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我乘火车前往斯莱戈镇附近。上次去那里时,我遇到了一点麻烦,因此我一直希望能够从那些生灵身上或无形的情感中得到一丝启示,或是从那些栖息于精灵世界的任何生物身上。启示终于降临,一天夜里,我清楚地见到一只黑色动物,一半像鼬鼠,一半又像狗,正沿着一面石墙爬动,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接着从另一边又来了一只像鼬鼠一样的白狗,粉嫩皮肉在白毛下泛着光泽,周身闪闪发光。我记起一个有关两只精灵狗的有趣说法,据说两只狗分别代表白天与黑夜,正义与邪恶,这个好预兆让我欣慰不已。不过现在我更希望得到另一种启示,而机缘——倘若真有机缘——果真带来了启示。有个男人走进车厢,开始拉起小提琴,那把小提琴显然是由旧黑鞋油盒改造成的。尽管我对他演奏的音乐并无兴趣,但那琴声却让我心中溢满奇异的情感。我似乎从中听到了金色年代的哀叹,告诉我人无完人,不完整也不完美,不再像一张精美的织网,而更像一束纠结缠绕的乱麻,掉落在来者身上。人们说世界曾一度完美而友善,但那个亲切完美的世界依然存在,只是如一丛玫瑰般被掩埋在了无尽尘土之下。精灵们与那些相对纯洁的灵魂栖居其中,它们在风吹芦苇的挽歌中,在鸟儿的歌唱里,在海浪的呜咽中,在小提琴柔美的哀泣中,为这覆灭的世界而哀叹不已。琴声低诉,在我们中,漂亮的不聪明,聪明的不漂亮,我们最好的时光时而被些许粗鲁行径所玷污,时而又为悲伤的回忆之刺所破坏,而小提琴声则将永远为之哀悼。据说只有生活于金色年代的人们死去,我们才能获得幸福,因为在此之后哀伤之音便会停止;但是,唉,唉!直到永恒之门敞开之时,他们都必须悲鸣,而我们仍将持续哭泣。
列车正缓缓驶入巨大玻璃天顶下的终点站,小提琴手收好自己的旧鞋油盒子,举起帽子讨要过铜币,旋即开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