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准是念书时候的事了,因为现如今我不大有这种兴趣——读过一首诗还是什么之类的,里面有一句是这么写的(要是我没记错):“儿童渐渐成长,牢笼的阴影便渐渐向他逼近。”总之,我想说的是,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这就是我的写照。我仿佛听见远处依稀响起了婚礼的钟声,日复一日愈发清晰。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脱身之策。吉夫斯肯定用不上几分钟就能想出十几条妙计,可惜他依旧冷冰冰爱答不理的,我也放不下身段直接开口。我是说,他明显看得到小少爷忧心如焚,但依旧碍于那条艳光四射的束腰带,结果呢,这家伙心中的忠仆精神已荡然无存,现在是无力回天了。

海明威这家人对我大有好感,真是好生奇怪。我还真说不上自己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说实话,大多数人都看我是头笨驴,但不得不承认,这对姐弟待我十分热络,好像一时看不见我就不放心。不管我往哪走,不是撞上姐姐就是遇上弟弟的,真要命,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搞得我现在想放松就只好在自己屋里窝着。我给自己弄到了三楼一间很舒服的套房,窗户正对着林荫大路。

这天晚上,我正隐匿在房间里,一天下来终于觉得人生也不能算太难过。从午饭开始,那位海明威小姐就和我形影不离,还不是阿加莎姑妈,午饭一过就打发我们结伴去散心。结果呢,我望着灯火辉煌的大道,瞧见大伙开开心心地去赴晚宴或者去赌场什么的,一股向往之情油然而生。我不由得想,要是没有阿加莎姑妈和那两个讨厌鬼,我在这儿的开心法子可多着呢。

我叹了口气,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

“外面有人,吉夫斯。”我说。

“是,少爷。”

他开了房门,原来是艾琳·海明威和她弟弟。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两位。我本以为至少在自己的房间里能清净一分钟吧。

“啊,嗨!”我打招呼。

“啊,伍斯特先生!”那位小姐有些气喘吁吁的,“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这才注意到,她神色十分慌张,至于她弟弟,看上去就像一只有心病的绵羊。

我见状直起身,打起了精神。我本以为他们是来寒暄一阵,不过看样子这是出了什么事。话虽如此,我却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来找我。

“有什么事吗?”我问。

“可怜的西德尼——都是我不好——我根本不该放下他一个人。”那位小姐激动得要命。

那位弟弟进门后剥下宽大的教士服,把帽子安放在椅子上,之后就默默地立在旁边。这会儿他突然轻咳一声,好像绵羊困在大雾弥漫的山顶上。

“事情是这样的,伍斯特先生。”他开口道,“这是件悲剧,说来极不光彩。今天下午,你好意陪家姐散心,我有点闲极无聊,忍不住诱惑,就——咳——去了赌场。”

我对他立刻生出一丝亲切感。这足以证明他体内同样流着冒险家的血,不得不说,他由此多了点人情味。要是早知道他也好这个,我想之前的相处也不会那么生分。

“哦!”我说,“你捞到没?”

他重重叹了口气。

“你的意思要是问我赢了没有,答案是否定的。我看到红点连续出现不下七次,于是草率地断定,不久必然会连出黑点。我估算失误,把身上的钱全输光了,伍斯特先生。”

“手气背啊!”我感叹。

“我从赌场出来,”这伙计接着说,“回了酒店,正巧遇到了我们教区的马斯格雷夫上校。他也在这儿度假。我于是,呃,用我伦敦的银行账户开了张支票给他,请他给我兑一百镑现金。”

“哦,这不是挺好吗?”我想鼓励这可怜人看到光明的一面,“我是说,运气挺不错的,手头正紧,立马就有人雪中送炭。”

“恰恰相反,伍斯特先生。事情反而更糟了。我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我拿着钱,立刻回到赌场,结果又输得一干二净——这回我错误地预计黑点定然会——就是所谓的大满贯吧。”

“我说!”我叹道,“你还真是过足瘾了!”

“然而,”这家伙总结说,“整件事中最不幸的,是我的银行账户里并无积蓄,支票无法兑现。”

坦白承认,虽然我这会儿已经预感到事情的结局,晓得不久我就要狠狠地做个冤大头,但却忍不住对这可怜鬼心有戚戚。不错,我望着他,心中满是感叹和钦慕。我以前还没见过哪个助理牧师这么对胃口的。诚然,他看着不怎么像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但事实证明,他货真价实是块好料,我真希望他之前就对我表露过真性情。

“马斯格雷夫上校,”他有些勉强地说,“不会轻易罢休的。他是一副硬心肠,一定会报告我的牧师。我那位牧师也是一副硬心肠。总而言之,伍斯特先生,一旦他去兑支票,我这一生就毁了。他今天晚上就启程回英国。”

做弟弟的坦白交代期间,那位小姐一直在那儿咬手绢,还不时弄出咯咯的动静。这会儿她又开口了。

“伍斯特先生。”她喊道,“我求你,求你帮帮我们!啊,你一定得答应!我们得在九点之前凑钱给马斯格雷夫上校,把支票换回来!他坐九点二十分的车走。我本来走投无路,突然想到你一直对我们照顾有加。伍斯特先生,你能不能借钱给西德尼?我把这个给你作抵押。”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已经从手袋里摸出一个首饰盒打了开来。“我这串珍珠,”她说,“是我已故的父亲送的礼物——虽然我也不知道值多少。”

“呦,这可不行——”她弟弟插嘴道。

“但我相信,一定比我们需要的数目多得多。”

真是好不尴尬,好像我是典当商似的。这事弄得,和亮出手表也太雷同了。

“不,我说,这哪成。”我推托道,“哪用得上什么抵押,咱们别废话了。我很乐意借钱给你,这会儿我身上就有现金,刚巧今天上午取的。”

我掏出钱递过去。那位弟弟摇摇头。

“伍斯特先生,”他说,“我们很感激你慷慨大度,你这么信任我们,我们很感动。但我们不能接受。”

“西德尼是想说——”那位小姐接口,“说到底,你其实对我们一无所知。你不能平白借钱给两个陌生人,一点抵押都不要。你自然是公事公办的,这我早就想过,否则也根本不敢来求你帮忙。”

“要是把珍珠拿到——咳,当地的Mont de Pieté作抵押,想必你也明白,我们自然做不出来。”弟弟接着说。

“还烦请你写张收据给我,出于形式礼节——”

“哦,行啊!”

我写好收据递给她,多少觉得自己是个大傻子。

“给你。”我说。

她接过字条,塞进手袋里,又一把抓过钱递给西德尼,然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冲过来吻了我一下,然后就拔腿走了。

不得不说,我震惊了。这也太突然、太意外了。我是说,像她这种姑娘,娴静端庄什么的——怎么也想不到她还会主动吻人家。我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恍惚见到吉夫斯从背景处浮现出来,正帮那弟弟穿外衣。我记得当时胡乱想,人怎么受得了把自己套进这种玩意儿呢?与其说是件衣服,不如说是麻袋还差不多。他穿好后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伍斯特先生!”

“哎,别客气。”

“你挽救了我的名誉。无论男人女人,我的好主,”他相当激动地按摩着脑瓜,“名誉是他们灵魂里面最切身的珍宝。谁偷窃我的钱囊,不过偷窃到一些废物,它只是从我的手里转到他的手里,而它也曾做过千万人的奴隶。可是谁偷去了我的名誉,那么他虽然并不因此而富足,我却因为失去它而成为赤贫了。我打心底里感谢你。晚安,伍斯特先生。”

“晚安,老伙计。”我说。

门关上了,我冲吉夫斯眨了眨眼。“这事怪可怜的,吉夫斯。”我说。

“是,少爷。”

“还好我手头有现钱。”

“这——呃——是,少爷。”

“听你好像不大赞同。”

“我无权批评少爷的做法,不过冒昧说一句,我认为少爷不免有些冲动。”

“什么,你是说借钱?”

“是,少爷。法国这些流行的温泉胜地吸引了不少鼠窃狗偷之徒,这是尽人皆知的。”

这么说可有点不公道。

“听着,吉夫斯。”我说,“我一般都不介意,不过要是你对人家堂堂的神职人员也出言不什么来着——”

“也许是我疑心过重,少爷。总之,类似的伎俩我见过不少。来少爷手下做事之前,我在弗雷德里克·拉内拉赫勋爵府上当差,勋爵就曾为一个巧妙的骗局所害,我想那个骗子绰号是‘泥鳅鱼西尼’。他在蒙特卡洛和我们不期而遇,当时身边还有一个女性从犯。”

“我不想打断你追思往事,吉夫斯。”我冷冷地说,“不过你根本是胡说。我这事哪能有什么猫腻?人家不是留下了珍珠吗?所以嘛,说话前要考虑清楚。好了,你最好跑一趟前台,把东西送到酒店保险柜放好。”我打开首饰盒,“哎呀,天哪!”

这见鬼的盒子里空空如也!

“哎哟,神哪!”我惊呆了,“可别说,难不成我还真被人下了套了!”

“正是,少爷。这场骗局和刚才所说的弗雷德里克勋爵的遭遇如出一辙。趁那位女性同伙感激地拥抱勋爵时,‘泥鳅鱼西尼’用另一只首饰盒偷天换日,由此一并带走了珠宝、现金和收据。之后,他凭借收据向勋爵索要珍珠,勋爵遍寻不着之下,只好支付高昂的赔偿。这个圈套虽然简单,却屡试不爽。”

我好像踩漏了一级台阶,猛的一个惊觉。

“‘泥鳅鱼西尼’?西尼!西德尼神父!哎呀,老天,吉夫斯,你看这个牧师就是‘泥鳅鱼’不成?”

“是,少爷。”

“但也太不可思议了。他的领子可是扣在脖子后的呀。我是说,主教都能被他骗了。你真觉得他就是‘泥鳅鱼’?”

“是,少爷。他一进房间,我立刻就认出来了。”

我瞪着这家伙。

“你认出他了?”

“是,少爷。”

“那,见鬼。”我大为激动,“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我以为,为免多生事端造成不快,不如趁帮他穿外套时直接从他口袋里取出首饰盒为妙。就在这儿,少爷。”

他拿出一只首饰盒,摆在桌上那只假盒子旁边,天呀,足以以假乱真。我打开盒子,那串珍珠正好端端地躺在里面,亮闪闪地冲我微笑。我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不胜激动。

“吉夫斯。”我说,“你绝对是个天才!”

“是,少爷。”

这会儿我的感激之情汩汩地涌出来。多亏了吉夫斯,免得我被讹去几千镑。

“我看你救了咱们这个家。我是说,就算老好的西尼再厚颜无耻,也不大可能折回来取走这宝贝吧。”

“相信不会,少爷。”

“那就好——哦,我说,你看这玩意儿不会是纸糊的吧?”

“不,少爷。这串珍珠如假包换,并且价值不菲。”

“那,哎哟,该死,我赚到啦。这可不是美美地赚了一笔嘛!虽说是丢了一百镑,但多了一串珍珠啊。我说得对不对?”

“只怕未必,少爷。我想少爷需要把珍珠物归原主。”

“什么?还给西尼?除非我进了棺材!”

“不,少爷,我是指真正的主人。”

“哪个才是真正的主人?”

“格雷格森夫人,少爷。”

“什么?你怎么知道?”

“一个小时以前,格雷格森夫人的珍珠被盗,酒店里已传得沸沸扬扬。少爷回来前不久,我正在和格雷格森夫人的女佣说话,她说这会儿酒店经理就在夫人的套房里。”

“他有苦头吃了,是不是?”

“料想如此,少爷。”

我开始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这就去把东西还给她,啊?就算她欠我一个人情?”

“正是,少爷。此外,我可否建议少爷,不妨借此强调偷窃珍珠的人是——”

“天哪!就是她非逼我娶的那个鬼丫头,老天!”

“正是,少爷。”

“吉夫斯。”我说,“这一定是我这位亲戚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出洋相啦!”

“并非没有可能,少爷。”

“能让她消停一阵吧?好一段日子不会挑我的刺儿了?”

“应该有此效果,少爷。”

“好家伙!”我一边感叹,一边奔向房门。

还没到阿加莎姑妈的老巢,我远远就感到她在大兴问罪之师。只见走廊里站满了形形色色穿制服的小伙子,还有不少女佣之类的,隔着木板门,我听见一堆人吵吵嚷嚷的,其中以阿加莎姑妈的声势最壮。我敲了敲门,但没人理我,于是我就踱步进去。我看到在场的有一位女仆正在歇斯底里,阿加莎姑妈头发竖立着,另外还有那个貌似土匪的大胡子,那是酒店经理。

“啊,嗨!”我开口,“嗨——哎——哎!”

阿加莎姑妈一个嘘声飘来,分明是不欢迎我伯特伦。

“这会儿别来烦我,伯弟。”她怒气冲冲,好像见到我终于忍无可忍了。

“出事了?”

“是是是!我那串珍珠丢了。”

“珍珠?珍珠?珍珠?”我反问,“不是吧?真烦人。你上一次见到是在哪儿?”

“我上一次见到是在哪儿,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是被偷了。”

此话一出,那个胡子王好像歇息够了,站出来开始另一回合的奋战。他飞快地说着法语,很激动的样子。那位女仆就在角落里呜呜哀嚎。

“你确定到处找过了?”

“我当然到处找过了。”

“这,你知道的,我常常丢了袖扣,然后——”

“伯弟,别在这儿气我了!现在够我烦的了,没空由着你犯傻。唉,闭嘴,闭嘴吧!”她这一嗓子怒吼就像军士长,又像隔着迪之沙吆喝牲口回家。她的人格有如此之魄力,那胡子王立刻没了声音,好像碰了壁。那女仆倒是声势不减。

“我说,”我接着说,“我看这丫头有什么事吧。她这是哭了还是怎么着?你可能还没发现吧,我的观察力一向很敏锐的。”

“她偷了我的珍珠!我知道是她!”

此言一出,那胡子专家又开始了,用不了几分钟,阿加莎姑妈就亮出了太君的派头,使出通常专门用来奚落餐厅侍应的声调,叫那土匪尝尝厉害。

“先生,我跟你说第一百次——”

“我说——”我接口,“我不是想打断你的思路什么的,你看看,这是不是你那些宝贝?”

我从口袋里掏出珍珠,举在面前。

“看着像是珍珠,是吧?”

这么带劲的场景,我大概是头一回遇到。日后我得好好地讲给孙儿听——要是我有孙儿的话,不过依据目前形势判断,概率是百分之一。我眼睁睁地看见阿加莎姑妈瘪下去了,我以前看过人家给气球放气,就是那副样子。

“哪儿——哪儿——哪儿——”她像噎着了。

“是从你那位朋友海明威小姐那儿来的。”

她还是没明白。

“海明威小姐那儿?海明威小姐!可是——又怎么会到了她手里?”

“怎么会?”我反问,“因为是她偷的呗。顺手牵羊!浑水摸鱼!因为她做的就是这个营生,见鬼——在酒店里跟毫无戒心的客人套近乎,再趁机顺走他们的珠宝。我不知道她的真名,不过她那个兄弟,那个领口反着系的家伙,黑道上人称‘泥鳅鱼西尼’。”

她眨了眨眼。

“海明威小姐是小偷!我——我——”她住了口,有气无力地望着我,“你又是怎么把珍珠找回来的,我的好伯弟?”

“这个不用理会。”我干脆地说,“我自有妙计。”我搜罗了浑身上下全部的男子气概,低声祈祷了一句,狠狠地摆了个脸色给她瞧。

“我有句话不得不说,姑妈,真要命。”我厉声说,“我看你也太粗心大意了。这里每间卧室都贴着通知,告诉大家经理办公室有保险箱,珠宝之类的珍贵物品应该拿去寄存,可你却坚决置之不理。结果呢?你才遇见一个小偷,人家就径直进了你的房间,把珍珠窃走了。可你非但不肯承认错误,还对这位可怜的先生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你对这位可怜的先生简直太不公道了。”

“对啊对啊。”那可怜的先生喃喃应和。

“还有这个无辜的丫头,人家呢?她又是怎么个说法?你口口声声说她偷了东西,却压根就没有证据。我看,她应该告你——不管什么罪了,叫你赔一大笔损失费。”

“Mais oui, mais ouis, c’est trop fort! ”那土匪头子大喊,很讲义气的样子。那女仆终于试探地抬起头,似乎预感雨过天晴了。

“我会赔偿她的。”阿加莎姑妈有气无力地说。

“按我的建议,你非赔不可,而且还得麻溜赶快地。人家可是铁证如山,要是换作我,低于二十镑的,我一分也不要。还有,最叫我气不过的就是你还冤枉了这位可怜的先生,差点让人家酒店坏了名声——”

“对,去死的!太坏了!”胡子大圣大喊,“你这个粗心的老太太!坏了我们酒店的名声,是不是?明天你就搬走,看在老天份上!”

此外还有一番话,意思都差不多,都是好料。不一会儿,他说够了,就和那女仆一起走了,后者捏着一张崭新的十镑钞票,手如虎钳一般。我估计出了门以后她得和土匪均分。法国酒店经理绝对不会白白看着钞票溜走,怎么也得算自己一份。

我转身望着阿加莎姑妈,她现在的状态就像在铁轨边采摘野花时腰间被出城特快列车剐了。

“我不是想落井下石,姑妈。”我冷冷地说,“不过我想在此指出,偷你珍珠的那位小姐,正是你千方百计叫我娶的那位。老天爷!你想过没有,要是我们真成了,估计以后的孩子就得趁我哄他们玩儿的时候顺走手表?我一向不爱发牢骚,但是我不得不说,下次你怂恿我娶谁的时候,真应该多留神点。”

我给了她一个眼神,转身走了。

“晚上十点整,今夜万里无云,相安无事,吉夫斯。”我信步折回老好的房间。

“听来令人欣慰,少爷。”

“这二十镑希望你用得上,吉夫斯——”

“多谢少爷好意。”

一时间我们没有话说。然后——唉,我痛下决心。我解下腰封递给他。

“少爷想我去熨一熨?”

我最后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这可是我的心头宝啊。

“不。”我说,“拿走吧,去送给穷人家——我往后都不会戴了。”

“非常感谢,少爷。”吉夫斯回答。

[1] 出自华兹华斯(1770–1850)《永生的信息》(Ode: Intimations of Immortality from Recollections of Early Childhood),杨德豫译。

[2] [法]当铺。

[3] 出自莎士比亚戏剧《奥赛罗》(朱生豪译),略有改动。

[4] 引自英国作家查尔斯·金斯莱(Charles Kingsley, 1819—1875)的诗作《迪之沙》(Sands of Dee)。

[5] [法]对,对,太过分了!

[6] 守夜人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