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小时五十七分,约莫相当于普通对局时间的一倍。尽管如此,按规定时间,名人还剩下二十个小时。大竹七段即使花了三十四小时十九分,但按四十小时计算,还余下六个小时。

这盘棋,名人的白130,是偶尔失着,这一手是致命伤。如果不是名人走了败着,形势或是很难判断,或是继续细棋下去,七段就有可能更加需要绞尽脑汁,坚持到满四十个小时。白130以后,黑子胜棋已成定局。

无论是名人还是七段,都属长考型。七段的棋,一般都要等规定时间快到,剩下一分钟才已下百手的气势逼将过去,这倒是惊人的。但是,名人不是在时间制的束缚下培养出来的,不可能表演这种惊险的技艺。也许他本来就盼望在一生决定最后胜负的这盘棋中,能不受时间限制而尽情地下,这才规定四十个小时的吧。

老早以前,名人决胜棋限定的时间就特别长。大正十五年对雁金的弈战,是十六个小时。雁金七段因限时已到而败北。但是,即使黑还有时间,名人胜五六目,这棋局也是改变不了的。人们也说,倘使没有时间限制,雁金七段应该下得更果敢。同吴清源五段对局时,花了二十四个小时。

这次告别赛规定四十个小时,同名人破格的时限相比,大约是其两倍。比一般棋手的时限延长了四倍。简直像是没有时间限制了。

如果这超出常规的四十个小时,是名人方面提出的条件,那么名人自身就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这就是说,名人最后只好强忍病痛的折磨,耐心等待对手的长考。大竹七段花了三十四个多小时就说明名人咎由自取了。

每隔五天续弈,也是为了照顾名人的衰老病体,这显然招来了相反的结果。假使双方充分地使用自己享有的时间,合计得花八十个小时;以一轮对局约花五个小时计,鏖战十六轮,每隔五天一轮,即使顺利进行的话,也需花三个月的时间。一盘棋需要集中保持这三个月的战斗情绪,总是那么紧张,对决定胜负时的心情来说,也是过分长了,这等于白白消耗棋手的精力。对局期间,不论是睡是醒,胜负的形势总是在脑际盘旋。中间即使安歇四天,与其说是修养,莫如说更增加了疲劳。

名人患病之后,间歇的四天更加成了负担。名人自不用说,就是这次棋赛的工作人员也都祈望早日结束这盘棋。这样不仅可以使名人舒畅些,工作人员也可以比较放心。因为他们一直在担心:名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倒下去。

在箱根,名人觉得身体实在吃不消,也曾向夫人透露:不管胜负如何,希望早日下完这盘棋。

“以前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夫人凄伧地说。

据说有一回名人还曾对工作人员说:

“只要还下这盘棋,我的病就不会好转。我常常突然这么想:把这盘棋全扔在这儿,我就舒服了。然而,我不能做出这种对技艺不忠的事情来。”

他低下头又说:

“当然,这件事我没有认真考虑过。不过,在痛苦的时候,这种思绪就会在脑际掠过....”

尽管这是私下谈心,没想到会把真情吐露到如此程度。无论任何场合,名人从不发牢骚,也不说泄气的话。五十年的棋坛生涯中,有不少次,是由于比对手更有耐性而获胜了。再说,名人是绝不会故意哗众取宠,显示自己的悲壮和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