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躺在三个小湾中最小的那个的坚实的沙滩上,他们单独一起时常到这儿来的,这时姑娘说,“她不会上瑞士去的。”

“她也不该去马德里。西班牙不是个适宜精神崩溃的地方。”

“我觉得好像我们俩早早就结了婚,可是什么也没得到,只招来了不少麻烦。”她把他额上的头发朝后捋,吻他。“你现在想游水吗?”

“想。我们从高岩上跳水吧。从那块确实高的岩石。”

“你跳,”她说。“我要朝外游,你从我头顶上往下跳。”

“好啊。不过等我跳下时你身子不要动。”

“看看你能跳得离我多近。”

她朝上望,看他在高岩上站稳了,弯着褐色的身子,被蓝天衬托着。接着他朝她跳下,一股水花从她肩后水面上形成的一个水潭中扬起。他在水下转身,在她面前冒出水来,甩甩脑袋。“我切入水时太过头了,”他说。

他们朝外游到那岬角,再游回来,然后在沙滩上擦干彼此的身子,穿上衣服。

“你刚才真的喜欢我跳得离你这么近吗?”

“我喜欢。”

他吻她,刚游了水,她的脸清新凉爽,还带着股海水的气息。

凯瑟琳进来时,他们俩还坐在吧台前。她又疲惫又安详,彬彬有礼。

在就餐时,她说,“我去了尼斯,后来顺着峭壁公路[指尼斯到东面近意大利国境线的芒通之间的那段傍山崖辟出的公路,高达1600英尺,俯瞰地中海,景观优美。]开,在维勒佛兰契北边儿停下,观看一艘战列巡洋舰进港,时间就不早了。”

“你来得还不好算太晚,”玛丽塔说。

“不过那光景非常奇特,”凯瑟琳说。“所有的色彩都明亮得过了头。连深深浅浅的灰色也是明亮的。那些橄榄树闪闪发亮。”

“那是正午的光照的关系,”戴维说。

“不。我不这样想,”她说。“天色并不十分晴朗,可我停下观看那条军舰时,天色真美。它的舰名怪吓人的,可看上去并不大。”

“请吃点牛排吧,”戴维说。“你简直什么都没吃啊。”

“对不起,”她说。“好啊。我喜欢腓里牛排。”

“你不想吃牛肉,换些别的什么吗?”

“不用。我要吃色拉。你看我们可以来瓶毕雷-儒埃香槟酒吗?”

“当然可以。”

“这种酒一向挺出色,”她说。“我们总是喝得挺满意的。”

后来回到他们的房间里,凯瑟琳说,“别担心,戴维,求求你。只不过近来发展得实在太快了。”

“怎么回事?”他问。他正在抚摸她的前额。

“我说不好。今儿早上我一下子觉得老了,连时令也不对头了。后来一切色彩开始变得不真实了。我担心起来,想使你得到好好的照顾。”

“你对每个人都照顾得挺出色啊。”

“我想这么做,可是觉得累死了,再说也没有时间了,我知道如果钱用光了会多么叫人抬不起头来,你就只好去借,而我还没有作好任何安排,也没有签过什么文件,就像我一向那么大大咧咧的。后来我为你那条狗担心起来。”

“我的狗?”

“对,就是那篇小说中你在非洲的那一条。我曾进房间去看看你还短缺些什么,看了那篇小说。那时你跟玛丽塔在另一间房间内说话。我没有偷听。你把钥匙留在换下来的短裤内了。”

“还只写了一半光景,”他对她说。

“真是出色,”她说。“不过叫我害怕。那头象真怪,你的父亲也怪。我根本不喜欢他,可是我喜欢那条狗甚于任何人,除了你,戴维,因此我为它非常担心。”

“那是条了不起的狗。你不用为它担心。”

“我可以今天看看它在小说里遭遇到什么吗?”

“当然,如果你想看的话。不过它现在到了那农场,你不用为它担心了。”

“要是它没事,我就不想看了,等你回头写到它时再看。基波。它有个可爱的名字。”

“那是一座山的名字。另一部分叫马温齐。”

“你和基波。我多么爱你们啊。你们俩多么相像啊。”

“你的感觉好转了,魔鬼。”

“也许吧,”凯瑟琳说。“但愿如此。可是长不了的。今儿早上开车时,我真开心死了,后来一下子感到老了,老得使我不再在乎了。”

“你并不老。”

“不,我老。我比我母亲的旧衣服更老,而且不会活得比你的狗长。即使在一篇小说中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