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赶上先生们和女士们,他们正从阴暗的街道回转到学校去。这次我全都明白了。节日活动最后一天的晚上,莫纳看见在树林里边奔走的高大人影正是加纳什,他收留了万念俱灰的新郎,和他一起远走高飞。新郎同意过他那种野蛮人的生活:充满危险、成天游戏和到处游历。他似乎又开始了童年生活……

弗朗兹·德加莱对我们始终隐姓埋名,假装不认得去庄园的路途,大概是害怕被迫回到父母的身边;但是这天晚上他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让我们认出他来,并且让我们悟出全部真相呢?……

当观众的人流缓缓地流过集镇时,大个儿莫纳心里作了多少盘算啊!明天是星期四,他决定天一亮就去找弗朗兹。他们两人一起出发到那儿去!在潮湿的公路上旅行将是何等的愉快!弗朗兹将详细解释;一切都将会安排得很好。美妙的奇遇将从它中断的地方再继续下去……

至于我,我在黑暗之中前进,心潮起伏,难以言喻。一切都混淆在一起:从盼望星期四到来的小小的快乐,到我们刚才的特大发现,一直到降临到我们头上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件件,一桩桩,都使我高兴。我至今仍旧记得,我当时心里忽然慷慨起来,走近公证人最丑的女儿身边,主动地把手伸过去。在平时,要人家逼着我,我才肯干这种差使。

苦恼的回忆啊!破灭的幻想!

第二天早晨,刚八点钟,我们两人穿着油光雪亮的皮鞋,束着擦亮的腰带,戴上崭新的制帽,赶到了教堂广场。莫纳看着我时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露出微笑,这时候突然惊叫起来,扑向空无人影的广场……原来搭木屋和停马车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只打碎的坛子和一些破布,吉普赛人已经远走高飞了……

冰冷的微风刮在我们身上,我们似乎每走一步都会绊倒在铺满卵石、硬邦邦的土地上。莫纳简直疯了。他做了两次向前冲的动作,第一次朝老南赛的方向,第二次朝林中的方向。他把手遮在眼睛的上方,还一度希望我们要找的人刚出发不久。怎么办呢?广场上车轮的痕迹有十几条,相互交叉,但到了公路的硬路面上就纷纷消失。我们只能停留在那儿,无可奈何。

当我们穿过村子回家时,村子里上午的生活已经开始。四个宪兵昨天夜里得到德卢什的告警,骑马飞驰来到广场上,然后穿街走巷分散开来,以便把守住所有的出口,仿佛龙骑兵在侦察村子的地形……但太迟了。偷鸡贼加纳什已经和他的伙伴逃走,无论是他还是那些帮他把家禽掐死并装上车的人,宪兵一个也没有找到。由于雅斯曼讲话不慎,泄漏天机,弗朗兹得以及时闻讯:他大概恍然明白过来每当旅行篷车里的钱箱空了的时候,他的同伴和他究竟是靠什么吃的。他恼羞成怒,马上制定一条路线,决定在宪兵来到之前就远走高飞。他已不用担心人家会把他带回他父亲的庄园去,于是想在销声匿迹之前让我们看看他没有绷带的真面目。 但有一点始终叫人迷惑不解:加纳什怎么能同时去家禽场偷窃和请嬷嬤来替他发烧的朋友治病?这岂不是一则完整的善心魔鬼的故事?一方面是小偷和拦路抢劫犯,另一方面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