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哭失声,哽咽中可听见她反复叨念着这两个字,那凄切的语气足以感动任何人,惟独于勒例外。

“可能需要比我爱得更热烈,才会想到要把您杀死,”他继续说道,“但我没有这个勇气。我宁愿自杀,将您留给您的幸福,留给……谁?”

他说不下去了。

“自杀!”克莱芒丝叫了一声,扑在于勒脚下,紧紧抱住他的双腿。

而他,他只想摆脱这种搂抱,想甩开妻子。他把她拖到床边。

“放开我!”他说。

“不,不,于勒!”她喊道,“假如你不再爱我,我会死的。

你要全弄明白么?”

“对!”

他抓住她,粗暴地揪着她。自己坐在床沿上,将她夹在两腿中间。他用冷漠的神情注视着这张美丽的面庞。这张脸现在火一样红,泪流满面。

“好,说!”他一再重复这几个字。

克莱芒丝又嚎啕大哭起来。

“不行,这是生死攸关的秘密。如果我说了,我……不,我不能说。饶了我吧,于勒!”

“你总是骗我……”

“啊,你不再用‘您’称呼我了!”①她高声叫道,“是的,于勒,你可以认为我欺骗你,可是你很快就会什么都明白的。”

①法语习惯,关系亲密的人用“你”称呼,关系疏远时则用“您”称呼,但表示蔑视时也用“你”称呼。

“可是,这个费拉居斯,你去看望的苦役犯,这个犯罪致富的家伙,如果他不是你的,如果你不属于他……”

“噢!于勒!……”

“那么,他可是你那无名的恩人么?照这么说,人家是说对了,我们的财富都多亏了他?”

“这是谁说的?”

“一个人,我已经与他决斗把他杀死了。”

“啊!天哪!已经死了一个人!”

“如果他不是你的保护人,不是他给你黄金,而是你给他黄金,那么,他是你的兄弟?”

“那么,”她说,“如果是,又怎么样呢?”

德马雷先生叉起双臂。

“那为什么瞒着我?”他又说,“那么,你母亲和你,你们骗了我?再说,难道需要每天,或者几乎每天,都到自己兄弟家去么?嗯?”

妻子在他脚下昏厥过去了。他说道:

“死了。若是我错了呢?”

他跳起来,拚命拉铃,叫来了若瑟菲娜。两人把克莱芒丝抬到床上。

“我要死了,”于勒夫人苏醒过来,说道。

“若瑟菲娜,”德马雷先生喊道,“去请德普兰先生。然后到我哥哥家,请他尽快来一趟。”

“为什么要叫你哥哥?”克莱芒丝问道。

于勒已经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