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谈及科学史上的先例时,我们难免会遇到对自己不完全熟悉的科学成果进行评判的问题,它们的影响力往往是十分深远的。判断时既要做到不偏不倚,表现出无可指摘的礼貌,也要营造一种令人愉快的、友好的氛围。我们总是宽容新手的错误,但对伟大科学家的错误也应尊重、理解和包容。我们的评判也可能反映出自己缺乏耐心或者思想幼稚。所以,我们决定驳斥某个被广为接受的观点或者解释时,一定要全面而慎重地反思,提出我们的反对的理由之前,要记住可能某些伟大的学者也难免脾气暴躁,像君王一样高傲、敏感和虚荣。贺拉斯对“脾气暴躁的诗人”的描述,恐怕更适合形容智力天才。葛拉西安曾写道:“学者总会有点敏感,科学家更不例外。”
这样,我们才能尽量避免别人指责我们的评判,引起反对和争论——破坏心灵的宁静、浪费时间,也得不到荣誉以及权威的认可。在评判自己的成果方面,只有原创的贡献才值得考虑,与技巧和动机关系不大。
如果我们受到非正当的攻击,一定要为自己辩护,但要采取高贵的方式。拔剑出鞘,但是剑的尖端不要过于锋利——套用一句俗语:要“装饰上一束鲜花”。
让人不愿看到的是,多数情况下,人们互相反对,都是为了借机显示自己“永远都不会出错”,而不是维护某个定律或原则。倭铿注意到,人们以争论某一理论为借口,“每个人都以特有的方式为自己辩护……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
不幸的是,当被迫和这种对手打交道时(这是经常难以避免的,因为捍卫错误者与所有真理为敌),如果希望说服他们,那就太天真了,我们必须依靠公众而不是他们。让我们提出令人信服的证据,让我们用新的客观数据再一次证实我们的观点,让我们用克制的沉默与人身攻击与四处设伏的敌人对抗。在这样的争执中,最重要的是先保护真理,然后再保护自己。
令人恼火的事情太多了,容易让人忘记谨慎的原则,变得十分短视。解释和评价别人的成果时,尖酸刻薄的激烈争吵以及满怀恶意的沉默,通常说明缺乏涵养和善意。
我在此提出几条具体的评判原则,希望能帮助从事科学研究的新手。通常,我们用关键检验法处理各种观点、观察数据或者阐释的问题。
1.观察数据或对事实认识的错误。一般来说,学者讨论的是观点的阐释而不是观点本身。有时研究者经过充分的准备后对问题进行分析,因为思维方面的小偏差或者技术方面的不娴熟,就有可能出现较大的失误。但是,当发现可以察觉的谬误时,我们不要立刻指责,而是应该尽量宽容,提醒自己即使最聪明的学者也会犯错,原因可能是被分散了注意力或者偶然的粗心等。不要尖刻地批评矛盾之处,让我们善意地原谅它们吧,得出这些结论需要经过辛苦的观察。错误很常见,几乎难以避免。不要把错误归因于无知或者愚昧,而应尽量总结为采用的方法有局限性或者指导原则存在片面性。
当上面的理由不适合作为辩护理由时,我们则将错误归结为使用的材料不足或者不适当。另外还要补充,如果作者当时使用了与我们相同的研究方式,无疑也会得出和我们一样的结论,因为他的才智和技术都要高于我们,这一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简而言之,我们一定要试着安慰他,尽量多强调其论述的优点和值得称道的细节。实际上,我们还可以更深入一些,比如称赞他绘制的图清晰精确、技法高超等。总之,我们评论的主要目标是化解作者的不适甚至敌对情绪,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辛苦努力没有白费,他为科学做出的贡献将会永远得到认可。
2.理论性错误。假如作者错误地解释了观察得到的数据,因此形成了主观性的假设,缺乏客观基础。这样评论可能更婉转一些:“无可置疑,作者提出的阐释十分大胆。从另一方面看来,这体现了一种非凡的创新精神,充分说明作者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他的思想无疑是深刻的、哲学化的。令人惋惜的是,作者在形成结论时,没有考虑到××和××数据,严重影响了结果。无论如何,作者的假设是非常吸引人的,值得我们认真重视和探讨。”
不过,有时作者的理论性阐释可能确实没有价值,即使为他找理由辩护也有谄媚之嫌。遇到这种情况,我们最好还是保持沉默。就像前面提到的例子,我们应该只注意有用的观察(如果有的话)以及其著作的文献作用、教学作用以及所具有的哲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