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缺乏效率的研究者或许只是所有患者中的一小类,你可以从他们把研究仪器奉若神明的态度上一眼认出这个群体。他们像百灵鸟照镜子欣赏自己的美丽一样,对着仪器上的金属闪光着迷不已,他们像对待情人一样照顾心爱的仪器,把它们擦得像镜子一般,然后以各种美丽的角度摆放好,就像陈列在大教堂里的圣物。他们的实验室里静得出奇,僧侣般的纪律统治着这个空间,容不得任何污点和丝毫噪声。

仪器崇拜者的口袋里总有一大串叮当乱响的钥匙,当他不在场的时候,助手和学生就别想进屋拿到一本专著、使用一件仪器。显微镜、分光镜、分析天平、各种试剂都被他置于锁和钥匙的严密保护下。如果哪位助手胆敢弄坏任何一只蔡司目镜、折射计或者偏振器,就会被大怒的教授开除。那场面简直太恐怖了!另外,仪器崇拜者不是对学校实验室的神圣财产负有责无旁贷的保护职责吗?那么他是不是应该常常清点这些仪器,随时等待上级的考察?什么?做研究?证明问题?对不起,他会等到有时间的时候再去解决这些小事——只要最新的专著给他寄过来,里面又包含了各种必需的信息,他就可以马上开始!如果政府给实验室增加购买仪器的资金,也许他会放弃一部分神圣职责,拿出一些仪器来作为教学使用。但是现在就这样做?还是省省吧。

患有这种疾病的教师——我们见过的可能都不止一个——肯定是选错了职业[我们知道,有些人把实验室的橱柜锁起来之后仍然不放心,每次离开实验室之前还要加上挂锁再贴上封条。]。他们把自己当成热情尽责的官员,其实不过是称职的管家而已。看到他们,你难免会想起那些出色的家庭主妇,她们整理起客厅来一丝不苟,遵循严格的次序,小心翼翼地安排各种家具,每天把地板擦得光亮可鉴,为防灰尘和避免凌乱,只好挪到餐厅里去接待亲戚朋友。

显然,冷酷无情的仪器崇拜者也没有能力成为有用的人,他们患上了无可救药的疾病,特别是伴有一种他们很少承认的道德并发症(这是一种本质的自私和难以相处的偏执习惯,因为自己不懂或者根本不想工作,就去阻碍他人的工作)的时候,更是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