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维尔在楼上凯的卧室里找到了她。这栋房子里唯一一间较大的能住下两个人的房间是属于特雷西利安夫人的。已婚夫妇通常被安排住在房子西侧的两个房间里,有门相通,还带有一间小浴室。那是一套独立的小套房。

内维尔穿过自己的房间,进了他太太的卧室。凯扑倒在自己的床上。她抬起泪迹斑斑的脸,气冲冲地向他喊道:

“你可来了!也早该来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到底为了什么啊?你疯了吧,凯?”

内维尔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不过在他鼻孔旁的拐角处可以看出一道凹痕,那表明他正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你为什么把那本《时评画刊》给她而不给我?”

“凯,你可真是个孩子!大吵大闹的就为了一本小破画报啊。”

“你给了她,没给我。”凯执拗地重复道。

“好啊,为什么不能给她呢?这有什么关系吗?”

“对我来说有关系。”

“我搞不懂你这是在发什么疯。你待在别人家里的时候可不能表现得这么歇斯底里。你难道不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应该怎么做吗?”

“你为什么把画报给了奥德丽?”

“因为她想要。”

“我也想要,而我是你太太。”

“如果是那样的话,从道理上来讲,就更应该给年长并且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跟我没有关系的女人了。”

“她让我出洋相了!她就想要这样,而且还得逞了。你还向着她!”

“你现在说起话来就像个醋意大发的傻孩子。看在老天爷的分上,控制一下你自己,努力在大家面前举止得体一些吧!”

“我想,你是说像她那样吧?”

内维尔冷冷地说道:“不管怎么说,奥德丽能表现得像个淑女。她可不会当众出丑。”

“她就是要让你和我作对!她恨我,她在报复。”

“听我说,凯,你别再这么耸人听闻,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了好不好?我已经够烦的了!”

“那我们离开这儿!明天就走。我恨这个地方!”

“我们才来了四天。”

“那也待够了!我们走吧,内维尔。”

“你听好了,凯,我已经受够了这些。我们来这里是打算待两个星期的,我就准备在这儿待上两个星期。”

“如果你待上两个星期,”凯说,“你会后悔的。你还有你的奥德丽!你觉得她真是好极了!”

“我没觉得奥德丽好极了。我认为她是个极其亲切而且友好的人,我以前亏待了她,而她却是那么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这你就说错了。”凯说。她从床上站起身来,愤怒已经渐渐平息。她说话的声音一本正经——几乎可以说是很严肃。

“奥德丽还没原谅你呢,内维尔。有那么一两次我看到她在看着你……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肯定有什么——她是那种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内心想法的人。”

“真遗憾,”内维尔说,“那样的人可不多见啊。”

凯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吗?”她的声音中透出几分危险的味道。

“是啊——你可没表现出什么含蓄,对吗?你心里哪怕是有一丁点儿坏脾气或者怨气你都要直接说出口来。自己丢人不算,还让我跟着一起丢人!”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

他用同样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觉得我这样说你不公平,那我很抱歉。不过事实就摆在眼前。你的自制力跟小孩子比也强不到哪儿去。”

“你从来不会大发脾气,对吗?你总能做一个既有自制力又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我不信你会有任何的情绪和感情。你就是个蠢货——一个冷血的蠢货!你为什么不能时不时地也发泄一下?你干吗不冲着我大喊大叫,吼我骂我,让我去死呢?”

内维尔叹了口气,肩膀也耷拉了下来。

“噢,上帝啊。”他说。

他拂袖转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