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琳娜噘了噘小嘴表示不满,但不一会儿这情绪就消失了。
“我真傻!既然同你见了面,怎能又想着去看戏呢?看到你,不就等于看到了我最喜欢的‘节目’吗?”她大声嚷着,一面用手抚摸着罗杰的头发。
“我不能不去拜访总检察官,因为我们当下正在办一件棘手的案子。他在大审理厅遇见了我,目前又正好轮到我担任起诉发言人;他盛情邀我共进晚餐。不过,亲爱的,你们母女可以先到费多街去。假使我这里的会见结束得早,我一定赶来找你们。”
“撇开你,我们去看戏!”卡罗琳娜惊讶地叫道,“不和你一起分享快乐……!哎,我的罗杰呀!真不该让你得到我的亲吻!”说着,她跳上前搂住他的脖子,那举动既天真又风流。
“卡罗琳娜,我得回去换换衣服。沼泽区离这儿挺远,我手头还有几件公事要办。”
“先生,请你说话留点儿神!”卡罗琳娜打断他的话,“妈妈讲过,男人要是开口闭口谈公事,那就是表示他们开始变心啦!”
“卡罗琳娜,我这不是来了吗?不是从不讲情面的公务里偷空来了吗……?”
“嘘,嘘!”她急忙将食指放到罗杰的嘴唇上,又道:“你看不出我是说着玩的吗?”
这时,他俩又折回到客厅里。罗杰一眼便看见当天早晨由细木工送来的一件陈设:那玫瑰色老式木绷架。当年母女俩寄居圣约翰回旋栏街,就是靠这绷架的产品来维持生计,现在已将它整旧如新。绷架上正撑开着一条构图华丽的珠罗纱裙。
“好了,亲爱的朋友。今晚我就呆在家里干活吧。只要一动手绣纱裙,我一定会想起那些已经消逝的岁月,你那时默不作声地从我窗下走过,却时时要回首顾盼。你的目光使我彻夜不能入眠。啊,亲爱的绷架,它是我客厅里最美好的家具,虽然它并不是你罗杰的赠礼!”
罗杰听了心情颇不平静,跌坐在一张扶手椅里,卡罗琳娜顺势坐在他的膝上,接着说:
“你还不知道……你在听我说话吗?我想把将来刺绣所得统统用于救济穷人。你已使我变得很富有:我非常喜欢贝勒弗依这片美丽的领地;并非因为那是一笔财产,而主要由于它是你的馈赠!可不是吗?罗杰呀,我想改名叫卡罗琳娜·德·贝勒弗依,你看行吗?你应当知道:这是否合法,是否能获准呢?”
因为不喜欢“克罗夏尔”这个姓氏,罗杰努了努嘴表示赞同。卡罗琳娜高兴得轻轻蹦跳着,边拍巴掌边说:
“我觉得这样我就更是属于你的啦!平常姑娘出嫁总是放弃娘家姓氏,改从夫姓的呀……”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一件烦心的事,不觉涨红了脸,但马上又将这心事撇开了。她拉着罗杰的手,走到一架打开的钢琴面前:
“你瞧,我已经弹熟了那支奏鸣曲,简直如仙乐一般呢!”
说着,她的十指已奔腾在那象牙琴键上,直至她觉得自己被人拦腰抱起:
“卡罗琳娜,我早就该走啦!”
“你一心想走吗?那就走你的吧!”她赌气说。但她斜视了一下那座挂钟之后,却破颜一笑,得意地喊道:
“到底把你多留了十五分钟啦!”
“再见吧,德·贝勒弗依小姐!”他以情侣间惯用的风趣口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