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系列信件中的友谊始终只展现出其光辉灿烂的一面的话,那么对于这些信件要唤醒的姿态,这只会提供一个表面的形象。下面这封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的信来自他与施莱尔马赫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冷淡的时期,它也许比所有在更加幸福的日子里写的信都更多地证明了狄尔泰的话,即在这些最为私密的信函中,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比在他多半通过其自身的过错而流传至我们这一代人的形象中”显得高尚得多。[1]这封信涉及两位友人于1799年6月19日发生在波茨坦的一次谈话,正如施莱格尔稍后所言,在这次谈话中他把话题引向施莱尔马赫“对无信仰的信心”、其“理解力的缺乏以及对个别事物的喜爱”,这种个别事物往往令其痛苦。施莱尔马赫对施莱格尔《理念》(Ideen)一书的评价给了这次谈话以理由。“似乎我可以要求你要理解《理念》”,施莱格尔之后对施莱尔马赫写道,“或者对你不理解它感到不满。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整场理解与误解的本末更可恨。当有一位我喜爱或者尊敬之人给我想要的惩罚或者看清我的本质时,我就由衷地感到高兴。你可以很容易推断我是否身处能够期待这种欢乐的情况下……倘若我的著述只给你理由,让你与一个理解或不理解的空洞的幽灵纠缠不清的话,那么还是把它们放在一边吧……关于它们的空话定然收效甚微,更别提闲谈关于其他更加敏感的局势了。或者你相信撕碎的花朵会通过辩证法重新生长?”下面是一封更早的书信,其中痛苦的感觉更为新鲜,而姿态则愈加高贵。

施莱格尔

弗兰茨·伽莱斯(Franz Gareis)绘于18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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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参见p.107注释①。弗里德里希·施莱尔马赫,参见p.144注释①。威廉·狄尔泰(Wilhelm Dilthey,1833—1911),德国哲学家、历史学家、心理学家和教育家,他创立了与自然科学相对立的人文科学(Geisteswissenschaften),为发展人文科学的方法论做出了重要贡献。狄尔泰于1864年在弗里德里希·施莱尔马赫的指导下获得了博士学位。

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 致施莱尔马赫

我把校对稿一起寄给你,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同意这个题目。一同寄去的还有我的笔记[1],我希望它同样能让你中意,就像我喜欢第五篇演讲的结尾那样。

现在,让我们最好别再谈论此事了,因为你以一种如此不友好的方式向我展示自我——在其他情况下我很乐意从你那里彻底了解你——以至于我宁愿不再想要渴望它。这也收效甚微,因为我现在实在无法如此谨慎地说话;而且如果只剩下一丝可能在一般(gemein)[2]意义上对待我的讲话的话,那么你肯定会抓住它。这没有造成其他损害,除了像昨天晚上那样,我们用不同的用语习惯各说各话。只不过你表现出来的漠不关心让我想起过去你通常如何糟蹋我的友谊的做法,我很不愿意重燃这一回忆。但是由于这已经发生过,所以我把握机会向你告别,这话挂在我嘴边已有数月。

倘若你在这件事上有所感触该多好,因为这可以促使你至少在你的注释中破例一次,并且如果你的理智允许的话,促使你作为假设推断,也许你从头到尾完全未曾理解过我。于是至少还有希望,我们在未来的时代有一天学得会理解。而要是没有这一希望的一丝微光,我可能会缺少说出这句告别的勇气。不要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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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为《雅典娜神殿》(Athenäum)杂志而写的关于施莱尔马赫《宗教谈》(Reden über die Religion)的笔记。——作者原注

[2] 这里是“平庸”(banal)的意思。——作者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