托过你什么来了?”

松公:“四脚的肉十两,本来应该给她买了去,可是那一天的晚上给她骗过去了。”

竹公:“没有一点风流气的老婆子。”

松公:“据说这个样子关起活口来,要非常的渴睡的。”

竹公:“那个婆娘洗过了澡,现在这时光正睡着吧。”

松公:“那么,也正是太郎兵卫请你走吧了。”

竹公:“有很好的办法了。把这贴在墙上的窑姐儿的画,同这里的金时的画,揭了下来,缚在一起,这样的关亡岂不好么。且看这个窑金时说些什么事。”

松公:“这样做妙得很,就照样来办吧。”

长六:“我也有想关了来看的东西。慢慢的来吧。”

竹公:“奶妈你也不把你在乡间的丈夫来关一下么?”

乳母:“不不,据说这是一种罪过,所以不要那么做。”

松公:“哪里是罪过。在江户养着情人,所以关了丈夫到来,一定是要很受申饬的吧。”

乳母:“没有这样的事情。口头虽是油滑,可是心里是下着锁的。”

竹公:“心里虽是下着锁,可是腰下是开放着的。”

乳母:“讨厌。”

松公:“可是并不是真是太讨厌吧。——喴,大家都来呀。”

长六:“喴,去听听看。”

短八:“好吧好吧。”

钱右卫门:“我也来听吧。哼,都是小孩子气似的。”

内掌柜:“奶妈,你也来听听吧。”

乳母:“觉得有点怕人似的。”

内掌柜:“没有什么可怕的。”

鬓五郎:“喴,你别再做要花钱的事了。”

内掌柜:“什么,我并不要关什么亡呀。”

鬓五郎:“哼,要是我不在家,恐怕是第一个跑出来叫关亡的吧。”

松公:“此后是第二编,巫婆关亡的事情说起头了。——喴,请进来吧,铮,点点!”

巫婆关亡说话,种种有趣的情形,详细记在第二编里,等来年甲戌春间出板,在那时候请赐批评为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