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这么想么?”矮子说道,“我还一直以为,这种变化无非是说明一种现象,就是内心一旦变成了可见的东西,就会以其辉煌的光焰使丑陋的外表变得无足轻重。如果人家不爱我,我就继续隐姓埋名,如此而已!您和你们全家,”他转向自己的女东家说道,“到那时候,在你们面前的就不是一个为你们效劳的矮子,而是一个活人加一笔财产了。”

比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装出很平静的样子,对其他三个打牌的人说道:

“该谁出牌了?”

他心里却在痛苦地思索:

“她希望别人爱上她,她在和一个什么冒牌伟人通信。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呢?”

“亲爱的妈妈,已经九点三刻了,”莫黛斯特对母亲说道。

莫黛斯特·米尼翁向朋友们告别,上楼睡觉去了。

希望偷偷恋爱的人,光有比利牛斯狗、母亲、杜梅夫妇、拉图奈尔夫妇这样的人侦察你倒不要紧,你还不会处于危险的境地。可是一个钟情于你的人要侦察你呢?……那就是宝石碰宝石,火对火,智斗智,就是一个各项相互关联的完整的方程式了。星期日早晨,比查的女东家总要来接莫黛斯特去望弥撒。比查抢先一步,在木屋别墅前面巡逻,等待着邮差。

“今天有莫黛斯特小姐的信么?”他见邮差这个职位卑微的官员来到,便这样问他。

“没有,先生,没有……”

“最近这些时候,我们给国家添了不少生意啦!”文书高声说道。

“啊!妈的,是这么回事!”邮差回答道。

莫黛斯特每天这个时候都站在百叶窗后面守候邮差。她从自己卧房里看见了比查,并且听到了这次小小的秘密会谈。

她下了楼,走到小花园里,气得嗓门变了调,呼唤道:

“比查先生,您在哪儿?……”

“我在这儿,小姐,”驼背答道。他到了花园小门边,莫黛斯特亲自给他开门。

“您竟然干出这样可耻的侦探勾当!请告诉我,您是不是将这个也列入您的本领之中,以博得女人的青睐呢?”少女厉声问道,试图用目光和女王的架势将她的奴隶压得哑口无言。

“是的,小姐!”这个奴隶骄傲地回答道。“啊!我真想不到,”他接着低声说道,“小小的虫豸还能为灿烂的明星办事!

……可是事实却是如此。您希望猜透您的心思的人是您的母亲,是杜梅夫人,是拉图奈尔夫人,而不是一个几乎终生都不被人理睬的人,是不是?可是这个人全心全意为您效劳,就象您为一时的用场在这花园里摘下的一朵花。他们都知道您在恋爱,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您怎么恋爱。象使唤一条机警的狗一样使唤我吧!我一定乖乖地听从您的吩咐,我一定守卫着您,永远也不狂吠乱叫,而且绝不议论您的行为。我要求于您的,就是容许我为您效劳,别无其他。您的父亲将一个杜梅养在您家狗窝里,您也养一个比查好了!结果怎么样,您以后告诉我……。这个可怜的比查,什么要求也没有,连一根骨头都不要!”

“那好,我马上试用你,”莫黛斯特想摆脱一个如此精明的看守,便说道,“你马上到格拉维尔去,到勒阿弗尔去,一个旅馆一个旅馆地去找,看看是否有一位叫亚瑟的先生从英国来到……”

“请听我说,小姐,”比查打断莫黛斯特的话,毕恭毕敬地说道,“我干脆到海边散步去得了。您无非是今天不想让我上教堂罢了:如此而已。”

莫黛斯特望着矮子,目瞪口呆。

“请听我说,小姐!您用围巾和药棉遮住双颊,可您脸上并没有肿块……,您所以在帽子底下戴上双层面纱,无非是为了能看别人而不被别人看见。”

“你怎么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呢?”莫黛斯特满面绯红,高声叫道。

“嘿!小姐,您没有穿紧身衣!就是长了肿块,也没有必要穿好几条衬裙以遮掩您苗条的身段呀!也没有必要戴上旧手套来隐藏您的双手呀!也没有必要穿上破旧的靴子来隐藏您美丽的纤足呀!也没有必要穿上不象样的衣裳……”

“好了!好了!”她说,“现在,你告诉我,怎样才能使我相信你确实听从我的吩咐了呢?”

“我的东家要去圣阿德雷斯,可是他很不乐意去;他心眼又确实好,不愿意剥夺我的星期日休息。那好,我就主动要求去吧!……”

“去吧!那我就会信任你了……”

“您肯定在勒阿弗尔不需要我么?”

“不需要。你听我说,神秘的侏儒。你看,”她指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对他说道,“刚才飞过一只鸟,你看得见鸟儿留下的痕迹么?那好,我的行为也象那纯净的空气一样清白,是不会比鸟儿飞过留下更多痕迹的。你让杜梅放心好了,让拉图奈尔夫妇放心好了,让我的母亲放心好了!你要知道,这只手,”说着,她伸出自己的手。那是一只皮肤细腻、小巧玲珑的手,十指尖尖,微微翅起,光线都能透过。“在我父亲归来以前,这只手绝不会允诺别人,甚至不会被人们称之为情人的人印上一个亲吻。”

“那您为什么不愿意我今天到教堂去呢?”

“刚才我对你说了那么些话,要求你为我做事,已经给了你很大的面子。你现在还盘问我么?……”

比查一言不发,鞠躬告辞。他心头一片喜悦,径直跑回东家家中。他开始为隐姓埋名的女主人效劳了。

过了一个小时,拉图奈尔先生和夫人来接莫黛斯特。莫黛斯特抱怨说,她牙疼得要命。

“我简直连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她说。

“那就留在家里吧!”心地善良的公证人老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