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去了基尔塔坦一片开阔的地方,去听一些爱尔兰民歌。正在等歌手出场的时候,有位老人唱起一首歌来,那是关于一位死去多年的乡村美人的歌。老人又提起一位他认识的歌手,说他的歌声极为动听,连马儿经过时都流连不已,一定会转过头来,竖耳倾听他的演唱。没过多久,来了一群男女老少,有二十来个人,全都裹着头巾,聚集在树下。有人唱起那首《忠诚的恋人》,还有人唱起《吉米啊,我的宝贝》,都是些关于生离死别或流放的哀伤歌曲。接着人群里有人站起身,跳起舞来,一旁有人开始和着节奏伴唱。之后又有人唱起《亲爱的埃布林》,这首诉说相逢的欢歌每次都比其他歌曲更能打动我的心,因为创作这首歌的人正处于热恋当中;他每天都在山脚下为心上人唱这首歌,而那座山在我的整个孩提时代每天都望得见。那歌声融入薄暮之中,飘散进树丛当中,每当我想到那些歌词,它们也会悄然消逝,融入一代代人生命当中。时而它是个短语,时而又称为一种心态,一种情绪模式,将我的记忆带入更古老的诗歌当中,甚至是早已遗忘的神话当中。我被带到遥远之地,似乎到了四条河流中的一条,我在天堂的围墙下追随它,然后抵达知识及生命之树的脚下。民间流传下来的每一首歌谣每一个故事中,都包含一些词句或思想,将你的思绪带往远方;尽管人们对其起源知之甚少,但却清楚,它们就像中世纪的家谱一般,将绵延不绝的贵族血统追溯至世界之初。事实上,民间艺术即是最古老的思想贵族,因为它将稍纵即逝且微不足道的一切拒之门外,连同徒有智慧及美貌的东西,更不必提粗俗与伪善之物;还因为,它将世世代代最质朴最深刻的思想集于一身,因而,它便是一切伟大艺术所扎根的土壤。无论是炉边的谈话,还是路边的歌唱,抑或是梁上的雕刻,经过独立思想的整合与规划,待时机一旦成熟,人们对艺术的欣赏便会迅速传播开来。
在一个摒弃了想象力这一传统的社会里,只有少数人——上百万人中只有三四千个——得益于其个性特点及轻松的环境,只有在经历过一番艰辛之后,才能领悟想象之物,而“想象即人类本身”。中世纪教堂将一切艺术拿来为自己服务,这是因为人们懂得,想象力一旦枯竭,那主要的,被一些人认为是唯一的,为唤醒智慧之希望及持久之信念,同时理解仁慈的声音,如果不归于沉寂,就会得到断断续续的表达。因而,我时常感觉,我们可以通过复兴古老歌谣,或搜集古老传说将其编入书籍这些方式,来再度唤醒想象的传统,并且加入有关加里利人的论战。参加辩论的双方同是爱尔兰人,却传播着那些对大多数人而言精神内涵极其贫瘠的外来文化。他们站在犹太人的立场上,并高声呼喊:“你若释放这个人,就不是恺撒的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