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豪威尔将军两路猛攻德国——英国的怀疑——蒙哥马利部队进抵莱茵河——3月10日把敌人从韦塞尔桥头堡赶出去——3月7日占领科隆——第十二集团军群交了好运——德军在西岸的最后据点——渡过莱茵河的计划和准备——3月23日我访问了蒙哥马利的总部——3月24日目击空降部队的降落——韦塞尔和雷斯的激烈战斗——在蒙哥马利的地图车中过一个晚上——3月25日我访问了艾森豪威尔——渡过莱茵河——美国军队的快速前进——德国西线的崩溃。

德国人尽管在阿登吃了败仗,①但仍决定在莱茵河以西作战,而不是撤退过河以求得喘息的机会。艾森豪威尔将军计划分三步行动,首先他要消灭河西的敌人,进迫河边,然后建立桥头阵地,最后长驱直入德国。在最后的阶段中将兵分两路进逼。一路将从杜伊斯堡以下的莱茵河下游开始,绕过鲁尔的北边,这样就把鲁尔包围在当中然后加以攻占,再前进越过北德平原直趋不来梅、汉堡及波罗的海。第二路将从卡尔斯鲁厄到卡塞尔,到了那里以后看形势决定北进,还是东进。

 

①见十七章第238页及以下。(原书页码——译者)

 

我们在马耳他研究这个计划时有些担心,怀疑究竟我们是否有足够强的力量来同时发动两大作战行动,并且觉得蒙哥马利的第二十一集团军群的北进将比较重要得多。虽然或许只有三十五个师可以参加作战,但是我们主张不管兵力多少,最大的力量应该放在这里。而不应当为了开辟另一路的进攻而把这里的力量削弱。这件事曾在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上作过热烈的辩论。布雷德利将军①把所受的压力的大部分归咎于蒙哥马利。这样的评价是不公道的。英国的见解总的来说,是认为首要在于北进,其后果关系到鲁尔,所以是最为重要的。其次我们也曾对这个计划有过疑问。我们迫切希望蒙哥马利尽可能迅速渡过莱茵河,而不应该仅仅因为在河的这一边远处的某个地点上还有德军,就停滞不前。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比德尔·史密斯将军,到马耳他来给我们保证。艾森豪威尔在他的正式报告中说道,“多亏河以西作战的胜利,渡过莱茵河并在对岸配置一支大军的作战计划,跟我们1月份的甚至进攻发起日以前的长期计划中所预拟的方案是基本相同的。基本的要点是向鲁尔以北发动一次总攻击,而另从法兰克福地区的桥头阵地进行一次坚强的辅助性攻击作为支援。随后将从各桥头阵地发动攻势以打击任何余留下来的有组织力量,并把他们彻底消灭。”②

 

①见奥马尔·布雷德利:《一个战士的故事》。

②艾森豪威尔给联合参谋长委员会的报告,第118页。

 

按师的数目来说,双方是势均力敌的。在2月初艾森豪威尔和德国人大约各有八十二个师。但是质量上大有不同。同盟军士气旺盛,而德国人情绪十分低落。我们的军队是经过了战争的锻炼的并且满怀信心,而敌人却是把他们最后的后备队都搜罗上了。在1月间希特勒派他的第六装甲集团军的十个师去抢救奥地利和匈牙利的油田,以免落入俄国人手里。

我们的轰炸已经严重地摧毁了他的工厂和交通。他的汽油奇缺,他的空军实际上是名存实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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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工作是肃清科耳马尔孤立据点里的敌人。这项工作是在2月初由法国第一集团军,在四个美国师的协助之下完成的。更重要的而且导致了一场长久而艰苦的战役的是,蒙哥马利进军科隆以北的莱茵河行动。克里勒将军的加拿大第一集团军,由英国第三十军和加拿大第二军所组成,在2月8日开始从奈梅亨的突出部分向东南猛力推进,目标在莱茵河和默兹河之间。敌人防御工事很强固,而且防守顽强。地面泥泞不堪,两条河的岸上都已泛滥。第一天的目标是达到了,但是以后的进展慢下来了。困难是极大的。有十一师人抵抗我们,因此我们直到2月21日才占领果克这一据点。敌人还守住克桑滕,这是他们的韦塞尔前沿阵地的中枢。

辛普森将军的美国第九集团军,(在这次作战行动中置于蒙哥马利的指挥之下)原定从鲁尔河向北进攻和英军会师,但是必须占领了上游二十哩处的大堤坝网之后,他们才能渡过鲁尔河。2月10日美国第一集团军夺得了这些大堤坝,但是德国人砸开了闸门,使下游渡河的工作无法进行,直到23日才开始。美国第九集团军当即发动进攻。正面的敌军因支援更北的战斗而力量遭到削弱,因此他们进展得很快。当他们的攻势逐渐增强起来的时候,加拿大集团军重又向克桑膝发动攻击,第三十军则于3月3日跟格尔登的美军会师。至此第九集团军的右翼已经抵达靠近杜塞尔多夫的莱茵河,于是两军联合起来把敌人从他们的韦塞尔前沿阵地赶走。3月10日,十八个德国师全都撤过莱茵河,只剩下五万三千个俘虏和数不清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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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往南,布雷德利将军的第十二集团军群也开始把杜塞尔多夫到科布伦茨之间整整八十哩长的地段上的敌人赶过莱茵河。在左面,霍奇斯的第一集团军的侧翼各军和第九集团军并驾齐驱地向前推进。3月7日他们出人意料地轻易占领了科隆。还有两个军渡过了埃尔夫特河,攻下奥伊斯基尔亨,然后分路向东面及东南进军。巴顿的第三集团军的两个军,取得特里尔之后,一路奋战抵达基尔河,并于3月5日开始他们的大攻势。他们沿着摩泽尔河的北岸进行扫荡,三天之后在莱茵河畔和第一集团军会师。7日那一天他们果敢地抓住了一次好机会。美国第一集团军的第九装甲师发现雷马根的铁路桥虽已局部毁坏,但是还可以使用。他们立刻派他们的前卫部队过河。其它部队迅速跟上,不久就有四个师以上的兵力到达对岸,建立起了一个几哩宽深的桥头阵地。这一个行动根本不在艾森豪威尔计划之中,成为一个很意外的大收获,德军不得不从遥远的北方调来大军以牵制美军。经过了这一个短短的战役,第十二集团军群一跃而越过了莱茵河,并且俘获了四万九千名德军。这群人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作战,但是主要因为缺乏汽油而动弹不得。

我向艾森豪威尔致以应得的祝贺。

首相致陆军上将艾森豪威尔1945年3月9日

谨向你最热烈地祝贺在你指挥下的盟军所获得的辉煌胜利。有了这样的胜利,击败或歼灭莱茵河以西的全部德军就可以实现。凡是研究战争的人,看到美国的集团军和集团军群的令人钦佩的行动敏捷和灵活,以及他们的司令官和部下善于适应最大规模现代战争的瞬息万变的情况的能力之后,谁也不会不深受感动。我感到高兴的是,在北部的英国和加拿大军队在你的范围广大而胜利的联合作战中也起了一部分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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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莱茵河以西只剩下一大股孤立的德军。他们处于从科布伦茨到特里尔这一段的摩泽尔河,和从特里尔沿着齐格菲防线回到莱茵河这一线所形成的一个大的突出阵地里。

突出部顶端的正面,有美国第三集团军的第二十军,在它的右边有美国第七集团军,在靠近莱茵河那边,有一支法国部队。盟军在3月15日冒着顽强的抵抗进攻。在茨魏布吕肯以西进展很快,但是在其东面的德军却固守着阵地。这对于他们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巴顿已经到达了科布伦茨以北的莱茵河,并调转五个师向南渡过摩泽尔河的下游。这一行动切断了突出阵地的后路。完全出乎敌人的意料,所以只遇到微弱的抵抗。到了3月21日这支部队已到达沃尔姆斯,并且跟已经冲过特里尔南面的突出部里的第二十军会师。

那条有名而令人生畏的齐格菲防线的守军就这样被切断,几天以后一切有组织的抵抗都完了。作为次要的战果之一的是,美军第五师在美因茨以南十五哩的地方未经事先准备完成了一次渡莱茵的作战,不久就把阵地扩张成为一个很深的桥头阵地,目标直指法兰克福。

这样结束了德国在西部的最后一次的大规模抵抗。沿着一条二百五十多哩的战线上,经过六个星期的连续战斗把敌人赶过了莱茵河,并使他们在人力物力上遭受了无法弥补的损失。盟国的空军起了一个最重要的作用。战术空军的经常性袭击,加速了敌人的失败和瓦解,并且使我们免受日益削弱的德国空军的侵扰。我们的飞机在敌人新式的喷气推进的战斗机的机场上空作经常性的巡逻,使以往令人感到不安的威胁缩小到最低限度。我们重型轰炸机的不断袭击使德国汽油的产量降低到临界点,他们的许多机场被摧毁,他们的工厂和运输系统受到严重的摧损,几乎达到瘫痪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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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南面的美国人靠近莱茵河的时候,蒙哥马利已经准备渡河。作战的策划和物资的集中在几个月以前就已经开始了。

大量的军需品、水陆两用车辆、突击船只和搭桥材料现在已经搬运到作战地区里来,军队在经常的烟幕的掩护下向我们这一边的莱茵河岸集结。

渡河地点是良好的,鲁尔受到了威胁,代替龙德施泰特当总司令的凯塞林也明白什么地方要受到打击。第一伞兵集团军的七个师是他的剩下的最好部队,在东岸挖掘战壕固守,但是除了韦塞尔和雷斯的边缘防御工事以外,他们的野战工事还比不上盟军所已经攻克的工事,可是他们的炮队还是强大的,而且从鲁尔的强有力的空防部队调来了高射炮。我们能够愈早进攻愈有利,加以荷兰北部(还在德国魔爪之中)的困境使早日进攻显得更加迫切。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转参谋长委员会           1945年3月8日

格布兰迪博士寄来的这一封可怕的信和德斯蒙德·莫顿爵士附在那上面的评语应该立即引起你们的注意。

星期一深夜比德尔·史密斯将军主动到兰斯我的地方来,提出一个建议,他说他希望渡过莱茵河之后,立刻有可能腾出两师人把荷兰境内的敌人肃清。我懂得他所提的是美军的师。我的意见是现在双方应该商定一个计划以防止即将降临到荷兰人身上的可怕情况,并且尽早把在荷兰的火箭发射据点加以摧毁。我认为如果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我对这点拿不稳),可以考虑推迟向柏林总攻的时间。关于这些做法我准备打一电报给总统,但是我要先征求你们的意见。考虑到水陆两用车及“水牛式”坦克等等过去我们在法国北部的军事行动中所起的推进作用,我想不必过多地去担心水上的问题了。如果在荷兰的德军现在真已陷于几乎完全无所作为、动弹不得的状态,而且一切有力的作战单位已经离开,那么就毋须多去研究作战任务,而把它看得过重。

蒙哥马利加紧他的准备工作,盟国空军也出动了全部力量。在2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中,他们开始轰炸从不来梅到科布伦茨一带,使敌人不能取给于鲁尔的兵工厂,并封锁作战区域的交通。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空袭越来越猛烈。在进攻以前的两星期中,皇家空军和美国空军第八、第九大队的重轰炸机投下的炸弹约有五万吨。中型轰炸机和战斗轰炸机加上占压倒优势的战斗机队合力把战场的交通线切断,给德国的西部造成混乱和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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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蒙哥马利指挥下,有加拿大第一集团军,英国第二集团军和美国第九集团军。后两个集团军将去夺取韦塞尔南北的桥头阵地,而居中路的英国第一突击旅则将占领韦塞尔。我方将用两千尊大炮作一小时的轰击,然后乘夜渡河,而以加拿大部队掩护左翼,然后加军也随即渡河向北追赶。第二天早晨两个空降师就是英军第六空降师和美军第十七空降师,将在该镇以北的敌后降落,以便从后方破坏敌人的防御工事。

这样的布置促使他们跟曾经在阿纳姆对我们不公正的其它部队早些会师。支援我方作战的有重轰炸机,和在科宁厄姆空军中将指挥下的为数不少于三千架的战斗机。

我要和我们的军队一起渡河,蒙哥马利表示欢迎。我只带了秘书乔克·科尔维尔和“汤米”于3月23日下午乘坐达科塔式飞机从诺索尔特飞到文洛附近的英军总部。总司令领我到他居住和出发时所用的大篷车内。我发现我是坐在我以前所用过的那个舒适的货车内。我们七点钟吃饭,一小时以后,准时到达蒙哥马利的地图车。这里陈列着由一班精选的军官所绘制的可以表示每一小时的战况的全部地图。看了这些地图,我们对于我们部队的部署和进攻的整个计划一目了然。从莱茵斯贝格到雷斯二十哩长的一条战线上我方将在十个地点强渡莱茵河。

我们要把一切力量都用出来。百万雄师中的八万前卫部队预定先投入战斗。大量的船只和浮桥都已备好待用。隔岸对峙的就是据垒防守、全部配备有现代化火力的有组织的德军。

我在战争中所看到过的,研究过的,或在平常的阅读中的体会,都使我怀疑一条河是否能作为一道好的防线来抵御一支优势的军力。汉姆莱写的《军事行动》一书,我从桑赫斯特①的日子起一直在揣摹着。他曾经说明一条真理,凡是一条河流如果跟进攻的战线平行要比一条笔直横穿战线的河流危险得多。他并且举出1814年拿破仑惊人的战役作为例证。

因此在元帅向我说明他的计划以前,我已经对于这场战争满怀希望。况且,我们现在掌握了无比优势的制空权。总司令特别要我看到的是第二天早晨那两个空降师(共计一万四千人),带着大炮和其它许多进攻性配备,要在敌人战线后面降落的情景。为此我们在10时以前就都睡了。

 

①英国陆军军校的名字,丘吉尔即从该校毕业。——译者

 

我打电报给斯大林:

首相致斯大林元帅              1945年3月23日

我现在跟蒙哥马利元帅一起在他的总部里。他刚才已经发出命令发动总攻,要在一条以韦塞尔为中心的广阔战线上强渡莱茵河。支援这次作战行动的是大约二千门大炮和一个军的空降部队。

希望在今夜和明天渡河并建立桥头堡,渡河一经完成,一支庞大的后备的装甲部队立即准备过河进一步扩大攻势。

蒙哥马利元帅要我向你致敬。明天我还要打一道电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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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进攻的光荣落在我们的第五十一师、第十五师及美国的第三十师、第七十九师身上。第五十一师的四个营最先出发,几分钟之后,他们已经抵达对岸。进攻的各师通宵达旦像潮水一般涌将过去,起先很少遇到抵抗,因为河岸本身防御较弱。到天亮的时候,桥头阵地已经牢牢建立起来,虽然深度还显得不够,同时,突击队已在韦塞尔展开肉搏战。

早晨,蒙哥马利已给我安排好在四周起伏不平的低地中的一座小山顶上观看空降部队降落的伟大场面。在机群带着压低了的但仍然很大的隆隆轰鸣声突然出现在我们的上空时,天已经大亮了。在这以后半小时之间,二千架以上的飞机列成队形在我们的头顶上飞过。我观看的地点挑选得很好。

那里的光线清晰,使人能清楚地看到部队在敌方降落的所在。

飞机渐渐从视线内消失,但是差不多立刻又从另一个高度飞回到我们这边来了。至于伞兵就是用最好的望远镜也看不出。

但是现在有着刚来增援的飞机和已经袭击完毕返航的飞机的双重轰鸣声和吼声。不久我们带着悲痛的心情看到三三两两的飞机回航,有的歪斜着,有的冒着烟,或者甚至于已在燃烧之中。也就在这个时候有小小的黑点慢慢飘到地上来。凭着由丰富的经验积累成的想象力可以想象出已发生的残酷而痛苦的故事。但是看起来每二十架飞机中有十九架完成了任务而安然回来。一小时后当我们回到司令部的时候,根据我们所听到的报告,这样的估计得到了证实。

现在全线在发动进攻,他们用汽车送我进行长时间的逐点的巡视。我还视察了各个军司令部。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我的私人秘书乔克·科尔维尔因为要替我办事,所以不能和我同车出行。但是他自己有一个安排,实际上那天的早晨他就随着那些渡河的船只渡过了莱茵河,在过河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但是我军在对岸的立脚点却正遭到敌人炮火的轰击。一颗炮弹就在他和跟他在说话的一位军官的附近爆炸。

站在他们旁边的一个空降师战士受了重伤,乔克浑身浸透了他的血。要不是他刚巧跟蒙哥马利和我同时回到司令部,他当然不会说出这桩意外事情。他那溅满血污的上衣给元帅瞧见了,因此他问出了什么事故。接着他抱怨说一个文职的公务人员竟然可以不经他亲自允许,擅自渡河。我在他的盛怒之下为科尔维尔解了围。并且保证当亲自训斥他一顿。后来我了解了他的经过情形后,向他指出如果他被炸死,会给我的私人办公室的工作带来多少不便,每隔几小时送来的密电有谁来为我翻译并交给我看?接着我用适当的言语责备了他几句。他表示悔恨,我关照他在吃饭的时候,尽可能跟元帅离得远些。他听了我的话就在别处就餐,一切就平静地过去了。他现在已经得到宽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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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整天的情况都很顺利,四个担任进攻的师已安然渡过了河,并且稳稳地驻进五千码纵深的桥头阵地里。最剧烈的战斗是在韦塞尔和雷斯方面。空降师奋勇作战。我们的空中作战也极成功。盟国空军攻势之盛仅次于在诺曼底登陆的那一天。它不但包括从不列颠来的战略空军,而且也包括从意大利起飞的重轰炸机,他们深入到德国的国境。

下午八点钟。我们到地图车去。现在我得到一个绝好的机会来看蒙哥马利指挥这样一场大规模战争的方法。差不多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有一批大约少校级的青年军官川流不息地前来报告。每一个军官都是从前线的某一地段回来的。他们是直属于总司令的个人代表,他们可以随便到什么地方,随便看什么东西,并且可以向师部或前进部队中的任何司令官随便提出任何问题。回来后他们既要提出报告,又要受他们长官的详细盘问,所以一天中的全部战斗情况都摆出来了。这样使蒙哥马利靠着他所熟识的具有可靠眼力的干练人员而得到战争的全部实况。从各司令部和各司令官那里来的报告,虽然已经过他的参谋长德·甘冈将军加以挑选、衡量,再向蒙哥马利报告,这个做法却提供了对上述的报告一个极有价值的反复核实的机会。利用这种方法他能够形成一个更生动、更直接而且有时更准确的概念。这些军官们冒了很大的危险,在这一夜和接连下去的几夜中,我所听过他们报告的那七八个人当中,就有两个人在以后的几个星期里阵亡了。我认为这种制度是值得钦佩的,一个现代的总司令要能看到并且读到关于前线各部分的实际情况,这的确是唯一的方法。这样的过程完了以后,蒙哥马利对于德·甘冈发出一系列指示,再由参谋机构立刻把它们变为实际行动。这以后我们就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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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3月25日,我们去会见艾森豪威尔。在路上我对蒙哥马利说,他的办法跟马尔巴罗的办法和十八世纪指挥的方式何其相似,当时的总司令是通过副将们来行动的。那时总司令骑在马上,口头指挥五六哩长战线上的一个战役,那个战役在一天里头结束,而且决定了某几个大国在以后若干年或若干代的命运。为贯彻他的意图,他有四五个副将驻在前线各点上。这些人知道他的整个意图,他们的任务就是贯彻他的计划。

这些军官们并不带领部队,只要他们担任最高统帅的分身和代表,在现代,做统帅的必须坐在办公室里指挥作战,战线之长要比从前超过十倍以上,而且每个战役往往延续七天或十天之久。在这些不同的情况下,蒙哥马利派遣个人观察员的方法(这些人当然会得到前线各级司令官们的极端尊重),虽然是昔日遗风的局部恢复,却是很有趣的。

我们在中午以前会见了艾森豪威尔。这里有许多美国将军。经过彼此交谈各种问题以后,我们简单地吃了一顿午餐。

桌上,艾森豪威尔说,在我们这一边的莱茵河距离大约有十哩的地方,有一所房子已由美军用沙袋围护起来。从那里可以很清楚地观察莱茵河及其对岸。他建议我们一同去看看,并且亲自带领我们去。莱茵河——这里约有四百码宽——就在我的脚下流过。在敌人那一边,有一大片平坦的草地。军官们告诉我们,就他们所知,对岸河边并无驻军,于是我们惊奇地瞭望了一会儿。在适当的防卫措施下我们被引到那所房屋里去。最高统帅因另有事情必须离开。蒙哥马利和我正预备跟着要走的时候,我看见一条小轮船靠近我们这里准备停泊。我就对蒙哥马利说,“我们为什么不渡河到对岸去看一下?”他多少出我意料之外回答道,“为什么不可以?”于是他略为查询几句之后,我们就带了三四个美国指挥官和六个武装人员,开始渡河。我们在灿烂的阳光下和十分宁静的气氛中登上了德国人的河岸,在那里走动了半小时左右,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当我们回来的时候,蒙哥马利对轮船上的船长说道,“我们能不能沿河下行向韦塞尔驶去?那边可以看到一些战斗。”

船长回答道,离此半哩,有一条拦河的铁链,用来防止漂浮的水雷干扰我们的作战行动。也许已有几个水雷被挡住了。蒙哥马利催逼他很紧,但是终于承认危险性太大不去了。我们登岸的时候,他对我说,“让我们到韦塞尔的铁路桥去,看看当地的情况如何。”因此我们就跨进了他的车子。陪我们去的还是那几个美国人,他们都为了有东西可看而高兴。我们开往巨大的用铁梁架筑的铁路桥。桥的中间已经损坏,但是它的扭曲的铁架正可充当很好的座位。德国人正在回击我们的炮火,他们的四发一起的排炮炮弹落在离开大约一哩的地方。

不久,炮弹落得更近了。然后有一阵排炮飞过我们的头顶落在我们这一边桥旁的水中。炮弹似乎碰到了河底而爆炸,并且在大约一百码以外激起了巨大的水柱。还有几颗炮弹落在隐蔽在我们后面不远处的汽车之间。于是我们决定应该走了。

我爬下来跟我们喜欢冒险的主人一起坐了两个钟头的汽车回到他的司令部。在我看来,似乎他对于科尔维尔有一种标准而对于他自己却另有一种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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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后的几天中间,我们在莱茵河以东继续有所进展,到了3月28日,美国第九集团军正迫近杜伊斯堡,并已进入格拉德贝克。空降师,在英军一个装甲旅的帮助下,向哈尔滕深入推进。又从那里把战线延伸到博尔肯和博霍尔特。左翼的战事是剧烈的,但是沿着莱茵河岸而下推进的加拿大第三师逐步迫近埃梅里赫,要和岸的这一边的加拿大集团军的其余部分会师。这样,到了月底,我们在莱茵河以东已经有了一个跳板,从那里可以发动深入北德的大攻势。至于成为这场历史性战役主要部分的工程兵的功绩,我只要举出一个例子,就足以类推了。这就是,截到26日晚上止,这条大河上至少已经架好了十二座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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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段时间里,南面的美军,虽然没有遇到这样强烈的抵抗,也作了惊人的进展。由于他们的英勇行为而赢得的两个桥头阵地,天天得到加强和扩大,在科布伦茨以南和在沃尔姆斯地方渡河的部队越来越多。3月25日,美国第三集团军到达达姆施塔特,29日到达法兰克福。同一天,美国第七集团军占领了曼海姆,而从雷马根出发的美国第一集团军,已经到了吉森,并向北推进。4月2日,法军也在美国第七集团军的右边渡过莱茵河,而该集团军则越过海德尔贝格向东挺进。卡塞尔被攻陷了。美国第一集团军的左翼跟哈姆以东的美国第九集团军已经接上了。鲁尔和它的三十二万五千名守军已被包围。德国的西线已经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