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仍旧,充满了希望。勿庸置疑,艾琳娜在罗伯特面前看到了使她欣喜若狂的希望之光。她躺在床上,眼睛里熠熠生辉,陷入了沉思。“他爱你,可怜的傻瓜。”既然她早已在心里确认这一点,能有什么比这还重要的事呢?她觉得,昨天夜里她太灰心颓丧了,太孩子气,太傻了。她重新回忆昨天发生的事,试图寻找罗伯特保持缄默的原因,那是可以解释的。如果自己真心爱他的话,那完全是不攻自破的,不能成为使罗伯特成为对抗她炽热感情的原因。这种感情,他一定会及时发觉的。她开始想像这天早上罗伯特去上班的情形,她甚至好像看到他怎样穿试衣服,怎样沿着街道行走,怎样转过另条街道的拐角;她仿佛看到他伏案工作,同走进办公室的人闲谈的情形;然后去吃午饭,或许站在那条街道上寻她,还是坐在那儿卷烟,说一会话,然后他像昨晚一样。同他在一起是多么令人眩晕啊!即使他还是那么沉默寡语,她一句怨言也不会有,不再去探究他保持缄默的原因。

艾琳娜那天吃早饭时,身上只披着一件衣裳。女佣人给她拿来一条漂亮的印花披肩,那是她儿子拉乌尔寄来的,以表示他对妈妈的爱。拉乌尔还叫妈妈寄给他们夹心糖,还告诉她,他们那天早上看见十个小白猪挤成一行,躺在艾迪的大白猪身旁。她丈夫也寄来一封信,说他三月初可能回来,然后将做好他答应已久的国外旅游所需要的花费,他们能痛痛快快地游玩一番,钱的问题不用操心———因为最近他在纽约做成了一笔投机买卖。

她感到有点奇怪的是,她还收到了艾洛宾寄来的便条,这是他半夜里从俱乐部写来的。便条向她问候早安,希望她昨夜睡得好,又向她信誓旦旦表白自己的忠心,但他认为艾琳娜只会给予最冷淡的反应。

她收到这些信很高兴,她答应了孩子们的一切请求,答应给他们买夹心糖,并祝贺他们高兴地发现了那些小猪崽。她以愉快的态度含混暧昧给丈夫写了回信———没有任何肯定的计划,以免他误解了,她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在生活中已失去了现实感,所以她已把自己交付给命运,以毫不关心的态度,等待着结局。

对艾洛宾的便条,她不想回复,把它压在塞斯廷的炉盖下了。

艾琳娜精力充沛地一口气工作了好几个小时。这期间,她只接待了一个画商,画商询问她将去巴黎学习的消息是否属实。她说她有可能去巴黎,然后,那画商跟她协商,希望她把在巴黎的习作及时寄回来,以便他在十一月举办的暑期展销会上展览。

罗伯特一整天都没来。她失望之极。第二天他也没有来,第三天他还是没有来。每天早晨,她都在希望中醒来,而每到夜晚,她又在失望中入睡。她想去找他,可又不想就此认输,她避免任何可能跟他相遇的机会。她没有去莱思小姐那里,也没有路过奈波伦夫人家的门前。如果罗伯特现在仍在墨西哥的话,她倒很可能到这两个地方去。

一天晚上,艾洛宾来约她一起驾车兜兜风。她去了———他们到了湖滨和贝壳大路。艾洛宾的马很有精神,甚至有点难以驾驶。艾琳娜喜欢马飞快地奔跑,愿意倾听坚硬的大路上那急急而清晰的马蹄声。他们没有在任何地方停下来吃饭或喝点东西,这并不是艾洛宾粗心。他们直到回到艾琳娜的小餐厅时,才吃了点东西,喝了点饮料———这时天都快黑了。

艾洛宾告辞出去时,天已经很晚了。艾洛宾来看她,同她一起驱散闲时,已越来越超出暂时的激动。他发现了她潜藏的情欲,他对她出于本能欲望的刺激,使这种欲望像一朵迟开的、浓郁的、艳丽的花朵一样、悄悄地绽放开来。那天晚上入睡前,艾琳娜没有感到失望;早晨醒来时,也没有感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