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一次见面时,那博学的人领我到一间单另的房间里。“这些是现代史的书籍,”他对我说,“先请看教会与教皇的历史学家。我为了寻找启发而读这些书,但其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这边是描写不可一世的罗马帝国如何衰亡的历史学家。罗马帝国曾经建立在许多君主国的残骸上,罗马覆亡以后,在它的基础上又建立起许多新的君主国。和他们所住的地方同样不为人知、为数无穷的野蛮民族突然出现,席卷、蹂躏并且瓜分了罗马帝国,建立了你现在可以在欧洲看见的那些王国。这些民族,既然是自由的,并不算真正野蛮。可是,自从大部分屈服于绝对的权力而丧失了如此适合于理智、人道以及自然的那甜蜜的自由以后,他们就变成野蛮了。

“你看这些研究日耳曼帝国的史学家。这帝国对于它的前身第一帝国说只剩下了阴影。可是我以为这是地球上惟一不因为分裂而削弱的国家;我也以为,这是惟一愈受损失,反而愈巩固了自己的国家。它缓慢地利用它的胜利,打了若干次败仗而成为不可驯服的了。

“这些是研究法国的史学家。在这些著作中,人们首先看见王权的形成,从而王权覆灭了两次,复兴了两次;后来萎靡不振,有若干世纪之久。可是,它不知不觉积蓄了力量,从四面八方增长起来,达到最高阶段,犹如江河,在奔流之中丧失了江水,或隐伏在地下,接着,重又出现,与支流汇合,水势壮大,凡遇阻碍,无不用迅疾的流势把一切都冲走。

“那边,你看见西班牙民族从某些山岭上出来,伊斯兰教君主不知不觉地被他们制服,正如以前他们迅速征服西班牙一样。许多王国合并为一个君主国,几乎成为惟一的君主国,一直到后来,被它自己的盛大和它虚假的繁荣压得直不起腰来,它丧失了力量,甚至丧失了荣誉,仅仅保留着对于过去的强盛的骄傲。

“这些是研究英国的史学家。在英国,常常可以看见从纷乱与叛变的火花中产生自由;在不可动摇的宝座上,君主却永远是摇摆不稳的。这是一个急躁的民族,即使暴怒,也保持着明智。它成了海上的霸主(这是空前的事)之后,将商业与帝国的发展结合起来。

“紧靠这边,是另一个海洋霸主的历史:荷兰共和国。它在欧洲如此被尊敬,在亚洲又如此凶狠,它的商人们在亚洲受许多国王的跪拜。

“研究意大利的史学家,指出这国家过去是世上的霸主,今天是列国的藩臣。目前意大利各邦的君主四分五裂、软弱无能,除了空洞的政治活动以外,并无其他的君权特征。

“这些是各共和国的历史:瑞士,自由的形象;威尼斯,它只在经济方面有些办法;热那亚,它只有房屋最华丽。

“这边是北欧各国的历史,其中有波兰的历史。波兰非常不善于运用自己的自由与选举国王之权,仿佛它愿以此安慰无此特权亦无自由之邻邦。”

谈到这里,我们分手,直到次日。

一七一九年,沙瓦鲁月二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