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沼泽地是一个可怕而神奇的地方。它位于佛罗里达的南方,一直延伸到这座半岛最尖端的塞布尔海角。实话说,这个地区其实就是一片广袤的沼泽,其地势几乎与大西洋的海面持平。一到冬季,天空中就会如瀑布一般倾泻雨水,而每当大西洋或者墨西哥湾席卷狂风暴雨,巨浪翻滚,海水就会淹没这里,于是,海水与雨水混搅在一起。形成了这里的地貌:一半是泽国,一半是陆地,因此,这里几乎不适宜居住。

这些水洼周围镶嵌着白色的沙滩,犹如腰带一般,衬托出晦暗的水色,好像无数面镜子,映照出水面上掠空而过的无数飞鸟的身影。这里的鱼类并不算丰富,却是蛇类繁衍的乐土。

不过,千万不要以为这个地方枯燥乏味。不,那里众多的岛屿虽然浸泡在肮脏的湖水里,但恰恰是在岛屿的表面,自然界焕发出勃勃生机。这个地方鲜花盛开,甚至可以说,四处弥漫的花香把肆虐的疟疾都驱散了。岛屿上生长着上千种植物,生机盎然,散发出多种气味,印证了佛罗里达半岛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正是在大沼泽地适宜生存的绿洲上,那些游荡的印第安人躲藏到这里歇息,不过,他们从不在这里长期逗留。

只要深入这个地方几英里,就能看到一大片水面,那就是位于北纬27度线略低一点儿位置的奥基乔比湖,卡纳尔岛就坐落在这个湖泊的一角,德克萨在岛上安置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藏身之处,借此逃避任何追捕。

这个地方太适合德克萨及其同伙了!当初,在佛罗里达还隶属于西班牙人的时代,这里不就是许多作恶多端的白种人逃亡避难的地方吗?这些白人逃亡到这里,借此逃避本国法律的制裁。他们的血缘混入了印第安民族,而这些印第安人本身就带有加勒比人种的血缘,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克里克人[克里克人是北美印第安人的一支,属于操穆斯科格语的北美印第安部落。]、塞米诺尔人,以及游牧的印第安人,后来,经过长期血腥的战争,这些人的数量逐渐减少,迟至1845年,他们才在某种程度上被彻底征服,难道不是这样吗?

卡纳尔岛似乎可以抵御任何入侵。确实,在岛屿的东部,它与湖岸陆地之间仅仅隔着一条狭窄的河沟——所谓湖岸陆地,其实不过是环绕湖泊的一片泥塘。虽然这条河沟的宽度只有100来英尺,但是要想渡过它,必须依靠宽大的平底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要想游水通过这一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这片水域遍布淤泥,纵横交错着茂盛的野草,滋生各种爬行动物,有谁胆敢冒险从这里通过?

河沟的另一侧是一片柏树林,林地有一半浸泡在水里,只有一些狭窄的通道,极其难以辨认。除此之外,还有一系列障碍!地上都是胶泥,好像强力胶似的粘住脚底;巨型树干横卧在那里;发霉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那里还生长着令人生畏的植物,那些马鞭草科植物一旦被碰到,就会分泌出比菊科植物更多的毒液,特别是那里还生长着数不清的“盘菌”,这是一种巨型蘑菇,它的内部似乎充满了硝化纤维或者炸药,随时都会爆裂,事实上,只要稍微碰到,它就会炸开,一瞬间,空气中充满粉红色的螺旋状物。这种孢子粉尘一旦被吸入喉咙,就能引发灼热感的脓疱。为此,必须特别小心谨慎,避开这些有害的植物,就好像在畸形世界里一定要避开最危险的野兽。

德克萨的住所不过就是一栋用秸秆建造的印第安人小茅屋,坐落在一棵大树下面,位于岛屿的东部。茅屋周围绿草茵茵,把茅屋遮盖得严严实实。即使站在距离最近的对岸,也看不到茅屋的身影。两只猎犬像看守黑水湾的旧碉堡那样,机警地看守着茅屋。这两条猎犬当初被训练用来追捕,如今,任何敢于接近茅屋的人,都会被它们撕成碎片。

就是在这里,泽尔玛和小姑娘蒂已经被押送来两天了。她们首先沿圣约翰河逆流而上,直抵华盛顿湖,这段旅程相对轻松,然而,在随后穿越柏树林时,即使对于那些适应恶劣气候,习惯于在森林和沼泽里长途跋涉,身强力壮的男人来说,旅程也显得异常艰难。至于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子,她们经历的艰辛可想而知!不过,泽尔玛身体强壮,勇气十足,而且忠心耿耿。在整个旅途中,她一直抱着蒂,因为,小姑娘稚嫩的双腿根本无法承受漫长的旅程。为了减轻小姑娘的疲劳,泽尔玛勉力支撑。因此,当她们终于抵达卡纳尔岛的时候,混血女仆已经筋疲力尽。

那么现在,自从德克萨和斯坎伯把她们带离黑水湾,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们是否已经绝望?如果说,泽尔玛不知道自己塞给年轻奴隶的纸条已经落到詹姆斯·伯班克的手中,但是至少她心里清楚,这个年轻奴隶为了拯救她,已经献出了生命。就在他试图逃离中央小岛准备前往康特莱斯湾的时候,年轻奴隶被抓住了,并且遭到了致命的一击。从那以后,混血女仆自忖,詹姆斯·伯班克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从不幸奴隶那里获知的情报,也就是西班牙后裔和他的手下准备前往卡纳尔岛的消息。这样一来,詹姆斯·伯班克怎样才能追踪而至?

因此,泽尔玛心中的期望已经破灭。另一方面,她早就听说过这个荒凉可怕的地方,如今身临其境,所有获救的希望已不复存在。她心里十分清楚,逃跑已经不可能!

自从抵达这里,小姑娘的身体极度虚弱。尽管泽尔玛精心照料,蒂却疲惫不堪;此外,这里的气候异常恶劣,更令小姑娘的身体每况愈下。蒂的脸色苍白,日趋瘦弱,就好像受到沼泽散发出的气味毒害,她甚至没有了站起来的气力,仅仅还有力气说几句话,那也总是要求找妈妈。泽尔玛再也不能像刚到黑水湾头几天,对蒂说同样的安慰话,告诉她很快就能见到伯班克夫人,她的父亲、哥哥、艾丽丝小姐,还有马尔斯很快就能来团聚。小姑娘太聪明了,而且早熟,自从种植园发生可怕的一幕之后,不幸的遭遇磨砺了她的心智,蒂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被人从家里掳走,落到了一个坏人的手里,如果没有人前来营救,她将永远无法回到康特莱斯湾。

现在,泽尔玛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了,尽管她依旧忠心耿耿,但只能眼看着可怜的孩子日渐萎蔫。

众所周知,所谓印第安茅屋,其实就是个简陋的窝棚,如果是在冬季,四面漏风,到处漏雨,根本不足以御寒。但是,在炎热的季节,在这个纬度上已经感到热浪的侵袭,茅屋至少可以帮助里面的住客逃避阳光的暴晒。

这栋茅屋分成大小不等的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相当狭窄,光线昏暗,没有对外开放的房门,仅仅与另一个房间相通。另一个房间足够宽大,在茅屋的正面开了一个大门,光线充足,从房间里能眺望到河沟的陡峭河岸。

泽尔玛和蒂被关押在小房间里,仅有若干用具,以及干草铺垫的床铺用于休憩。

另一个房间里住着德克萨和印第安人斯坎伯,这个印第安人永远与主人如影随形。那个房间里的家具包括一张桌子,桌上摆着很多盛烈酒的罐子、玻璃杯和盘子,一个储存食物的柜子,一段原木被砍琢成方形算作凳子,两束干草权充床铺。茅屋外面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座石砌的炉灶,灶里燃着做饭用的微弱炉火,只有干肉作为充饥的食物,这些野味可以在岛上轻易捕猎获得,还有一些蔬菜和水果,不过基本都是野生的——总之,这些食物可以勉强维生。

至于德克萨从黑水湾带过来的那些奴隶,总数不过五六个,他们和那两条猎犬一样,都睡在茅屋外面,而且他们也和猎犬一样,负责看守茅屋周围,他们只能栖身在大树下面,垂下来的树枝就耷拉在他们头上。

不过,从抵达这里的第一天起,蒂和泽尔玛就被允许自由地走来走去。她们不再被关在房间里,但依然被羁绊在卡纳尔岛上。看守只需监视她们——这种谨慎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如果没有那条平底船,谁也无法蹚过那条河沟,而那条平底船永远被一个黑人看守着。泽尔玛陪同小姑娘蒂散步的时候,很快就发现,要想从这里逃跑困难重重。

那一天,斯坎伯一直用目光监视着混血女仆,但是,混血女仆却始终没有见到德克萨的身影。然而,夜幕降临后,泽尔玛听到了西班牙后裔说话的声音,他与斯坎伯交谈了几句,叮嘱后者严密监视周围。随后很快,除了泽尔玛,茅屋里的所有人都睡着了。

必须指出,迄今为止,泽尔玛还没有从德克萨嘴里掏出过一句话。在乘船驶往华盛顿湖的路上,她曾经询问德克萨,究竟要把她和孩子怎么样,她不断恳求甚至威胁德克萨,但是毫无效果。

在泽尔玛说话的时候,那个西班牙后裔只是用眼睛冷冷地盯着她,眼神里充满恶意。然后,他耸了耸肩膀,做了一个不耐烦和不屑回答的手势。

然而,泽尔玛不甘心任人摆布。抵达卡纳尔岛后,她就准备找德克萨再谈一次,即使不为了她自己,也要为了这个不幸的孩子,促使他良心发现,或者,即使不能博得同情,至少可以诱之以利。

机会终于来了。

第二天,趁着小女孩还在睡觉,泽尔玛朝河沟走去。

此时,那几个奴隶正在清理河沟的杂草,因为茂盛的野草堆积在一起,使得平底船很难通过。德克萨在湖边一面散步,一面与斯坎伯一起,对正在劳作的奴隶发号施令。

他们在干活的时候,两个黑人用一根长木杆击打河沟的水面,恐吓驱赶那些把脑袋探出水面的爬行动物。

过了一会儿,斯坎伯转身离开他的主人,而后者正准备向远处走去,泽尔玛趁机径直凑了过去。

德克萨看着她走过来,当混血女仆走到跟前时,他站住了。

“德克萨,”泽尔玛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有话对您说。毫无疑问,这将是最后一次,但是我请求您听一听。”

西班牙后裔点燃一根香烟,一句话都不说。因此,泽尔玛等了片刻,接着说出下面的话:

“德克萨,您能否告诉我,您究竟打算拿蒂·伯班克干什么?”

没有回答。

混血女仆接着说道:“我并不打算乞求您对我的命运给予怜悯,问题是这个孩子,应该挽救她的生命,而她的生命很快就将不在您的掌控之中……”

听到这个说法,德克萨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完全无法相信。

“是的,很快,”泽尔玛接着说道,“如果不能逃跑,那就是死亡!”

西班牙后裔慢慢地喷吐出嘴里的烟,轻描淡写地说道:

“哦!这个小女孩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我相信你一定能照顾好她,泽尔玛,你必须为我们留住这条宝贵的生命!”

“我做不到,我对您再重复一遍,德克萨,用不了多久,这个孩子就会死掉,她死了对您一点儿益处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益处,”德克萨反驳道,“只要我让她远离濒临死亡的母亲,远离父亲和兄弟,让他们悲观绝望!”

“就算是这样!”泽尔玛说道,“如今,您已经满足了复仇的欲望,德克萨,相信我,您如果把孩子还给她的家人,远比把她拘押在这里划算得多。”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您已经让詹姆斯·伯班克吃尽了苦头,现在,应该考虑一下您的自身利益了……”

“我的利益?……”

“当然是,德克萨,”泽尔玛激动地回答道,“康特莱斯湾种植园惨遭蹂躏,伯班克夫人濒临死亡,也许就在我对您说话的工夫,她已经去世了,她的女儿失踪了,孩子的父亲正在徒劳无功地四处寻找。所有这些罪恶,都是您一手炮制的,德克萨,对此,我一清二楚!我有权对您当面说明白。但是,请您小心着!这些罪恶的真相早晚将大白于天下。是的,请您想一想将遭到什么样的报应。是的!您的利益,就是设法求得宽容。我对您说这些,不是为了我自己,尽管我的丈夫回家的时候将找不到我。不是的!我说这些仅仅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她已经快要死了。只要您愿意,可以把我押在这里,但是,请把这个孩子送回康特莱斯湾,送还给她的母亲。人们对您将既往不咎。甚至,如果您提出要求,为了赎回小女孩的自由,人们可以支付重金。德克萨,我之所以对您说这些,向您建议做这个交换,那是因为我太了解詹姆斯·伯班克和他的家人,了解他们的内心感受。我知道,他们为了拯救这个孩子,可以不惜倾家荡产,对此,我可以请上帝做证,哪怕您让他们做奴隶,他们也一定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做奴隶?……”德克萨不无讽刺地叫道:“康特莱斯湾已经没有奴隶了!”

“还有奴隶,德克萨,因为,我为了留在主人身边,拒绝了接受自由!”

“真是,泽尔玛,真是的!”西班牙后裔回答道,“那好吧,既然他们并不反对您继续做奴隶,我们就把话挑明了。六年,或者七年前,我曾经想要从我的朋友迪克伯恩手里买下你,我当时为你出了价,一笔大价钱,但仅仅是为你出的价。如果不是那个詹姆斯·伯班克,他只顾满足自己需要抢走了你,从那个时候起,你早就属于我了。现在,我把你扣在这儿,让你属于我。”

“那好吧!德克萨,”泽尔玛回答道,“我将成为您的奴隶。但是,这个孩子,您不打算把她送还吗?……”

“詹姆斯·伯班克的女儿,”德克萨用充满仇恨的口气说道,“送还给她的父亲?……休想!”

“无耻之徒!”泽尔玛怒火中烧,忍不住叫道,“那好吧,如果不能回到她的父亲身边,那就让上帝把她从您手中夺去吧!”

作为回答,这个西班牙后裔仅仅是冷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膀。他卷起了第二根香烟,平静地用第一根香烟的烟屁点燃,转身沿着河沟岸边走开去,甚至都没有对泽尔玛看上一眼。

勇敢的混血女仆如同一头雌性猛兽,如果当时她手中持有武器,可以肯定,一定会冒着被斯坎伯及其同伙屠杀的危险,给德克萨致命一击。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僵立在那里,看着那些黑人在河沟里干活儿。周围没有一个人是友善的,他们的面孔不像人类,倒像是野兽一般凶残。小姑娘用衰弱的声音发出呼唤,泽尔玛转身返回茅屋,继续在孩子身边扮演母亲的角色。

泽尔玛把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尝试着安慰她,亲吻她,让她略微感到放松。然后,她抱着小女孩来到茅屋外的炉灶旁,喂她吃了一点儿自己刚才做好的热乎的饮料。尽管条件简陋物资匮乏,但泽尔玛竭尽所能照料蒂,小姑娘也微笑了,对她表示感谢……这是怎样的微笑啊!……是比眼泪还要酸楚的悲伤!

整整一天,泽尔玛都没有再见到那个西班牙后裔。另一方面,她也没有打算再去找他。有什么用?他根本无法体会其他的情感,对他再次指责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实际上,截至目前,无论是在黑水湾逗留期间,还是抵达卡纳尔岛以后,小女孩和泽尔玛都没有受到虐待,然而,这恰恰是这个男人令人害怕之处。一旦他的怒火被点燃,一定会怒不可遏,迸发出极度的暴力行为。这是一个极其丑陋的灵魂,毫无宽容之心,而且,既然他心中的仇恨远远胜过对利益的盘算,泽尔玛不得不放弃对未来的期望。至于这个西班牙后裔的同伙,包括斯坎伯和那些奴隶,怎么可能指望他们比自己的主子更有人性?他们都知道,如果有一个人对人质表示出丝毫同情,他就将落得何种下场。从这方面说,绝不要对他们寄予任何期望。如此一来,泽尔玛只能依靠自己了。她已经下定决心,决定明天夜里设法逃脱。

但是,如何逃跑?首先需要越过环绕卡纳尔岛的湖水。如果说,正对着茅屋的那条河沟最为狭窄,然而,任何人也不可能泅水渡过。只有一种可能性:夺取那条平底船,依靠它抵达河沟的对岸。

夜幕降临,随后,夜色逐渐深沉,天气逐渐恶劣,开始下雨了,狂风在沼泽荒原上席卷肆虐。

泽尔玛无法通过大房间的门走出茅屋,不过,要想在茅屋的墙壁上掏一个洞,对于泽尔玛来说也许不是一件难事儿。她可以从这个洞钻出去,再把小姑娘蒂拖出洞,一旦逃出茅屋,泽尔玛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将近晚上十点钟,茅屋外面只能听到狂风的呼啸声。德克萨和斯坎伯都已经入睡。两条猎犬蜷缩着,已经停止在茅屋周围巡逻。

这是逃跑的有利时机。

蒂在干草堆里睡着了,泽尔玛开始悄悄从茅屋的侧墙上拆除茅草和芦苇秆儿。

一个小时过去了,墙上的洞还不足以让泽尔玛和小姑娘通过,泽尔玛正准备继续扩大洞口,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她立即住手。这声音从茅屋外面深沉的夜色里传来,是那两条猎犬冲着河岸上不时来往的脚步声狂吠。德克萨和斯坎伯立即被惊醒,匆忙走出他们的房间。

能够听见有人呼叫的声音。很显然,有一群人抵达了河沟的对岸。此时,逃跑行动不合时宜,泽尔玛不得不立即中止。

很快,尽管狂风依旧呼啸着,但是听得见很多人走路的脚步声。

泽尔玛侧耳仔细倾听。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老天爷发了善心,给她送来了意料不到的救星?

不是,她很快就明白了。刚到的人群与德克萨的手下之间并没有发生战斗,在他们渡过河沟的时候,没有发生攻击行动,双方既没有相互喊叫,也没有发生交火,什么都没发生。原来,这些人不过是来到卡纳尔岛的援兵。

片刻之后,泽尔玛发现有两个人走进茅屋里。那个西班牙后裔身边陪伴着另一个男人,他应该不是斯坎伯,因为那个印第安人说话的声音正从外面,从河沟那边传过来。

然而,房间里现在有两个男人,他们正在低声交谈,突然,交谈中断了。

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盏马灯,向泽尔玛的房间走来。后者赶紧扑到干草堆里,用身子挡住侧墙上挖出的洞。

德克萨——就是他——稍微打开房间门,向房间里瞥了一眼,看见混血女仆躺在小姑娘身边,看上去睡得十分深沉。他随即退了出去。

于是,泽尔玛又回到重新关闭的房门后面。

虽然她看不见外面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和德克萨对话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她能听得见。下面就是她听到的交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