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形成了明确的假设,我们就必须使之得到认可与证明。为达到这一目的,我们必须采用某些精确、全面和令人信服的实验或者观察方法对其进行检验。高超的理解力的特有属性之一是设计合适的实验方法的能力,这些方法能够直接解决那些普通学者进行长期的、精疲力竭的研究之后才能解决的问题。

如果假设与实验数据不符,则应判定其无效,予以抛弃,然后提出另一种解释或假设。这会让我们陷入基于对自己不信任的严厉的自我批评。在证明的过程中,我们必须如同寻找支持假设的数据时一样,努力寻找能够否定假设的反面数据。我们应该避免固执己见,像检察官一样严格检视自己提出的假设,而不是自我辩护。一旦发现不当之处,不能讳疾忌医,要像切除肿瘤一样迅速清除它。自己纠正自己的错误远比别人来为你纠正好得多。我个人并不会因放弃自己的观点而感到尴尬,因为我相信跌倒后再自己爬起来、总结失败的经验可以提高论证能力。如果坐在地上等待帮助的话只能说明你的懒惰。

另外,当别人指出我们的错误时,我们就必须老老实实地承认并切实改正。这种做法说明我们做事的原则是尊重事实、热爱真理,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的好评。

自我评价过高和骄傲自大,会让我们不思上进、不积极地塑造自己的人生,也享受不到进步和超越自我的喜悦,以及提高和完善我们的思维能力(遗传的馈赠)的乐趣。骄傲自满是不可原谅的,我们应该运用意志力克服这一最大缺陷。

如果我们在骄傲情绪的驱使下找借口拒绝改进,那就应该记住,无论你是否情愿,凭借小聪明永远不会阻挡真理的胜利,我们可能会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一切,骄傲的情绪越顽固,得到的惩罚就越严厉。而且,有些性格中缺乏友善的人,甚至动机不纯的人会趁着我们犯错的时候跑出来加以指责,如果我们已经自己改正了错误,他试图借着批评我们的错误为自己赢得名声的计划就会落空。不过,我们应该告诉这样的人,科学家的职责是不断适应新的科学方法,而不是被自己的错误弄得停滞不前。静止的状态产生不出思想的活力。人的思维活动与动物的大脑功能一样,最可怕的不是改变,而是退化。改变意味着活力、朝气和潜力。相反的,死板僵化是停滞、精神懈怠和思想瘫痪的同义词。换言之,这是一种致命的惯性——也是衰老和消亡的前兆[在政治领域,崇拜传统或者拒绝改变被认为是一种美德,但在科学界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自负与短视。变通和灵活最能表现研究者的素质。在我看来,无法抛弃错误观念的人无异于给自己打上了愚蠢、过时或者无知的烙印。死守传统规范、不知变化的人面对科学革新高傲地宣布:“我深知自己的价值。无论科学上有什么样的发现,我的看法也丝毫不会改变。”事实上,我们可以把大脑比作一棵小树,随着学习和思考过程,它的枝叶不停地伸展交错,变得十分复杂。所以,拒绝改变,如同希望树木一直停留在小树苗阶段或者永远不会长出枝叶一样可笑。科学证明,人的一生就是身体和心理不断变化、时时更新的过程。在个体的一生中,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因素迫使其习惯、意识和特性发生改变。道德和智力环境的变化以及个人判断力的持续提高不断地塑造和推动一个人的内心发展。人到了50岁,谁还会为自己20多岁时的敌我不分的观念和毫无经验的做法辩护呢?]。一位科学家曾经真诚而令人信服地说:“我改变,是因为我学习。”更谦虚的说法可能是,“我改变,是因为我通过别人的学习成果来更新自己”。

即使确认假设的工作曙光初现,我们也应该引进其他的实验方式再次进行检验,试着从评估假设效果的最佳角度看问题。例如,在解剖学和生理学中,弄清一个复杂器官的结构和功能常常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是从最困难的角度入手考虑这个问题的——研究人类或者高等脊椎动物的该种器官。但是如果我们在胚胎或者低等动物的身上寻找突破点,大自然就会向我们展示更多信息,把器官结构和功能像示意图一样呈给我们观看,我们的假设也常常会因此得到意想不到的完全的确认。

总之,研究者获取科学真理的几个必要步骤的详情和顺序如下。(1)用果断、清晰、高度精确的方法观察客观事实。(2)用实验的方法在各种必要的新条件下观察产生的现象。(3)批判和排除错误的假设,给所研究的现象总结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将后者归结到某种普遍法则或定律之下。如果可能的话建立一个物理化学的图解或者模型。(4)不停地重复实验和进行新的观察,直到假设得到完全证明为止。(5)与事实数据不符的假设应马上放弃,然后用一个经得起严密的客观分析的假设来取代它。(6)假设虽已经被证实,也要把它放到其他环境或者学科中去检验其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