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海军部的计划——德国借征服法国和低地国家而创造的条件——7月21日三军首脑与元首的会晤——希特勒明知困难还下达命令——德国海军和陆军参谋之间的争论——雷德尔和哈尔德意见不一——同意妥协方案——德国海军部新的顾虑——德国海军和陆军将领把责任推卸给戈林和空军——戈林接受了——希特勒推迟进攻日期——9月7日发出的“克伦威尔”命令——振奋精神的良药——德国人不懂得两栖作战——三军不和——德军把赌注压在空战上。

从我们缴获的德国档案中了解到1939年9月3日战争爆发后不久,德国海军部就开始由参谋人员研究入侵大不列颠的问题。德国人和我们的想法有所不同:他们深信不疑,唯一的方法是渡过英吉利海峡狭窄的海面。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任何另外的办法。如果我们早知道这一点的话,我们就可大大放心了。从英吉利海峡进犯,正好碰上我们防御设施最巩固的海岸;这是我们对法国的一条古老的海防前线,沿岸的港口都已设防,我们主要的舰队的基地都在这里;近年来,为了保卫伦敦,大多数机场和制空站也建立在此。在我们这个岛上,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地方像这儿这样使我们能够更加迅速地投入战斗或集中这么大的陆、海、空军兵力。雷德尔海军上将深恐一旦下令德国海军进攻英国,海军的力量不足。所以,他要求许多条件。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完全控制法国、比利时和荷兰的海岸、港口和河口,因此,这个计划在晦暗不明的战争时期就搁起来了。

突然,这些条件出人意外地具备了,他紧接着敦刻尔克之役和法国投降以后,就带着一份计划去见元首,虽然心里有些疑虑,但也感到十分高兴。他在5月21日,接着又在6月20日和希特勒谈论这个问题,其目的不是建议入侵,而是想说明,如果下令入侵英国,则需有详细的计划不可草率从事。希特勒心里也很怀疑,说“他完全了解这样一种任务的特殊困难”。他也抱有英国即将求和的希望。直到6月最后的一个星期,最高统帅部才打定了这个主意,直到7月2日才发出第一道命令,把入侵不列颠作为一件可能实现的战事计划。“元首断定:具有某些条件(其中最重要的是取得空中优势)就可以在英国登陆。”7月16日,希特勒发出指示说:

“尽管英国在军事上处于绝望的境地,但仍未作出求和的表示,因此我决定要准备一个在英国登陆的计划,并在必要时加以执行。……整个计划的准备工作应在8月中旬完成。”于是,各方面加紧进行这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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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海军的计划,我在6月间就有所风闻,基本上是机械的。他们打算从灰鼻角用重炮轰击多佛尔,再由强大的炮兵在多佛尔海峡法国海岸上给予掩护,从而在英吉利海峡最便捷的一条线上开辟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侧用布雷区围起来,并在外缘布置潜艇保护。陆军从这条走廊坐渡船过海,大部队陆续分批增援。海军的任务到此为止,以后就由德国陆军将领们去解决问题。

我们拥有压倒的海军优势,在优势的空军掩护下用小型舰只就可粉碎他们的布雷区,并且摧毁那些为保护布雷区而集结的一二十艘潜艇,因此,这是个从开头就没有成功希望的主意。虽然如此,在法国沦陷以后,任何人都能看出,要想避免持久的战争以及由这种战争所产生的一切后果,唯一的希望就是使英国投降。正如我们曾经叙及的,德国海军在挪威附近海面的战斗中曾受到重创;它自己都成了残兵败将,所以给予陆军的支援就很小。不过,德国海军还是有它自己的计划,谁也不能断言,他们会不会无意之中碰上好运气呢。

德国陆军统帅部对入侵英国的问题开始还感到相当犹豫。他们对这件事既无计划,又无准备,并且也未进行过这种训练,但是,由于在几个星期中接连打了几次漂亮的大胜仗,所以他们的胆子也就壮起来了。保证安全渡海不是陆军的责任,但大军一登了陆,他们便认为战斗的任务就应由他们担负了。的确,早在8月间,雷德尔海军上将就觉得应当提请他们注意渡海的危险,在渡越海峡时,说不定会全军覆没。当把运送陆军过海的责任明确地交给海军以后,德国海军部就一直表示悲观。

7月21日,三军首脑会见了元首。他告诉他们,战争的决定阶段已经到来,但是英国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还希望转危为安。他谈到美国对英国的支持以及德国对苏俄的政治关系可能发生的变化。他说,应该认识到执行“海狮”作战计划是迅速结束战争的最有效的方法。希特勒在同雷德尔海军上将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以后才开始了解到,由于潮汐、海流和海上的种种神秘,渡越海峡将牵涉到些什么问题。他把“海狮”作战计划说成是“一种非常大胆勇敢的事业”。“即使航程很短,但这不是渡过一条河,而是渡过敌人控制的一个海。这不像进攻挪威那样一下就可以过去的;采取突然袭击是不行的;在防守上有所准备并且极端坚决的敌人将对我们进行抵抗,并控制我们所必须利用的海域。陆军作战需要四十个师。最困难的问题是物资的补给和储备。我们不能指望在英国就地获得任何物资的供应。”首要的条件是完全控制空中,在多佛尔海峡使用威力强大的大炮掩护渡海,并用布雷区保护。他说道:“一年中的时间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因为北海和英吉利海峡在9月份的下半个月天气非常恶劣,在10月中旬就开始有雾。因此,主要的登陆行动必须在9月15日完成,过了这一天以后,德国空军和重型武器的配合就不大可靠了。既然空军的配合是决定性的条件,就应该把这一点当作决定日期的主要因素。”

在登陆的海岸宽度和攻击目标的数目上,德国参谋人员之间发生了一场激烈而相当粗暴的争论。陆军要求在多佛尔到波特兰以西的莱姆·里季斯的整个英国南部海岸的一系列地点登陆。他们还要求在多佛尔以北的拉姆斯格特进行辅助性登陆。而德国海军参谋部则说,安全渡过英吉利海峡最适宜的地区是在北福兰角和威特岛西端之间的地方。陆军参谋部曾就这一点拟定计划,要在多佛尔往西到莱姆湾之间的各个地点登陆十万人,随后再马上紧接着登陆十六万人。德国陆军统帅哈尔德宣称,在布赖顿地区至少应登陆四个师。他还要求在迪尔同拉姆斯格特之间登陆;至少用十三个师,尽可能在整个战线的各点同时登陆。此外,德国空军还要求准备船舶,以便随同第一批登陆的军队运去五十二个高射炮中队。

但是,海军参谋长申明,像这样大规模或这样迅速的行动简直是不可能的。他无力承担护送登陆部队通过所提到的辽阔海域的任务。他的意思是陆军应该在这些范围以内挑选最有利的登陆地点。即使掌握了空中优势,海军的力量也不过一次能护送一批人渡海,他们认为多佛尔海峡最狭窄的部分是困难最少的航道。要把第二批的十六万人连同装备一次运过海峡,就需要二百万吨船舶。即便是具备了这种空想的必要条件,登船的港口也难以容纳如此大量的船舶。只能把这些师的第一梯队运过海峡去建立狭窄的桥头阵地,要运送这些师的第二梯队登陆,就至少又需要两天,更不用说把认为必需登陆的第二批六个师运过去了。他进一步指出,在辽阔的海岸线登陆,便意味着各个选定的登陆地点涨潮的时间有三小时至五小时半的差别。因此,要么就在某些登陆地点接受不利的潮汐条件,要么就放弃同时登陆的想法。他这个意见是很难反驳的。

在你一个备忘录、我一个备忘录的论战中,消磨了许多宝贵的时间。直到8月7日哈尔德将军才和海军参谋长当面磋商。哈尔德在这次会谈中说,“我完全拒绝海军的建议。从陆军的观点来说,我认为这简直是自杀。干脆把登陆的部队直接送进碎肉机去好了。”海军参谋长答复道,他同样拒绝在辽阔的海岸线上登陆的计划,因为这只能使部队在运输途中遭到牺牲。最后希特勒采取折中办法,这个办法既不能满足陆军的要求又不能使海军满意。最高统帅部8月27日发出的一项指示规定“陆军的行动必须考虑到可资利用的船位和渡海与登陆的安全”。从迪尔到拉姆斯格特之间的登陆地点一概放弃了,但是登陆的海岸线从福克斯通伸展到博格诺。等到达成这样的协议,便已经到8月底了;当然,这一切都要靠取得空战的胜利,空战到现在已经进行六个星期了。

根据最后决定的登陆地点拟定了最后的计划。把军事指挥权交给了龙德施泰特,但是由于缺乏船舶,把他的部队减为十三个师,后备部队为十二个师。来自鹿特丹与布洛涅之间各港口的第十六集团军将在亥斯、拉伊、黑斯廷斯和伊斯特本附近登陆;至于从布洛涅与勒阿弗尔之间各港口来的第九集团军则进攻布赖顿与沃信之间的海岸。多佛尔要从地面夺取;然后这两个军一齐向坎特伯雷—阿什福—梅菲尔德—阿伦德尔这条掩护线前进。总计,第一批将有十一个师登陆。

他们还乐观地希望,在登陆一星期以后,向前推进到格雷夫森德、赖吉特、彼得斯菲尔德和朴次茅斯。以第六集团军为后备部队,它所属各师随时待命增援,如果情况许可,还要把进攻的海岸伸展到韦默思。一旦建立了桥头阵地,就容易扩充这三个军的人数,“因为,”哈尔德将军说,“在大陆上已经没有对抗德国的军事力量了。”的确,德国是不缺乏勇猛善战、装备精良的部队的,但是这些部队却需要船舶和安全的运输。

最重大的头一项任务落在海军参谋部的身上。德国大约有一百二十万吨海运船舶可以用来应付它的一切需要。载运入侵部队就需要用去一半多,这样一来就会在经济上引起巨大的混乱。9月初,海军参谋部报告已经征用:

运输舰             168艘(共七十万吨)

驳船              1910只

拖船及拖网船          419只

摩托艇             1600只

这些大批的舰只都需要配备船员,从海道和运河驶往集结的港口。其间,我们从7月初就接连不断地袭击停泊于威廉港、基尔运河、库克斯哈芬、不来梅和埃姆登的船舶;对停泊于法国港口和航行于比利时运河内的小型舰只和驳船也曾出其不意地加以袭击。9月1日,当准备入侵的大批船只开始向南移动时,就受到英国皇家空军的监视,及时报告他们的情况,并沿安特卫普到勒阿弗尔的全部海岸线猛烈地加以袭击。德国海军参谋部记录道:“敌人在沿岸海面之继续进行战斗防卫、集中轰炸机轰炸‘海狮’出发的港口以及沿岸的侦察活动,足以说明,敌人现在已经预备对付我方即将进行的登陆。”

又说:“英国的轰炸机和英国空军的布雷队……仍然拥有充分的作战力,而且应该承认,英国部队的活动即使还没有使德国的运输受到决定性的阻碍,但无疑是成功的。”

但是尽管一再受到阻碍,蒙受损失,德国海军还是完成了他们任务的第一部分。他们为事故和损失所打的百分之十的宽余全部用尽,但剩下的比第一阶段所计划的最低限度少不了多少。

这时,海军和陆军都把他们的负担推卸在德国空军身上。

开辟走廊的全部计划——面对英国舰队和小型舰只的压倒优势,由德国空军掩护,在航道的两侧敷设水雷——是否能够成功,取决于德国空军是否能击败英国空军,在英吉利海峡和英格兰东南部完全掌握制空权,不仅在渡海航道的上空而且也在登陆地点的上空掌握制空权。三军中两个较老的军种都把责任推卸在戈林元帅身上。

戈林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种责任,因为他相信德国空军在数量上拥有颇大的优势,苦战几星期之后,就会打垮英国的空防,摧毁英国在肯特和苏塞克斯的机场,完全控制英吉利海峡。除此以外,他还深信,轰炸英国,尤其是轰炸伦敦,会使颓废而爱好和平的英国人消沉到求和的地步,特别是入侵的威胁在他们的地平线上越来越大的时候,就更想求和。德国海军部则不以为然,他们顾虑重重。他们认为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可进行“海狮”作战计划。7月间,他们曾建议,除非无限制的空袭和无限制的潜艇战能“使敌人根据元首提出的条件商谈和平”,否则就应推迟到1941年春才采取行动,但是凯特尔元帅和约德尔将军见到空军最高统帅有这样的把握,都很高兴。

对于纳粹德国来说,这些日子真是良辰美景。希特勒在迫使法国蒙受贡比涅停战协定①的羞辱以前,就已经高兴得手舞足蹈了。德国军队曾耀武扬威地穿过凯旋门一直走到爱丽舍田园大街。他们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呢?为什么踌躇不决而不乘胜前进呢?因此,参与“海狮”作战计划的海、陆、空军都各自研究自己的范围内的有利因素,而把不利的一面留给自己的伙伴。

 

①1918年11月11日晨5时,福煦将军与德国军事代表在贡比涅密林中福煦将军专用的一节火车车厢内签订了停战协定,这次停战协定是在同一地方的同一节车厢内签订的。——译者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他们的疑虑产生了,行动往后推迟了。希特勒于7月16日发出的命令规定,一切准备工作应在8月中旬完成。海、陆、空三军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到了7月底,希特勒遂同意以9月15日为入侵英国的最早的日期,同时,保留他的决定,等计划中的加强空战的结果判明以后采取行动。

8月30日,海军参谋部报告,由于英国对入侵舰队所采取的应付措施,准备工作不能在9月15日如期完成。根据他们的要求,将入侵日期推迟到9月21日,另外还附有一个条件:要提前十天通知他们。这就是说,应于9月11日发出预备命令。9月10日,海军参谋部再次报告,由于天气一直很坏和英国的反轰炸,他们遇到了各种困难。他们指出,虽然海军方面必要的准备到21日可以完成,但是所规定的在英吉利海峡上空掌握绝对的空中优势的这一行动条件却没有实现。因此,希特勒在11日又把预备命令推迟了三天,把最早的入侵日期改为24日,可是在14日他又把入侵的日期往后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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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日,雷德尔海军上将表示了如下的意见:

(一)目前的空中情况还未提供为完成这一行动所需要的条件,因此,危险仍然太大。

(二)“海狮”作战计划如果失败,将意味着英国的威望大增,而我们袭击英国的有力的影响即将化为乌有。

(三)对于英国,尤其对于伦敦,应当继续不断地进行空袭。如果天气良好,还要加强空袭而不必考虑到“海狮”。空袭当可产生决定性的效果。

(四)但是“海狮”作战计划却不可取消,以便使英国人时刻焦虑不安;如果外界获悉取消这一计划的消息,这就会使英国人大大感到松了一口气。

到了17日,行动的日期便无限期地往后推了,其主要的原因何在,敌我双方的看法并无二致。雷德尔继续说道:

(1)我方为在海峡沿岸登陆而进行的准备工作,已为敌人广泛获悉,他们正在不断采取反措施。可举以下现象作为例证:敌军飞机对德国发动这一军事行动的港口进行袭击和侦察,敌驱逐舰在英国南部沿岸海面、多佛尔海峡和法、比沿岸海面频频出现,在靠近法国北部海岸的海面上常派舰巡逻,丘吉尔最近一次的演说,等等。

(2)敌本土舰队的大部分舰只虽仍停靠西部基地,但其主要舰只则已作好反击我军登陆的准备。

(3)我空中侦察机已在南方和东南方港口发现大批的驱逐舰(三十艘以上)。

(4)现有的一切情报表明,敌人的海军已把全部注意力集中于这一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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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间,在威特岛和康沃尔之间的沿岸各处,从海面上冲来了大约四十具德国士兵的尸体。德军曾在法国沿海用驳船演习登船。为了避免英国的轰炸,有些驳船开到海上去,或者由于遭到英机轰炸或者由于天气不良以致沉没。这就是到处谣传德军企图入侵的来源,据说,德军或则由于溺水,或则由于被海上燃烧的汽油烧死,损失奇重。我们没有对这种传说进行辟谣,这些传说在沦陷的国家中到处自由传播,愈传愈夸大,给予被压迫的人民以很大的鼓舞。例如在布鲁塞尔,有一家商店在陈列的男子浴衣上就标明是:“专供英吉利海峡游泳用。”

9月7日,我们获悉的情报表明,驳船和小型舰只正在向西和向南移动,前往奥斯坦德和勒阿弗尔之间的港口,由于这些集结船只的港口都遭到英国空军的猛烈袭击,这些船只在德军即将采取实际行动以前是不会到这些港口来的。德国空军在阿姆斯特丹和布雷斯特之间的攻击能力,由于从挪威调来了一百六十架轰炸机而加强了;在加来海峡地区的前沿飞机场上也见到有短程俯冲轰炸机队。前几天俘获的四个德国人承认是间谍,他们是在东南海岸从一个划艇上登陆后被俘的,他们说,他们准备在未来的两星期内随时报告伊普斯韦奇—伦敦—里丁—牛津地区英国后备部队的动态。9月8日到10日之间的月光和潮汐条件,对于敌人进攻西南沿海都是有利的。在这一点上,参谋长委员会认为入侵的可能已迫在眉睫,防卫部队应马上准备待命。

当时,在本土部队司令部内,还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原有的八小时内准备战斗的命令改为某些中间程度的“立即准备战斗”。因此,本土部队就在9月7日下午8时对东岸和南岸两个管区颁发了“克伦威尔”这个密码命令,意思是“入侵迫在眼前”;这些管区实际是沿海前哨部队的行动站。这个命令也送达驻在伦敦地区的所有部队以及总司令部后备队的第四和第七军。为了使联合王国内的所有其他管区知道这一情况,也向他们传达了这项命令。国内某些地方的国民自卫军指挥官根据这点就自作主张敲起教堂的钟来召集国民自卫军。这就引起了种种谣言,说敌人的伞兵登陆了,说德国的快速鱼雷艇已经接近海岸了。我和参谋长委员会都不知道已经使用“克伦威尔”这个明确的密码命令;于是在翌晨发出指示,要制订某些中间程度的戒备信号,以便在以后遇到情况时,逐步加强戒备,而不必宣布入侵迫在眼前。即使收到了“克伦威尔”这个密码命令,除非为了特殊任务,也不要召集国民自卫军;而且,只有当一名国民自卫军战士亲自目睹多达二十五名敌军伞兵降落,才能敲起教堂的钟,而不能因为听到别人敲钟或其他原因就去敲钟。这件事引起了很多议论和不安,这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但是报纸和议会都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对于一切有关的人来说,这可以作为一种很有效的振奋精神的良药和防御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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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追述德国入侵的准备工作一直达到最高潮的时候,我们就看出,他们早期的胜利心情怎样逐渐转变为怀疑,而到最后是完全失去信心。事实上,他们在1940年就已经丧失信心了;虽然在1941年曾再次提出这个计划,但是却从来没有像法国沦陷后的幸福日子里那样引起德国领袖们的幻想。在7月和8月这两个决定命运的月份中,我们见到,海军总司令雷德尔曾向他的陆军和空军的同僚极力说明大规模的两栖作战将遇到的困难。他深知德国海军的弱点和缺乏做出充分准备的时间,力图对哈尔德所提出的在辽阔的海岸同时登陆大批部队的庞大计划加以限制。同时,野心勃勃的戈林却一心想单独使用他的空军获致惊人的胜利,而不愿意参加联合作战计划,不愿在有系统地削弱入侵区域中进行抵抗的敌海、空军方面充当较谦虚的配角。

从记录中显然可以看出,德国最高统帅部绝对不是一个抱有共同目的、互相对各自的能力和限度有适当了解的协作机构。每一个人都想成为天空中最辉煌的明星。显然,从一开始就有摩擦,哈尔德只要能够把责任推到雷德尔身上,就不想修订自己的计划,使之符合实际的可能。元首的干预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对改善三军之间的关系似乎所起的作用不大。在德国,陆军的威望最高,陆军将领总是以对下属的态度来对待他们的海军同僚。没有办法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德军陆军不愿在一次重大的军事行动中甘受海军的支配。当约德尔将军在战后被人问到这些计划的时候,他不耐烦地答复道:“我们的部署和犹里乌斯·凯撒的部署完全一样。”这句话表明一个地道的德国陆军军人对海上战争的态度,一点不了解登陆将遇到什么问题,不了解在设防的海岸上部署大批兵力将遇到些什么海上的风险。

在英国,不论我们有什么缺点,我们对海上的事情是彻底了解的。多少世纪以来,我们代代相传,对它非常熟悉,它的传统不仅鼓舞我们的水兵,而且也鼓舞整个民族。我们之所以能够沉着应付入侵的威胁,其最重要的原因即在于此。三军参谋长在国防大臣统率下配合一致指挥军事行动的制度已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协作精神、互相了解和竭诚合作的典范。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们有机会从海上大举进攻敌人的时候,我们行动的基础是彻底完成这一任务所必需的准备工作,并且充分了解这样规模庞大、危险重重的行动在技术上的各种需要。即便是德国在1940年拥有受过良好训练的两栖部队和现代化两栖作战的各种装备,在我们的海军和空军面前,他们的希望也会落空。事实上,他们既缺工具又缺乏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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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见到,我们的许多顾虑和疑问是怎样愈来愈变为坚定的信心的,我们从一开始就满怀信心地分析了敌人的入侵计划。另一方面,德国最高统帅部和元首越瞧这个冒险计划就越不喜欢。当然,我们互不了解对方的心情和对这种计划的评价;但是,从7月中旬到9月中旬,每过一个星期,就可愈加明确地看出德国海军部和英国海军部之间、德国最高统帅部和英国参谋长委员会之间、以及元首和本书作者之间,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是不谋而合的。如果我们在其他事情上也这样意见一致的话,那就不用打仗了。当然,我们之间共同的看法是:一切都取决于空中战争。问题是双方战斗员如何见个分晓。此外,德国人捉摸不透:英国人民是否能经受得起空中的轰炸(轰炸的效果在当时曾被人大大地夸张),他们会不会屈服并迫使英王陛下政府投降。对于这一点,戈林元帅满以为有希望,而我们却一点也不畏惧。