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幕,晌之色,午后的红色魔力。库库尔坎如祭祀般脱去早晨的黄衫。一队士兵经过,有着火龙果似的脸、手与脚。每人都饰以绛紫色羽毛,耳朵上戴着红羽鸟或火焰花样子的耳环。外衣、盾牌、弓弩、裤子与箭的颜色,从暗淡的陶土色到怒红的鲜血色。士兵们进进出出,队伍不计其数。库库尔坎披上红装,来到午后红幕前,立即开始尖声呐喊宣战。红士兵们由于屈膝的缘故,不像战士,倒更像商贩。这是一场供奉与模仿的舞蹈。然而,士兵们从屈膝转入进攻。鼓与螺号声回响荡漾。

合唱(徐缓):从哪儿的地底激起毁灭的火星?令人窒息的烟雾从负伤土地的胸口跳出!于你而言,仓促闻一下我就将你的箭埋入我心坎是不够的!我的心是什么气味?说出来,因为拟黄鹂缄默不语,说出我的心是什么气味!等到明天就太迟了!我的耳将会干瘪!在大地变成我的地平线之前,说出我的心是什么气味!我那被箭射穿的心窝已如同球赛中的石洞[1]!你留在箭上的味道刺疼了我!

钦奇比林(停在战场中间,与库库尔坎一起在士兵间奋勇作战,所有人都将箭射向红幕):战士们,凯旋之后,我们将在此点燃金胡蜂的蜂巢,他们的翅膀在阳光下大汗淋漓。鼓鼓囊囊满是苦涩的蜂蜜!偷花眼的胡蜂,盛满失明花眼的佳肴!战争的起因正在于此,即对失明花朵的屠戮!金胡蜂为了那闪亮的蜂巢,盗取了花儿的眼眸!成千上万只母鸡将被拔去羽毛!敌人在哪里?我们将在他们身上休憩!……

合唱(徐缓):敌人身上休憩的典礼!二十六天前我们曾是朋友,我们熟稔他们的气味,不向他们掩藏我们的味道;空气给我们带来了他们的发丝,仿佛芳香馥郁的草,他们的唾液踏过我们的植物,他们的烟草熏黄了我们的牙!

(红箭雨继续落在红幕上。鼓、龟壳、图恩鼓、螺号与相撞的石头增添了晌之战那撕心裂肺的喧嚣。)

合唱(徐缓):敌人身上休憩的典礼!我们做了二十六天的朋友,今天,不是我们在他们身上休憩,就是他们作为敌手在我们身上歇息!如果不在敌人的盾牌、头颅和无头尸上休憩,就没有和平!战士们你们听,交战的战士们你们听,我们已获得安宁,因为四百天一年的百年中有一百次,我们的祖先们在战后休憩于敌人的盾牌、头颅和无头尸之上!

(万锋箭矢如雨一般落到红幕上。所有战士几乎疾箭齐发。库库尔坎加入战士队伍中来射击。他们跟随鼓、螺号、图恩鼓与击石那震耳欲聋的节奏起舞。午后帘幕附近,红箭雨点燃了战争之火。火焰熊熊燃烧。战士们跟着库库尔坎,向着火苗或靠近或远离。箭、石弩的石子以及欢快、愤怒、战争、庆典的嚎叫声越来越响。)

钦奇比林(停下来声嘶力竭地呼喊):战士们,战争的根源在每人为之辩护的舌头上!战争的根源在交战之人的呼吸吐纳间!用言语捍卫那用燧石般锋利的目光加以欣赏之物很美,那目光来自敌军的眼睛或射出针锋相对的石子的胸膛!用目光抽我的血,比用其燧石刀取出的血更多!我的鲜血是我的羽翼……(倒下又站起。)……啊,伤兵的身子真沉啊……别,别放了我,捆住我的脚和手直到死去,好让我不再回到灼烧我的火焰中!

(战舞赓续。死伤无数。战士们跳到同伴的尸体上。当向晚最后一缕光熄灭战场的硝烟时,库库尔坎射出最后一支箭后离开。钦奇比林置身于倒地的战士之中。)

钦奇比林(奄奄一息):我的鲜血是我的羽翼……那是我体内想飞向高空的禽鸟……啊……伤兵的身子真沉啊……士兵的……士兵的……的……的,他的血翅已在体内渐渐消失!……别……别放了我,捆住我的脚和手直到死去,好让我不再飞入灼烧我的火焰中!

金刚鹦鹉(肃穆而入。眼睛上方几根凌乱的羽毛让他看起来心事重重,像是双眉紧蹙,以便更好地看清战后的满目疮痍。他穿梭于倒地的战士之间,仿佛在辨认他们,最后到了僵卧的钦奇比林跟前。弯下腰似乎要嗅他的气息,随即高兴地扑扇翅膀,以示他还活着):哇咯,哇咯!哇咯,哇咯!哇咯,哇咯!(在钦奇比林周围振翅打转。)……比林,呱咯,钦奇比林,呱咯,林钦奇比林,呱咯,呱咯!……钦!钦!钦!钦奇比林!……钦!钦!钦!钦奇比林!钦!钦!钦!钦奇比林!钦!钦!钦!钦奇比林!(在钦奇比林身体四周进进退退,如是念叨着,但突然间停了下来,朝着午帘附近燃烧的火苗走去。)钦!钦!钦!钦奇比林!钦!钦!钦!钦奇比林!钦!钦!钦!钦奇比林!(一来到火跟前,便挺起背,用张开的翅膀将他藏住。)

钦奇比林(缓缓起身,几乎抬不起头):我们的敌人在我们身上休憩!他们将安宁地奴役我们,俘虏我们的女人、我们的珠宝、我们的羽毛以及我们的收成!(沉沉暮气中把金刚鹦鹉当成了彩虹。)啊,彩虹出来了,用翅膀遮住战争的火焰,那毫无灰烬的战争之火!他站了起来,并未拾起那支射死我们的箭!我看到他了,看到战争中丧生的人影在他的五彩门下穿过!我们的敌人在他脑中将会是什么样子?那些平静地在我们的盾牌、头颅和无头尸上休息的敌人,在他的心里会是什么样子?彩虹出自他们的脊背!(金刚鹦鹉挥动翅膀。)我不仅看到他的色彩,还理解他的手势,蜂鸟的水藤,在刚出发的云里聊一聊苍穹……(金刚鹦鹉转过身来。)

金刚鹦鹉(转向钦奇比林振翅):呱咯!呱咯!呱咯!

钦奇比林(试图起身,像是要挣扎着辩护,勉强吐字):你来干什么?说,你来干什么?你,骗子彩虹……溃不成军真叫人心痛!……

金刚鹦鹉(靠近又从战地探出头的钦奇比林):我来是为了仅剩的最后一支箭!(倾身靠近没有回答的库库尔坎,用爪子轻抚他):仅剩的最后一支箭,啊咕呱咯!

钦奇比林(有了反应。金刚鹦鹉停下来,吓得缩了回去):弓……我的箭……我的箭……我的……我的……

金刚鹦鹉:你最后一支箭是雅伊!

钦奇比林(艰难地说,似乎因激烈反应而更加精疲力竭):雅伊,黄花……仿……佛……与我同在的……我的眼睛……仿……佛……与我同在的……我的……耳……朵……仿……佛……与我同在的……我的脚……仿……佛……我的手……仿佛与我同在的我的手……雅伊,黄花!……(呼喊。)雅伊,黄花……(再次起身。)我的母亲是盲人,但她看到你走过我的欢乐,而我看到她经过她那看不见她的眼睛……雅伊,黄花!……黄花箭,用来杀死金刚鹦鹉,现在的我浸润在黄昏里!

(沉寂良久。听得到金刚鹦鹉的呼吸声。他在空中啄来啄去,好像在攻击谁。这纯粹是老鸟的偏执。青春年少、神采奕奕的雅伊进来。她穿着亮黄色的衣裙,躲开一路午后战争中倒下的尸体,停在红幕附近燃烧的火焰旁,对火说话。)

雅伊:倾听大地的人,耳朵就成了大地。凝望大地的人,眼睛就成了大地。嗅到大地的人,鼻子就成了大地。品尝大地的人,唇舌就成了大地……

钦奇比林(从战死沙场的人堆里飘出幽远而虚弱的声音):雅伊,黄花……!

雅伊(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很吃惊,不知出自谁之口):交战过后,战场上飘荡着战士们的遗言。战争之后,生命之后,火焰之后,当炭火放走白灰的蝴蝶……

钦奇比林:雅伊,黄花!

雅伊(忐忑不安,大惊失色):有位战士嘴里唤着我的名字死去!……库库尔坎……是那个我从小就委身于他的库库尔坎吗?(在倒地的士兵中间寻觅,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库库尔坎!库库尔坎,天地至尊,如太阳宫的三色宫宫主……早晨披着黄褂露面,午后套上红装,夜晚仍穿着漆黑的衣裳……

钦奇比林:雅伊,黄花!

雅伊(握住像在打盹的金刚鹦鹉的一只翅膀):就是你!你想要我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叫我?

金刚鹦鹉(为己辩护):呱咯!呱咯!呱咯!

雅伊:你想让我相信是亡者在呼唤我,骗子!

金刚鹦鹉(气急败坏):我没动嘴!

雅伊:大镜子唾液想说话时不用动嘴……

金刚鹦鹉:呱咯!呱咯!呱咯!

雅伊:我说大镜子唾液想说话时不用动嘴。你刚用腹部羽毛发出的声音呼喊过我。毋庸置疑,你想让我远离战火。那没有灰烬的火焰,很快将变成午后的南茜果。你徒劳地啄着那团火。

钦奇比林:雅伊,黄花!

雅伊: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可是有嘴可用的!听你用羽毛说话让我恐惧,让我不寒而栗!

金刚鹦鹉:啊咕呱咯,那声音如此熟悉,曾几何时就来梦的路上呼唤过你。

雅伊:现在就来叫我了……(手遮住脸,放在眼睛上,因而看不清名字这次从何而来。)

钦奇比林:雅伊!……

雅伊:一位死者念了我的名字!你听到我的名字了吗?我的名字,雅伊,出自一位死者之口,如五彩水晶的闪光。

金刚鹦鹉:与火交谈的女子的名字……

雅伊:我与火交谈!

金刚鹦鹉:你带给他关于你的最后消息,啊咕呱咯:今夜,黄花将与库库尔坎至尊同床共枕!

雅伊(躬身表示赞同金刚鹦鹉的话):我的天啊……

金刚鹦鹉:我的啊咕呱咯的呱咯!

雅伊:在富足之地,我的父母把如花般的我献给了库库尔坎,这样他们的土地就不会年谷不登,家里也不会遭人白眼。我母亲的肚子被剖开过五次,我是被选中的那个。我母亲的肚子因为有我而永远地合上了。

金刚鹦鹉(慈父般):雅伊,我的啊咕呱咯的呱咯,当最后一次打开你母亲的肚子时,是一个有两片唇的贝壳说漏了软体动物的命运。

雅伊:我不明白你的话,但我很惶恐;当我与火交谈时,一位死者喊了我,他不是库库尔坎。

金刚鹦鹉:不是库库尔坎,我的啊咕呱咯的呱咯;天地至圣今晚等着你!……

雅伊:他将是我的丈夫吗?

金刚鹦鹉:只有今晚,黎明前库库尔坎的黄花!

雅伊(拽着金刚鹦鹉的一只翅膀):我的天啊,你说什么!

金刚鹦鹉:雅伊,黎明前库库尔坎的黄花!

雅伊:我的天啊,为什么是黎明前?

金刚鹦鹉:因为爱只存一晚!

雅伊:那明天呢?

金刚鹦鹉:哎呀,我的啊咕呱咯的呱咯,对于和太阳过夜的少女,是看不见黎明的太阳的!在晨曦的曙光来临前,会有人从天地至圣的床上夺走你!

雅伊:我的天啊,你的意思是我将成为启明星。

金刚鹦鹉:哎呀,我的啊咕呱咯的呱咯,你如何守住你的幻想!河流之手会从他的床上把你夺走并扔进巨人箱。

雅伊:那么我将乘上载着快乐玉米的独木舟顺流而下。快乐玉米是我主人的语言。我将漂流过湖,甜蜜地抵达海洋。你现在看到我如何守住我的幻想了吧!

金刚鹦鹉:你如果真想守住幻想,就听一听我黄羽毛的语言,电光石火间,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好让他的床不被占据,今天是你,明天就是新欢……

雅伊:新欢?

金刚鹦鹉:新欢!

雅伊:新欢?

金刚鹦鹉:你有什么可奇怪的?库库尔坎的爱就像他宫里的一切,转瞬即逝。

(雅伊与金刚鹦鹉离开,两人窃窃私语。雅伊思绪万千,金刚鹦鹉则摆出一副温柔知己的神情。钦奇比林似乎想挣脱梦魇——他梦到了雅伊和金刚鹦鹉,挣扎着醒来念叨着,而两人并未察觉。)

钦奇比林:骗子彩虹为最后一支箭雅伊而来,而我就是弩弓!天啊,倘若她所言属实,她将是最后一支箭。黄花,别听他,别听他怂恿。在富足之地,当你还不是女子时,我认识了你。那时的你是水,缓解我干渴;是松阴,守护我沉睡;是饼铛的泥,捂热微颤的玉米饼!玉米饼是家里和路上陪伴我们的星辰……(沉默后又一动不动。)

金刚鹦鹉:呱咯,呱咯,呱咯,啊咕呱咯,呱咯!

雅伊(莞尔而笑,顽皮地跟着愤然离开的金刚鹦鹉):听这只大怪鸟说话对我能有什么损失呢?大唾液,别让我在忧郁的黑土里播撒绝望的种子!你有一副坏心肠,没有你的建议,我就犹豫不决,因为对一切我都逆来顺受,唯独受不了新欢……

金刚鹦鹉:若仅仅是你就没问题,但新欢可不行。(走远。她嘲弄的口吻渐渐淡下来,像是听了金刚鹦鹉的话而忧心忡忡。)

钦奇比林:黄花雅伊,别听骗子胡诌,他想毁灭三色宫。据他所说,那里只是感官的幻觉,除了从晨至晌、自晌入夜、由夜及晨、从晨至晌经过的库库尔坎,一切皆是子虚乌有……

金刚鹦鹉(转向钦奇比林,只有他能听得到):呱咯!呱咯!呱咯!

雅伊:你与死人说话?

金刚鹦鹉:是的,因为我在与你对话!

雅伊:真可怕!

(金刚鹦鹉和雅伊继续交谈。虽然听不见他们说的内容,但从神态动作上猜得出金刚鹦鹉试图说服雅伊。)

钦奇比林:黄花雅伊,你别像支箭一样抵达他嗓音的彩虹里!他本人曾对我说过:你是弓箭手,雅伊是箭,而我是彩虹!你别任由他语言那华丽斑驳的羽毛所摆布!披着宝石外衣的谎言还是谎言!我感觉我的镜子在他松树枝头的安乐窝中化成了水!

雅伊(对着金刚鹦鹉):好吧,但我不保证会照你说的去做!

金刚鹦鹉:随你意!

雅伊:做或不做听天由命……

金刚鹦鹉:用你手中的十块石头,啊咕呱咯,我的小甜心,大唾液的小甜心!在我的镜子羽毛里,虱卵是碎银子。我说那么多惹你讨厌了,但我不能缄默不语,我天性如此,像女人一样,话里有话。

雅伊:你让我心烦意乱!你吞噬了我的脑袋,不是从外,而是从内,像记忆在侵蚀!我一点儿也忘不掉你的所言所语,就像记忆在侵蚀,我脑袋里很痒!一个人可以将虱子取出、扔掉、抓挠、咀嚼,但记忆……那直至把心变黑的虱群,却翻来覆去、不怀好意地说:新欢,新欢,新欢!

金刚鹦鹉(缩回一只爪;雅伊想要踩那只爪):呱咯,呱咯,呱啦咯,呱咯!呱咯,呱咯,呱啦咯,呱咯!

雅伊:呱啦咯,我要让你呱咯呱咯叫!不仅是因为新欢,新欢不是一人,而是所有人,我之后的人都是新欢;还因为欺世盗名的库库尔坎,我的未婚夫,只不过是夜晚镜中的影像,在爱的瞬间将成为虚无缥缈的影子。(听到她的抽泣声。)

金刚鹦鹉(佯装深深地叹息后):知道吗?你散发出那样的味道,是为了用双眼的针和灯芯般粗气的线将你和他的灵魂缝在一起,而他不过是一面黑镜中复制的影像!

雅伊:闭嘴,蛇蝎心肠的人!

金刚鹦鹉:知道吗?你要为你的感觉尚未但即将编造出的黄粱美梦牺牲自我,那美梦是你手臂中的一夜,今夜,只有今夜,啊咕呱咯,因为明天拂晓时分,现实将夺走一切!

雅伊:你水晶舌的线是用什么皮做的?

金刚鹦鹉:由高挂枝头经风暴鞣化的蜥蜴皮和钻石背蜥蜴的泪水制成。雅伊,知道吗?改变那虚伪之爱的方法就掌握在你手里……

雅伊:爱亘古不变!

金刚鹦鹉:爱是天长地久,但不在太阳宫里,不在感官殿里,那里的爱与一切事物一样昙花一现……

雅伊:你虽没牙,却用燧石之嘴敲开我的耳朵,不是为了放入宝石,而是为了放入词藻,假如爱是空中楼阁,那这些连词藻都不是!……

金刚鹦鹉:哎呀,我的啊咕呱咯,你今夜的爱情不过是一场骗局,是镜子游戏、文字游戏的结果,是那份确实洒在现实、却低于爱人身影所在平面的冷幽默的产物!

雅伊:你把我吞进了五彩胃里!你把我关进了心形镂空坛子里,光随着星星照进来,听不见心跳的声音,但看得到远处闪烁的光点……应该将爱人的影像、遥远的心跳与他的躯体合起来!

金刚鹦鹉:正因为如此,你应该逃离在库库尔坎至尊床上等你的死亡。

雅伊:你说该怎么办……

金刚鹦鹉:掌握在你手里……

雅伊(看手):在我手里?……

金刚鹦鹉:在你手里……

雅伊:我该掐死他吗?(几乎做出了用手勒紧库库尔坎喉咙的样子。)我该与一条黑蛇搏斗吗?

金刚鹦鹉:你将与一个影像搏斗……

雅伊:我的手如何能和镜子里的影像搏斗?……

金刚鹦鹉:摊开手。(雅伊摊开手。)把手放到我的气息下、我的唾液下、我的话语下……

雅伊(刚把手掌展现在金刚鹦鹉的嘴下,就缩了回去):火鸟,我被你呼出的气烫到了!与荨麻的灼痕一样!(手合拢,冷得颤抖。)哎呀!你对我做了什么……真是一阵可怕的炽热……也没……也没(快要哭了。)告……告……告密者……(摊开手吹起来。)……哇,哇呜,哇呜……(呼喊。)……这是两面镜子!……(摇晃镜子:火焰将灼热的温度传递给她,但她想甩开像手套那样烧她手掌的镜子。)这是两面镜子!我在这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我在这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轮流看向脸颊前的两只手。)在这边的这面,在这边的这面……在另一面……我在这里看到自己,这里……这里也是……(从一头跑到另一头,纵声大笑,突然焦躁不安地颤动,不停地看手,从一只换到另一只,笑个不停……)

* * *

[1] 古代玛雅人的球场两边各有一堵高大的围墙,围墙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凸出的石洞作为球门。队长通常会站在高墙下的台阶上,等待其他队员传球,得球后将球踢进高悬的石洞里,以此得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