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眼看到伊斯特·蕾丝死了吗,医生?”奎因警官平静地问道。

“不要理会这种废话,伊娃。”大块头怒吼了,“它正好与一些可恶的幻想巧合。”

“但是,爸爸,”伊娃叫喊道,“她自己的亲姐姐!这——可怕。”

“我说了不要相信它!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现在请不要激动。”警官说,“如果那样,我们将达不到任何目的。”

“这是荒谬的!”医生怒吼道,“伊斯特自杀了——是在一个假日里,在太平洋上自杀的!”

“是这样,”埃勒里问道,“医生,是星期一下午在潘希亚号船上,你不情愿讨论的那个悲剧?”

“是的。”医生皱着眉头回答说,“自然地我不喜欢讨论这件事。我那时在新英格兰,而卡伦给我写信谈了这件事的全部情况。实际上,关于这件事甚至有一部分在波士顿文件里,文件是蕾丝博士提供的。”

“有趣。”警官沉思着说。

“警官,这是真实的!”前后矛盾的伊娃叫喊道,“卡伦有一次告诉了我这件事。她同样不喜欢讨论它,但是,她却告诉了我。”

“请原谅我出去一会儿。”奎因警官说道。

他从埃勒里旁边擦身而过,随后他们听到了他走下屋顶室楼梯的声音。特里·瑞把他的重心从一个脚转移到另一个脚上,他这样做,就好像是在等候什么机会似的。

“就这样,托马斯,”他们听到下面卧室里警官打电话的声音,“保持敏锐的眼光。”

然后他们听到他再一次上楼的声音。当他在楼梯口出现的时候,他们看到他带来一小捆信,用一条细红丝织缎带捆着。

“那是什么?”埃勒里询问道,“我没看到过。”

“你当然没有看到过了。”警官用亲切的声调回答说,“这是搜查时我们拿走的第一件东西。在当时并没有认识到它的重要——但是现在却不同了。”

麦可卢医生凝视着那捆信,同时他的岩石般的面颊变得苍白无色了。

“你知道我们了解,”警官和和气气地说道,“这一捆信是蕾丝小姐保存的——是在那个地窖中的一个老柚木箱子的底部找到的。大多数信的日期是在一九一三年,而有两封是在一九一八年,并且其中的一封信是你写的,写给伊斯特……蕾丝……麦可卢。”

麦可卢医生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中:“我推测其余的是伊斯特和弗洛依德之间的往来信件?”他呻吟地说,“我看这是多么愚蠢去希望——”爸爸,“伊娃皱着眉头问道,”这些信都是有关什么事情的?“

“我在很早以前就应该告诉你了。”那个大块头疲惫地说道,“伊斯特·蕾丝是我的弟媳,一九一四年在东京,她和我的弟弟弗洛依德结婚了。”

医生在死气沉沉的声音中说了他的故事。在一九一三年,他为了寻找从未实现过的癌症线索,曾经向西越过大洋,他的弟弟弗洛依德——也是个医学博士——陪伴着他。

他讲了关于他弟弟的一些事情——无责任感的年轻人,欢快的,无害的,容易被影响的,他崇拜他的哥哥,他也学习医学,与其说是个人的愿望,不如说是效仿他的偶像。

“我们在东京遇到了女孩蕾丝,”麦可卢医生凝视着地板说道,“是通过一个老教授,我去日本时见过的老教授玛特苏都。他在帝国大学教授病理学,他当然知道美国的文学老师休·蕾丝。蕾丝相当喜欢我们——因为在那时候他很难见到更多的美国人——这样的结果是我们在他家中消磨了很多的时间。慢慢地,伊斯特和弗洛依德相爱了,因此他们在一九一四年夏天——就在日本向德国宣战的几个星期之前——结了婚。”

伊娃一直在他身旁,并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而你也爱上了她,”警官说道,他拍了拍那捆信,“医生,这一点不难知道。”

他脸红了:“诅咒那些信!好吧,我不否定它。我那时候是相当严肃的青年,同时我能了解弗洛依德内心的轨迹。但我认为他从来没有了解过——了解过我的感受。”

“亲爱的。”伊娃低声地说道。

“当他们结婚的时候,人们已经谈起了战争,并且……一切都出了毛病——我的研究失败了——好吧,我回到了美国,留下弗洛依德在日本。他很容易地投入了他的新生活——他爱那个国家,因而他想在那里和他的妻子待在一起。当他活着的时候,我再没有机会再见他一次。”

他沉默了一会儿。

警官鼓励地说道:“继续,医生。他被杀害了,是不是——在事故中?你在一九一八年写给卡伦·蕾丝的一封信中提到过它。”

“是的,卡伦把这件事的全部经过写信告诉我了。弗洛依德有一个爱好——那就是枪。他始终是个狂热者,而且就在他与伊斯特结婚之后,他在东京家里的庭院中设立了一个射击场。甚至在这之前,他就努力去教她射击。”

“她打中了他?”埃勒里尖锐地问道。

他们几乎不能听到他的声音:“啊,这是那些可恶的事故中的一个——曾经有过成千上万次了。她在瞄准靶子,而他就站在附近的危险区域里。并且,她神经质。枪弹穿过了他的脑部,他即刻就死了,永远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中了他。”

他再一次中止了。但是,警官说道:“那还不是全部,是不是,医生?还牵涉到另外一个女子——”

“那么,这件事你也知道!我从没有想到那些信仍然……”麦可卢医生站起来,开始踱步,“是的,还有另一个女子。这一点从没有被证实,因此直到现在我也不能确定。即使真的是这样,我知道弗洛依德对她并不意味着任何事。他漂亮,而且柔弱,因而女子们被他吸引了。我会起誓说他爱伊斯特,而且只爱伊斯特一人。但是——显然有些流言飞语莫名其妙地传到了伊斯特的耳朵里。”

“啊,”伊娃同情地说。

“你们必须了解伊斯特。她是个华丽的女子,非常漂亮,敏感、聪明,还是个作家……但是,她身体的畸形掠夺了她的头脑,同时我推测,任何关于弗洛依德背叛的闲言碎语,都将带给她极大的苦恼。因此,当她射击弗洛依德的时候,她真的相信那些话了。”——他的脸暗淡下来——“那么在潜意识里,她是想杀害他,那这就完全不是事故,而已经是谋杀了。而且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甚至谈论到,她自己相信那是有意识的,而且是精心策划的谋杀。”

“这就是她自杀的原因吗?”埃勒里问道。

“是的。经过调查之后,完全地证明她无罪,她的神经有了故障,并且发展到暂时的神经错乱。”医生脸上汗水直流,“这次意外发生在一九一八年。当我听说这件事,我就去了,我被折磨得不能做任何事情,我就回到了美国。那是在一九一九年初。”不知什么原因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说,“蕾丝博士在一九一六年战争期间死了,这样只有卡伦独自一人和伊斯特在一起。接着,在一九二四年,我听说伊斯特投水自杀,并且在一九二七年,卡伦抛下乡土之情,来到纽约了。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到来——我第一次知道她是在波士顿报纸的文学专栏里看到了她的名字。自然地我拜访了她,并且……随后的一切都发生了。”他慢慢地擦了擦他的脸,“这样你就明白为什么我会说在这房间居住的女子是伊斯特是废话的原因了。”

伊娃变得僵硬了:“我知道了!它全都如此简单。因为感伤的缘故,于是卡伦重建了这房间,存放全部她姐姐的衣服和其他东西。当然了——这就是答案!爸爸是正确的——她根本没有活着。”

“我对这一点不太相信。”特里·瑞故意地查看着他的手指甲说道,“卡伦怎样做才能保存着她姐姐发刷上的一些头发?”

“等等!”伊娃停了停,接着说道,“或者,她有活着的可能性,但是……这有点疯狂。爸爸,你说她在事故后变得精神失常。这也许能说明——卡伦维持着她自杀的假象,并且……让她在这里生活。如果她是无害的——也许卡伦不想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警官看起来在深思着:“说下去,麦可卢小姐,肯定有什么问题在里面。”

埃勒里走到写字台,抚摸了一些文件。他看起来很烦恼:“好吧,爸爸,你最好继续工作。你有相当完整的描述,同时她不可能长期地离去,不管她是什么人。”

“我已经让托马斯做这件事。他正在用海底电报与日本联系,以确定死亡证书,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如果我们发现关于她死亡的任何伪造,我们就会得到她的笔迹的样品,以便反复核对这些老的信件。”

“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医生徒劳地说道。

奎因警官去了楼梯口,呼喊道:“可纽梅!哟!快到这儿来,可纽梅!——到屋顶阁楼!”他返回来,并且用严酷的声调接着说:“有一种核对,我们现在就能做。卡伦如果隐藏一个女子在这里长达许多年,她不可能没有人帮助,某个人必须协助她。如果那女子是伊斯特·蕾丝,那么这老年日本妇女肯定会参予其事。她是同蕾丝小姐一同来到美国的,是不是?可纽梅!”

麦可卢医生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不认为她——”

“一个人必须打扫这地方。事实上,正如我先前说过的,仅仅几天以前这房间就被打扫过。一个人必须被照看。同时如果这女子生活不能自理,一个人必须做肮脏的工作。赶快上来,可纽梅。”

那老年妇女缓慢地向楼上爬,每上一阶楼梯,都要停下来喘口气:当她最终出现的时候,她那倾斜的眼睛充满了惊恐,她的脆弱的身躯在颤抖。她无意识地看了看屋顶阁楼,就好像她想知道一个熟悉的人是否在那里一样;然后,她的眼皮低垂下来,并且把她的双手叠起来放进袖子里,在那里等着。

“可纽梅,”警官说道,“伊斯特在什么地方?”

可纽梅平静地说道:“你瞧,伊娃,你瞧,麦可卢医生。”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伊斯特·蕾丝在什么地方?”

可纽梅点着头说:“伊斯特小姐死了。她死了很长时间了。她死在大的水中。”

“谁在这房间居住?”

“卡伦小姐。她有时候在这里居住。”

“没有其他的人吗,唉?”

“卡伦小姐,她住在这儿。”

“你几天以前打扫过这房间吗?”

“小姐不让任何人去这房间。小姐禁止。”

“好吧,”警官叹息着说,“出去吧。当日本人不愿说什么事的时候,他就是不愿,没有办法,只好如此。”

同时可纽梅再一次点着头,而后镇静地走下楼梯,对警官粗鲁的宣言充耳不闻。

“你们两人留在这里休息一下,”警官继续说道,“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了。当我在伊斯特事件上有什么进展的时候,我将按铃叫你。”

“再见。”伊娃用低低的声音对众人说道,并没有对任何人有什么特殊的表示。

但是,当她和看起来激动的麦可卢医生开始下楼时,特里·瑞有所行动,似乎是想跟在他们后面。

“不,”警官柔和地说道,“不许你离开,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