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都不会忘记1898年的那个春天。那一天,他步行穿过布鲁克菲尔德的村庄,仿佛身处梦魇之中。他几乎想要逃到另一个世界去——那里依旧阳光明媚,与这个世界全然不同。他和小福克纳在校门口的小路上约着见面。小福克纳见到他问:“老师,请问我下午可以请假吗?我家人要来了。”

“哦?你说什么?好,可以……”

“我可以也不参加晚祷了吗?”

“好……好……”

“那我可以去车站接他们吗?” 

“你爱哪儿去哪儿去,我才懒得管呢。我妻子死了,孩子也死了,我恨不得自己也死了算了。”他差点就把这些话说出口。

但他只点了点头,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开了。他不想和别人说话,也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吊唁。他想,如果自己能在别人好心安慰以前,就能接受这个现实该有多好。这天,他如往常一样,在点过名后给四年级的学生上课。他让学生们背语法,自己则一直在讲台旁面无表情地发呆。忽然有个学生说道:“老师,桌上有很多您的信。”

他胳膊肘下确实压着不少信,而且全是指名寄给他的。他拆开一封封信后,发现每封信里除了一张白纸外,什么也没有。他心不在焉地想:这可真是件怪事。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与他心中强烈的悲伤相比,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直到几天后,他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个愚人节的玩笑。原来那天是愚人节。

她们是在同一天去世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婴儿。那天是1898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