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穷法学学士在一位律师的法律事务所工作,他为一位市议会议员的受贿案做过辩护,意外地认识了一位美丽的女友,还得到了一小笔钱。

他邀请她看了戏。

两人从剧场出来,坐上了小型出租车。坐汽车,他是生平第一次。半年前去温泉的时候,他还是坐带篷的马车,连公共汽车也敬而远之。

在狭窄的车厢里,大气仿佛被切成了小块,他身边笼罩着年轻女子的感触。汽车在没有风声的寒夜中奔驰。毋宁说,他的感情是畏缩在怯懦之中,简直手足无措。忽然,他心不在焉地说:

“剧场门口待客的,都是些便宜的出租车啊。天气太冷了,与其走到高级出租汽车公司去,不如凑合坐这种车啰。”

“嗯。”

女子简短地应了一声,回过头来像是要探问什么。他却快嘴地补充说:

“不过,车身摇摇晃晃,车厢小,却反而冷呢。”

然后,像是要证实自己的什么东西似的,他敲响了没有铺垫的硬座席。

“反正就是它了。真够呛啊。”

“是啊。”

女子一时找不到适当的话。他有点自我嫌恶,顿时冷场了。

他打算扭转这种局面,忽然冒失地伸过手去,想将女子放在膝上的手翻过来。

“现在几点啦?”

不料女子尖叫了起来。

“哎呀,真糟糕,这只手表!”

他吓得把手缩了回来。女子脸上飞起一片红潮。

“这只手表真讨厌。我手腕细,表太大了,是日本制的。国产货,而且是旧式的。我戴手表,你是什么时候看见的?你一直看到我的袖管里了吧?”

顿时,他呆若木鸡,连奉承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是家母的遗物,才随身带着。把母亲的纪念品带在身边,是不是脑筋太旧呢?”

“这样一来,就可以听见令堂的声音了,对吧。”

“家母的声音?嗯,是啊,这是国产货,很像日本女人,声音沙哑而迟缓。”

“怎么样?”

这时,他才稍许轻松地握住女子的手,把它凑到自己的耳边。

“喏,听见了吧……家母说过,不能和男人一起外出哪。”

女子微笑了。她的手接触到他的脸,她的颤抖从脸上直传遍他的全身。

不能轻率地蔑视这两人的虚荣心。因为虚荣的偶然的结果,将会给像他这样一个对世上的女性感到卑屈和畏惧的人,多少带来一点恋爱的勇气。

总而言之,由此看来,恋爱这种东西,也许是必须利用某种媒介才能成立的无聊之事吧。

然而,这件事也许会给他的生命带来一次飞跃,使他的情感进一步加深吧。为什么呢?哪怕仅仅是因为轻轻地接触了她的肌肤,他也未必不这样思忖:

“让我来重新改变这个美丽女子的人生吧,我要让她背上她生育的孩子,戴着这只金手表走进当铺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