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他和我们之间必得选择其一。我们的世仇是家庭的一部分。谁不同我一起复仇,就不是我家的人。”

“我的选择已定。”吉讷弗拉镇定地说。

女儿的镇静被巴托洛梅奥误解了。

“噢,亲爱的孩子!”老人眼眶里充满泪水,他生平第一次,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流出了眼泪。

“我要作他的妻子。”吉讷弗拉骤然说。

巴托洛梅奥感到头晕目眩;但他恢复了镇定,反驳说:

“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结婚,我永远不会同意的。”

吉讷弗拉默默无言。男爵继续说:

“你想过吕依吉是杀害你几个兄弟的凶手的儿子吗?”

“犯下这罪孽的时候,他才六岁,他应当是无辜的。”她回答。

“波尔塔家的人会无辜?”巴托洛梅奥喊着说。

“我怎么会和你们一样有这种仇恨呢?”少女猛丁地说。

“你们把我带大,不是一直让我相信波尔塔家的人就是妖魔吗?我怎么会想到,您杀死的人当中还有一个活着呢?您让世仇向我的情感让步,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波尔塔家的人会无辜?”皮永博说。“要是他的父亲那时在床上找到你,你就活不了,他会叫你碎尸万段。”

“那是可能的,”她回答,“但他的儿子给我的超过了生命。

看到吕依吉就是幸福,否则,我就活不下去。吕依吉给我显示了感情的大千世界。我兴许看到过比他更俊的面孔,但是,没有一个能同样地迷住我;我兴许听到过……不,不,永远不会有比他更动听的嗓门了。吕依吉爱着我,他将做我的丈夫。”

“永远不会,”皮永博说。“吉讷弗拉,我宁愿看到你躺在棺材里。”

科西嘉老人站起来,在客厅里大步走着,时断时续地说出这样几句话,表明他的情绪十分激动。

“也许你以为我会回心转意?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不想要一个波尔塔家的人做我的女婿。这就是我的判决。咱俩之间再也不要谈这件事了。我是巴托洛梅奥·迪·皮永博,吉讷弗拉,你听明白了吗?”

“您话里有点什么秘而不宣的意思?”她冷冷地问。

“我的意思是说,我有一把匕首,我不怕人世间的司法。

我们这些科西嘉人,我们会向上帝作解释的。”

“那么,”她站起来说,“我是吉讷弗拉·迪·皮永博,我宣布,再过半年,我就是吕依吉·波尔塔的妻子。”停了一会儿,她在可怕的静寂中又添上一句:“爸爸,您是一个暴君。”

巴托洛梅奥攥紧拳头,敲着壁炉台的大理石板,喃喃地说:

“啊!这儿是巴黎。”

他默不作声了,双手抱在胸前,头耷拉在胸脯上,整个晚上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少女表明自己的意志之后,装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镇定,开始弹琴和唱歌,悠闲自在,无所牵挂地弹奏着动人的乐曲,这样就战胜了她的父亲,他的额头一直没有舒展过。老人痛苦地经受着这无言的詈骂,采摘着他对女儿的教育的苦果。尊重是一道栅栏,既保护着父母,也保护着子女,使父母不用忧愁,使子女不用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