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老是不想弄明白我的意思?”第一执政说,“我要同我的老乡单独谈话。”

“这是一个科西嘉人,”副官回答,“我实在不相信这些家伙,不得不……”

第一执政禁不住微笑了,轻轻推了推他忠实的副官的肩头。

第一执政回来对皮永博说:

“怎么,可怜的巴托洛梅奥,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求你保护并给一个安居的地方,如果你是个真正的科西嘉人的话。”巴托洛梅奥回答,口气很生硬。

“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逼得你离乡背井呀?在老家,你最富,最……”

“我杀光了波尔塔家的人,”科西嘉人皱紧眉头,用深沉的声音接过来说。

第一执政惊愕地退了两步。

“你要出卖我吗?”巴托洛梅奥对波拿巴投射出阴沉的目光。“科西嘉还有四个皮永博家的人呢,你知道吗?”

吕西安抓住他老乡的臂膀,摇晃着。

“你到这儿,是为了来威胁法国的救星吗?”他气冲冲地说。

波拿巴对吕西安做了个手势,吕西安默不作声了。然后,拿破仑瞧着皮永博,对他说:

“你为什么要杀光波尔塔家的人呢?”

“我们本已言归于好,”他回答,“是巴尔邦蒂家为我们调解的。就在我们举杯祝贺消除龃龉的第二天,因为我有事要到巴斯蒂亚,便同他们分手了。他们留在我家,放火烧了我的龙戈纳葡萄园,杀死了我的儿子格雷戈里奥。我的女儿吉讷弗拉和我的妻子侥幸逃脱;母女俩在当天早晨领了圣体,圣母保护了她们。等我回来,再也找不到家了,我用脚在灰烬里搜寻了一遍。突然之间,我碰到了格雷戈里奥的尸体,借着月光,我认出是他。我心里想:‘哦!是波尔塔家的人下的毒手!’我马上到丛林里去,在那儿聚集了几个我以前替他们出过力的人。波拿巴,你听清楚了吧?然后我们向波尔塔家的葡萄园进发。我们是早上五点到的,七点,他们都去见上帝了。吉阿科莫认为艾丽莎·瓦尼救出了一个孩子,小吕依吉;但我明明是在放火烧房之前,亲手把他绑在床上的。我同妻女离开了科西嘉岛,始终弄不清吕依吉·波尔塔是不是当真还活着。”

波拿巴好奇地瞧着巴托洛梅奥,他已不再惊讶。

“波尔塔家一共几口?”吕西安问。

“七口,”皮永博回答。“过去,他们也迫害过你们家呢。”

这句话在两兄弟身上丝毫唤不起仇恨的表情。

“啊!你们不再是科西嘉人了,”巴托洛梅奥带着绝望的意味嚷了起来。他以斥责的语气添上一句:“再见。从前我保护过你们家呢。”

波拿巴把胳膊肘支在壁炉台上,陷入了沉思。巴托洛梅奥冲着他说:

“没有我,你母亲到不了马赛。”

“说实话,皮永博,”拿破仑回答,“我不能包庇你。我已成为一个伟大民族的元首,我领导着共和国,我应该让人们遵守法律。”

“啊!啊!”巴托洛梅奥应道。

“不过我可以闭上眼睛,”波拿巴接着说。他自言自语地补上一句:“家族复仇的陋习会长期阻碍法律在科西嘉的统治。然而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它。”

半晌,波拿巴默默不语,吕西安示意皮永博什么也不要说。科西嘉人已经显出不以为然的神气,摇着头。

“你留在这儿吧,”第一执政接着对巴托洛梅奥说,“我们不会怠慢你的。我会叫人给你买下一套住宅,先让你有吃有住。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会设法替你安排。但是,再不要搞家族复仇了!这儿没有丛林。如果你要在这儿耍刀弄枪的话,那就别指望得到赦免。这儿,法律保护一切公民,用不着自己去伸冤报仇。”

“他做了一个奇异国度的元首,”巴托洛梅奥抓住并握紧吕西安的手说,“可是,我身处逆境,你们还肯认我,从今以后,咱们就永远生死与共,凡是皮永博家的人,你们都可以支配。”

说完这几句,科西嘉人紧皱的额角舒展了,他满意地打量着周围。

“你们这儿真不错,”他微笑着说,似乎他想住在这里,“你穿一身红,象个红衣主教。”

“你想不想发迹并在巴黎有一所官邸,现在就全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