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统统是狡辩,我认为我受了侮辱,先生,您必须向我道歉。”

“那好吧,先生,如果您愿意认为自己受了侮辱,我也不反对。不过我没有什么可道歉的,因为这件事没有什么理可赔。这个人不是无理取闹吗?”

一听这话,戈迪萨尔扑向洗染匠照脸就打,旁边看热闹的伏弗赖人赶快插到他俩中间,把他们分开。大名鼎鼎的戈迪萨尔那一巴掌只打在洗染匠的假发上,假发正巧掉在克莱尔·韦尼埃小姐的头上。

“如果您不满意,”他说,“先生,我在金太阳旅店恭候到明天早上,随时准备教训教训您应该如何向受侮辱的人道歉。先生,我在七月革命中打过仗。”

“嘿,那您就在伏弗赖再打一场吧,”洗染匠回答说,“而且您留在这里的时间要比你预想的长得多!”

戈迪萨尔走了,一路上琢磨着这个不吉祥的回答。那天晚上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闷闷不乐地吃晚饭。戈迪萨尔和韦尼埃先生的纠纷在伏弗赖闹得满城风雨,要知道在这恺悌之乡还从来没发生过决斗呢!

“弥图弗莱先生,明天我要和韦尼埃先生决斗,但在贵乡我谁也不认识,您愿意为我作证人吗?”戈迪萨尔对店主人说。

“好吧!”店主答道。

戈迪萨尔刚吃完饭,丰塔尼厄夫人和伏弗赖的副镇长就来到了金太阳旅店,要求和弥图弗莱单独谈谈。他们对他说,如果当地发生一起暴死事件该多么令人伤心,还向他描绘了一旦出事,善良的韦尼埃太太要陷入多么悲惨的处境中,最后求他出面调停这场纠纷,又不失当地的面子。

“包在我身上好了。”机灵的店主人说。

晚上,弥图弗莱把笔、墨水和纸张送到推销员的房间。

“您这是给我送什么来了?”戈迪萨尔问。

“您明天不是要决斗吗?”弥图弗莱说,“我想您会高兴事先做些安排,可能您需要写信,因为我们在这世界上总有些亲爱的人。哎,这也不杀人。您的武功好吗?您是否想练练手?我有剑。”

“太好了。”

转眼间弥图弗莱拿着两把剑和两副面罩转回来。

“来吧!”

店主人弥图弗莱和推销员各据一方。弥图弗莱曾当过投弹兵剑术教官助手,他毫不费力地刺了戈迪萨尔七、八下,把他逼到了墙角下。

“好家伙,您真够厉害的,”戈迪萨尔气喘嘘嘘地说。

“韦尼埃先生比我还要厉害!”

“见鬼,那我用手枪决斗。”

“我也建议您用手枪决斗。你们都用大号手枪,把火药装得满满的,这样从来没有危险,因为那肯定是放空枪,然后每人都冠冕堂皇地撤下去。让我来安排好吗?怎么样?真该死,两个真正的好人为点小事互相格杀有多蠢呀!”

“您能保证手枪射出的子弹不会击中目标吗?不管怎么说,打死这个人我会懊悔的。”戈迪萨尔说。

“您就放心去睡吧!”

第二天早上,决斗的双方在西兹桥下见面,脸色都有些苍白。好汉韦尼埃先生一枪打去,差点打中十步开外在路边上吃草的一条母牛。

“啊,您放了空枪!”戈迪萨尔叫起来。

说着两个仇敌热烈拥抱起来。

“先生,您的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不过很好玩。我的态度也不好,请您原谅,当时我有些不能控制自己。我认为您是个重视荣誉的人。”

“先生,我们要叫您征订到二十份《儿童报》,”脸色还是惨白的洗染匠答道。

“既然如此,”戈迪萨尔说,“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共进午餐呢?不打不相识嘛!”

“弥图弗莱先生,”戈迪萨尔一回到客店就对店主人说,“你们这里大概有执达员吧?”

“干什么?”

“咳,我要法院传讯亲爱的马加里蒂先生,叫他把家酿的两桶葡萄酒交给我……”

“但他没有呀,”韦尼埃先生说。

“好吧!先生,事情可以了结,不过要交二十法郎的赔偿费。我不愿意让人说你们贵乡欺骗了大名鼎鼎的戈迪萨尔。”

马加里蒂太太害怕官司败诉,给宽宏大量的推销员送来了二十法郎。人们请戈迪萨尔不要再光顾法国这块最欢乐,也最不愿意接受新思想的地方。

大名鼎鼎的戈迪萨尔从南部地区回来时,坐在拉斐特-卡亚尔驿车的上首,他旁边坐着一位年轻人,他把年轻人当作不懂事的孩童,从昂古莱姆开始就不停地向他讲述人生的秘诀。

车到伏弗赖时,年轻人大叫道:“这地方真美!”

“是的,先生。”戈迪萨尔说,“但是此地人都不是善者。你到这里来,说不定每天都要跟人决斗。对,就在三个月前,我就在这里与人决斗过,”他指了指西兹桥对他说,“就在那里,和一个可恶的洗染匠进行了决斗,用的是手枪。不过……,我把他打翻在地了!……”

巴黎,一八三二年十一月

[刘恒永/译 袁树仁/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