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奥尔丁有点儿坐立不安。她在屋里屋外进进出出,把散在各处的死掉的大丽花叶球一一摘掉,然后回到客厅,毫无意义地改换着花瓶摆放的位置。

从书房里隐隐约约传出一阵低语声。特里劳尼先生和内维尔在那里。凯和奥德丽则踪迹皆无。

玛丽又走出去来到花园里。她看见托马斯·罗伊德正倚在墙根下平静地抽着烟。她向他走了过去。

“哦,天哪。”她在他旁边坐下,困惑不已地长叹一声。

“有什么要紧的吗?”托马斯问道。

玛丽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除了你之外谁也不会这么说了。这屋子里发生了一桩谋杀,而你还说‘有什么要紧的吗?’”

托马斯看上去有些吃惊地说道:

“我是问有什么新情况吗?”

“噢,我懂你的意思。要是别人也都像你这样悠然自得、若无其事的话,那可真是种莫大的解脱啊!”

“对什么事儿都那么心急火燎的也没多大用啊,对吗?”

“没错,没错。你是个非常理智的人。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呃,我想因为我是个外人吧。”

“当然,这倒是实话。你没法体会到内维尔洗脱嫌疑时我们其他所有人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当然了,我也很高兴他清白了。”罗伊德说。

玛丽打了个冷战。

“这事儿实在太悬了。如果内维尔从她那儿离开以后,卡米拉没有心血来潮地拉铃叫芭雷特的话——”

她没再往下说。托马斯替她补上了后半句。

“那内维尔老兄可就在劫难逃了。”

他话里带着某种冷酷的满足感,而当他遇上玛丽责备的目光时,他淡然一笑,摇了摇头。

“我真没那么没心没肺,不过现在内维尔已经没事儿了,想到他也受过一点点惊吓,我情不自禁就觉得高兴。他平时总是一副那么自命不凡的样子。”

“他真不是这样的,托马斯。”

“也许不是吧。只是说他那种做派。不管怎么样,今天早上他看起来也吓得要死了!”

“你可真够残忍的!”

“无论如何,现在都没事儿了。知道吗,玛丽,就连在这件事上内维尔都够福大命大的。要是其他哪个可怜虫碰上这么一大堆对他不利的证据,恐怕就没有这种好运了。”

玛丽又哆嗦了一下,说道:“别这么说。我希望无辜的人都能……受到保护。”

“你这么想吗,亲爱的?”他的声音很温和。

玛丽突然大声说道:

“托马斯,我很担心。我担心得要命。”

“怎么了?”

“是有关特里夫斯先生的事。”

托马斯的烟斗掉到了石头上。他弯腰去捡的时候声音有些变化。

“关于特里夫斯先生的什么事?”

“那天晚上他在这儿——他讲的那个故事——关于一个小谋杀犯的!我一直都在纳闷儿,托马斯……这仅仅是个故事吗?还是说他是怀着某种目的才讲的呢?”

“你的意思是,”罗伊德不慌不忙地说道,“他是针对屋子里某个人讲的?”

玛丽低声说:“是啊。”

托马斯平静地说道:

“我也觉得纳闷儿呢。实际上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我正在想的就是这件事。”

玛丽半闭上眼睛。

“我刚刚还一直在努力回想……你知道,他那个故事讲得是那么处心积虑,几乎就是在谈话当中生拉硬拽进来的。而且他说他无论走到哪儿都能认出那个人。他强调了这一点,就好像他当时已经认出他来了一样。”

“嗯,”托马斯说,“所有这些事情我都从头到尾想过了。”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用意何在啊?”

“我猜,”罗伊德说道,“这是一种警告。让那个人别想耍任何花招。”

“你是说特里夫斯先生那个时候就知道卡米拉要被人谋杀了?”

“嗯——不是。我觉得那有点儿太不切实际了。这可能只是一种泛泛的警告吧。”

“我刚才一直想弄明白的是,你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警察吗?”

对于这个问题,托马斯又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

“我想不用,”最终他说道,“我不觉得这件事和谋杀案有任何关系。这可跟特里夫斯先生还活着,并且什么都能告诉他们是两码事。”

“是不一样,”玛丽说,“他已经死了!”她突然一激灵,“这事儿太古怪了,托马斯,我是说他死的那种方式。”

“心脏病发作。他的心脏状况很糟糕。”

“我是说电梯故障那件事太奇怪了。我觉得不对劲。”“我也觉得不太对劲。”托马斯·罗伊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