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皮林走进指挥所,看见基尔皮奇尼科夫正背朝他坐在桌旁打电话。他一边用拳头捶着桌子,捶得电话机都跳了起来,一边骂对方听电话的人,用他自己惯常的说法,就是向对方“施加压力”。
“我如果是司令的话,就不全跟你这样讲话了。你自己待在后边,你的部队也不往前推进。真丢脸!从昨夜到现在才往前推进了两公里。你还知道不知道羞耻,还有没有良心?我问你,你还有一点良心没有?”
基尔皮奇尼科夫拧转身子,站起身来迎接谢尔皮林,手里仍旧拿着听筒。他想挂上听筒,准备报告,但谢尔皮林对地摇摇手:
“你先把事办完吧。”
“我再重复一遍:你真丢脸!”当着集团军司令的面,基尔皮奇尼科夫还是用原来的大嗓门对听筒里粗暴地喊着。“如果傍晚之前,你还不完成今天的任务,我就考虑撤掉你师长的职务。我的话完了!”
他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要不,早就把听筒摔掉了。谢尔皮林朝他那张气得两颊出现红斑的睑默默地看了几秒钟,然后慢腾腾地回过头去看了看。普罗库廷和辛佐夫刚跨进门口,看到这种情景,猜想到准有什么事情,于是就退了出去。
“你打算撤谁的职?是撤塔雷津的职吗?”
“撤是不会撤他的,不过吓唬吓唬他罢了。这两天他干得糟透了!”
基尔皮奇尼科夫的脸上,还留着刚才打电话时怒气冲冲的神色。
“事情都给他搞坏了,他落在最后面,”他仍旧用那个大嗓门补充了一句,他不想压住自己的怒气,也许他认为不需要这样做。
“这个部队比那个部队进展快,并不总是光凭本身作战勇敢,你说是不是这样?”谢尔皮林问。“可能,塔雷津离莫吉廖夫比较近,因此,比起你的其他几个师来,他们要对付的德国人可能更顽强一些。但是,即使在那里,德国人也没有绵密的防线。还是有空子可钻!而塔雷津却不会随机应变。这一点我已经同他谈过了。我刚才顺路到他那里去弯了弯。我不是直接从你这里开始检查的。”
“他一到自己的观察所,就向我报告说,您已经批评过他啦。”
“你瞧,他报告了,”谢尔皮林说。“换了别人,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马上报告的。这说明他是个老实人。你为什么还要劈头盖脸地骂他‘可耻,丢脸……’?要不是我进来的话,你还会骂得更凶呢!你倒说说看,这种蛮横的领导作风你是从哪里学来的?难道不骂人就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了吗?”
“骂他的话不会写在牌子上示众的,司令同志。一个人在火头上什么话都会出口的。要是我听到了这种话,是不会感到委屈的,因此,人家听了感到委屈,我也不管!”基尔皮奇尼科夫忧郁地、但是理直气壮地回答说。
“我不知道,你听谁这样骂过你,”谢尔皮林说,他气得两腮的肌肉不断地颤动着。“你没有听到我这样骂过你吧?我一向尊重你,你是不可能听到我骂你的。你是集团军里最优秀的一个军的军长,但从你说的话来看,你却不尊重自己的师长。”
“怎么不尊重?塔雷津恰恰是我所尊重的,”基尔皮奇尼科夫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你一面说尊重他,一面却又侮辱他?”
“我并不每天都是这样的,司令同志。”
“不是每天这样,难道就可以原谅了吗?看来,我们互相还不了解。”谢尔皮林在桌子旁边坐下。“把最新消息报告一下吧,你是今天的主角啊。”
基尔皮奇尼科夫摊开地图,开始报告。
假如不算落在后面的塔雷津的话,那么,整个军的进展情况是良好的。在第聂伯河对岸的第二个登陆场上,他们已经设防守住了,刚才他们又占领了第三个登陆场。
“占领了第三个登陆场之后,你们有没有通知空军?”谢尔皮林马上问。
基尔皮奇尼科夫一下子给问住了,可是他还是如实地作了汇报。原来,占领第三个登陆场的消息,不是他通知空军的,而是空军通知他的。空军在冲击敌人之后的返航途中,看到我军又在一个地方强渡了德聂伯河,就立即通过无线电报告了自己的指挥部。强师机师长又把这个情况通知了军部。
“好样的!”谢尔皮林说。“你北面的第一个登陆场在这几个小时里扩大了多少?”
基尔皮奇尼科夫在地图上比划着,说明扩大了多少。
“眼下扩大得不够快啊!”
“德国人对我们压得很厉害。要是没有强击机的支援,我们早给撵下来了。”
基尔皮奇尼科夫又继续报告说;航空兵师部的一个军官早晨就到德聂伯河对岸的登陆场去了,他随身带着一架无线电台待在那儿,通过电台把飞机引向目标。
“好样的,”谢尔皮林听到这个情况,又称赞了一句。“阿历克赛·尼古拉耶维奇,你那里的几个登陆场,当然可以指望得到强击机的掩护,可是你自己也别大意啊。”
“我们决不大意,”基尔皮奇尼科夫说。“有两个重炮团,”他说出这两个重炮团的番号,“从这边的岸上进行支援,有两个反坦克炮连已经通过浮桥运送到第聂伯河对岸了,还有一个坦克连运往对岸。我想他们也已经到达那里了,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证实。”
“辛佐夫,”谢尔皮林喊了一声,“你乘吉普车往回开,开到通往古塞夫卡的那条路口。架桥营应该到达这条路上了。看到他们带头的车辆,你就去找营长!让部队继续往烈斯塔村推进,把营长叫到我这里来……”辛佐夫走出去之后,谢尔皮林对基尔皮奇尼科夫说:“早上我答应给你的独立架桥营,半小时后归你指挥。你准备怎样使用它?”
“我们已经考虑好了,”基尔皮奇尼科夫说。“在离烈斯塔河对岸七公里、我们的部队和德国人的部队开始犬牙交错的地方,我准备了一个坦克连,一个反坦克炮营,还有一个用‘斯蒂倍克’汽车运送的自动枪手连。这些部队都用来掩护架桥兵,让他们沿着通往登陆场的公路一直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