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拉·芭莉小姐越过长桌问道:“你喜欢谁,奎因先生?”

奎因先生立即回答:“你。”他含着满嘴的佛蒙特火鸡、栗子以及小红薄酱汁。

“我不是指那个,傻瓜,”芭莉小姐说着,却满心欢喜,“不过,既然你提了这个话题——等我们结婚之后你还会说这么美的话吗?”

埃勒里·奎因先生脸色发白,咳嗽着并放下刀叉。他第一次遇见这位迷人的芭莉小姐,好莱坞的闲聊女王时,芭莉小姐患有严重的人群恐慌症,对男人有病态的恐惧感,她是如此地惧怕人群以至于她有好多年都不曾踏出她在比佛利山的白色小屋。奎因先生,受到一股不知名的情感所驱使,决心要治愈这位小姐的心理苦恼。这种治疗,他思考着,必须是够惊人且有补偿作用的,所以他与她做爱。

然而虽然芭莉小姐康复了,奎因先生骇然发现这种治疗有时会引起比苦恼还要严重的问题,因为患者很快地就爱上了她的治疗师,而这位治疗师自己也没能逃过令人苦恼的感情后果。

他的自由面临了这个充满诱惑的威胁,奎因先生差点被这美味的圣诞大餐呛着,这是芭莉小姐用她修长的双手精心烹调的,并在她舒适的餐厅里享用的两人亲密晚餐。

“呃,不要紧张,”芭莉小姐暇着嘴说,“我只是开玩笑的。你怎么会认为我会想要嫁给一个研究割喉咙并且以追逐小偷为乐的人呢?”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是最可怕不过的命运了,”奎因先生迫不及待地附和,“而且我也配不上你。”

“你配不上才怪!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认为卡罗来纳下星期天会赢南加州大学吗?”

“喔,玫瑰杯比赛,”奎因先生说着,他的胃口神奇地恢复了,“再多一点火鸡,麻烦你!……呃,如果鄂斯特摩真如传说中那么好,斯巴达队可能会赢。”

“真的?”芭莉小姐喃喃说道,“你难道忘了木马队拥有路迪·克鲁特?”

“南加州木马队,卡罗来纳斯巴达队,”奎因先生若有所思地说,用力地嚼着,“斯巴达对抗木马……足球场上现代版的特洛伊战役。”

“埃勒里·奎因,那是剽窃还是——还是什么的!你是从我的专栏文章看来的。”

“有没有一个海伦让那些孩子为她而战?”奎因先生笑问。

“你真浪漫,奎因。惟一有关系的女性是个非常漂亮、富有而且明理的同学,叫做琼·韦恩,而且她不是任何一个斯巴达队员的爱人。”

“可恶,”奎因先生说着,伸手去拿白兰地青梅布丁,“有一瞬间我还以为我有了一些发现。”

“不过真的有一位特洛伊末代皇帝,因为路迪·克鲁特与琼·韦恩订婚了,而琼的父亲,沛希·韦恩,可以说是最尊贵的木马一员。”

“或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美人,”奎因先生说道,“但我不知道。”

“你肯定是加州消息最不灵通的人了!‘老爹’韦恩是南加州大学最热衷的校友,不是吗?”

“是吗?”

“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听说过‘老爹’韦恩?”宝拉怀疑地问。

“没有罪,”奎因先生说道,“请再来一点儿布丁。”

“永远的校友?永远长不大的男孩?”

“谢谢你,”奎因先生说道,“你说什么?”

“博览会以及洛杉矶体育馆里的幽灵,拥有终身座位可以观赏所有南加州大学比赛的人?非官方的教练、按摩师、递水者、加油者、不看电视的人、赞助者、木马美式足球队的主要守护神?沛希·史奎尔·韦恩‘老爹’,南加州大学一九零四年毕业,他的睡、吃和呼吸都只是为了木马队的胜利,他结了婚,没有儿子,生了个女儿,多年来惟一的任务就是要诱惑南加州大学最好的全卫?”

“可以了,可以了,我投降,”奎因先生呻吟,“在残忍的性格刻画之前。我现在知道了沛希·史奎尔·韦恩,我可不要再知道任何人了。”

“抱歉!”宝拉说着,轻快地站起来,“因为一等到你用青梅布丁填饱了你的无底洞之后,我们就要去找这位伟人祝他圣诞节快乐了。”

“不要!”奎因先生毛骨悚然地说。

“你想要看玫瑰杯的比赛,是不是?”

“谁不想看,可是我到现在还没办法弄到票。”

“可怜的奎因,”芭莉小姐满意地说着,用手圈着他,“你这么无助。过来看看我怎么样从‘老爹’韦恩身上骗出两张票来!”

城堡高耸在公园般的土地上,它的主人是个中年人,又高又壮,在红润的脸颊上方是个小秃头,所以第一眼奎因先生觉得他看的是放在圆石头上的卡托巴葡萄。

他们见到那位百万富翁坐在一大片草地上,正热烈地与一个年轻人辩论,那个年轻人跟他一样,有着高大的身材、健壮的体魄、古铜的肌肤,这些都是美式足球球员的特色,因此他就是韦恩先生未来的东床快婿,木马队的新年新希望。

他们利用槌球的弓形小门、木槌和球来进行复杂的推演,显然是要找出最有效的方法来封锁卡罗来纳队那位凶恶的四分卫鄂斯特摩。

一位年轻的红发女郎盘腿坐在邻近的草皮上,她柔和的蓝眼睛盯着那年轻人的褐色脸庞,眼里赤裸裸地流露出崇拜之情。年轻的女孩在公开场合流露这种感情,只有在她们的男友正式征服了她们之后。这一位,奎因先生毫无疑问地可以确认,就是那位大人物的女儿,也就是路迪·克鲁特先生的未婚妻琼·韦恩。

韦恩先生看到陌生的奎因先生时对路迪发出警告,在那一瞬间奎因先生觉得他好像是潜入敌军营帐而被逮到的间谍。不过芭莉小姐很快地证实了他对木马队的忠诚,接下来则是一连串的圣诞寒暄以及介绍词,在这当儿奎因先生被介绍认识了两个人,他马上就看出他们属于赖着不走的客人。一个是蓄着胡子的绅士,他有高高的颧骨和俄国人的仪态,顶着的头衔是大公爵奥斯妥夫;另外一个是瘦瘦的、黝黑的、像鞭子一样的女性,有一对高深莫测的黑眼睛,她的名字也是一样惊人,孟菲斯朵夫人。

这两个人只是草草地对芭莉小姐和奎因先生点点头,他们凝神倾听沛希·史奎尔·韦恩先生所说的每一个字,怀着实习生般的敬慕之情。

木马队尊者的红脸庞,奎因先生寻思,不是因为长期习惯性的暴露在外,就是因为高血压。很快地他就发现这两点都正确,因为“老爹”韦恩自比为作家、高尔夫球选手、猎人、登山者、马球选手、赛艇选手,而且他扭动不安并兴奋得像个小男孩似的。

当永远的校友把奎因先生拉去参观他的“战利品小屋”时,这个小男孩理论更明显了。奎因先生的恐惧成真,因为在一间巨大的房间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收藏之广远超过一般小男孩的梦想。这些东西由一个干瘪、阴沉、寡言的老先生负责看管,他的名字竟然叫做“唠叨”汉茨伍。

集邮册、美国大学的旗帜、挂在墙上的野生动物头颅、壮观的火柴盒收藏、雪茄包装条、鱼标本、世界大战的各国的战壕头盔……全部都在那里。“老爹”韦恩展示这些无价之宝时两眼发光,从一个收藏到另一个,以深刻的喜悦抚弄着它们,使得奎因先生为他自己逝去的青春而慨叹。

“这么有价值的物品就这么搁着吗,韦恩先生?”他礼貌地问道。

“见鬼,不是。唠叨比我还要重视它们的安全!”韦恩吼着,“对不对,唠叨?”

“是的。”唠叨回答,他对着奎因先生怀疑地皱着眉头。

“唠叨叫我装了一个防盗系统。你看不到,但这间屋子和金库一样安全。”

“还更安全。”唠叨说着,瞪着奎因先生。

“认为我疯了,奎因?”

“不,不,”奎因先生说着,但他的意思却是,“是的,是的。”

“很多人这么想,”“老爹”韦恩笑着说,“随他们去。在一九零四年和一九二四年间我都在混日子。但有股动力驱使我向前,知道是什么吗?”

奎因先生出名的推演能力不适用于这种场合。

“知道我已经赚够了钱,可以在年轻力壮时退休。我做到了!四十二岁退休,开始去做我以前没有钱或没有时间做的事。收集东西。这使我常葆年轻!过来,奎因,看一看我的得奖收藏。”他把奎因先生拉到一个大型玻璃柜旁愉快地指点着。

从他骄傲的语调听来,奎因先生期待看到不亚于欧洲皇冠的收藏。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好几个磨损的、斑驳的、沾了泥巴的美式足球,每个都小心翼翼地摆在黑木架上,而且每个都有一块金色的说明牌。他看到其中有一个写着:“玫瑰杯,一九三零年。南加州大学四十七——匹兹堡十四。”其余的也都有类似的说明文字。

“一百万都不会割爱,”韦恩透露,“为什么,这柜子里的球代表了过去十五年里木马队的每一场胜利!”

“不可思议!”奎因先生惊呼。

“没错,每一场得胜的比赛之后,球队就会把球呈献给‘老爹’韦恩。多棒的收藏!”韦恩崇拜地凝视着那些毫不可爱的扁圆球体。

“他们一定怀念着你在南加州大学的那段日子。”

“呃,我是对我的母校有一些贡献,”韦恩谨镇地说,“尤其是在美式足球方面:韦恩运动奖学金,你知道,还有给大学运动员的韦恩宿舍。我亲自访查过大学预校好多年,结果多人成为优秀的大学人才。教练是我的好朋友。我认为,”他快乐地吸了一口气,“我非常有资格得到我向学校要求的东西!”

“包括球赛门票吗?”逮到机会奎因先生很快地问道,“有这种门路一定很美妙,为了设法取得门票我已经努力好几天了。”

伟大的人端详着他:“你是什么学校的?”

“哈佛,”奎因先生歉然道,“可是我深深地崇拜木马队。可恶,我真的想看路迪·克鲁特摆平斯巴达队那些傲慢的家伙。”

“你想看,呃?”“老爹”韦恩说道,“嘿,星期天你和芭莉小姐做我的客人去看玫瑰杯怎么样?”

“虽然愿意,但是——”奎因先生虚伪地说着,心理却在窃喜他打败了芭莉小姐了。

“不要再多说了。”韦恩先生拥抱着奎因先生,“嘿,只要你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我会让你分享一个小秘密。”

“秘密?”奎因先生怀疑地问。

“路迪和琼,”百万富翁低声说道,“下星期日木马队赢了之后就会立即结婚!”

“恭喜,他看起来是个好孩子。”

“再好不过了。一文不名,你知道——半工半读——但他会于一月毕业,他是这所学校有过的最伟大的全卫。我们会替他找一份工作。是啊,路迪的最后一场比赛……” “老爹”叹口气,然后他的眼睛发亮了!“不管怎样,我有一个十万元的惊喜给琼,那应该足以让她为木马队生养一个明日之星了!”

“一个——多少钱的惊喜?”奎因先生虚弱地问道。

但是“老爹”看起来神秘兮兮的:“我们回去宰了那个鄂斯特摩小子!”

新年那一天温暖而且阳光普照,奎因先生感觉有一点儿奇怪,他准备去接宝拉·芭莉先到韦恩的住处,再由那儿出发前往体育馆。依东岸的时尚,他去看球赛的时候习惯穿上毛衣、围巾和一件外套;在路上他又加上一件运动夹克!

“加州,你的名字是破坏者。”奎因先生喃喃说着,然后他驶过人声沸腾的好莱坞街道来到芭莉小姐的家。

“老天,”宝拉说道,“你不能就这样闯进‘老爹’韦恩的家。”

“怎么样?”

“抵触木马队的颜色。我们必须站在老头这一边,至少要等到我们安全进了体育馆。过来!”用两条女士的手帕灵巧地转了几下之后,宝拉就为他做出了一个红色带金色的口袋小饰巾。

“我看你打扮得相当彻底,”奎因先生说道,不敢苟同,因为宝拉的身材比许多好莱坞女影星还好,而她却穿了一身金红色的衣服,头上戴了一顶羽毛帽,斜斜地覆盖着蓝黑色的头发,遮住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等你看到琼再说,”芭莉小姐说道,给了他一个吻,“她打了一个星期电话和我讨论她的衣着,不是每天都会碰到一个女孩要买一件又适合看球赛又适合结婚的衣服。”等到奎因先生把车开出来后,她又若有所思地加上一句,“不知道那个可怕的动物会穿什么衣服,或许一顶无边帽和七层面纱。”

“什么动物?”

“孟菲斯朵夫人。不过她的真名是苏茜·卢卡姐莫。她放弃了变魔术、猜谜的戏法,在西雅图安定下来成为一个女预言师——你看,我们保证可以穿透那不可知的面纱了。‘老爹’是十一月南加州大学对华盛顿的比赛时在西雅图遇见她的。她由他身上骗来了一个圣诞节假期的邀请,她自己不用花钱就可以来看这个富庶的好莱坞凯子园地了。”

“你似乎对她非常了解。”

宝拉微微一笑:“琼·韦恩告诉了我一些——琼一点都不喜欢那老女人——我自己发掘了其余的……呃,你知道,亲爱的,我知道每个人的每件事。”

“那么告诉我,”奎因先生说道,“大公爵奥斯妥夫到底是谁?”

“为什么?”

“因为,”奎因先生正色说道,“我不喜欢贵族大人,而我喜欢‘老爹’韦恩和他年轻的娱乐。”

“琼也告诉我‘老爹’喜欢你,傻瓜!我猜想以他年轻的心态,他对一个真实且活生生的侦探必然印象深刻。把你的联邦探员徽章给他看,亲爱的。”奎因先生怒目而视,但芭莉小姐的目光有如梦幻,“‘老爹’或许会发现今天有你在附近很好用的,就那件事来说。”

“你是什么意思?”奎因先生尖锐地问道。

“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他要给琼一个惊奇吗?他告诉了洛杉矶每一个人,不过除了他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是什么。”

“还有路迪,我敢打赌。他是说到什么关于‘十万元惊喜’之类的话,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芭莉小姐喃喃说道,“是一组完美搭配的星形蓝宝石。”

奎因先生默然,然后他说道:“你认为奥斯妥夫——”

“这位大公爵,”芭莉小姐说道,“比孟菲斯朵夫人还要虚假。他的名字是路易·巴特森,来自布朗郡。除了‘老爹’韦恩,每个人都知道。”宝拉叹口气,“但你知道好莱坞的——适者生存,或许有哪一天你自己也会需要二个凯子。巴特森是个高级的骗子。他常常有一些优雅高明的把戏,我期待今天这个艳阳天里他会给我们一击。”

“这,”奎因先生嘀咕,“将会是一场狗屎球赛,我看得出来。”

和韦恩的家比起来,精神病院就好比是个修道院。屋子里面充满着室内装潇师、伙食筹办人、厨师及侍者的嘈杂声。奎因先生吓了一跳后才想起来这一天是琼·韦恩和路迪·克鲁特结婚的日子。

他们发现所有的同伴都聚集在一个正式的花园内,韦恩小姐显然已经解决了她的衣着问题,因为奎因先生找不出适当的字眼来形容她的衣服,而路迪·克鲁特先生却有了,那个字眼是“橄榄球员”。

宝拉变得更狂热了。韦恩小姐紧紧拉着她的球场英雄,他似乎有些苍白,随后这位特洛伊之光出发赴战场,跳进他的敞篷车,对着众人的欢呼声,挥手道别。

“老爹”韦恩跑下车道追着敞篷车,大声叫道:“不要忘了堵住鄂斯特摩,路迪!”

路迪随着飞扬的尘土消失了。木马队最尊贵的人回来了,摇着头喃喃说道:“这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工作!”

仆役带着大量的点心和鸡尾酒出现了。具备哥萨克人气派的大公爵,穿着一件长长的俄式外套,在腰间束紧,正以巧妙的戏法娱乐大家——他修长柔软的双手很灵巧,而孟菲斯朵夫人,虽然没有七层面纱,但一如所料,戴了一顶无边帽,神情恍惚地吟哦说她可以看到一个“光彩的木马队胜利”。整段时间里琼·韦恩坐在那里,如梦似幻地对着她的鸡尾酒微笑。“老爹”韦恩跑上跑下,誓言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冷静更有信心。

然后他们全进了韦恩的一辆大型七人豪华轿车——“老爹”、琼、大公爵、夫人、唠叨、芭莉小姐以及奎因先生——驶向帕萨丹纳以及那场宿命的球赛。

接着“老爹”突然说道:“琼,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琼很尽责地表现出惊奇的样子,她的呼吸变得比较急促。“老爹”从他的右边口袋里拿出一个长形的皮盒子,把它打开,然后笑着说:“本来要等到晚上才要给你看的,但是路迪刚刚走之前跟我说,你看起来这么漂亮,应该给你先看一眼作为奖励。由我给你的,琼,喜欢吗?”

琼喘着大气:“喜欢!”然后是一堆“呃”和“啊”的惊叹声,他们看见的是放在黑天鹅绒上的十一颗顶级蓝宝石,如星星般闪烁——一支完美搭配的宝石的橄榄球队。

“呃,老爹!”琼低吟,用手臂圈住他并在他的肩头哭泣。

他看起来很愉快又有些装腔作势,他吸口气,合上盖子,把它放回原来的口袋里。

“今晚正式开启,到时候你可以决定是要用来做项链还是手镯等等。”“老爹”轻拍琼的头发,她还是靠着他抽鼻子。

而奎因先生望着原名巴特森的奥斯妥夫大公爵,以及原名卢卡姐莫的孟菲斯朵夫人,想着他们如此聪明,这么快就把那么贪婪的表情隐藏起来。

被他的宾客簇拥着,“老爹”直接走向木马队的休息室,挥开了职员、警察和运动员学生,好像是他拥有玫瑰杯以及从四方涌入的群众的灵魂。

站在门边的年轻人恭敬地说:“老爹,”然后在不幸徘徊在场外的人群的妒忌眼光之下让他们进去。

“他是不是很了不起?”宝拉低语,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但奎因先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叫喊的声音:“嘿!小妞!还有‘老爹’在这里!”然后教练走过来,粗鲁地把正在紧短裤的路迪·克鲁特推开,然后眨着眼说道,“好啦,‘老爹’。说给他们听。”

而“老爹”这会儿十分苍白,脱下的外套甩到一张按摩桌上去。球员全都聚拢来,突然变得很安静。奎因先生发现自己被挤在像山一样高大的人堆里,有一个像河马般的球员对着他吼道:“嘿,你,不要再动来动去了,你看不出‘老爹’要讲话吗?”

“老爹”开始讲了,用极低的声音:“听着,伙伴们。上一次我在休息室里演说是在一九三三年。那也是一月的第一场球,那一天南加州大学与匹兹堡队在玫瑰杯对阵。我们以三十三比零大胜。”

有人大声叫喊:“耶!”但“老爹”扬起手来制止。

“在那之前我做过三次一月首场的演说。一次是在一九三二年,就在我们以二十三比十二轻取吐澜之赛前。一次是在一九三零年,我们以四十七比十四大胜美洲狮队的那一天。第一次则是在一九二三年,我们以十四比三底了宾州队。那是玫瑰杯史上我们第一次代表太平洋岸联盟打入全国决赛。再过几分钟你们就要出现在半数的加州人眼前,有几件事我要你们牢牢地记住。”

房间里非常安静。

“我要你们记住木马队已经参加过四次玫瑰杯比赛,而且我要你们记住木马队已经底了四场玫瑰杯比赛。”“老爹”说道。

他高高在上地站着,俯瞰着他们年轻热情的脸孔,然后他跳到地板上,呼吸掷地有声。

气氛突然松弛。球员拍着他的背;路迪·克鲁特抓住琼把她拉到一个橱柜后面去;奎因先生发现自己被木马队的中锋顶在门边,帽子盖住眼睛,就好像钉在墙上的蝴蝶一样;教练站着对“老爹”微笑,他也回报以微笑,但有点发抖。

“好啦,各位,”教练说着,“老爹?”“老爹”韦恩微微一笑把他们都挥开,路迪协助他穿上外套,一会儿之后,穿得最难看的奎因先生发现自己正坐在“老爹”的包厢里,就在五十米线的正上方。然后,当两支球队冲进球场的优美草地上时,在数千群众的嘶吼声中,“老爹”韦恩发出了微弱的叫声。

“怎么回事?”琼很快地问道,抓着他的手臂,“你觉得不舒服吗,老爹?”

“蓝宝石,”“老爹”韦恩的手插在口袋里,用沙哑的声音说着,“它们不见了。”

开球!二十二个人跑成一团,看台上发出如雷响声,南加州大学的那一边狂乱地摇着旗帜……然后是动摇蓝天的吟哦,然后是死寂地、令人绝望地静默。

因为是木马队的安全卫接到球,往前冲,滑倒,球从他的手里弹出来,卡罗来纳的右翼扑过去——然后斯巴达队在木马队的九码线处高兴地跳着,卡罗来纳的球,第一当,斯巴达队得到一次四球达阵的好机会。

没有听到“老爹”韦恩的惊叹声,唠叨站起来高呼:“可是他们不能这样!喔,老天——加油呀,南加州大学!守住防线!”

“老爹”讶然地望着汉茨伍先生,仿佛三千年历史的木乃伊突然复活了,然后他喃喃说道:“不见了。有人——扒了我的口袋。”

“什么!”唠叨低语,他往后一跨,骇然地盯着他的雇主。

“可是太不可思议了。”大公爵惊呼。

奎因先生静静地说:“你确定吗,韦恩先生?”

“老爹”眼睛盯着球场,不自觉地分析球赛,但双眼充满了痛苦,“是的,我很确定。人群中有扒手……”

“不对。”奎因先生说道。

“埃勒里,你是什么意思?”宝拉叫道。

“从我们离开韦恩先生的车一直到进了木马队的休息室为止,我们全围绕着他。从我们离开木马队的休息室到我们在这个包厢坐下为止,我们都围绕着他。不对,我担心扒手就在我们之间。”

孟菲斯朵夫人尖声叫道:“你乱讲!你忘了在休息室中,是克鲁特先生协助韦恩穿外套的吗?”

“你——”“老爹”愤怒地开口,准备要站起来。

琼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捏一捏,对着他微笑说:“别理她,老爹。”

卡罗来纳在第一当推进了两码。“老爹”手遮着眼睛,凝视着对方的守备。

“奎因先生,”大公爵冷冷地说,“这是一个侮辱。我要求我们全部都——你们怎么说的——搜身。”

“老爹”疲倦地挥了挥手,“算了。我要看球赛。”但他已不再像个小孩一样了。

“贵族大人的建议,”奎因先生轻声说道,“是很好的。

女士们可以相互搜身,男士们也一样。我们是不是全体一起离开这里到化妆室去?“

“挡住他们。”“老爹”喃喃说道,似乎他根本没有听到。卡罗来纳在第二当又向前推进两码,在所剩的两个当还得前进五码。他们看到路迪·克鲁特从背后拍了他的一名线卫。

两方锋线排山倒海地撞击,扭成一团,第三当斯巴达队没再前进。

“你有没有看出路迪冲开了防线?”“老爹”喃喃说道。

琼站起来,相当迫切地,示意孟菲斯朵夫人和宝拉走到她前面。“老爹”没有干预。奎因先生向男士示意。大公爵和唠叨站起来。大家都很快地走开。

“老爹”还是没有动。直到鄂斯特摩传了一个平飞球到达阵区,卡罗来纳的一个接球员跳起来接住球。于是卡罗来纳六分,南加州大学零分,球场大钟显示第一节才过了将近一分钟。

“挡下踢球门!”

路迪冲过斯巴达的线卫成功挡下射门球。卡罗来纳球员慢慢踱回到自己的休息区,开心得不得了。

“嗯。”“老爹”对着包厢内的空座位说,然后他直挺挺地坐着等着,老人就是这样。

第一节就这样过去了。木马队无法冲过自己的半场。

传球一直失败。斯巴达队的防守固若金汤。

“好啦,我们回来了,”宝拉·芭莉说道,伟大的人慢慢地抬起头来看。“我们没有找到它们。”

过了一会儿奎因先生回来了,伴随着他的两个同伴。奎因先生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摇摇头;大公爵奥斯妥夫看起来相当地傲慢;孟菲斯朵夫人气愤地甩着她的头。琼的脸十分苍白,她望着球场里的路迪,宝拉看见她的眼里都是泪水。

奎因先生突然说道:“我可以告退吗?”随后快步离开。

第一节结束时比数还是六比零,木马队仍然无法脱离自家球门门柱一带……鄂斯特摩先生以他不可思议但一再成功的锐利传球,把木马队牢牢钉在后场,木马队几乎无计可施。

奎因先生回来时,他擦着略为湿润的眉毛并愉快地说道:“顺便一提,贵族大人,现在我全都想起来了。早先——我相信那是你的名字还叫做巴特森的时候,你是布朗郡一个古老家族里的骄子——你不是涉及了一个珠宝抢劫案吗?”

“珠宝抢劫案!”琼喘着气说,不知怎地她看起来如释重负。“老爹”的眼光冷冷地盯在大公爵突然抖动的胡须上。

“没错,”奎因先生继续说道,“我似乎记得收购赃物的要把你扯进来,贵族大人,说你是中间人,但是法官不信他的话,因此你得以自由。你在证人席上时极为迷人,我记得——使得整个法庭水泄不通。”

“这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大公爵嘶哑地说,一点口音都没有了。他凶狠地对着奎因先生毗牙咧嘴。

“你这个小偷——”“老爹”韦恩开口,由他的座位上半直起身子。

“还没有,韦恩先生。”奎因先生说。

“我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孟菲斯朵夫人说道。

“还有你,”奎因先生微微鞠着躬,“聪明的话就不要说话,卢卡姐莫夫人。”  宜拉用力地用手推他表示无声询问,但他只是摇摇头。

己似乎有些困惑。

没有人开口,一直到接近第二节结束的时候,路迪·克鲁特挣脱纠缠一口气推进了四十四码之遥,于是球停在卡罗来纳的二十六码线上。

“老爹”韦恩站起来,高兴地欢呼,甚至“唠叨”汉茨伍也用他那破锣嗓子叫道:“加油,木马队!”

“干得好,唠叨,”“老爹”露出鬼一般的笑容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对美式足球赛这么热心。”

三次进攻木马队又往前推了十一码:这是木马队第一次在卡罗来纳的十五码线得到第一当!上半场时间所剩不多。“老爹”声音嘶哑,偷盗一事显然被遗忘了。南加州大学失码时他呻吟出声,鄂斯特摩破解了两次进攻,球在卡罗来纳二十二码处,距半场结束只能再做一次进攻,木马队的四分卫下令摆出射门队形,路迪笔直地把球踢过斯巴达球门两根门柱正中央。

哨音响了。卡罗来纳六分,南加州大学三分。

“老爹”坐回来,擦拭着他的脸庞。“得打得更好一点才行。那个可恶的鄂斯特摩!路迪是怎么搞的?”

在剩下的时间里,奎因先生几乎没有看比赛,他开口说道:“对了,夫人,我听说过许多关于你占卜的独特天赋。我们似乎没有办法由自然的方式找到蓝宝石,来点超自然的如何?”

孟菲斯朵夫人对他怒目而视。“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真正的天赋神技是无须特殊环境的。”奎因说。

“这种气氛——实在不合适——”

“得了,得了,夫人!你难道要错失收复主人家十万元损失的机会吗?”

“老爹”陡然满腹疑惑地望着孟菲斯朵夫人。

夫人闭上双眼,细长的手指放在太阳穴上:“我看到,”她喃喃说道,“我看到一个长长的珠宝盒子……是的,它是关着的,关着的……可是那里很黑,非常黑……它是在一个,是的,一个黑暗的地方……”她叹口气垂下双手,深色的眼睑扬起来,“我很抱歉。我没办法看到更多了。”

“它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没错,”奎因先生冷漠地说,“它在我的口袋里。”在众人的惊讶中他从口袋里拿出老人的珠宝盒。奎因先生啪地把它打开,“只不过,”他难过地说,“里面是空的。我在木马队的休息室角落里找到的。”

琼缩了回去,手里紧捏着一个小小的足球饰品,用力大得都把它捏破了;百万富翁则木然地看着球场里列队表演的乐队。

“你看,”奎因先生说道,“那个贼把蓝宝石藏起来然后把盒子丢在休息室里,而我们全都在那里。问题是那个贼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

“对不起,”大公爵说道,“我认为这个窃案一定是发生在韦恩先生的车里,当他把珠宝盒放回他的口袋之后,所以或许珠宝被藏在车上。”

“我已经,”奎因先生说道,“搜过车子了。”

“那么是在木马队的休息室里!”宝拉叫道。

“没有,我也搜过那边了——地板到天花板、有锁的橱柜、玻璃柜、衣服、一切东西。蓝宝石不在那里。”

“窃贼也不可能会笨到来这包厢的路上把它们丢在走道内,”宝拉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他有个共犯。”

“要找共犯,”奎因先生懒懒地说道,“你必须先知道你打算干一票,而要知道这一点你又必须先知道有罪可以犯才行。除了韦恩先生外没有人知道他今天打算带着蓝宝石来——这样说对不对,韦恩先生?”

“是的,”“老爹”说道,“除了路迪——是的,没有别人。”

“等一下!”琼恼怒地叫着,“我知道你们全都怎么想。认为路迪与——与这件事有所牵连。我看得出来——是的,即使是你,老爹!但你们看不出来这有多愚蠢吗?为什么路迪会偷取迟早会属于他的东西?我不会让你们认为路迪是个——是个贼!”

“我没有。”“老爹”虚弱地说。

“那么我们都同意这个犯罪并非预谋的而且也没有共犯,”奎因先生说道,“还有,蓝宝石也不在这个包厢里。我已经检查过了。”

“可是这太可笑了!”琼叫道,“呃,我不在乎遗失那些珠宝,虽然它们如此美丽,老爹可以承受那损失,只不过这实在是个很卑鄙龌龊的做法。小偷的聪明绝顶使它龌龊。”

“罪犯,”奎因先生缓缓说道,“一般并不特别挑剔,只要他们达到了他们犯罪的目的。重点是贼把宝石藏在某个地方——这地点是他犯案的精髓,这个地点是否简便易藏,以及事后是否方便拿到,决定了这个偷盗是否成功,所以很明显,贼选择的地方是其他人不会轻易碰触到的,不大可能会被意外发现,但是他可以在闲暇的时候安全地予以取回。”

“可是天啊,”宝拉说道,“它们不在车里,不在休息室里,不在我们任何人身上,不在这个包厢里,也没有共犯……这不可能!”

“不对,”奎因先生轻轻说着,“不是不可能,而是已经办到了。可是怎么办到的?怎么办到的?”

木马队出场战斗了。他们缓缓推进,但的确慢慢接近斯巴达的球门线。只是到了二十一码线时攻击受阻了。穷凶极恶却无所不在的鄂斯特摩先生在第三当时截到了传球,那时离球门只剩八码。他成功跑回了五十一码,南加州大学再度受挫。

第四节开始的时候比数依然不变。观众间出现了一股明显的感觉,感觉他们正在观看木马队在其玫瑰杯史上的第一场败仗。伤痛和力竭敲响了木马队的丧钟,他们似乎很沮丧,精疲力竭。

“他什么时候才打算用?”“老爹”呢喃,“那一招!”接着他的声音升高成为吼叫,“路迪!加油呀!”

木马队突然拼上最后的力气奋力一击。卡罗来纳失了一些码数,但顽强抵住了对手的进一步攻击。双方于是一阵拼抢,然而,由于鄂斯特摩和路迪两人谁也不相让,因此,双方都无力在攻守转换之际取得像样的战果。

随后木马队开始挺而走险,一记长传——成功了。再一记!

“路迪要达阵了!”

“老爹”韦恩把蓝宝石抛在脑后了,嘶吼着;唠叨尖声鼓励;琼上上下下地跳着;大公爵和夫人很有礼貌地表示有兴趣;即使是宝拉都感到观众的兴奋使她血脉翻涌。但是奎因先生皱着眉头坐在他的位子上,思考又思考,似乎沉思是他的一个新功能。

木马队愈来愈接近卡罗来纳球门线,斯巴达奋力反击但一再丢码,无法再度取回进攻权。

第一当是在卡罗来纳的十九码线,只剩下几秒钟了!

“路迪,踢门!踢门!”韦恩叫道。

斯巴达队成功守住第一当,第二当丢了一码,第三当时——球场大钟的指针毫不留情地跳向终点——斯巴达的左锋成功穿过人墙,来次擒杀,木马又倒退了六码。于是,第四当时还剩几秒钟,球在卡罗来纳的二十四码线上!

“如果下一球还没办法成功,”“老爹”尖叫,“这场球就输了。那将会是卡罗来纳的球而他们会用拖的……路迪!”他大吼,“踢门啦!”

然后,就好像路迪听得到似的,球向后传,木马队的四分卫接住,置好球给路迪踢,他的右手摆在球和草地之间……路迪冲上前好像要踢,但就在他起脚那一瞬间,路迪忽然伸手将四分卫的球抄起,然后一路冲向卡罗来纳的球门线。

“成功了!”“老爹”吼着,“他们以为他会踢门来追平比分——成功了!办到了,路迪!”

南加州大学拉开阵势,恶魔附身一样围堵防御球员为路迪开路。卡罗来纳似乎全吓呆了,路迪在一脸迷惑的斯巴达球员防守阵中穿梭前进,就在最后哨音响起时安然抵达达阵区。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唠叨喋喋不休地叫着,跳起了战舞。

“太棒了!”“老爹”长啸,亲吻琼,亲吻宝拉,差一点亲了孟菲斯朵夫人。

奎因先生抬头看,紧皱的眉头已经舒缓了,他看起来很平静,很快乐。

“谁赢了?”奎因先生温和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路迪从一堆祝贺的队友中冲出来,跑到了五十码线处。他冲上包厢把一个东西塞进“老爹”韦恩的手里,几乎木马队全体都围在他身边。

“这给你,老爹,”路迪喘着气说,“赛完的球,为你的收藏再添一个。还有我的蜜糖!琼!”

“呃,路迪。”

“我的孩子。”“老爹”开口,深受感动,然后他静了下来,把那个脏球拥在胸前。

路迪笑笑,吻着琼,大声叫道:“提醒我今天晚上我要娶你!”然后他跑向木马队的休息室,身后是一群呼啸的观众。

“哎!”奎因先生咳一声,“韦恩先生,我想我们准备来解决你的小问题了。”

“什么?”“老爹”回答,爱怜地凝视着那个脏兮兮的球,“呃,”他的双肩下垂,“我想,”他疲倦地说,“我们应该去报警——”

“我认为,”奎因先生说道,“那并没必要,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可不可以打个比方?古代特洛伊城被希腊人所围攻,特洛伊防守得非常好,好得让聪明的希腊人看出只有狡猾的伎俩才能让他们进入城里,所以希腊人中有人想出了一个高明的计策,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诡计。这个诡计的精髓是要由特洛伊人自己来执行希腊人无法办到的事。你知道就是这一点来说希腊人很成功,因为特洛伊人一方面基于好奇心,一方面鉴于希腊人已经远离的事实,用他们自己的双手把木马拉进城里去,然后,哗!那天晚上当整个特,洛伊沉睡时,藏在木马里的希腊人爬出来,其他的你都知道了。非常聪明,希腊人。可不可以给我那个球,韦恩先生?”

“老爹”茫然地说着:“什么?”

奎因先生微笑着从他手里把球拿过来,打开阀门放气,松开皮条,在韦恩捧着的双手上方摇晃柔软的球……然后滚出了十一颗蓝宝石。

“你们看,”奎因先生喃喃说道,众人则目瞪口呆地看着在“老爹”韦恩颤抖的手中的那些宝石,“当‘老爹’在比赛前对他心爱的球队发表长篇大论时,贼从‘老爹’的外套口袋里偷走珠宝盒。外套是放在一个按摩桌上,当时人很多,没有人注意到贼潜到桌子旁,从‘老爹’的外套里拿出珠宝盒,取出蓝宝石后把盒子丢在角落里,然后再走到放置比赛用球的桌子旁,那时球还没有充气。他偷偷地解开皮条,把蓝宝石塞进橄榄球壁和橡胶浮囊的间隙里,紧上皮条,再把球依原来的模样放回去。

“想想看!我们在观赏球赛的这段时间内,这十一颗蓝宝石都在这个球里面。整整一小时这个球被踢着,传着,抱着,抢着,立着,蒙着,抓着,拖着,弄脏——里面有这么一大笔财富!”

“可是你怎么知道它们被藏在球里面!”宝拉问道,“而且贼是谁?”

奎因先生优雅地点了一根烟:“把所有可能的藏匿地点都删除了之后,我对我自己说:‘我们之中有一个事贼,而藏匿地点必定是贼在比赛后能接近的地方。’然后我想起了一个比方和一个事实。这个比方我已经告诉你们了,这事实就是每一场木马队的胜利之后,球都会呈献给沛希·史奎尔·韦恩先生。”

“可是你不可能会认为——”“老爹”疑惑地说。

“当然你没有盗取你自己的宝石,”奎因先生笑着说,“所以,你可以知道,就胜利之球呈献给你的这一个事实来看,这贼一定是能够与你享有相同优势的人。这个人看出了偷取宝石有两个方法:去找宝石,或要宝石回到你这里来。”

“所以我知道这个贼,他迥异于他平时沉默寡言的天性,滔滔不绝地为木马队加油以赢得这场球赛。他知道一旦木马队赢了,这个球会马上呈献给‘老爹’韦恩,他把赌注押在木马队身上,他知道,只要这个球呈献给‘老爹’韦恩,以他身为‘老爹’各式各样宝物的独家管理员,他可以在毫不引人注意的状况下安全地取回蓝宝石——抓住那个笨蛋,贵族大人——这位‘唠叨’汉茨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